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生死之間
石破天連斬數狼,渾身都是狼血,這時從隊伍後面傳來慘叫聲,他心裡一震,回頭的瞬間看見一匹戰馬倒在地上,那名落馬的騎士被一頭灰狼咬斷了脖子,倒在血泊里,轉眼間附近的狼群蜂擁而上,一片灰色的狼皮包裹住了他。
「啊!」同伴的死讓石破天心裡一陣悸動,轉身將一頭正要偷襲他的灰狼劈成兩半,腥臭的狼血噴了他一臉,赤色的狼血似乎點燃了他渾身的血液,眸子里閃著同野狼一樣的顏色。
「我們要衝上去殺掉狼王!」宋青兒的軟鞭似乎化做了鐵鏈,圍著她四周的狼都被砸斷了脊梁骨,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她挨近身來對石破天喊道:「只有這樣,才能救兄弟們的命!」
狼遵循的是弱肉強食的生存法則,狼王是這個群體的最高統治者,只要它一死,這個群體就沒了首領,必然四下散去,石破天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狼血,眼前一道黑影,他渾身血液瞬間涼透。
「宋青兒!」石破天瞪大眼睛,盯著她身後,忽然大吼一聲。
宋青兒驚得回頭,一頭兇猛的灰狼猛然從狼群中跳了出來,那一瞬間,它臨空撲下,而她的軟鞭卻被腳下一頭狼的利齒咬住,身子完全暴露在狼的爪牙之下。
「青兒小姐!」宋亮在遠處瞧見,挽起了長弓,可箭袋裡卻是空的。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危險關頭,宋青兒右手使勁一摜,那條鐵鞭似利劍一樣貫入腳下那隻惡狼的喉嚨,揚手起鞭,兩頭狼在半空中撞成一團跌落地上,但有一匹狡猾的狼從馬下惡狠狠的一撲,前爪探進了宋青兒座馬的胸口。那匹惡狼竟然像是人一樣,一爪生生的掏出了駿馬的心臟,不是親眼所見的人無法想像。
宋青兒滾落馬背,三頭惡狼分三個方向撲了上去,但還沒有近身,被石破天砍翻兩頭,另外一頭死在宋青兒的長鞭下。
就在這短短一瞬間,成群的野狼把宋青兒和隊伍分開,只有石破天仗著勇猛還能跟緊她,其餘的騎士們卻團成了一堆。
眼前的惡狼似乎殺不盡一樣,可狼王始終沒有露面,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石破天轉身大吼道:「火把!火把!快!把所有的火把都給我扔過來,燒出一條路。」
在宋黑子的掩護下,宋達燃起了火把,紛紛投落在狼群里,著火的狼整個皮毛燃燒起來,發出焦臭的氣味。動物天生就害怕火,它們跳竄著閃開,火焰將宋青兒和騎士們之間燒出一條通路。
宋亮猶豫了下,跳下馬來,刀背劈在馬臀上。
那匹馬嘶鳴一聲,吃不住痛,向前猛躥而去,本來畏懼狼群的它此時完全跑瘋了,被激起野性的草原馬是非常可怕的,它們的鐵蹄踢出去的時候,連一頭成年惡狼也能踢死,那匹馬嘶鳴著沖向宋青兒,狼群紛紛閃避。
「小姐,上馬,上馬,快抓住馬啊!」宋亮吼著。
宋青兒父輩販馬為業,從小她都是馴馬的高手,當那匹馬從她身邊一閃而過時,抓住韁繩猛地躍起,翻身上了馬背,在同一時間,她長鞭一卷,借著馬的沖勢,將石破天甩上了馬。
這時,馬的奔勢尤猛,石破天剛一上馬,就覺重心不穩,連忙左手摟住宋青兒的纖腰,將身體緊緊的貼在她後背上。
宋青兒嚇了一跳,想要掙脫,可腰肢被那鐵臂緊緊的箍住,整個身體就像鑄入了一座鐵山之中,難以動彈絲毫,她平生第一次被個男人摟抱在懷裡,心裡大是惶急,一時失神,沒有抓緊韁繩,連同身後的石破天一起被甩落下馬,掉入狼群中。
石破天仰天摔落,耳畔響起了骨折肉碎的聲音,腰背後那頭狼被他一肘擊死充當了肉墊,宋青兒順勢摔倒在他身上,帷帽被甩了出去,一頭烏黑的秀髮散了下來,拂在兩人的臉面上。
映著火光,石破天抬頭一看,不由全身一震,眼前是一張秀麗絕俗的臉,只是過於蒼白,沒有半點血色,想是她長時間被帷帽上的烏紗遮住臉面的原因,那一對漆黑如墨的眼睛里閃爍著驚慌的神色,在這一雙眸子里,石破天感覺到不安,正要說話,可是來不及了,宋青兒背後的狼群閃開了一條道。
他不及多想,翻身將宋青兒壓在體下,隨即一陣劇痛從肩膀上傳來,月光從他後背灑來,映在草地上,他看見了一個黑色的狼影,從影子來看,他從沒有見過這樣大的一頭狼,有一頭驢子那麼大小,狼頭從他後背露了出來,那張鐵鉗一樣的大嘴咬住了肩膀,腥臭的氣味撲鼻而入,那是狼王,狼王悄無聲息的藏在狼群里逼近,突然發動了攻擊。
