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念成牢(101)
久念成牢(101)
黎煜凝神細尋時,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剛才腦中的畫面了。
「怎麼了?」阿紓注意到他的異常,擔憂地看向他。
「沒事。」他按了按疼痛的太陽,重新執起勺子,「可能是因為昨夜沒睡好,有些閃神。」
沒睡好,是因為她的緣故吧?
想至此,阿紓心裡不免有些過意不去,「黎煜,謝謝你。」
黎煜看了她一眼,拿起勺子喂她喝粥,故作輕鬆道:「黎太太,跟你的丈夫用得著這麼客氣嗎?」
阿紓瞥見他調侃的神色,抿唇一笑,「自然是不用。」
許是心情開闊了,她胃口不錯,不多時就把粥喝完了。
黎煜見她胃口好,不免道:「我等下讓劉嫂給你再燉點湯過來。」
阿紓聞言,眉心蹙了蹙,「黎煜,能不能先別讓黎家知道我已經生下孩子的事情?」
她知道,黎宗光能勉強接受她,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在孩子身上,他疼愛黎煜,因為她懷了黎煜的「孩子」,所以終究留了幾分情面。
顧如歸還需要孩子,若是讓黎家人知道孩子已經出生了,後面的事情必然難辦。
而她的預產期原本應該在兩個月後,有這兩個月做緩衝,若是將來出現什麼不可預料的意外,也好防患於未然!
黎煜收拾東西的動作頓了頓,偏頭問她,「你是擔心孩子的事情被黎家人發現?」
阿紓咬唇,「難道你不怕嗎?」
若是被發現孩子不是他的,黎宗光必然不會善罷甘休。
黎煜抿了抿唇,「不用擔心,我來安排。」
他口中的安排,阿紓第二天就明白了。
因為當日青城的娛樂新聞版面,其中有一條大字就是黎煜陪同她赴國外生產的新聞。
照片的背景是在機場,「她」大腹便便,帽檐遮住了「她」的大半張臉,黎煜細心地呵護著「她」,劉嫂推著東西,尾隨著「她」,這一幕看起來其樂融融。
關鍵是,照片里那個人的身形和她像了七八分,就連阿紓不認真看都分不出真假。
她笑了笑,把手機放在了一旁,闔眸休息。
護士說,她現在是在坐月子,不能過度用眼,否則傷害很大。
只是,在她剛放下手機沒幾分鐘,就有簡訊提示音響起。
她疑惑地蹙了蹙眉后,這才拿過手機查看,看清發件人的同時,不免訝異得瞪大眼睛。
因為,發件人不是別人,而是沉寂許久的雅恩!
簡訊的內容很簡單,只有一句話。
【有時間見一面?】
阿紓不免驚疑,黎煜前腳剛走,雅恩就來信息,這也太巧了吧?
想至此,她回復:【你回來了?】
簡訊剛發出去沒幾秒,對方就回復了。
【嗯。】
阿紓想起剛才新聞上透露的訊息,正思忖著要怎麼回答的時候,手機又進來一條新簡訊,簡訊里雅恩的話語很篤定。
【沈律師,我知道那不是你。】
她愣了半秒,才明白雅恩的言外之意,原來,他也並非無動於衷,但是又不免好奇,於是她問:【你怎麼知道那不是我?】
雅恩回復:【見面了再說。】
見此,阿紓再沒有任何遲疑地把醫院的病房號發給他,對雅恩,她下意識地相信。
手機停頓了半分鐘才收到雅恩的回復:【一個小時后見。】
*
一個小時后,雅恩準時出現在病房門口。
他看了阿紓模樣的時候,不由愣了半晌。
二人將近一年未見,雅恩還是雅恩,而她經逢突變,已為人母。
想至此,她下意識地摸了摸因為懷孕而胖了一圈的臉頰,自嘲道:「是不是很醜?」
雅恩笑了笑,把帶來的東西放下,「母親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人,怎麼會丑?」
阿紓亦是一笑,「沒想到原來你這麼會說話。對了,你怎麼知道新聞上的那個人不是我?」
雅恩聞言,目光落到她的右手腕間。
她怔了怔,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驀然豁然開朗,「都說畫家觀察力敏銳,果然是真的。」
