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巧妙布局
槊是古代馬上作戰的重型兵器,握槊卻是一種由胡人流傳過來的博戲,,大楚開國后,在世家子弟里極為盛行,作為士林里首屈一指的人物,虞世文琴棋書畫上的造詣都很不凡,握槊也是其中必修課之一。
與他博弈的是上谷郡太守虞荃信,地點是在他府第大廳內,兩人分執黃黑棋子各十五枚,因為是虞荃信太守做東,所以由他先擲骰子。
握槊的玩法很簡單,棋盤為長方形的木製盤,盤面上刻線,從左到右分出十二道格,格分內外,有六道內格,六道外格,對局的時候,雙方各自從自己的內部出發,一人順時針行棋,另一人逆時針行棋,分別經過己方的外格,轉入對方的外格,最後抵達對方內格部分,將棋子先走入對方內格的算是得勝。
今日的運氣似乎偏向虞荃信這邊,他擲出個六點,單棋斜上六格。握槊行棋時,依所擲骰子的點數行棋,骰子為幾點,可以向前行進幾格,也就是幾地。
虞世文皺了皺眉頭,客堂內龍誕香的味道令他很不習慣,隨手擲了個一點,只能走一步,握槊的棋子也稱作馬,形狀尖頂平底,類似於搗衣杵,高約半寸有餘。
「三叔似乎心不在焉啊!」虞荃信的年紀雖然比虞世南大一些,可按輩份卻是他的族侄,兩人交情雖然不錯,但在稱呼上還得依照禮法。
「鄧豹那伙流匪,在白登山一帶燒殺搶掠,草菅人命,百姓命在旦夕,我身為馬邑的父母官,哪裡有什麼閒情逸緻啊?」虞世文不想兜圈子,這一次他繞過匪患嚴重的白登山,親自來到了上谷郡,是有十足的把握說服虞荃信協同出兵,其中的利害關係顯而易見。
「什麼?」虞荃信吃了一驚,將手上那不斷摩挲的紫砂壺放在一邊,白登山那可離上谷郡的治所易縣不遠,土匪在其他郡里怎麼鬧他管不著,可眼看著要搶過地界了,他就不能坐視不管,連忙道:「這伙土匪有多少人?」
「號稱八千,但實際上除去挾持的百姓,和掠奪的女眷,能戰鬥的不過三千多人。」韓世雄雖也是名門出身,但握刀的時間長,對琴棋少有涉獵,站在一旁早就老大的納悶了,聽到談及軍務上了,立即插嘴回答大人的問話。
「有三千人?」虞荃信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皇上興兵征討東夷,因為北地兵卒耐寒,上谷郡也成了抽兵抽丁的重點地區,五營郡兵被抽走了三個營,土匪聲勢浩大,若是搶過地界來,鬧出麻煩來,有那個不仗義的傢伙捅了上去,讓皇上知道了,那可是不是一件小事啊!
虞世文擲骰行棋,一馬連出三步,搖頭道:「馬邑郡是邊防重地,不能不留人,最多只能抽出半個營的兵力。」
虞荃信也沒了心思,一擲骰子,隨便走了兩步,嘆了一口氣道:「上谷郡除去日常防務,也只能抽出一個營的兵力。」
虞世文又擲出個三點,兩馬連成一梁,他輕笑道:「打仗好比握槊,若是連成一梁,別人就不能動,遇到放單的孤子也可將其吃掉。」
「可賊人有三千多人,我們兩郡的郡兵加在一起,兵力也不足三千,這仗如何打?」
「賊人戰鬥力低下,一營人馬足可將其蕩平。」韓世不是在吹牛,賊人雖然人多勢眾,但倒底是流匪,沒有經過系統的訓練,而且,他們的器械也遠沒有郡兵精良。
「即便如此,這仗就是打勝了也是損失不小啊!」虞荃信搖了搖頭,自從信都郡那個鐵匠游士博作了一首反詩,在天邙山起兵造反后,這天下的土匪就多了起來,去年在上谷郡,有個叫安祖海的偷羊賊自稱摸羊公,擁兵數萬,攻下來好幾個縣鎮,吃掉了他半個營的郡兵,幸好,沒等他派重兵去剿滅,那個安祖海就被清河來的雷震天火併掉了,安祖海死後,他的部下被雷震天帶往清河去了,至此,上谷郡這才有個安生日子,這次出一個營的兵力,那可上谷郡傾全力才能抽調出來的啊!豈能草率的派出去?在官場上深明保身之道的虞荃信這個時候不禁犯了愁。
「荃信侄可知葫蘆谷這個地方?」虞世文忽然轉移了話題。
「這個倒是知道,葫蘆谷離易縣不遠,口小腹大,形似葫蘆而聞名。」虞荃信被問得有些摸不著頭腦,不解道:「三叔為什麼要問這個?」
虞世文哈哈笑道:「葫蘆谷乃是兵家禁地,地形險要,易守難攻,四周又茂林密布,是個埋兵伏擊的好地方,若是我們把鄧豹這伙土匪引到這裡,伏而攻之……」
「三叔,這我就不明白了。」虞荃信不等他說完,就截斷話道:「你怎麼算準了鄧豹這一夥土匪會來到葫蘆谷這個地方?」
