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立馬橫槍
石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世上還有這樣傻的人?放棄身法的優勢和他廝殺,那簡直是自尋死路,他不由又問了一句:「你說的是真的嗎?老子沒有聽錯吧!這可並不是討便宜,而是自討苦吃,你可要考慮清楚。」
宋黑子等手下亦目光灼灼的眼望著石破天,他們腦子裡都有一個念頭,難道石校尉犯了渾?竟作出如此糊塗的決定,只有宋達若有所思,先前石破天展現的神奇騎術讓他心裡有了一絲明悟。
「你沒有聽錯,我正要騎馬與你一戰,但是兵器卻要換一換。」石破天話一說完,一擺手,身後的宋達看到手勢,連忙將戰馬牽過來,將轡頭交在他手上。
石破天取過掛在馬背一側的飛龍槍,用手指輕輕撫摸著槍桿,感受著槍身的紋理,虞秀兒的音容形貌掠過他腦海,心裡升起一絲甜意,表情淡然道:「我這把槍叫做飛龍槍,選用上等韌木耗費三年光陰製作而成,刀砍不斷不裂,錘砸不損不傷,算得上是難得一見的好槍,我便用它來會一會石像兄。」
眾人目光落在飛龍槍上,見那把鐵槍長約丈二,黑桿銀鋒,甚是光澤耀人,端的是一把好槍,石像點頭了點頭,抓起手中銅錘,將鎚頭在地上狠狠一砸,陷入地里一尺深,他哈哈笑道:「好槍,好名字,老子這把銅錘也有個名字,叫做滅龍錘。」其實他這把銅錘並無名字,只是他見石破天飛龍槍名字威風,便臨時起意,也給手上這把銅錘胡亂安了個名字,石破天是飛龍,他便要滅龍,在名頭上也不能弱半分。
「滅龍錘么?那倒巧的很,正是我這把飛龍槍的克敵。」石破天哈哈大笑,翻身上馬,輕起右臂,將槍尖遙指石像,鄭重道:「石像兄,得罪了。」
話音甫落,雙腿一催戰馬,箭般前沖,手抖飛龍槍,一個碗口大的槍花在石像眼睛里放大,戰馬啟動速度極快,這一槍依仗著馬俯衝而來的慣性,來勢凶銳,隱隱帶著風疾雷迅的猛勁,石像倉促間不及躲閃,奮起全身之力雙手掄起滅龍錘,如泰山壓頂之勢迎敵砸去,他要連人帶馬全部砸翻在地,如此高的馬速,慣性使然,他相信石破天只能硬接他這一錘,飛龍槍至韌之物,如何能抵擋他一錘之威。
幾乎所有敵我雙方觀戰的人都這麼認為,可石破天卻打破了人之常規,眼看連人帶馬就要撞到滅龍錘上,石破天在猛地一拉轡頭,那匹急速奔跑的戰馬居然收蹄轉向,以一個不可思議的方向躲過銅錘砸下,蹄不變慢,馬不減速,石破天一抖手中長槍,只見槍尖閃爍,一道銀芒直奔石像面門,後者駭然仰面,紅纓瞬間掠面而過,臉上一陣火辣辣的難受。
所有人的眼睛都變得獃滯起來,如此神奇炫麗的騎術實在前所未見,石像更是驚出了一頭冷汗,心下連呼僥倖,剛才要是在反應稍微慢那麼一點,咽喉上恐怕要被穿出一個洞,他全神貫注的凝視著身後三丈遠處那一人一馬,臉上展現出前所未有的鄭重神色。
石破天一招驚敵,並沒有趁機進攻,手提飛龍槍,一人一馬靜靜站立遠處,身上真氣源源不斷的注入胯下戰馬,他與戰馬心神相通,對於別人來說無疑累贅的戰馬卻是他最大的優勢,從馬無膽身上得到的御馬術確實是天下奇術,真氣遊走戰馬全身經脈,馬的四蹄似乎就是他手足的延伸,心念一動,便可以隨行所欲的驅御戰馬,這種感覺實在奇妙無比,他心裡升起強大無比的自信心,緩緩舉起飛龍槍,將槍尖遙遙鎖定石像,催動戰馬,以風捲殘雲之勢俯衝而去。
在戰馬的慣性下,長槍所蘊含的功力數以倍化,石像雖不懼硬接,但卻怕戰馬突然改向,改變了長槍的攻擊軌跡,他閃身躲開,滅龍錘向馬首兜頭砸去,所謂射人先射馬,他也明白這個道理,只要先殺了馬,石破天便不足為懼。
就在他掄錘下砸的同時,石破天在馬上猛地一拉轡頭,一聲希聿聿長嘶,那馬倏地人立起來,恰好躲過這一錘,馬蹄落下,那匹馬竟向人一樣,前蹄在半空中連踢石像,不是親眼所見的人根本無法想像,戰馬在石破天真氣操作下,儼然成了一頭如同虎狼般的猛獸。
倉促間,石像向後退了一步,將兩人距離拉開,不等馬蹄落下,他雙膝一屈,猛地彈身跳起,半空中雙手掄錘砸下,大吼一聲:「去死!」
