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歷史的慣性
大明崇禎九年九月初,紫禁城。
「皇上,臣剛剛看了禮部的文檔,遼藩長陽郡府鎮國將軍術桂今年年滿二十,定於今年完婚,娶益陽陳氏女為妻。」王承恩對著崇禎皇帝小聲說道。
「哦?曾叔祖到了完婚年紀了?」崇禎皇帝揉了揉發紅的眼睛說道。
「回皇上,遼藩長陽府鎮國將軍術桂今年九月二十五日年滿二十,長陽郡王術雅奏請於次日為其完婚,一來雙喜臨門,二來則可以減少花費。」王承恩給皇帝倒了一杯茶說道。
「還是自家人貼心啊,國事維艱,大臣們又大多是昏聵無能,貪生怕死之輩,如果都像叔祖這樣忠心王事,何至於此。」崇禎漲紅著臉,拍著桌子憤怒的說道。
一想到剛剛退去的八旗兵他的氣就不打一處來。七月初,清軍入京畿,京師戒嚴,近畿州縣盡皆淪陷。最讓皇帝生氣和心寒的是,張鳳翼,梁廷棟等帝國大員畏怯不戰,毫無士子的血性和氣節,儒家向推崇「捨生取義」,不過古往今來見風使舵用得最熟練的恰恰是儒生。如果不是盧象升率軍北上入援,天知道八旗軍還要禍害多久。
「承恩,傳旨,曾叔祖以郡王規制完婚,鎮國將軍夫人陳氏冠服比照郡王長子夫人冠服,冊比照郡王妃,唯不塗金,用銀印。」崇禎皇帝站起身說道。
「不妥,叔祖為宗親楷模,有功不賞非賢君所為,朕雖非堯舜,亦不可使叔祖心寒,擬旨,晉遼藩長陽郡府鎮國將軍術桂寧靖郡王,取和寧天下,四海平靖之意。」因為大臣們行為藝術般的表現愈發覺得朱術桂順眼的崇禎改口說道
「陛下。」王承恩出言打斷道。「此舉有違祖制,且我朝郡王封號一向以以州縣名命名之,臣恐此道聖旨會被內閣封駁。」
「此乃朕之家事,內閣無權置喙,用中旨,毋庸內閣副署。祖制?歷朝可有這些混帳的大臣!至於州縣命名,承恩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太祖時,晉藩慶成郡王降生,太祖以慶成殿為其郡王封號,今叔祖以寧靖冊封,亦是有前例可遁。馬上擬旨吧。」崇禎皇帝得意洋洋地說道。
「嗯,讓曹化淳去一趟荊州吧。替朕為叔祖慶婚。另外,讓他帶個畫師去,朕還不知道叔祖長什麼樣子呢。對了,還有叔祖王妃的。」崇禎皇帝的臉上鮮有地帶著小孩子惡作劇的表情。
「陛下學識之淵博,雖萬一亦臣等遠遠不及也。」王承恩拍馬道。他當然知道慶成郡王的封號來歷,首封王朱濟炫可是老朱家的養殖專業戶,一口氣造出了一百個兒子,想不知道都難。故意賣一個破綻不露痕迹地拍了皇帝陛下的龍屁,這可比明目張胆的拍馬屁高明多了,而且崇禎偏偏就吃這一套。
從皇帝還是信王的時候王承恩就跟在這位天子的身邊,他就像熟悉自己一樣熟悉這位天子,就像是這次,如果他不把內閣可能封駁聖旨的事兒說出來,沒準兒皇帝就真的向內閣妥協了,朱術桂的郡王封號就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實現了。看在五萬兩白花花銀子的份兒上,今天他可是出了全力。
「嘿嘿,嘿嘿,嘿嘿嘿。」朱術桂一個人坐在床頭咧嘴傻笑。這會兒聖旨還在路上,否則,很難說這廝會不會受不了如此巨大的接二連三的性福和幸福直接成了精神病。
小丫頭一進門看到朱術桂一臉豬哥樣,皺了皺眉頭,忽然計上心來,悄悄走到他旁邊,伸出手揪住這廝的耳朵猛然一聲大喊:「別傻笑了,趕緊過來吃飯!」
「嘿嘿,嘿嘿,嘿嘿嘿。」朱術桂一點反應也沒有,繼續有節奏地傻笑。
「喂,你沒有事情吧?」看到朱術桂的反應有點異常,小丫頭一臉擔憂,伸出手摸了摸朱術桂的額頭,「也沒發燒啊?」小丫頭自言自語道。
「小娘皮,本將軍確實發燒了,就等著你消火呢!」趁小丫頭不注意,朱術桂一個餓虎撲食把小丫頭放倒。原來婷婷剛進來的時候他就看見了,這回顯然是扮豬吃老虎。
「砰,咚,叮咣。」一陣如同打擊樂器發出的聲音皆接連不斷地傳來,顯然,這不是朱術桂龍精虎猛壓床板壓出來的聲音,而是,他被武功傍身的小丫頭給「修理」了。
「哼,看你還敢不敢欺負本姑娘。」小丫頭得意洋洋地甩了甩頭髮說道。
當初怎麼沒發現小妮子會這麼一手呢?早知道就不跟她說什麼男女平等了,我這不是作繭自縛么!朱術桂捂著被小丫頭親切「撫摸」過的額頭哀嘆道。
話說這廝當天捧著一束山寨版的玫瑰花回府,直奔小婷婷的閨房而去,「咣咣咣」地死勁砸門,等小丫頭把門打開以後,自認為很帥的甩了甩頭髮,單膝跪地,一臉的虔誠說道:「你願意嫁給我么?」
