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楊縣時疫
鐵箍,被他抓著的雙手真的就和鐵箍扣上一般。
林昆強忍著疼痛,輕聲道:「我去沒問題,但你先把手放開!」
徐晃這才醒悟,連忙鬆手,抱歉道:「某心急,請不要見怪!」
揉揉手,林昆沒多說什麼,直接問起馬掌柜的情況。
在徐晃的講述中,事情很快就清楚。
馬掌柜昨天回去后,那幾個曾經抬過關羽的夥計相繼發病。縣城那位許大夫堅持說這就是時疫,不肯出醫。馬掌柜本來要連夜前來找林昆求助的,不巧他剛要出門也發病了,一時沒交代清楚,事情就耽擱下來。
第二天早上,雲來酒店的宿客,夥計,廚娘都有人發病。這下整個楊縣都慌了起來,時疫的危害大家都知道,真要發作起來,整個縣城的人死絕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官府自然第一時間封了雲來酒店的大門,然後勒令酒店裡面的人不準外出。
徐晃家貧,故在酒店中當一位砍柴燒水的雜工,馬掌柜多有照顧,不僅允許他住在家中,去年出錢還幫他厚葬了母親,故徐晃一直很感馬掌柜恩德。他在早上回到酒店后,知道馬掌柜發病,不避危險,一直在跟前照顧,在馬掌柜一次清醒中,他聽說了林昆和關羽的事情,故而託了幾個把守酒店的同鄉兵丁關係,獲得縣尉允准,出了酒店前來求助。
聽完徐晃的講述,林昆沉默片刻,突然說道:「我願隨你同去,不過我的存葯不多,需要一段時間採集。」
「某力大,可有地方相幫?」徐晃連忙說道。
林昆點點頭,然後看向關羽,還沒說話後者已經開口:「某無問題。」
「那好,請兩位跟我進山,速度要快!」
林昆帶著徐晃和關羽兩人走進山林,典韋和小狐狸也隨即出現。
看到典韋,徐晃微微一愕,看了看他背上的短戟,神情有所觸動,卻沒多說什麼。林昆也沒介紹,將所要採集的藥草拿出來讓三人細看后,讓他們分頭去山中尋找,並指點一些可能長有很多的地方。
小狐狸也在一邊轉動著小眼珠,盯住藥草看了片刻,屁顛顛的跑開了。
四人分開后,林昆按照記憶所及在林中尋到一些,但估摸病人數量,肯定不夠。正要去別處尋找的時候,小狐狸『嘰嘰』的跑來,咬住林昆的褲腿,將他拉到某一處,那裡長有大片需要的藥草。
「小狐真能幹,以後獎勵一隻野兔!」親熱的拍了拍狐狸頭,林昆大把的採集起來,很快就弄了一大捆。
隨後又喊了幾聲,讓典,關,徐三人過來,將他們找到藥草一綜合,差不多有半人多高。
「夠了,搬上馬車帶回去。」
徐晃主動上前用隨身帶著的繩子將藥草捆紮起來,然後熟練的背起來,快步走下山,竟是嫻熟無比,彷彿做慣一般。
林昆和典韋說了一聲,再叮囑了小狐狸幾句,才帶著關羽在兩人不舍的目光下,坐上馬車前去城中。
徐晃自然充當起馬車夫,趕車的技術還真不賴,又快又穩,比馬掌柜少了一半時間回到楊縣。
人來人往的城門口此刻卻是人影稀落,老遠就看到胖胖的王城吏孤零零的站在城牆下。幾個面熟的兵丁正站在城門洞里,擺了個類似拒馬的東西,竟是封路的樣子。
在徐晃不願的目光中,林昆叫停了馬車,幾步走到王城吏旁邊,對方正在長吁短嘆,竟沒發現他。
「王大人,到底發生什麼事,看你心事重重的樣子!」
王城吏回頭一看,發現是他,隨即又看到不遠處的馬車,當他望到馬車上的徐晃時,臉色一變,突然急聲道:「雲來酒店可是讓小哥去醫治他們?」
「是啊,我曾經學過一些醫術,所以也能治病!」
「那小哥可有把握?」
「十成沒有,但八成總是有的!」
「啊,那太好了,小哥快進城,現在楊縣一城生死就看小哥了!」王城吏大喜,連連催促,隨即又想起什麼,一拍腦袋懊惱道,「小哥的叔叔還沒消息,若不是出門在外,就是不在楊縣,實在愧對小哥的託付!」
「此事不急,救人如救火,我先去救人!」
「對,對,小哥快去,我還要阻止他人進入楊縣,今日朝廷委派的縣令大人就要到來,董縣丞已經帶人去路上迎接……這事,唉……」一邊說一邊讓兵丁搬開拒馬,讓開道路。
林昆心中一動,卻沒多說,拱拱手上了馬車。
徐晃一個甩鞭,馬車揚長而去,穿過城門順著街道向前而去。
路上行人不多,就算有,看到徐晃也如同躲避瘟神一般,狂閃而去,讓林昆看的暗暗皺眉,知道馬掌柜酒店有時疫之說已經傳遍全城。
估計現在楊縣的居民還處於觀望時期,若真有一人因此而亡,那結果絕對會造成雪崩似的大逃難,這個許大夫,真是害人不淺。
