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第 18 章
?大廳內只剩下卓文靜,鍾陸離和他的侍衛,還有管事。
鍾陸離給侍衛使了個眼色,侍衛走到管事那兒:「去外面呆著,主子有話說。」
等人走了,卓文靜一臉鬱悶的問:「世子,你想說什麼?」
「哼。」鍾陸離滿臉不爽,側著頭,眼睛下垂斜斜的打量卓文靜,譏諷道,「你夠能耐的,師從何處啊?」他瞟了眼還插在圓柱上的刀,「京兆府尹的女兒不是個矮冬瓜小胖子么?什麼時候變成飛刀女俠了?」
卓文靜:「……」
「怎麼不說話了?心虛了吧?」鍾陸離氣焰瞬間就張狂起來,語氣里透著一股抓住別人小辮子的得意洋洋,「小丫頭片子,還想跟本世子斗,你除了傻大膽和力氣大還有什麼?我告訴你,你最好趕緊跟本世子道歉,不然我就把你的把柄抖給你爹娘聽!」
卓文靜無語的抬起頭看著他,這個人差不多二十了,一米八的大高個欺負一個比自己小那麼多的小女生有什麼好驕傲的?幼稚不幼稚,怪不得那天時彥和他吵呢,有這種兄弟也夠心累的。
她垂下眼,敷衍道:「你隨便。」
鍾陸離:「……別嘴硬了,丫頭,你幫本世子做一件事我就給你保密怎麼樣?」
卓文靜哄小孩兒一樣問:「什麼事啊。」
鍾陸離咳嗽一聲,有些不自在:「其實也沒什麼,只要我找你的時候你告訴我你們時大人每天都幹了什麼就行。」
卓文靜:「……」她反思自己,腐眼看人基是不對的。
「我們那麼多年的兄弟哪是他說斷就斷的。」鍾陸離一臉煩惱,「老九就是矯情。」
哦,果然是純潔的兄弟情,是她思想太污了
卓文靜忍不住說了實話:「我記得是你要跟他一刀兩斷的。」
鍾陸離不高興:「你記錯了!別廢話,同意不同意?」
「我跟時大人不熟,你找別人吧。」卓文靜胳膊有點癢,她撩開衣袖看了一眼,刀劃開的傷口已經長到了一起,現在就算拆了線也不會裂開。
生化人的癒合能力很變態,不過自她從穿越縮水之後她身體各方面的素質就下降到不足原來的一成,恢復能力比一般人要強不過還在正常水平範圍內,這種的就有些向她前世靠攏了。
怎麼回事?
鍾陸離:「小爺可以給你很多錢,金銀珠寶,你想要什麼都有。」
卓文靜頭也不抬:「我是那麼膚淺的人嗎?都說了和時大人不熟呀。」
鍾陸離氣急:「這樣,我們各退一步,你只需要告訴我老九每天心情是好還是壞,這總行了吧?」
卓文靜:「我要金葉子,一次一片。」
鍾陸離根本不當回事:「成交!」他臉色這才好轉,雙手負在背後,像個成年人的模樣對卓文靜說道,「你不用怕得罪林茂英,林家早就比不上從前了,就他們自家人還以為自己多厲害,誰都該跪舔他們似的,況且林茂英和這林三小姐在小輩里還是最不受待見的,你看看他們那個性情也知道了,無論他們在外面惹了什麼事,林家只有撇清關係的份,斷然不會替他們出頭。你心裡清楚就好。」
「嗯,謝謝了。」這個情卓文靜還是領的,她放下袖子,慢條斯理的說,「我是不想惹麻煩,事來了也不怕,我父親與人為善,宰相肚裡能撐船,不代表我們家就好欺負。他家大業大,我爹地位難道就低了?論人脈人緣指不定誰更勝一籌呢,我和娘誰在外頭受了委屈,看看我父親能不能善罷甘休!」
鍾陸離:「……」完全不能把卓文靜的形容和他知道的卓君蘭對上號,卓大人有這麼強硬嗎?雖然有點嚴肅,不過脾氣很好的。當然,斷案的時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想了想,很實誠的說:「你實在不像卓大人的女兒,那天的小胖子更像一點。」
卓文靜:「……」
鍾陸離走了之後,卓文靜給管事的交代一聲,讓他等到找狗的人安全回來再離開,有事明天再說,便離開大廳往回走。
下雨了,不用管事讓人去喊那些外出抓狗的也會自己回來,卓文靜對他們能不能抓住受傷的黑狗不抱太大希望。
狂風和電閃中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的落了下來,卓文靜沒有立刻回去,而是坐在風雨亭中等了一會兒,黑暗中一個人影從迴廊上疾步走來,閃電劃過天空,照亮的是寇平那張堅毅冷硬的臉。
寇平一到卓文靜跟前就笑了,刀重重的往桌上一立,雙腿略分,完全是一副大刀闊斧的爺們兒站姿,那神態又透著一股痞氣,他摸了摸下巴冒出來的硬胡碴,頗為玩味的說:「大小姐,你猜我聽到了什麼。」
卓文靜一臉「天啦又來」的毛躁,恨不得跳上桌子抓著寇平的衣領晃他:你一個大老爺們兒能不能別每次都來故弄玄虛這套吊人胃口?!
