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九、孩子
楊蓁蓁心疼太子,可也生氣太子不懂收斂脾氣,太過自傲,每回都被他居心叵測的兄弟算計。
大皇子與太子在圍馬場相鬥的事情方才剛剛過去,餘波尚未平息。
也幸得這樣的事情不過是第一回鬧得這般大,便是朝臣們知曉了,蕭恆與她事後補救尚且來得及,不算困難，可若是第二回呢？
若是再次傳出太子在書房裡對兄長們動手，不是大皇子一人,而是他所有的兄長。
便是太子有千般萬般的理由，旁人聽聞，只會想著太子的錯誤,而不會再往裡邊去想。
畢竟兩個人之間發生爭執,旁人還當一個巴掌拍不響，可一群人對付一個,便是太子身份使然是箭靶,但畢竟事情不是發生在自己的身上,旁人依然會想著太子不敬兄長,甚至便知是其他皇子先挑釁,也會覺得太子應該有容人度量，畢竟他是太子。
太子這個位置,代表了無限的光輝與榮耀，卻也代表了無奈與辛酸。
其實若是太子再大一些,楊蓁蓁或許還會狠心,可偏偏，太子還只是個孩子，便是他過早的比民間的孩子要成熟，但看著太子明明身量不及那些皇子高，明明氣的不行，仍要維持著自己的那一份尊榮，不低頭與比自己年長的兄長們對峙。
太子在看到楊蓁蓁的時候，其實已經平靜了下來。
他沒有再將目光狠狠的瞪著三皇子，而是低下了頭，似乎是有些害怕楊蓁蓁會因此而生氣。
但楊蓁蓁卻並沒有發怒，而是走到了太子身邊，伸手緊緊的握住了太子的手，將太子護在了自己的身後，自己的羽翼下，目光平靜，神色嚴肅，語調卻帶著幾分冷意：「三皇子殿下，您方才說了太子殿下什麼？」
「你算什麼東西……」
三皇子聞言，面上僵硬，他本就是心虛的有些說不出話來，自然也知曉自己其實是有些失言了。
可若是太子來質問倒也罷了，楊蓁蓁，便是三皇子知曉她是自己父皇的女人……便是知曉楊蓁蓁在宮中地位特殊。
但到底是個孩子，並沒有太過於直觀的感受。他甚至對於楊蓁蓁有些痛恨，至少這個女人，是她母親口中之所以會讓父皇偏心太子，不關心他的原因之一。
三皇子梗著脖子，沖著楊蓁蓁大吼大叫。
他這幅樣子，立刻讓太子怒目以對，太子幾乎是要擋在楊蓁蓁跟前替她反擊。
可是在這個時候，楊蓁蓁卻是伸手拉住了太子。
楊蓁蓁不怒反笑，只是看著三皇子這副明明便是心虛，卻還是故作強硬的樣子，冷聲開口道：「三皇子殿下，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您方才說了太子殿下什麼？」
楊蓁蓁在說完這句話后，目光慢慢的掃過了在場其他幾位皇子的面孔，看著他們或是憤怒，或是複雜亦或是心虛的樣子，輕笑一聲：「既然方才三皇子殿下問我是誰，我便回答一下。我身份自然不配拿到幾位皇子面前來說，可是幾位也該知曉，我的身份至少夠我有資格在皇上面前說今日所見所聞，恰好，皇上會相信我！」
楊蓁蓁的話音落下，在場的幾位皇子都白了臉。
今日之事，若是沒有楊蓁蓁出現，自然會朝著他們所希望的方向發展，便是太子忍住了，事情沒有向著他們所希望的發展，但是他們了解太子的性格，也知曉太子不可能做出向蕭恆告狀的事情來。
而且就算太子去告狀了，他們人多，法不責眾，父皇便是偏心太子，他們也不怕這件事情鬧大。
可是偏偏在這件事情里，多了一個楊蓁蓁，這件事情通過太子的嘴巴說出，與通過旁人的嘴巴說出，自然是不一樣的。
「胡說八道，你能聽到什麼！」
瞧見三皇子滿臉惶恐不安，心虛的幾乎是將所有的心思都展露出來了，大皇子心中有些不屑，卻也知曉這個時候二人是一條船上的。
若是三皇子此次受到蕭恆的責罰，他定然會被牽連。
所以大皇子抓住了三皇子的手，看著楊蓁蓁冷聲開口。
大皇子身高是諸位皇子中最高的，雖然還只是個孩子，可是站在楊蓁蓁的面前，恰恰能與她平視。
而這些年來，大皇子的年紀也不是痴長的，他便是心虛，卻也不會被楊蓁蓁的三言兩語嚇到。
但是大皇子也知道這件事情的真正突破點並不在楊蓁蓁的身上，而是在太子的身上。他只是故作嘲弄的看著太子，開口冷笑道：「太子殿下，這是我們兄弟幾個的事情，你讓一個女人來插手，什麼意思？」
話語之間顯然有不屑的意思，畢竟尋常男子都不能夠容忍被說做遇事躲在女人後邊，更何況是堂堂的太子呢！
而其他的皇子也瞬間反應了過來，明白大皇子的意思是想用這種激將法來讓楊蓁蓁不要插手這件事情。而太子的性子向來驕傲暴躁，自然不可能容忍兄弟們這般激將。
誰知，太子對此卻易於尋常的平靜。
他只是看著大皇子，語氣里同樣帶著幾分嘲諷：「那又怎麼樣？孤不聽乳娘的話，難不成還聽你們的話？」