很難想象,他一個九尺巨漢,又掄著一個三四百斤的大鎚,居然能跳那麼高,幾乎是普通人赤手起跳的兩三倍高度,這居高臨下的一錘,幾乎凝聚了石像的全身功力,錘還沒有落下,不可抵禦的聲勢已經撲面而至,石破天不敢硬接,猛地運轉真氣,戰馬以一個讓人不可思議的動作向右橫移,箭般躥出。
「轟」的一聲,銅錘落地,地面微微顫抖,被砸出一個三尺深的土坑,希聿聿一聲馬嘶,石破天一拉轡頭,馬頭轉向,戰馬後腿猛地距地,前身竟像人一樣扭身彈起,石破天便一抖手中長槍,一轉眼間,只見槍尖閃爍,紅纓飄忽,似朵朵桃花般齊齊怒放,紛紛向石像攢射而去。
石像功力運行雙臂,滅龍錘披風亂舞,槍尖擊在銅錘上面,發出『當』『當』『當』金鐵交鳴之聲,場外眾人看得如痴如醉,不僅石破天騎術當時罕見,槍法也是極為出色,以宋黑子為首,眾郡兵們齊聲吶喊,為石破天叫好。
石像卻是心中叫苦不迭,他原以為石破天換了把不稱手的兵器,功夫必然大打折扣,沒有想到他的槍法更為厲害,這也倒罷了,更讓他頭疼的是石破天胯下戰馬,他從沒見過和主人這麼心意相通的戰馬,遇到危險時會躲避攻擊,碰到對手有破綻時會主動攻擊,它的戰鬥意識完全不遜色一個武功高手,這已經不是一匹通人性的寶馬,而是一匹完全擁有思想的神馬,石像原本的貪念早已化作深深忌憚,他已經失去了必勝的信心。
四五十招一過,石像感覺手中的滅龍錘沉重起來,真氣漸漸有些難以為繼,他心下吃驚,石破天出槍快如閃電,依仗戰馬的沖勢,槍速更是肉眼難辨,為了不被戳成馬蜂窩,石像不得已功聚雙臂,銅錘披風亂舞,雖抵擋住了攻擊,可卻是極為耗費真氣,他自幼練有奇術,可將真氣應用在強化臂力上,因此較同等階段的武士力量更為驚人,往往克敵制勝,可石破天根本不與他硬碰硬的比較力量,完全依仗馬速和槍速攻敵人不備,揚長避短,將主動權牢牢早操縱在手裡。
又過了十來招,石像錘法漸漸凌亂,一錘比一錘慢,一錘比一錘力弱,他心下著急,自知如此下去,遲早會因抵擋不住對手攻擊而敗亡,眼下這種情景,只有兵行險招,也許才能有一線勝機,他心下一橫,縱身躲過一槍后,單手一掄錘,帶著呼哨之聲,滅龍錘脫手而出,閃電般向石破天面門擲去,緊跟著滅龍錘之後,整個人躥步向前,兩隻蒲扇大的手緊緊抓住了馬頭。
石破天怎麼也沒想到,石像會把滅龍錘當作暗器使用,這等龐然大物,想仰面躲過顯然是不可能,一霎間,他腦子裡沒有多餘念頭,幾乎是條件反射般旋轉身軀,倒掛在馬腹下,單手一撐地,另一隻手驀然翻轉,銀光閃閃的槍尖自戰馬兩隻前腿之間穿過。
「咔嚓」一聲,戰馬還沒連得及嘶鳴,就被石像揪掉馬頭,鮮血自斷頸出狂噴而出,澆了石像一臉,他還沒有連得及去擦,一道銀芒在血霧中綻放,槍尖帶著逼人的寒氣抵在他咽喉處,石像愕然驚呆,這一槍刁鑽猶如毒蛇,迅疾好似閃電,任憑他對敵經驗極為豐富,也是始料不及。
「轟」的一聲,滅龍錘斜飛落地,石破天一腳蹬開無頭的馬屍,單手一拍地,彈身而起,這一系列動作瀟洒之極,毫無拖泥帶水,抵在石像脖子的槍尖絲毫沒有受到他動作的影響,槍尖微轉卻未進絲毫,石像喉口一丁點皮兒也未曾刺破。
自石像擲錘傷人,到石破天起身站定,不過是一個照面的功夫,其中的險惡變化,讓所有人都看得有些呆了,此刻回過神來,宋達、宋黑子等郡兵們轟然叫起好來,倒是以乾瘦漢子為首的那一伙人,俱都臉色焦慮,神情緊張,手都偷偷按在刀柄上,氣氛為之凝重。
石像神色頹然的望著抵在喉口的飛龍槍,讚歎道:「收縮自如,運用止呼,真是好槍法,要是你槍法稍微爛一點,也許老子脖子上已然多了個窟窿。」
石破天知道他說的不假,他近些天日夜苦練槍術,確實進步神速,在昨日才達到收縮自如的境界,要刺深一寸,絕不會多一厘,若是以二三天前的功力,說不好石像脖子上真會多個窟窿出來,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淡然道:「這一次,你可輸的心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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