如此驚世駭俗地做法顯然超出了明朝女孩子的理解範圍,如果是普通的小女孩,基本上會使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傳統女性絕技。很不幸,婷婷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女孩子,武功傍身且被朱術桂當了寶貝寵的她以為朱術桂在拿她開涮,下意識地作出了自然而然的反應,一杯剛剛新鮮出爐的熱茶以一個優美的弧度和這廝來了一個親密接觸。噴了水的月季花愈發嬌艷欲滴,噴了水,且是滾燙的熱水的人那滋味就只有當事人自己知道了。
等到婷婷弄清楚事情的原委的時候,某人的額頭已經像一個亮晶晶紅彤彤的大蘋果。還好,小丫頭幾乎沒怎麼考慮就答應了朱術桂的求婚請求。正當他在為自己無以倫比的雄性魅力洋洋自得的時候,婷婷的一句話徹底將其打回了原形。
「像你這麼懶,這麼饞,這麼猥瑣,這麼好色,這麼自戀的傢伙真是太少見了,本姑娘才捨不得把你送給別人,我還打算把你當成寵物養呢,嘿嘿,嫁就嫁!」婷婷如是說道。
「將軍,天使到了。」正當朱術桂胡思亂想的時候,亦洋連滾帶爬地闖了進來說道,標準的王府家丁制服帽斜斜地歪在一邊,紅撲撲的臉龐表明這廝被忽然間出現的叫做天使的不明生物給嚇傻了。
「哦,聖母瑪利亞來了?不知道是穿衣服的還是沒穿衣服的。」朱術桂揉著自己的額頭嘟囔道,這廝顯然被小丫頭修理的不輕,正滿嘴說胡話呢。
「不,不是什麼母什麼鴨,是大內的公公,陛下派來給將軍賀婚的公公。」亦洋急忙解釋道,對於自家將軍能將太監和鴨子聯繫在一起的超強思維簡直無語。一直到多年以後他才明白,太監是不能勝任鴨子這一及其講究技巧和耐力的職業
「靠!你怎麼不早說?快點,婷婷,趕緊過來幫忙,本將軍要更衣。」朱術桂蹦起來喊道。
我早就說了啊?亦洋不解地看著自家將軍,搖了搖頭。
「侯公公!哎呀呀!哈哈哈哈哈,我說今天房頭的喜鵲為何一直在叫啊!」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妥當,趕忙來到將軍府的客廳,剛巧就有上次來傳旨的熟人,朱術桂拱拱手,甩出了一嗓子的淫笑打了聲招呼。
「將軍。」看到朱術桂進來,小侯子起身施了一禮,側過身,對他說道:「這位是司禮監秉筆曹化淳曹公公。」
「原來是曹公公,久仰曹公公大名,失敬,失敬。」朱術桂趕忙拱手說道。
曹化淳,武清王慶坨人,十二歲入宮被切,呃,凈身。詩文書畫,無所不能,深受當時的司禮大太監王安賞識。后入信王府陪侍五皇孫朱由檢,1628年朱由檢繼帝位,極受崇禎帝寵信,後來在煤山隨崇禎皇帝一同赴國難的王承恩即出自他的手下,其曾負責處理魏忠賢時的冤案,平反昭雪兩千餘件。崇禎十一年,任司禮秉筆太監、東廠提督,總提督京營戎政,掌握京城城防大權的曹化淳因病乞准告假,向崇禎帝連上三疏。十二年二月,曹化淳蒙允告假還鄉。
甲申年,農民軍、大辮子先後陷京,曹化淳當時正在家鄉,根本沒有參與開城、投降之事。十月,順治移駕北京,曹化淳赴都上疏,請妥懷宗(大辮子給崇禎皇帝的廟號)帝后陵寢。經准許,委內官監冉肇總理其事。當然,這位老兄肯定無法想像,素來與東林黨人交好的他竟然也遭到文人的污衊,蒙「開城縱賊」之冤。這起子文人的想象力實在讓人佩服,一個已經回鄉數載的人如何能打開北京的城門,莫非曹化淳練過「草上飛」或者是「鐵掌水上漂」?
「咳咳。」看到朱術桂看到自己後有些神遊物外,曹化淳出聲提醒道。
「呵呵,失敬,見到曹公公想起了一些往事。」朱術桂歉然一笑解釋道。
「請將軍接旨!」曹化淳突然間用公鴨嗓高聲「嬌喝」道。
「臣朱術桂接旨、」朱術桂跪下答道。這時候婷婷已經把香案擺上。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遼藩長陽郡府將軍術桂功勛卓著,有大功於朝。獎懲分明,方為治國齊家之道。特晉封術桂寧靖郡王,恩賞如親王……欽此!」
「將軍,哦,王爺請起。」曹化淳把聖旨遞給朱術桂,從懷裡又掏出一封聖旨。「王爺,這是密旨,無需跪接。」看到朱術桂又要下跪,曹化淳出口阻攔道。
「謝公公,婷婷,帶二位公公去本將…孤王的寢宮,再去弄一桌上好的酒席孤一會兒要和二位公公把酒言歡。亦洋,把公公們帶來的隨從都安頓好,好酒好菜官夠!」朱術桂大手一揮說道,異常順口地開始稱孤道寡。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曹化淳和小侯子對視一眼,一起拱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