「呵呵,荃信侄,你有所不知啊!我手下有人設了一計,包準鄧豹定過葫蘆谷。」
「啊!是么?」虞荃信停下了手上的棋子,追問道:「是什麼計策?」
「呵呵,根據我們派往的細作得知,前一陣,鄧豹和清河的賊首雷震天暗有約定,他將帶著人馬順著滹沱水一路搶到清河,與雷震天這伙土匪匯合,葫蘆谷可是必經之地啊!」扈世文道出了其中玄機,手上棋子啪的一聲,逼近虞荃信的地界。
「哼!這伙流匪當真是不知好死。」虞荃信的臉色有些難看,鄧豹這伙土匪既然遲早要把爪子伸到上谷郡來,那葫蘆谷一戰就更是勢在必行,他皺眉思索了一會,將棋子上前,三馬並成一梁,展顏道:「那麼葫蘆谷這一戰,這時機的選擇,三叔可有把握?」
虞世文早知他有這一問,落下一子后,輕笑道:「我手下有人效仿當年馬邑之謀,獻出了這麼一個計策,派人冒充雷震天的人,拿著仿造雷震天的密書去投奔鄧豹,引誘鄧豹這伙土匪來到葫蘆谷。」
「哦!這密書可如何作假?」虞荃信為官多年,對於細節從來很注意。
「呵呵!雷震天的字跡,我已派人從秘密渠道里取來了……」他說到這兒也不說了,言下之意已經很清楚了。
「哎呀!」虞荃信忍不住拍了下大腿,笑道:「我怎麼就沒有想到了,三叔可是書法聖手,模仿他人的字跡那還不簡單么?」
「倘若將鄧豹這伙土匪引誘到葫蘆谷,我們伏兵盡出,賊匪就是沾板上的魚,任由我們宰殺,那時,割下他們的人頭送往聖上,那也是奇功一件啊!」虞世文哈大笑,彷彿已經穩操勝劵。
虞荃信卻想到是另一件事,陪著笑道:「那麼這個獻策之人是誰呢?」
「這個人叫做衛靖仁,我手下的一個校尉。」虞世文笑了笑,又說道:「說起這個人,他和韓世雄韓督尉還有一層親戚關係呢。」
虞荃信聽他這麼一說,「咦」的一聲,轉過臉去問韓世雄道:「我聽說韓督尉是六大將軍之一蕩寇將軍韓飛虎的公子,家世當然不凡,但這個衛靖仁和你們韓家可有什麼關係?」
「回虞太守的話,衛靖仁和我們韓家乃是姑表親,算是末將的表弟吧!」韓世連忙回話,有衛靖仁在他手下當差,做起事來也容易,這個表弟的能力是不容置疑的,說不定他以後還有很大的前程,所以也不用劃清界限。
「哎呀!這個叫衛靖仁的,莫不是那個韓飛虎大將軍的侄子」虞荃信似乎恍然大悟,嘆息道:「這個人我也聽說過,韓飛虎將軍對他是讚不絕口,就連輔國將軍蔣孟征也對他稱譽有加,本來我只當過耳風聽聽,但今日看來,這個衛靖仁果然是個人才。」
衛靖仁從小與韓飛虎談論兵法,每論及自己的觀點,韓飛虎無不拍手稱絕,逢人就說在兵法的見解上,當世無人能及他這位侄子,這話就傳到同為六大將軍的輔國將軍蔣孟征耳朵里,他覺得韓飛虎在吹牛,一個沒領過兵打過仗的年輕人能有什麼能耐?頂多只是紙上談兵之流,就特意尋來衛靖仁考較了一番,沒想到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連呼此人有將帥之才,並撫摸著身體下皇帝賞賜的胡床說,你最終也要做到這個位置上,至此衛靖仁算是出了名,世家大族裡沒有人不知道,但衛靖仁因為性格太過直,得罪人不少,一直被壓制住馬邑這個彈丸之地上。
「嗯!這個人能力不錯,做個校尉算是有些屈才了,這次剿匪大勝以後,也該給他升陞官了,但提拔起這個人后,到底他能不能為虞家所用呢?」把玩著手上棋子,虞世文心裡分析著其中利害關係。
「三叔,剿匪之事,作為上谷郡父母官,職責所在,那是義不容辭,你就放心吧!我定會配合出兵。」虞荃信認為此計可行,所以也答應了族叔的出兵要求,他又轉過臉去對韓世雄說道:「屆時,還請韓世雄韓督尉居中策應。」
「沒問題,請兩位太守儘管放心。」韓世雄拍著胸脯大聲應答。
「好!」虞荃信轉回頭又說道:「不知三叔派往假冒雷震天方面人的細作安排好了沒有?這個任務可不是容易能完成的啊?」
「這個人叫做石破天,智勇雙全,又膽大心細,依我看來,鄧豹這伙土匪必定被他騙往葫蘆谷。」虞世文擲出一個大點,棋子一路上前,越過對方的梁,直搗虞荃信的腹心重地。
虞荃信低頭一看,眼睛猛然睜大,失聲道:「閉六關而不通,因一子而為質,好一招妙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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