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十 最終的流放
?章零九最終的流放
「型『反應彈』?!!」
對這些鐵灰色的管子,長年流浪於邊境的林凌並沒什麼表示,幾乎熟知銀河諸國所有現役武器的蕾妮卻是忍不住驚叫了出來,藍色的眸子里充滿了驚恐。
與那些動輒毀滅一個都市的同伴相比,雖說型只是諸多「反應彈」型號中,威力與體積都是最小的單兵攜帶級別,那爆炸起來可以將方圓300米範圍內所有物體全部燒融乾淨的威力,卻一點都不會辜負「反應彈」這個學名。
雖說不知道為什麼,泰倫努斯明顯在很早前就做好了這種同歸於盡的準備,才會捨身纏住了林凌,將所有人都拖進了這個死局之中。老者腰間纏繞的型足足有八枝,就算是身處擁有複雜阻隔的地下環境,「反應彈」那依靠著宇宙物質產生的聚變反應破壞力,卻也不是厚厚的岩層可以抵擋的。
「你一開始就做好了這種準備?」
被老者緊緊攥住的手腕處傳來了冰塊般的寒意,就算是聽到了蕾妮喊出的「反應彈」這三個字,林凌那張平靜的面孔上依舊是一派波瀾不驚的模樣。
「我服下了『死人葯』的時候,就已經自知時日無多了,你不會明白的。」
被光刃貫穿的傷處不斷的冒著青煙,這種像被火焰生生灼燒的痛苦卻對泰倫努斯沒有任何影響,他這具因為「死人葯」而開始逐漸腐爛的身體早就只剩下了一片冰冷與麻痹,不會再有任何痛苦的感覺。微笑著的老者只是死死鎖住了年青騎士的雙手,將他與自己緊緊連在了一起,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開。
雖說緊緊纏住林凌的老者不能立即引爆,但只要再過15秒,設置為自動引爆模式的型就會完成聚變反應,化作刺眼的光團,隨之釋放而出的破壞之炎與衝擊波將會徹底地摧毀整個地下樓層,將眼前這個殺子仇人永遠埋在暗無天日的地下。
「抱歉了,雖說這樣有點殘忍,但是你卻讓我別無選擇。」
聽著這略帶無奈的話語,即將與仇人一同迎來死亡的泰倫努斯,卻看見年青騎士眼底流動的那絲銀芒瞬間大盛了起來。
隨著「錚」的一聲輕響,林凌手中的碧玉劍柄已經從中分開,將那花朵般展開的水晶內芯展露在了眾人眼前。那幾十片向四周展開的水晶花瓣,頓時刺破了年青騎士動彈不得的手掌,滴落的鮮血在水晶上激起了一層層奇特的光暈。
飛動的光點隨著花葉向四周的空間播撒,瞬間化為一個又一個朦朧的紫色光圈,以劍柄的內芯為中心不住轉動相接,在空中形成了一個巨大而又美麗的法陣。
白色的電光開始在光圈之間蜿蜒閃爍,就像是無數銀蛇歡快的飛舞,隨著它們的動作,眾人眼前的那片景色卻出現了無數深邃漆黑的裂痕,就像是一副被人信手撕開的畫布般露出了後面黑色的襯底。
看著身邊事物都像是被壓縮到一個平面的奇特景色,還有那不住剝落的景色碎片,泰倫努斯不可置信似地睜大了雙眼。
周圍景色不住剝落後留下的漆黑痕迹,已經逐漸在兩名騎士的身側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黑色圓環,無數銀蛇正繞在它的周圍上下翻飛,而在圓環中央,卻是一片深邃到讓人感覺無邊無垠似的漆黑……
「怎麼可能……」
耳邊傳來了輕微而又連續的撞擊聲,轉眼前望去的老者卻看見那枚「」玻璃管,正和其他細小雜物一起從桌面上跳起。無形中似乎有一股吸力正從圓環中央散出,像是一條飢餓的巨鯨在吞食著周圍的一切。
昏暗的燈光下,黑色圓環散發著一種讓人無法喘息的凝重與壓抑,讓人感覺就像是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大門,一旦不小心誤入之後,就會墜入一個深不見底的無盡深淵。
「再見了。」
