15、接觸

15、接觸

楚峰手一比劃:「會弓射的,自由打擊。」說罷,埋入那堆火器中。

幾名親衛乾脆利落的解弓搭箭,官兵人多,基本不用瞄準,站了起來便是連珠三箭射出。

「呃!」明軍前鋒火銃手十數人倒地,後者頓時滯住了腳步。

啪啪啪啪!

一陣排槍似的響聲,親衛傷了兩人。

楚峰眼尖:「那是什麼?!」

張江泉解釋道:「大王,那是火繩槍。」

「啊!」楚峰第一次露出了吃驚神色,原本以為弓箭射程四十步,火銃射程二十步,我方可以好整以暇應付明軍呢,沒想到對方火繩槍如此犀利,心裡可就急了。「火繩槍有什麼優缺點?」

「火繩槍射程可達80-100步,但操作煩瑣,距敵太近的話,基本只能放一槍,就來不及裝彈,非常不利於近戰,還不如三眼火銃的散射來得犀利,如今士兵多喜歡用刀劍,而棄火繩槍,小的看此次明軍帶的火繩槍也不會多。」

二人交談間,親衛已紛紛躲到土墩后還擊。

接著迎頭又射來一撥弓箭,又撂下幾個。

明軍始終無法克服這種鈍刀割肉的恐慌感,一時間,前面的人躊躇駐足,與後面的人阻涌在一起,陣式瞬時混亂。一名百戶扯著嗓子喊:「盾牌手!盾牌手!死哪去了!」

楚峰拎起一具盞口虎蹲炮,心無旁騖的裝填火藥,這種場合最適合用散彈,不過盞口虎蹲炮使用確實煩瑣,提前裝火藥,怕時間久了會結成塊,導致在關鍵時刻失效;臨急裝填吧,不熟手的又容易忙中出錯,難怪明朝火器普及度不夠,冷兵器仍有一席之地。

張江泉主動過來幫忙,他好歹是位老軍戶,鼓弄起來駕輕就熟。

機靈的親衛,也到他處找來火種。

很快,明軍盾牌隊趕來,豎起了一道堅牆,呼呼喝喝又開始逼近,親衛們的弓箭已無法湊效。

官兵接近十步範圍。

楚峰將虎蹲炮緊緊摟在懷裡,飛快走上土墩頂,居高臨下,威風凜凜的。「點火!」

張江泉一臉訝異,忙不迭奉命行事。

咻咻幾顆火繩槍的流彈,擦著楚峰身旁掠過,所幸明軍火繩槍不成集群攻擊,單個命中率奇差。

而明軍前鋒一望那黑黝黝的炮口,人人不由直抽冷氣,但想跑也已經遲了。

轟!

炮口噴薄而出的濃煙,鐵砂暴雨梨花似的傘射,涵蓋直徑四米範圍。

「哇!!」官兵稀里嘩啦倒下一大片,不少人直接爆頭穿胸而亡,斑駁的血花,星星點點灑滿了泥地,潑繪出一副殘美畫卷,而垂死者凄厲的掙扎聲,更是嚴重打擊了士兵們本來就脆弱的心理防線。

這情形讓親衛們士氣大振。

巨大的聲響,令楚峰兩耳嗡鳴,短暫失聰,人也被震退數步,一骨碌滾下了土墩,只覺胸口一陣氣凝,勉強提神,吼著自己也聽不見的話:「殺!給我殺!」

蠢蠢欲動的親衛們,頓時猶如出柵猛虎,撲殺上去。一經接觸,又是一陣血水飆飛,哀號遍地,明軍士兵早已破了膽,當即拖槍倒戈,瘋狂往山下奔逃,途中擠擁踐踏,也不知多少人傷在自己同伴腳下。

親衛追至半山腰,人員過於分散,楚峰生怕他們有所損傷,忙大聲喊話:「夠了!收拾敵人的兵器,回寨!」

親衛們剎住腳步,人人意猶未盡,卻也不得不聽命,這是大王定下的軍規:令行禁止。

又一次以少敵多的勝仗,讓親衛們對楚峰產生了盲目崇拜,歡天喜地翻找地下散落的兵器、火器,不管好歹,一股腦全送回寨子里,屍體就不管了,一天兩天的,並不會產生瘟疫,擱大路上,起碼還能影響官兵士氣和隊形。

