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念成牢(104)
久念成牢(104)
午後的太陽暖洋洋地曬在臉上,原來馮重坐的地方已經空空如也。
再憶起那半年多的時間,阿紓只覺得自己彷彿做了一場夢。
當初她離開青城並沒有那麼順利,在去車站的路上,沈念中途醒來,哭鬧不停,計程車司機誤以為她是人販子,趁著朦朧的夜色悄悄把車開到了最近的警局。
她無法之下,只好祭出容瑾的名頭,只因為容瑾雖然不當法醫了,但是在警界他還是響噹噹的存在,那些警員聽到他的名字總會給他幾分薄面。
由此驚動了已近臨產的笙歌,她挺著大肚子先黎家人一步趕到警局把她帶出然後送離青城。
在去江城之前她在其他城市短暫停留過幾日,最後因為沈念的身體狀況不適宜再舟車勞頓,才選擇在江城定居下來。
曾經被迫背井離鄉,如今被迫留在青城,阿紓只覺得自己的人生好像戲劇一樣。
馮重問她是否後悔當初的選擇,是的,她不後悔。
她不後悔愛上顧如歸,但是黎煜……
阿紓嚼著這個名字,舌尖微微苦澀,若是她當初能早點察覺出他的異常就好了……
沉沉地舒了口氣,她拎起保溫桶朝醫院大門走去。
剛走兩步,目光倏然一頓。
不遠處那道挺拔的身影不是顧如歸又是誰?他背對著她在跟身前的人交談,阿紓從警局出來的那天碰到他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他,倒是在新聞上看到不少他和黎家大小姐的報道。
想至此,顧如歸為什麼出現在醫院就顯得不重要了,她扯了扯唇角打算調轉腳尖離去,卻在即將邁出腳步的時候堪堪停住了。
因為恰在此時,顧如歸偏了偏身子,露出了與他交談的那個人。
阿紓的腳瞬間就跟釘在原地一樣,因為跟他交談的人不是別人,而是他的父親沈澤明!
她不知道他們在交談什麼,可是她卻清楚地看到沈教授的手臂上纏著醫用繃帶!
他受傷了!
阿紓心驀地一緊,可響起當初沈澤明拒絕的樣子,抬起的腳又不由往後退去。
在父母眼裡,她是恥辱的存在,何必再到他們面前給他們添堵?
阿紓看著沈教授與顧如歸交談了一會後,沈太太拎著一袋子葯從門診部走出急走向二人。
三人不知道又說了幾句什麼,然後她的父母便告辭離開。
阿紓的視線一直在父母身上,所以並沒有注意到不知何時走到她身後的顧如歸。
「沈教授只是手臂輕微骨折,沒什麼大礙。」
屬於顧如歸特有的暗沉嗓音響起,驚醒了阿紓。
她提著保溫桶的手指緊了緊,「你知道我爸爸是怎麼受傷的嗎?」
「聽說是上課久站,一不小心在講台上滑了一跤,折傷了手臂。」
阿紓蹙了蹙眉,「他就愛逞強,明知道自己腰椎不好,還不注意!」
顧如歸聞言,眸光閃了閃,視線從她的側臉移開,落到了她手上的保溫桶上,問:「給沈念做的?」
「嗯?」阿紓反應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她手裡的湯,她看了保溫壺一眼,「不是,念念我已經喂她吃過了,這是……」
她頓了頓,本來想說給向啟做的,想起顧如歸對他的態度,不想節外生枝,於是改了口:「剩下的。」
顧如歸聞言,「嗯」了一聲后便不再作答。
二人之間的氣氛頓時有些沉悶。
阿紓提著保溫桶轉了一圈,乾脆挑眉問:「你吃過中飯了嗎?」
顧如歸聞言,蹙眉地看向她。
她躲開他的注視,訕訕道:「沒事,我就是在想這湯剩著也是浪費,但是你既然吃過了,那我也只能……。」
「沒有。」
阿紓的話語戛然而止,她把保溫桶往顧如歸面前提了提,問:「那要吃嗎?」
顧如歸沒有答話,轉身朝一個方向走去,正是附院食堂的方向。
阿紓皺了皺眉,跟了上去。
已經過了午飯的時間,食堂的人並不多,二人很輕易就尋了食堂的一處僻靜的角落坐了下來。