向著泰倫努斯低聲道別後,眼底銀芒大盛的林凌轉眼便掙脫了老者那用盡全力的雙手,左掌輕輕一擊,直接將他推入了那巨大的圓環之中。老者在進入黑環的那一瞬間,整個人突然開始扭曲變形,就像是一張被人拉壞的塑料薄片。
只有最後那串沉悶的怒吼聲還在眾人耳邊環繞,神情異常驚恐的泰倫努斯,轉眼間便被那片深不見底的黑暗給吞噬得乾乾淨淨。在几絲白色光點閃動之間,黑色圓環已經逐漸收攏縮小,將那一片都封閉了起來。
昏暗的燈光下,眾人眼前的景色又恢復了正常,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只有那枚重新落回桌面上的玻璃葯管,發出了一聲輕響,那刺眼的腥紅光澤似乎在提醒著眾人,剛剛那奇特而又妖異的一幕並不是幻覺。
「林凌卿,如果咱沒有認錯的話,剛剛那個是『亞空間縛妖陣』吧?」
用手攏了攏被引力弄亂的髮絲,茶茶從懷內摸出一方絲巾輕輕抹去了長刀上的血痕,望著面前沉默不語的林凌。
就算是在那群能夠自由操控精神力與奧術的術者之中,也只有少數精通於「幽界」一系技巧的出類拔萃者可以強行將次元壁障的阻隔破除,在四維世界中開闢出另一個次元,完成這個被稱為「亞空間縛妖陣」的法術。
作為最強的幾宗法術之一,「亞空間縛妖陣」幾乎可以說是「幽界」系魔導士能夠使用的最強防禦技巧。使用魔導力將空間生生撕開的之後,施法者身前便會出現一片扭曲歪斜的空間,無論是子彈、能量還是活生生的**,所有存在於這世上的東西都逃不過這無邊無垠亞空間的吞噬,哪怕是「反應彈」的爆炸都無法觸及施術者的一絲一毫。
雖說在術者衰敗的現今,已經沒什麼人記得這個恐怖的法術,但是在魔導力最為鼎盛的舊共和國時代,這可是令無數「騎士」在夢中也會被嚇醒的名字。
對許多犯下罪行的騎士來說,死刑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還是那被稱為「最終流放」的最高刑罰。作為這種法術臭名昭著的變種用法,被判決的犯人將由那些大黑方尖塔中的魔導士活生生地丟進「亞空間縛妖陣」中,就這樣永遠在亞空間中飄流。
正常人處於幽閉環境三十天左右,那承受不住壓力與寂寞的大腦就有可能崩潰發狂,但那畢竟還是有自然界的聲光相伴。判處「最終流放」的犯人被丟進亞空間之後,面對的卻是沒有邊際的黑暗、孤獨與死寂,在死之前都要在這折磨中渡過。
每每身披紫袍的**官念出「最終流放」這個名字時,那些犯人的反應往往會比死刑還要瘋狂,許多不願意受折磨的人甚至會想盡各種辦法來試圖自殺,以免受那一想就會讓人渾身發顫的痛苦,這也是林凌為什麼會說出有點殘忍的原因。
「你知道這個法術?」
「吶,在咱的家鄉,這種惡術的名字並不算生僻。」將擦拭乾凈的長刀送回了背後的黑漆木鞘里,茶茶臉上的神情顯得有些得意,作為一個在東銀河裡四處飄蕩的人造宇宙城市,「出雲」里的確隱藏著許多源自舊共和國時代的技術與文明,與其他在廢墟上重建起的國家相比,顯得總有些格格不入。
「宇宙浮遊都市『出雲』,原來如此。」
「請別用那麼老土的名字來稱呼咱的家鄉啊。」走到蕾妮身邊仔細檢查著她身上的傷勢,發覺沒有什麼大礙的茶茶不由好奇地扭頭問道,「這位官人怎麼一眼就知道咱是『出雲』人?咱的臉上難道刻了字嗎?」
「現在的銀河裡,除了『出雲』之外……」瞥了一眼少女肩膀上那柄裝飾著紫銅刀鐔的古樸長刀,收回光刃的林凌走向了靠坐在醫療艙邊的蕾妮,「還有其他地方會使用如此古老而又費時的手法,特意去鍛打製作一柄手工長刀嗎?」
「嘁,原來是咱的『三日月宗近』啊……」
的確,在光劍與機械工藝大行其道的今天,也只有「出雲」那些專門為騎士或是量身訂製刀劍的刀匠們,才會按照幾千年流傳下來的工藝與程序,去花上幾個月製作這麼一柄手工刀劍。
原本還想故意賣個關子,卻被林凌一眼就認出根底的立花茶茶,只能悻悻然摸著身後的刀柄,神色間總有些無可奈何的不甘。