將背部獻給敵人,下場無疑很慘,千戶收拾了兵士,一清算髮現死亡過半,氣得他哇哇大叫。

閻鳴泰臉色難看,畢竟後果是因為自己的督促造成的,面子上委實過不去。

王根子一肚子邪火,文人胸無半點兵,卻喜歡胡亂施令,結果呢,導致手下損失慘重,真真可恨!「放炮!放炮!給我夷平山寨!!」

炮隊總旗一愣,犯了嘀咕:用炮夷平山寨?是這麼好夷的么?

大威遠炮,操作不便,每一發炮彈,都要清洗炮膛,擦乾,重新直起炮管裝填,這傢伙重四百餘斤,沒十來人搬弄,根本豎不起來,完了放火藥、杵舂、校正,工序煩瑣,只有攻城、或集團戰時,威遠炮才有用武之地。

聽說宣府已經使用炮架了,能將火炮安置其上,上下左右旋轉,變換各個方向射擊,垂直裝葯也不是什麼麻煩事,而且人家的近程炮彈,多是開花彈,一炸一撮人,哪象內地這些退役舊火炮,如果不是大會戰,彈丸滾老半天,還不定能砸中一個敵人呢。

奈何,軍令如山,命苦啊~。總旗扯起嗓子:「開炮!」

砰砰砰砰!

火炮又是一串怒吼。

可惜山寨活人少了,有點象大炮打蚊子,收效甚微。

滿頭汗汁的孟常匆匆趕來,臉蛋花貓一樣,也顧不上擦一擦:「大王,小的四處找尋,找到了兩條出路,但......道途艱險,怕夫人和寨中的婦孺走不了。」

提起夫人,楚峰才想到唐姀,也不知道那丫頭會不會害怕,這時候官兵卧旗息鼓,看來暫時不會進攻,便有心去看看。「你們看著,有事去靜心軒找我。」

「遵命,大王。」

沿途,山寨處處慘象,不少房子呈現半坍塌狀,三、四十寨民倒在血泊中,或缺胳膊少腿,或者乾脆被轟斷半截,慘不忍睹。

望見楚峰經過,眾人才醒起自己還有這麼一位大王,在抵死守護著山寨,雖只有區區五十名親衛,卻好比千軍萬馬,硬是牢牢扼守住寨門,堪稱驍勇。想自己這些人臨陣貳心,舍了大王去投降,又不尊號令,結果呢,上陣殺敵的親衛沒事,反而是貪生畏死的人落了個凄慘下場,真是天道昭彰,報應不爽。

焉知大王允許自己等人投敵,不是故意測試大家的忠誠呢?

眾人又是酸楚,有是慚愧,接著俱都匍拜一地。「小的們愚魯,不識大王神威,往後但有差遣,請大王不吝示下,小人等必尊從號令!」

更有二十多名壯丁和一群十一、二歲的小毛頭,齊聲懇求:「大王,我們願持戈,保親人山寨。」

楚峰敦厚,人敬一尺,他面孔就扳不起來了。「好吧,願打仗的,去李莫如處報備,其餘人打掃戰場,救助傷者,還有,用心將我那死去的親衛安葬,弄好了來報,我要去上柱香。」

「是!」眾人忙不迭動作。

不遠處的親衛們聽罷,面面相覷,慢慢的,彼此眼中都現出了堅定和光榮,能為如此恩義的大王效死,也是值了。

楚峰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舉動,無意間帶給了親衛些許悸動。

明軍無差別的打擊,靜心軒也受到了波及,東牆被洞穿,好在彈丸落點多在校場,彈跳到這兒,已經沒什麼威力,門口的兩名親衛神情如常,表示屋裡無恙。

唐姀臉色發白,人還算鎮定。家人也都在,父母表情惶惶不安,天要塌了似的。弟弟唐凌,虎目鷹眉,神情飛跋,小小年紀看不出懼怕,甚至還有些躍躍欲動,想要外出見識一番似的。