顧如歸生來矚目,就算刻意低調,但是還是在為數不多的醫院食堂吸引來了不少注目禮,他仿若不覺,神色自若地吃飯喝湯,姿態矜貴異常。
阿紓托腮環顧著四周一邊開口:「顧如歸,你以前在學校吃飯的時候都是這麼惹人注意嗎?」
聞言,顧如歸的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神色奇怪地看向她,「什麼?」
她下頜往不遠處的方向抬了抬,「你看,那邊那個美女醫生已經往這邊看了三次了。」
顧如歸順著她的目光瞥了一眼,又淡淡地收回視線,「不知道。」
「嗯?」
「沒注意過。」
「……」
阿紓翻了翻白眼,倏然眼睛一亮,「咦,那個醫生走過來了,你猜她會說什麼?我是不是應該告訴她你是有未婚妻的人,及早扼殺了她的少女心?」
「不行!」她馬上否決了自己的這個想法,這樣太不厚道了,我還是給她騰出位置,讓你自行解決比較好!」
說罷,她就要起身讓位,卻聽見從顧如歸那邊傳來「咯噔」的一聲脆響。
這聲響聲不大不小,卻正好止住了阿紓的動作已經那個只剩一步之遙的美女醫生的腳步。
阿紓奇怪地看向顧如歸,卻見後者舀起湯里的一塊藥材,眉心不悅地蹙了蹙,「你給沈念吃這個?」
「念念那麼小,哪裡能喝骨頭湯,她吃的我用湯調的米糊……」
她說到此處臉色驀然一變,果不其然下一瞬就看到顧如歸黑如鍋底的臉色。
他盯著她緩緩開口,聲音陰測測地有些可怕,「既然不是給沈念做的,那是給誰做的?」
阿紓眸光閃爍,「那只是寫能促進骨頭癒合的藥材而已,你吃也沒關係。」
促進骨頭癒合?
她認識的人最近需要促進骨頭癒合的人只有一個。
答案呼之欲出。
顧如歸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黑來形容,他沉沉地看了她一眼,倏地起身朝外走去。
桌子因為他的動作震了震,碗里未喝完的湯灑了滿桌子。
阿紓連忙掏出紙巾收拾桌子,一旁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漂亮女醫生已經目瞪口呆。
她嘆了口氣,連忙收拾好桌子,拎上保溫桶跟上某人的腳步。
雖然這湯是給向啟做的,但是向啟一口也沒喝啊,不吃多浪費啊!
但是這話她是絕對不能在顧如歸面前說,否則就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顧如歸步履飛快,阿紓廢了好大的勁才跟上他,但是前者似乎根本就沒有理會她的打算,看也不看她一眼,就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阿紓終於意識到了顧如歸在生氣,而且似乎是怒氣不小。
不免無辜地摸了摸鼻頭,她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可是看他的反應卻又覺得自己罪孽深重。
犯了錯該怎麼辦?
將功補過還是將錯就錯?
她正糾結著應該怎麼辦的時候,人已經跟著顧如歸來到了停車場。
顧如歸腳步不停地朝自己的車子走去,開鎖拉門的動作一氣呵成,姿態異常流暢。
阿紓抱著保溫桶,默默停住了腳步。
好吧,看他的架勢是勢必不肯原諒她剛才的行為了。
罷了,索性將錯就錯吧,反正二人現在已經有了雲泥之別,他又要與黎之語訂婚了,二人或許不再有交集了,又何苦去糾結自己是否惹怒了他呢?
想至此,阿紓頓時無比釋然,她看了眼他的背影,默默地轉身朝自己停車的方向走去。
豈料,她剛走到自己的車子旁,手腕卻被人握住。
她手裡一個沒抓穩,保溫桶「哐當」一聲掉在地上,耳邊伴隨著顧如歸微惱的聲音,「沈紓,你就打算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