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相親

24.相親

趙阮坐在長公主面前,裡間沒有一個下人。方才山蕎來叫她,說長公主的臉色很不好。難道是先前林勛說了什麼?

「母親可是病了?我去叫大夫來給您看看。」趙阮關心地說。

長公主靠著帛枕,聲音帶著幾分無力:「阿阮,我老了。也不知道還能護著國公府幾年。你是祁兒的妻子,又是當家主母,我一直是看重你的。」

趙阮不知道長公主是何意,只認真聽著。

「當年你一門心思要嫁給祁兒,我為此拆散了他和郭氏。雖然玉兒後來又娶了郭氏,但我一直偏向你,從未給郭氏好臉色。哪怕上次壽宴的事情,我都沒有追究你絲毫。」

趙阮雖然頗為驕傲自大,目中無人,但也知道長公主多年以來對她的維護:「母親對我就像親女兒一般,我心中是感激的。」

「我知道你是趙家的女兒,但你既然嫁入了國公府,也是我朱家的人。我嫁給老國公爺之後,早就不記得自己是什麼公主,只知我是他的妻,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你一門心思為皇后撮合勛兒和儀軒,可曾想過勇冠侯府的意思?林陽和嘉康可是好相與的人?我早就說過,不要動這樣的心思。」

趙阮的確動了心思。她知道朱成碧嫁不成,好歹還有皇后的女兒儀軒公主可以嫁。趙阮原是想著只要皇后開口,林勛也變不了別人家的女婿,總歸都是他們趙家的人。哪裡想到林勛居然跑到國公府來告狀。

「母親,話可不能這麼說。做駙馬有什麼不好?一世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這話你也能說得出來?」長公主聲音急了一些,「你覺得勇冠侯府看得上那樣的榮華富貴?他們父子是皇帝近臣,立場行為稍有不慎,不僅是失寵於聖前這麼簡單……你不想想國公府今日為何這麼小心翼翼?你這麼做,是在給祁兒兩兄弟樹敵你明白嗎!」

趙阮臉色發白,半晌說不出話來。長公主嘆息一聲:「我不求你與祁兒琴瑟和鳴,但求你能安分守己,守好這個家,不要再參合趙家朝堂上那些事情。像郭氏一樣安於內宅,相夫教子不好嗎?郭貴妃也是她的親姐,你可見她回京之後進宮一次?」

趙阮凄然地笑:「母親終於還是把心裡話說出來了。阿阮告辭。」

「你……」長公主眼睜睜看著趙阮行禮退出去,低頭咳嗽了兩聲。

張媽媽走進來,給長公主倒了一杯水:「公主,大夫人看起來很生氣的模樣。」

「隨她吧,只要她不再做那些蠢事。我也操心不了幾年了。」長公主失望地擺了擺手。

張媽媽撫著長公主的背,輕聲說:「方才二夫人來過了,知道大夫人在這裡就沒進來。她說先前偶聽您咳嗽,就做了一碗潤肺滋喉的雪梨羹,這會兒還熱著呢。您要不要嘗嘗?」

長公主微微愣了一下,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去拿來吧。」

***

陸雲昭的名聲實在太響,入京之後,很多朝臣都請他過府做客。其中有公侯之家,也有高官顯貴,有求他墨寶的,有與他談論時政的。最後還是新任吏部尚書曹博出面,幫陸雲昭擋掉一大批拜帖,他才能安心讀書。

陸雲昭同樣住在嚴書巷的一個小院子里。這裡學風濃,周圍居住的人來歷簡單,是個不錯的安身之所。只不過周圍的人知道這裡住的是鼎鼎大名的陸希文,三天兩頭就有人上門來拜訪,甚至還有大戶人家的丫環拿寫著情詩小令的桃色花箋來。

鍾毅跟著陸雲昭一起來了京城,他買菜回來,院子外站著兩個黑臉大漢守門,院子里還侍立著兩個貌美的丫環,這些都是那個不知名的大人物硬塞來的。

院子里有一顆菩提樹,鬱鬱蔥蔥。陸雲昭坐在樹下的石凳上專註地看書,一襲青衣,仿若煙波江色,眉目俊朗出塵。兩個丫環是孿生姐妹,一個叫朝雲,一個叫暮雨,功夫都十分不錯。她們站在那裡很安靜,低眉斂目,絲毫不敢打擾主子。

鍾毅挎著籃子要去廚房做菜,門被「砰砰」地敲響。

「誰啊!」他大聲問道,邊走過去開門。門外的人回答:「希文!快些救命啊!」

鍾毅認得這個聲音,連忙打開門。周懷遠對他笑了笑,三兩步走過去,坐在陸雲昭旁邊:「我爹逼我去相親,你陪我去!」

陸雲昭背過身去:「堂堂輔國公的公子,見個姑娘還怕?我要看書,你自己去。」

「你還看什麼書?你知道京里各處都在押注,幾處押你,幾處押勇冠侯世子,說狀元就在你們倆中間了。希文,看在我幫你擋住我家妹子的份上,你陪我去一趟靖國公府吧?花不了多少時間的,何況你就不想去看看你那小媳婦兒?」

陸雲昭手一頓,放下書。那丫頭還是沒有給他寫信,也不知道原諒他了沒有。上回他寫給她的回信是被人截住了,那人居然還說輔國公之女才是良配……好笑,他的終身大事,幾時輪到別人來指手畫腳了?