「你們都沒事吧?」

「全仰大王福蔭,我們都安然無事。」唐父慌忙行禮。

「哎喲。」楚峰趕緊扶住:「當不起,您坐著說話。」哪有岳父給女婿下跪的道理,楚峰再愚魯也明白道理,況且這山大王說說就罷了,作不得數的。

主心骨安然回來了,唐姀壓著心頭歡喜,矜持地道個萬福。「大王。」

唐父是聰明人,情知女兒與征戰回來的夫君,自有一番體己話要說,忙使個眼神,與家人一起退下了。

唐姀捂著胸口,怕怕的樣子。「大王,外面怎樣了?」現如今的兵,和盜匪沒什麼區別,往常每到一處,動輒以打糧為名,劫商賈,搜居積,淫婦女,焚室廬,小民畏兵,甚於畏賊。山寨一旦被攻破,兵禍立即就會臨頭,讓她一弱女子怎麼是好?

「暫時沒事,不過我們糧食緊缺,寨子兩百多人的吃喝,是個大問題,幸虧王二找的好地方,還有些山泉水食用,不然真撐不住了。」楚峰木訥,不會安慰人的話,能做的安慰,基本都是肢體方面的,好比現在,將輕巧嬌小的唐姀擱置在自己膝蓋上,摟著她的纖腰,用自身熱量,去驅除她心中陰涼。

唐姀對這種山大王式的慰籍,不勝嬌羞,既無奈,又甜蜜。「大王,牲棚內不是還有兩頭牛么?」

楚峰眼光一亮:「牛?王二他沒搜刮乾淨?」

唐姀看見自己男人欣喜的神色,知道幫對了忙,也不免喜滋滋的。「也許王二走得倉促,又嫌牛動作慢的緣故,所以只牽走了馬匹。」

楚峰狠狠親她一口:「來人!」

唐姀滿臉羞紅,怕失了禮數,慌忙掙紮下地,側身立於一旁。

一名親衛閃入屋中。「大王!」

「不許殺牛,都牽去寨門口哨房。」

「是!」親衛弓身退下。

「唐......那個,夫人。」楚峰很彆扭的說。「我出去一下,你休息吧。」

「大王當心。」唐姀甜甜的說。

「大王、夫人,該用膳了。」書童兼勤雜的孟常,托著食物,在門外恭謹道。

「伺候夫人吧,我沒空。」楚峰疾步離去。

唐姀這才收回戀戀不捨的目光,轉望桌間,覺得異樣。「孟兄弟,這些食糧,是最後一頓了么。」

孟常無奈道:「夫人明叡,寨中能夠搜刮的糧食,只夠留給戰員享用最後一頓了。」

「哦。」唐姀默然拉過食盒,分出一份。「大王還沒吃,等會兒你給他送去吧。」

「曉得了夫人。」內宅女眷用膳,孟常仍秉持著家教涵養,非禮勿視,輕步退至門外等候。

可是不多時,卻聽唐姀叫喚:「孟兄弟,我......吃好了。」

這才半柱香不夠,怎這麼快?

入內撤具時,孟常飛快偷瞄一眼,細心發現唐姀嘴唇乾凈,倒是衣兜鼓了點兒,並滲出少許湯漬,旋念一想恍然醒悟,敢情夫人藏私了,心頭不禁腹誹,艱難時期,不出一份力便罷了,竟還貪小便宜偷藏食物,知否連我也得吃野菜啊?大王娶的這叫什麼媳婦,一點德行都沒有。

「孟兄弟?」

「哦,哦。」孟常掩飾不滿,提盒退出,臨行前卻想,算了,她留些給父母也是應該的,起碼還有孝名,何況那也是屬於她的份額,不過......餓壞了身子,這賬總歸是算我頭上的,唉~。「夫人,我看這點食物不夠你吃,我再取點來吧。」

「不用了孟兄弟,我吃的不多,就這樣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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