卓文靜一臉痛苦的看著他:「我讓你去的還能猜不出來,那隻狗肯定是他們兄妹的啊!」
「別著急。」寇師父一臉「我不跟你計較」的寬容,「聽我說完你就能去看小非了。那隻狗的確是他們兄妹的,我過去的時候他們正偷偷摸摸的商量呢,張寶滿臉著急的問他妹妹怎麼辦,大黑好端端的為什麼會跑出去咬人,聽他的意思大黑一直都挺溫順聽話,而且比較怕人,這次實在反常。段小花呢,就責怪張寶沒看好大黑,說狗才送來你這裡幾天就發生這種事情,還說她讓狗來這裡就是代替她陪伴張寶的意思,總之就在那兒埋怨張寶辜負了她的心意,還對她有成見,不想跟她和好,說了一大堆沒用的。」寇平嘴角勾著笑,「這小姑娘也是有意思,說來說去都是她哥的錯,張寶也沒覺得不對,妹妹說什麼他都一臉內疚自責,到最後已經決定明天就站出來認錯,把所有的事情都扛下來,還叮囑他妹妹到時候呆在房間里別出去,如果被發現了就說什麼都不知道,讓把錯處全部推給他呢。」寇師父總結,「這麼好的哥哥上哪找?」
卓文靜自動把「哥哥」換成「背鍋的」。
「段小花想幹嘛呢?」卓文靜一時想不明白段小花的用意,其實看到那隻黑狗,再聯繫在這邊做事的張寶以及突然過來探望關係不好的兄弟的段小花,卓文靜就有些懷疑狗是不是段小花家裡「不知道跑哪去」的大黑狗,這才讓寇平去一探虛實,結果不出所料,的確是他們兄妹的狗,「難道是她指使狗去咬人的?」卓文靜腦子裡有些亂,她得回去把整件事重新理一理,憑腦子空想很容易忽略某些線索,再者她傷口一直發癢讓她集中不了注意力思考,只得暫時作罷。
兩個人一同離開,又一起回來,留守的鳴鴻和不明當然不會多問。
雨勢稍緩,沒剛開始動靜那麼大,不明在門口蹲著打盹兒,見卓文靜回來便揉揉眼睛站起來,強撐著睡意,特別沒有安全感的湊到卓文靜身邊呆著。
「寇師父,你帶不明回去睡吧,今晚不會有事了。」
寇平點點頭,掃了鳴鴻一眼,似乎有些不放心。
鳴鴻只管看著雨幕出神,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們幾個的動靜。
寇平在不明的腦袋上胡嚕一把,聲音低沉,帶著絲柔和的笑意:「臭小子,走了,回屋睡覺。」
不明抱著他的胳膊,眼睛也不睜開,幾乎是被拖著走的。
卓文靜噙著笑,推門進屋,隨手又把門關上,隔絕了鳴鴻望過來的視線。
鳴鴻盯著緊閉的兩扇門,心中起疑,雨天空氣清新,所以門開的瞬間那絲逸散的血腥氣聞在鼻子里就分外明顯了。他被勾起了好奇心,沒多久孟穆清就出來了,趁著門一開一關的功夫他飛快的往房間里看了一眼,並沒有看到任何不同尋常之處,只能接過孟穆清遞來的箱子跟著他離開,半路鳴鴻實在忍不住問:「公子,那個孩子傷情如何?手臂真的能保住嗎?」
孟穆清「嗯」了一聲,回答的心不在焉。
鳴鴻輕聲試探道:「房間里有血腥氣是不是太重了點?公子給那孩子放血了嗎?」
「別問了。」孟穆清的房間沒多遠,幾句話的功夫就到了,他推門而入,半側著頭對身後的鳴鴻說道,「今晚就這裡為止,回去休息吧。」
鳴鴻被關在門外,倒是沒說什麼,隔著雨幕遙望著另外一邊燈光暈黃的屋子,手指在藥箱上無意識的來回摩挲幾下,眉頭一挑,低頭看著潮濕的大拇指,放在鼻尖嗅了嗅。
血?
誰的?那少年的嗎?