林昆狠狠鄙視了那個許大夫,心中自有一番計較。
一路疾行,剛轉過一個街口,一群兵丁閃出來攔住去路。
徐晃一個急停,還沒說話,旁邊就傳來一聲大喝:「某乃方悅,可是徐晃歸來?」一個全副武裝的武將策馬而立,目光掃過車上諸人,最後落到徐晃身上。
「正是,請方都尉放行。」徐晃邊說邊拱手,一臉急切。
方悅目光落到林昆身上,突然喝問一句:「你可是林昆?」
正在思考方悅這個名字很熟的林昆被嚇了一跳,下意識的答道:「我是,有什麼吩咐嗎?」
方悅皺皺眉頭,一擺手冷喝道:「放行,若不能治療好酒店眾人就別想出來!」
林昆啞然,關羽到是冷哼一聲,什麼都沒說。
兵丁讓開道路,徐晃再度策馬前行,很快來到一間樓閣飛檐,氣勢古樸的二層酒樓,兩個飄逸的『雲來』古字,閃閃生輝。
這裡也有不少兵丁守候在門外,不過為首那名軍官明顯和徐晃很熟,說了幾句就讓徐晃將馬車趕進去,同時將複雜的目光落到林昆身上。
就在林昆要進去的時候,這個軍官突然說了一句:「若你真能治好馬掌柜,我穆順請你喝酒!」
「那我就先多謝!」
「哈哈,好!」
穆順笑了起來,突然對林昆有了信心。
希望他真能挽救這場楊縣之災。
在期望與擔心的目光中,林昆一行走進店中。
愁雲慘霧,死氣沉沉。
舉目所見都是病人,原本用來吃飯的案幾都被人併攏,臨時當成床鋪讓那些發病的人躺在上面,每個人身邊都放著厚厚棉被,有的人熱的渾身火燙,直差把皮都撕下來,有的人冷的牙關打顫,裹了數床棉被還在瑟瑟發抖。
大部分人都神智不清,只有少數人還能發出喊叫,要麼狂躁,要麼發顫,正是發病最兇猛的表怔。
此刻還有四個人在照顧這些人,其中有兩個女子,一個大約十五六歲,丫鬟打扮,另外一個卻是戴著頭紗,將面容遮掩起來,僅從豐腴曲柔的線條來判斷,應該年紀不大。
林昆正在判斷這個蒙面女子年紀的時候,徐晃已經扛著草藥進來,一眼就看見那個蒙面女子,突然大聲道:「小姐下來照顧這些人,那掌柜的怎麼辦……」
還沒說完,這位蒙面女子渾身一顫,轉過身來,一雙黑中泛藍的眸子就出現在大家面前,激動的大聲道:「徐晃大哥回來了,爹爹方才清醒片刻,讓雲綉先來照顧這些夥計,林大夫可請來?」
「已經請來!」徐晃放下藥草,回頭看了一眼林昆和撫須不言的關羽。
正在忙碌的其他人也走了過來,那個丫鬟站到蒙面女子身後,另外一個四五十歲,做文士打扮的人走了出來,語氣溫和的說道:「請問那位是林昆林大夫,在下姓計,是酒店賬房。」
見對方目光停到自己身上,林昆站出一步,宏聲道:「正是小可!」
計賬房和蒙面女都大喜過望,幾乎同時跨前一步,蒙面女驚覺,羞澀的後退一步,任憑計賬房越前一把抓住林昆,哀求道:「還請大夫上體天心,救救這些人。」
林昆目光一掃,發現和關羽病症類似,頓時心中有底,點頭道:「此病不難治,我身邊這位你們可認得?」
計賬房和蒙面女看了看關羽,蒙面女若有所思,到是計賬房仔細的看了幾眼,驚訝的道:「你,你就是昨天那位客人?」
關羽扶須點頭,算是承認。
「有救了,有救了!」計賬房欣喜若狂,突然跪在林昆面前,「某代全樓三十六人懇請公子救命。」
一把將他扶起,林昆不悅的道:「此事我自當儘力,酒樓內未發病之人可都在這裡?其他病人是否集中?」
計賬房看了看,點頭道:「都在,客房內還有幾位女病人,由病情稍輕的丁廚娘負責照應,另外掌柜還在後院卧房。」看了一眼蒙面女子,猶豫說道:「無人照顧。」
「那他是誰?在酒店內做何事?」林昆突然一指此刻那個唯一在忙碌的男人,他正將幾床棉被蓋到一個渾身打顫之人身上,似乎沒察覺林昆的到來。
計賬房看了一眼,立即答道:「他叫王石頭,是酒店的廚房幫傭。」
林昆點頭道:「是從昨夜一直忙碌到現在嗎?」
「是啊,多虧他勤勉,不然……」計賬房嘆了一口氣,沒繼續下去。
「對,這樣忠心的夥計可不多見,此次事後一定要重重賞賜一番才是!」林昆的聲音有點大,讓那個王石頭僵了一下,才若無其事的繼續忙碌下去。
計賬房點頭道:「此事自然,還請公子早些動手!」
林昆微微一笑,先讓那個丫鬟去照顧那些女病人,然後讓徐晃將剩餘桌子也併攏,讓他將馬掌柜帶到大廳來,接著低聲給關羽說了一句,後者眼角一斜,默不作聲的幫起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