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難民
貧富不均，貴賤之別，其實哪朝哪代都是見多不怪，隋代亦然，亂世隋末更是民命如草芥。不過說到愛民惜民，楊堅在這方面還算是做得比較好的，他曾說平民一年四季，耕作勞苦，自食血汗，知禮知法者不多，犯罪可以從寬。他還力推休養生息，創新均田制，減輕人民負擔。大隋初建，盛行部曲佃客制，大量戶口為土族豪門隱佔，楊堅大索貌閱，打擊豪強的「圈地運動」，大量農民的人身依附關係有所鬆弛，並獲得了土地和自由。就是楊廣即位初期，也在均田的同時，堅持打壓豪強。應該說，隋末的老百姓對大隋還是有感情的，要不然當楊廣想要退守江南自保時，怎會發生老百姓自發請願勸皇帝回返東都主持大局的事情，相反，反隋大軍的幾大勢力大都是一度被皇權打壓的豪門世族。畢竟，天下大亂，最苦最慘依然是普通老百姓，對那些豪門大族來說，是權力與利益重新洗牌的機會，而對老百姓來說則是一場無休無止的災難。
「唉，興，百姓苦，亡，還是百姓苦啊。」這幾天，滎陽城外湧來大批逃避戰亂災荒的流民，但由於擔心有亂賊假冒，守軍緊閉城門，大量難民只好獃在城外受餓挨凍。帶著吳鐵匠父女回洛口倉的途中，楊小刀等人也因此被阻在城門外，看到難民的慘景，楊小刀的心變得沉甸甸的，對面就是瓦崗義賊出沒的地盤，而老百姓寧可餓著肚子也不去投靠瓦崗，卻湧來滎陽打算謀條生路，說明老百姓對朝廷還是抱有希望和感情的，這只是一種簡單樸素的情感，這個民族的老百姓的要求和願望其實就是這麼簡單，因為這裡有糧還有大隋的柱石張通守可以保護他們的最後一點權利。那個張通守可是在齊郡時就有先斬後奏，開倉放糧，賑濟災民的先例呀。
「張通守，張大帥，救救俺家小虎子吧！」一個骨架粗壯、餓得皮包骨頭的老人懷裡抱著一個奄奄一息的12、3歲的小男孩，朝著城門樓上的守將跪下，聲嘶力竭地哀呼著。旁邊的不少難民也神情麻木地跪在城門，高呼「張大帥」。可惜的是，難民心中的「張大帥」此刻尚在開撥趕往滎陽的途中，正帶著手下大將裴仁基和羅士信一路「救火」，掃蕩一些零星散落的反賊，此刻只有其手下裨將秦瓊和程咬金所帶的一部先頭部隊駐紮在虎牢關。而目前駐守滎陽的還是太守楊慶的一偏將，那會理會什麼張大帥。
「老人家，快把孩子讓給我看看，我這裡還有些水和乾糧。」楊小刀跑過來扶起那小孩，一看果然是饑渴脫水休克的，立即在吳月娘的幫助下給那小孩餵了些水和乾糧碎末，不一會那小孩就恢復些元氣醒了過來。
「恩公大恩大德啊！小虎子快過來給恩公磕頭。」那老人家顫顫巍巍地帶著小虎子磕頭跪謝楊小刀等人。
「老人家，這是舉手之勞，無需掛在心上，孩子沒事就好。」楊小刀連忙將老人扶起。一問才知，這數千衣衫襤褸的難民全是來自平原郡和平恩一帶走投無路的平民百姓，家鄉那邊有張金稱和高士達等匪徒作亂，這些難民為逃避匪徒強行卷附從賊才輾轉南下逃到滎陽，沒想到這裡又鬧瓦崗，結果進不了城。
「老人家，朝廷一定不會放棄大夥的，大夥先抱團取暖挨過今晚再說，明天某家再為大家想想活下去的辦法，畢竟數千人一下子湧進滎陽城也不是好辦法啊。」楊小刀平靜一下心情，握住那老人親切地說。「某家姓楊，是洛口倉的護倉衛頭目，某家會儘快入城向楊太守反映大夥的處境，並想辦法儘快為大夥送些水和食物過來，請大夥相信某家。」
「老鄉們，我們在絕望的情況下雖然沒遇上了張通守，卻遇到了仁義蓋天的楊公子楊將軍啊，咱們有希望啦！謝謝楊公子的活命之恩啊。」那老人家激動地站起來向眾難民高呼。
「楊大哥，你真的還會回來救小虎子和爺爺嗎，你一定要來啊！」小虎子眼神帶著些驚慌和期待地看著楊小刀。
楊小刀摸了摸小虎子的頭，堅定地說，「放心吧，大哥是條好漢，一言九鼎，一定會儘快趕回來看小虎子的。」在一旁的吳月娘看著這一切，也是激動不已，眼裡閃爍著興奮的淚花，自己和父親的選擇並沒有錯，所要追隨的楊公子果然有仁有義有擔當的英雄好漢。
隨後，楊小刀四人搭上一艘運糧船走水路匆匆回到洛口倉，安頓好月娘父女之後，立即找馬周等人商量對策。
「天色已暗，難民們已是餓了多天了，人命關天啊，馬大哥，咱們既然遇到了此事，就無論如何也不能坐視不管，如果官府不管，大不了咱們就開倉放糧！」楊小刀簡單介紹了滎陽城外的難民情況，焦急地說。畢竟楊小刀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救災大場面，如何應對著實沒有什麼頭緒。
馬周靜靜地聽完后，沉思了一下，即說：「公子稍安毋躁，難民肯定是要管，但咱們需想一個穩妥的辦法，如果咱們擅自開倉放糧賑濟難民那等於是公開造反，公子一家則大禍臨頭，不如這樣，公子派人速向監官大人和楊太守稟明情況，兄弟立即組織人員給難民送水，並給難民熬些粥充饑，先度過眼前這一難關，過後咱商量難民安置之策。」
「好，就如此行事，馬大哥立即派些兄弟儘快送水和糧，大奈和老簡帶領衛隊配合維持秩序，不能讓難民發生擁搶踩踏的事情，兄弟這就去找父親和太守商量難民安置一事。」楊小刀迅速作出指令。
「楊公子，月娘也想去幫忙救助難民。」當楊小刀走出房門時，只見吳月娘跑過來說。
「好，去吧，但要服從調派，還要……照顧好自己。」楊小刀說畢，頭也不回就大步離去。迷離的夜色當中，這個高大矯健的背影，讓吳月娘有些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