他抬手把拇指壓在唇邊,伸出舌頭慢慢的舔了一下。
黑暗的轉角處忽然傳出一個腳步聲,鳴鴻保持著拇指在唇邊懸空的姿勢,循聲轉頭望去,一個男人從陰影中款款走出。
他手上拿著一把傘,還在滴答滴答的往下滴水,走過的地方有水痕反著微光,想必他剛剛在風雨中走了一趟,下擺全被雨水打濕,走路的時候總是濕噠噠的往小腿上貼。
鳴鴻對他點點頭,一言不發的拎著箱子回房間。
那人慢吞吞的往四周來來回回的掃了幾眼,有幾個房間都還亮著燈,這個時辰除了他也沒誰還在外面晃蕩,他輕輕的推開門,動作很小心,即使有一點細微的聲響也被大雨和偶爾響起的雷聲給掩蓋了。
門徹底關死,除了瓢潑的大雨和咔嚓轟隆的閃電雷鳴之聲,這個多事的夜晚終於完全恢復了表面的平靜。
卓文靜回來的時候,毛巾的血差不多被吸幹了。
她把人都打發走,是因為不清楚唐非接下來會出現什麼癥狀,那些已經被感染的患者注射疫苗后無一不會發熱、抽搐,有些還會因為產生幻覺而狂躁,還有的會失禁,如果唐非身上也會出現這些癥狀,那麼他一定不希望有更多的人看到。
一直到別的屋子的燈都熄滅,唐非仍然很平靜。
卓文靜趁著這段時間把房間收拾了一下,帶血的物件一塊打包,等明天帶回家裡再燒掉。
唐非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他雙頰潮紅,神情很不安穩,卓文靜摸了摸他的額頭,體溫偏高,不出所料的發燒了。
隨即她掀開被子檢查唐非手臂的傷口,腐壞的部位沒有繼續擴散,目前為止也沒有好轉,他皮膚下的血脈和筋絡暴突,就像鑽進皮層下的蟲子一樣快速的蠕動掙扎,唐非五指成爪,也是筋脈暴突,整隻手顯得格外僵硬,正不受控制的劇烈抽搐著。
唐非張開嘴無聲的說了一個字,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他在喊疼。
卓文靜清楚這個過程對於感染者而言是艱難痛苦的,可唐非的情況又有些不一樣,他似乎格外的疼痛,竟然從昏迷中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初時他雙眸茫然,緊跟著兩條眉毛糾結的皺在一起,那平時看起來還有幾分少年人英氣的臉此時格外的脆弱無助,眼睛里迅速的蓄滿了淚水,睫毛輕輕一動,淚珠便順著眼角無聲的滾落下來。
「小非。」卓文靜叫了一聲,摸摸他的臉,用溫熱的手指為他拭去淚水,「別怕,疼過了就好了。」
唐非認出是誰,紅的不正常的嘴唇抿成一條線,扯出一個委屈的弧度,淚水更是肆無忌憚的滾滾滑落,無聲的抽泣著。他哭的像個懵懂害怕的孩童,一見到依賴的家長諸多情緒就像找到了宣洩口,三分疼痛也能哭出十分的模樣,更何況唐非這還不是一般的疼,剛醒過來還有點控制不了身體,只能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卓文靜,哭的一抽一抽的,可憐死了。
卓文靜多少年都沒見過唐非這麼哭過了,有些被嚇到:「疼的特別厲害啊?」她也發愁,如果可以的話讓她替唐非疼都沒問題,可這種事情只能他自己扛過去,別人想幫也幫不了,這時候打麻藥止痛的都是添亂,靠扎針封閉穴道來隔絕疼痛的辦法也根本沒用。一般而言感染者神志都是不清醒的,再難過稀里糊塗的也就過去了,誰知道唐非會醒啊,而且看樣子意識都還很清楚,那感受肯定是格外鮮明的。
「你被狗咬了不記得了嗎?疼是因為你的傷口正在癒合,疼過了你就健健康康的,以後再也不會疼了。」卓文靜半跪著趴在床上,一邊給唐非擦眼淚一邊解釋他為什麼會疼,不然唐非稀里糊塗的不明白情況肯定會胡思亂想。卓文靜的解釋是有效果的,唐非依然看著她,眼淚流的卻沒那麼凶了,驚惶恐懼的神色從臉上褪去,只剩下了「我好疼」的委屈和無助。
卓文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根筋不對,湊上去就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特別自然的說:「乖,別老想著疼,越想越疼,想點別的事情啊,比如說雜貨鋪的胡老闆,你不是還要去找他玩嗎?對了,你最近又在做什麼啊,我路過你房間好幾次都看到你坐在地上鼓搗東西,哎呀,房間里亂七八糟的……」
她突然閉上了嘴,看著唐非委屈中透著疑惑疑惑中還帶著羞澀的小眼神心裡卧槽了一聲。
暴露了暴露了暴露了!啊啊啊啊啊!
屮艸芔茻我剛剛做了什麼啊啊啊啊啊!
她內心抓狂著,表情極度僵硬,腦子裡想:快快快!轉移話題!我tm說什麼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