他想轉身殺狼,可是身體下面是宋青兒,刀壓在草地上,無法向後背用刀。
「完了!大楚國!」他心裡低低的嘆息了一聲,這個新的世界連沒有來得及體會,就埋骨塞外,不甘心啊!可他知道這樣一頭狼,只要一扭頭,可以把他整個肩膀的肌肉都撕下來。
不料在這一瞬間,宋青兒從他懷裡伸出了手,她的拳頭閃電般重擊在狼頭上,瞬間爆發出去的力量使得狼王也眩暈著後仰了一下,鬆開劉石濟的肩膀倒摔出去。
「啊!」石破天彈地而起,雙手舉刀,從空中斜劈而下,他的肩膀汩汩涌血,可此時也顧不得這些了,機會只有這一次,如果不能一擊必殺,狡猾的狼王必然遁入狼群中,那時,洶湧而上的狼群必將兩人蠶食。
「嗷!」狼王尖亢的慘嚎一聲,直挺挺倒在草地上,它的腦袋已飛到了空中,鮮血從脖頸處噴了出來,灑在張石濟臉上,一股腥臭的味道撲鼻而入。
狼王的死無疑引起了整個狼群的恐慌,在沒有首領指揮下,立即分做幾個方向潰散逃去,如潮水一般,僅僅片刻功夫,便退的乾乾淨淨,美麗的草原,已屍骸遍地,焦土處處,血腥味和毛皮燃燒的焦臭味衝天而起,籠罩在上空久久不散。
石破天的望著手上那猶在滴血的長刀,那猶如閃電奔雷般一刀真是我劈出來的嗎?這突如奇來的奇異本錢令他心裡泛起無以名之的喜悅。
「你的傷痛不痛?」宋青兒爬起身來,踉蹌走到他跟前,雙眸里射出溫柔的光彩。
「不礙事,都是皮肉傷。」石破天回過神來,搖了搖頭以示無恙,他身上衣衫早已被狼抓的碎爛,身上傷痕纍纍,多處皮開肉綻,尤其是肩頭上的咬傷,更是血肉模糊,連自己看了都覺觸目心驚,可奇怪的是開始時一陣劇痛過後,便沒有什麼大礙了,連血也不再流了。
「青兒小姐,石兄弟,你們沒有事吧?」宋黑子拖著滴血的長刀走了過來,他衣甲已成了血紅色,那是狼的血,當看到宋青兒的真容時,他不由呆了呆,轉頭看著石破天,眼神有些異樣。
「弟兄們還好嗎?」宋青兒不答反問,聲音里透露著羞澀。
宋黑子神色黯然,低下頭道:「狗娃、土根和宋老八走了,其他兄弟或多或少都受了點傷。」
宋青兒嘆了一口氣,吩咐道:「取下他們的兵刃,就地埋了吧!」比起游牧民族棄屍荒野,漢人則對死者進行土葬,不過如今在草原,為了免得死者受到驚擾,不立墓碑,就地掘地埋掉,只把兵刃取下來帶回給家裡人,從而見證生前的勇猛。
「黑子,有刀傷葯嗎?」宋達在後面喊道,他和宋亮只受了點輕傷,在照顧傷員。
「有!」宋黑子轉身走去,忽又皺著眉頭道:「可是傷葯都被雨水浸泡過了,恐怕是不能用了。」
「我來幫你們!」石破天跟了過去,他從受傷較重的開始救治,用騎士們自備的**酒清理傷口,然後倒了些紫藥水塗抹在上面,最後才找了塊乾淨的內衫撕扯下來裹住傷口,他熟練的包紮手法令騎士們驚嘆,迎著他們感激的眼神,石破天咧嘴一笑道:「以前老是受傷,習慣了!」
「石兄弟,你的傷葯真管用,不流血了!」有幾個騎士驚奇的說道。
石破天笑了笑,他旅遊時,一直備著紫藥水以防不虞,但沒想到在這裡派上了用場,可惜身上沒有帶紗布、酒精,要不更容易消毒止血。
「喂!兄弟,還你這個!」宋達從人堆里找了過來,將那打火機塞在他手裡,微笑道:「這玩意真好使,多謝了!」
「也多謝你的刀!」石破天在腳下的狼皮上擦掉刀面血跡,解下腰間刀鞘,歸刀入鞘,雙手捧了過去。
「不用了,你用它斬殺了狼王,這把刀就歸你了。」
「這怎麼行?」石破天推辭道。
「你就收下吧!對刀客來說,刀是他的生命,贈刀是對朋友最高的敬意,如果你不收,那就是看不起宋達,他會感到沒面子的!」宋青兒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她到頭上依舊戴著那個帷帽,上面沾染著泥土,看來是剛從草地里找到。
石破天一聽有這麼個說法,不再推辭,道了聲謝,將刀掛入腰間,他身形頎長,那把刀雖然厚重,卻不顯的累贅。
宋黑子用刀就地挖了個大坑,和宋亮將狗剩、土根、楊老八的屍體搬了進去。眾騎士脫冠默哀后,一起將兩人埋了。
這時已經入夜了,整個草原籠罩在一片黑幕中,在微弱的月光下,地面已經看得不甚清楚,宋青兒翻身上馬,大聲道:「大家聽好了,我們趕一會路,到了濡水再停下休息。」
騎士們轟然應諾,馬匹不多,而且石破天不會騎馬,與宋黑子共乘一匹,跟在隊伍後面,朝月亮升起的地方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