她的右手腕間有塊小拇指指甲蓋大小的胎記,若是不注意細看的話,根本注意不到,而剛才新聞配圖上的那個女人腕間確實空空如也。
雅恩抿了抿唇,問:「小煜待你好嗎?」
阿紓想起黎煜的模樣,點了點頭,「他待我挺好的。雅恩,他一直在找你的下落。」
聞言,他的眼底有一瞬的恍惚,最終嘴角扯出一絲苦笑,「讓他找到我並沒有什麼好處,你跟他接觸久了就會發現,他看起來冷漠,其實有時候性子就跟孩子一樣。」
「的確。」阿紓點了點頭,評判,「有時候還蠻可愛的。」
她臉上的笑容落入雅恩的眼中,頓時激起一股晦暗的情緒,他垂了垂眸,「你既然已經生下孩子了,為什麼還要製造那樣的新聞出來?」
阿紓聞言,唇角笑意一僵,雖然她相信雅恩,但是顧如歸的事情,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她正思忖著怎麼回答的時候,卻見雅恩笑了笑,「但若是沒有這新聞,我怕是今天也不會來找你。」
阿紓驚詫地看著他。
阿紓抿了抿唇,唇角有些晦澀。
她想了想,想通之間的緣由,新聞發布的時間早上,黎煜為了逼真,肯定會整套戲做足。
而雅恩選這個時候來,無疑是想避開他。
如此費勁心思,阿紓有瞬間也不知道是黎煜的幸還是不幸。
雅恩不再談論這個話題,從身後取出一個畫匣子遞給她。
阿紓疑惑地問他,「這是?」
雅恩抿了抿唇,那張出塵的臉上有幾分難以掩飾的倦色,「這是『翼』。」
她微微一驚,關於「翼」這個名字,她是有印象的,因為當初她接受他的離婚案的時候,雅恩就跟她說過,除了這幅「翼」之外,其它的都可以給他前妻。
只是奇怪的是,這幅「翼」的價值並不是他的畫作中最高的,於是她大概能猜到這副畫作對他必然意義非凡。
既然如此重要,那為什麼此刻要把它交給她?
雅恩看著她的神色解釋道:「不管怎麼說,我都當了小煜那麼多年的老師,你和小煜結婚的時候我都什麼沒有表示,這幅『翼』小煜以前很喜歡,就當做補送禮物了。」
阿紓看著他的模樣,心知他是誤會,於是急忙解釋道:「雅恩,我和黎煜其實並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阿紓。」雅恩打斷了她的話,看向她,「我可以這叫你嗎?」
她點了點頭。
「阿紓。」他重複了叫了一遍她的名字,才開口道:「從小煜初中起,我就當了他的老師,我比你了解他。」
阿紓困惑地看向他,不知道他此番話的用意。
「你應該知道,小煜從小是作為黎家繼承人來培養的。」得到阿紓的默認后,雅恩才繼續開口:「因此他從小所承受壓力比任何都要大,提出要學畫畫,其實也只是他發泄的一種方式,他對我有異常的感情,不過是他嚮往我有他所沒有的自由,那不是愛情,而是移情了而已。」
對他的這番言論,她無法認同,於是反駁,「雅恩,我不認同你的話。」
雅恩只是搖了搖頭,他問她:「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小煜有的時候會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阿紓沉默。
他見狀,笑了笑才道:「想必你也發現吧,小煜有些時候跟平時大不一樣,性格陰晴不定,有的時候暴怒,有的時候溫良,有的時候怯弱,但是清醒過來的時候,他又會忘記之前發生的所有事情。」
黎煜的這些癥狀,阿紓都有所經歷,她擰眉看向雅恩,「黎煜他得的是什麼病?」
雅恩的嘴角笑容有些苦澀,「黎家從小到大的過分期望導致小煜的精神壓力一直很大,甚至到了需要藥物來克制的地步,藥物壓制不住的時候,他就會遵從內心的願望變成另一人,那個人是他亦不是他,他們擁有同樣的音容面貌,卻是迥然不同的性格,而對於這種現象,醫學上有個名詞,叫做雙重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