「不過官人你的佩劍也相當了不起吶,不是魔導士卻能使用『亞空間縛妖陣』,應該全是靠了它吧?」
看著林凌手中那枝碧玉般晶瑩剔透的劍柄,茶茶的眼睛卻散發著一絲毫不掩飾的羨慕之情。對許多實力已經到達瓶頸的騎士來說,一柄得心應手的武器往往意味著額外的提升,更不用說這劍自身便能夠施放相當於魔導士級別的術法,簡直是一柄只能用神器來形容的利刃。
「能夠施展這樣級別的魔導力,怕是普通的『碎夜流光』也承受不起呀。」
「『出雲』的基礎教育竟然有這麼全面嗎?」
「官人你可別小瞧了咱那個彗星都市呀,論到對舊時代技術的興趣與投入,『出雲』可是銀河中唯一能夠與『七姐妹』並駕齊驅的國家呢。」欣賞著林凌那對平淡而又美麗的黑眸,靦腆一笑的茶茶,卻從林凌身上感受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殺意。儘管這抹殺意就像是隱藏在水面之下的冰山,顯得內斂而含蓄,但對她這樣高明的劍客來說,卻能清楚感受到那令人背後陣陣發寒的兇險與銳利。
在林凌那刀鋒般的壓迫之下,孤身迎戰百名黑手騎士依舊若無其事的茶茶,此時心中卻莫名湧上了一絲久違的緊張,眼前這個黑髮騎士的眼神好像一柄出鞘的長劍般直抵在她的眉心,略微調整了一下有些紊亂的呼吸之後,女孩才算是勉強壓下了那種想要伸手握住刀柄的衝動。
「你這個白痴!!!」
伴著這突如其來卻又清脆悅耳的叫罵聲,一直在後面靜觀的蕾妮直接抄起了小桌上的一個銀盆,重重扣在了林凌的腦袋上。原本殘留在室內的緊張氣息,頓時被這一擊破壞到蕩然無存,目瞪口呆的茶茶只能望著那個不停在地上打轉的銀盆發獃。
「虧我還這麼擔心你!!!『龍血』對你無效的事情就不能先說一聲嗎?!還有,你這個白痴竟然敢……竟然敢……我要把你這個混蛋變成天上的星星!!!」
發顫的小手緊緊攥住了被撕開的衣襟,晶瑩淚花不停在眼眶裡打轉的金髮小女孩,那付模樣完全就像是在訓斥一條闖禍家狗的小主人。
心底正在為林凌被注射了「」而傷心不止,這個混蛋卻在扔下了那句氣勢十足的台詞之後,就一聲不吭的直接和泰倫努斯交上了手。小女孩還以為年青騎士不知道對方給自己注射了什麼東西,不由被嚇的魂飛膽喪,然而卻突然發現這個混蛋活蹦亂跳的挑釁模樣簡直比原來還要生猛……
小手緊緊地護在胸前,在那被林凌呼吸與指尖觸摸過的地方,仍舊是一片滾燙,似乎還殘留著那種陌生而又讓人心跳加速的觸感。
想到他剛剛對自己做過的事情,那緋紅的面龐不知道究竟是因為害羞、還是怒意,怒氣填膺的小女孩終於咽不下這口氣,抄起銀盆對著林凌的後腦勺來了個親密直擊。多少還算有些手上留情,才算是讓林凌僥倖逃過了在輪椅上渡過餘生的下場。不過這記力道十足的「悶盤」總算是大大超出了兩名騎士的意外,看著抱頭蹲在地上的林凌,還有那個出現一個圓形凹陷的銀盆,滿頭冷汗的茶茶不由暗暗慶幸還好自己只是個臨時工。
「抱歉……雖然『龍血』對我無效,但鎮靜劑卻讓我不得不多花了一點時間。」
過了許久,手捂著著腦袋的林凌總算站了起來。早就蘇醒過來的林凌對於身邊發生的一切都清清楚楚,但在藥物作用下他的四肢卻像是灌了鉛般沉重,黑髮騎士只能滿心不甘地躺在醫療艙里,眼睜睜地看著嬌弱的少女死守在自己的身前,「辛苦你了。」
「你個笨蛋!笨蛋!!」
幾乎哭出來的少女緊緊抓住了林凌,聞著那熟悉的氣息,她心底努力築成的堤防瞬間崩潰,一直努力壓制在心底的恐懼與憂慮終於得到了一個可以盡情宣洩的缺口。
「我們回家吧,大小姐。」
用自己能夠使用的最溫柔的語氣安慰著蕾妮,還是第一次面對這種情況的林凌,望著懷中的少女感覺有點不知所措,呆了許久之後,才伸出那有點僵便的手指,輕輕撫弄著她那頭金線般亮麗的髮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