大皇子臉色變了變，也是完全沒有料到太子竟然會如此說，他目光緊緊的盯著太子，想要從其中看出一些端倪來，嘴裡仍是強撐著開口道：「殿下這麼大的年紀了，還乳娘乳娘的，怎麼弄得跟個沒斷奶的孩子一般！」
「呵！」
太子意欲不明的沖著大皇子冷笑了一聲，語氣里的不屑流於言表。
大皇子面上清白交加。
太子顯然也並不想讓楊蓁蓁在這裡久待，畢竟如今的大皇子，在他的眼中跟瘋子沒什麼兩樣，上回大皇子傷到楊蓁蓁的事情，他還記憶猶新。
太子目光落在了楊蓁蓁帶來的食盒裡，面色倒是難得露出了柔和的笑容。
「乳娘，這是你給孤帶來的點心嗎？」
楊蓁蓁點了點頭，而太子得了肯定的回答，立刻笑著接過了那個食盒，他並不急著打開，只是沖著楊蓁蓁開口道：「乳娘，待會兒先生就要回來上課了，您先回去，等下了學我再來找乳娘！」
楊蓁蓁只是擔憂的看著太子，並不說話。
太子明白楊蓁蓁的顧慮，目光冷漠的瞧了一眼身後的那幾位兄長，又沖著楊蓁蓁輕聲道：「乳娘放心，沒事的。」
楊蓁蓁也知曉若是待會兒先生回來，自己再留在這邊並不合適，只好目光警告的瞧了幾眼伺候太子的宮人，示意他們好好照顧太子，自己這才慢慢的離開。
楊蓁蓁來得突然，離開的也突然，偏生先時她還放下了這麼一番話，將幾位皇子的心一下子都吊了起來。
三皇子最為惶恐，他想要過去阻攔楊蓁蓁離開，偏生太子只是拎著食盒往他們前邊一擋，雖然太子身量並不大，但份量卻是重的很。
若是先是，三皇子倒是不怕將事情鬧大，或許是恨不得將事情鬧得越大越好，可是在這個時候，他卻是完全不敢將事情鬧大了。
萬一……萬一楊蓁蓁真的將事情告訴了蕭恆，而事情鬧得越大，豈不是降下來的懲罰會越重。
恰在這個時候，教幾位皇子們課業的先生也回來了。
幾人更是不敢輕舉妄動。
唯有太子，嘴角帶著輕蔑的笑容，自己慢悠悠的走到了屬於自己的桌子前，打開了食盒，在看到食盒裡放的幾碟點心都是自己最喜歡的，太子面上的笑容越發燦爛了。
大皇子的座位就排在太子的邊上，他看著太子面上燦爛的笑容，卻覺得分外的刺眼。
有嫉恨，卻也有冷笑。
在這個時候，其實大皇子清楚，越是將這件事情冷下來，便是越好的選擇，可是他卻是憋不住火，更不想看著太子如此這般自在。
不過是一個剋死自己母親的不祥之人，憑什麼，憑什麼他一出生就能夠被加封為太子，又憑什麼，父皇這般看重偏心他，更憑什麼他明明就是個沒娘的孩子，還能有楊蓁蓁這樣一個女人這般關心他，將他當成自己的親生孩子來保護。
大皇子享受過自己母親的保護，也享受過這份母愛，可他失去的太快，就是因為享受過了，這東西就跟□□似得，更加捨不得失去了。
偏偏他如今就是沒有了，而太子本不應該擁有的人，卻過得比他要好。
這讓他如何甘心。
大皇子沒忍住，沖著太子冷笑道：「殿下倒是真的親近自己的乳娘，就不知太子可知曉她與父皇的關係！」
太子夾著點心的手，微微頓了頓。
大皇子的話，若說太子完全不在意，那絕對是假的，畢竟若是楊蓁蓁只是一個純粹關心她的乳娘，太子或許會覺得更好。否則也不會出現太子幾次三番故意與蕭恆作對爭寵的事情了。
可若是太子有太大的排斥，那絕對也沒有大皇子所想象的那般介意。
太子從知事起，楊蓁蓁便已經和蕭恆在一起了，他根本不需要花時間來接受這件事情，而是從他認知起，便已經知曉這件事情。
更重要的是，蕭恆的嬪妃不算多，也絕對不算少，太子仔細想過，若是讓蕭恆去寵愛那些女人，其實還是楊蓁蓁在他身邊更好。
所以在聽到大皇子的話，雖然太子的手微微頓了頓，但很快便恢復如常，只是將筷子夾著的點心，送入了自己的嘴裡。
點心一如既往的香甜，十分符合太子的口味，雖然不是楊蓁蓁親手所做，可太子一嘗便知，這點心的味道絕對是楊蓁蓁特地囑咐了御膳房裡的人做出來的。
太子想到了這裡，忍不住又夾起了一塊，放入了嘴裡。
而站在邊上原本等待著太子反應的大皇子瞧見太子這般，深吸了一口氣。
他努力壓下了心中的怒火，嘴角卻突然彎起了一個嘲諷的笑容，連聲道：「太子看來是不介意你乳娘與父皇的關係了……」
大皇子話還未說完，便被太子冷笑打斷：「關你什麼事情！」
大皇子面色再次僵硬了一下，但很快他調整了過來，只是看著太子冷笑道：「太子殿下沒把我們幾個當兄弟，我倒是看得出來太子對於您的乳娘，簡直是當成了自己的親生母親，倒是不知等到你的乳娘與父皇有了孩子，您是否將它當成是自己的親兄弟呢！哦……也不知道等到你的乳娘有了自己的親生孩子后，還會不會像現在一般，一如既往的將殿下當成是自己的親生孩子來對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