「幾時去?」他問道。

「就是現在啊!」周懷遠見他答應這麼爽快,琢磨了兩下還是說,「希文,其實你有沒有考慮過自己可能有某方面比較特殊的嗜好?」

陸雲昭一言不發地看著他,他接著說:「比如……戀童癖?」

「……走吧。」陸雲昭站起來,一隻腳卻踩到周懷遠的鞋面上,「啊,抱歉。」周懷遠痛得「嗷嗷」大叫:「你故意的,你絕對是故意的!」

「公子!」朝雲和暮雨見陸雲昭要出門,連忙追上來。周懷遠為難地說:「你們倆就別去了吧?萬一被你家公子未過門的媳婦看見了兩個這麼漂亮的姑娘,生氣了可怎麼辦?」

朝雲和暮雨面面相覷,公子幾時有媳婦了?

「你們倆留在家中,他們跟我去就好。」陸雲昭指著門外的兩個黑臉大漢淡淡地說。

「是。」朝雲和暮雨聽話地退了下去。

周懷遠十分鄭重地買了禮品,因為周海生再三交代他不能失了禮數。他對這個才貌雙全的朱家三小姐亦是好奇得很。

國公府門前,當碎珠看到陸雲昭竟然陪著輔國公家的三公子一起來了,十分驚詫,竟愣了愣神一時沒說話。她如同所有普通女子一樣,不敢肖想林勛那樣出身的貴胄,那離她們太遙遠了,反而是陸雲昭這樣出身的年輕才俊,離她們更近一些。

周懷遠伸手在碎珠面前揮了揮,碎珠回過神來,整張臉漲得通紅:「兩位公子請隨奴婢來。」

花廳像是被精心布置過了,掛著香包紗幔,擺了幾盆時令的花朵,清香陣陣。等碎珠走了,陸雲昭站起來說:「陪到這裡可以了吧?你見你的三小姐,我去找我表妹。」

周懷遠抬手做了個「請」的動作。陸雲昭往外走,恰好朱成碧她們下了學,從花廳前的廡廊經過。今日國公府請了個有名的琴師,有幾戶小姐一併過來聽課。她們見到一個俊俏無比的公子從花廳內走出來,紛紛停下腳步觀望。朱成碧想也不想地就跑過去,高興地叫道:「陸雲昭!」

陸雲昭抬手行了個禮,疏淡有禮地叫道:「五小姐。」

「你還記得我?」朱成碧更得意了,伸手道,「我想要你的《臨川集》。」

廡廊上的姑娘們驚呼不斷,沒想到這個公子竟然就是傳說中的陸希文!朱成碧居然跟他關係這麼好,可以向他要東西?她們心中羨慕得很,雖然都想去跟陸雲昭說話,卻沒人敢上前。

綺羅抱著書走過來,見前面廡廊上堆著人,正想繞路,卻聽到朱成碧說:「你為何不說話!」她以為又是朱景舜被欺負了,撥開人群往前,見朱成碧攔在陸雲昭的面前。

周懷遠聽到動靜,從花廳裡面出來:「希文,怎麼了?」他不是沒見有小姑娘攔著陸雲昭,但氣焰如此囂張的還是頭一回見。

陸雲昭低頭看著朱成碧,聲音很淡:「莫說我手上已沒有《臨川集》,就算有,為何要給你?」

「你!這是在國公府,你敢對我不敬!」朱成碧跺腳道,「你信不信我命人把你趕出去!」

「不必勞煩,我自己走。」陸雲昭抬步往前,朱成碧卻攔在那裡:「不準走!」

「寧溪,送小姐們出去。」綺羅回頭吩咐,寧溪便站在圍觀的人群前面說,「奴婢送幾位小姐出府,請。」

那些小姐雖然有些不甘心,還想看下去,畢竟京中能讓朱成碧吃癟的人可是很少的。但畢竟這是人家的府邸,賴著不走也說不過去,便一步三回頭地跟在寧溪身後走了。綺羅走到陸雲昭和朱成碧之間,皺著眉頭說:「你想怎麼樣?」

陸雲昭看見綺羅護著他,就知道她不生氣了,心中沒來由地一軟。剛才以為朱成碧挑釁引起的不悅都一掃而空。

「朱綺羅,你給我滾開!」朱成碧叫道。陸雲昭讓她在這麼多人面前沒有臉面,她今日不會善罷甘休的!一定要讓他低頭道歉不可!

「朱成碧,你不覺得自己很可笑嗎?從前一口一個下賤東西地罵他,現在居然還敢向他要東西?你到底哪來的自信,覺得別人要以德報怨?」綺羅開口諷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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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貴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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