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白肉村

一紙契約簽了200年，這無異於終身為奴。然而，迫於形式我和趙七妹都在紙上籤了字。字據被舒道人藏了起來，一旦我們做出違約的舉動，他就可以把這份契約交給陰司處理。陰司是由天師教道士所組成的組織，這個組織在道上的威望極高，他們能管轄包括盜墓賊、趕屍匠、陰店商人、走屍公在內的等一切和死人生意有關的人士。

我早前也聽父親提起過，陰司的人執起法來鐵面無私，且下手狠毒。想當年，他的一位朋友觸犯了陰司，竟然落得個屍骨無存。

根據契約的內容，我和趙七妹分別要干不同的活。白天，我被安排去蔣十八的羊肉店打雜。很難想象這家店的金主竟然也是舒道人，怪不得這個蔣十八見了他要低頭哈腰了。

晚上，我還要陪同舒道人本人參加私人聚會。這個私人聚會每隔七天就會舉辦一次，出席聚會的都是當地道上有勢力的人。

趙七妹的工作相對而言就比較輕鬆了，她只要負責種植屍菌即可。舒道人需要大量的屍菌來控制手底下的人，但這些屍菌種植不易，並不是用金錢就能買到的。在趙村的時候，屍菌都是由趙七妹一手種植的，所以她知道其中的奧妙。

舒道人的情報很靈通，在這麼短短的時間內，他竟然已經掌握了趙七妹在趙村的所有行動。

第二天凌晨，我便蔣十八一起去了屍山。屍山距離小鎮150公里，這山以前是一片古戰場，堆積過很多死屍，所以後人就稱呼它為屍山了。在中國人的傳統觀念里，只要死過人的地方都會被視為不祥之地。那就更別提曾經死過那麼多人的屍山了。

因此，屍山長久以來都被當地廢棄，充斥著各種離奇的恐怖傳聞。可舒道人在二十多年前，卻用重金把這塊山租了下來。他在山的深處，構建了一個龐大的村落，用於飼養白肉。

作為店裡的掌柜，蔣十八每隔幾天都會從屍山上取些白肉回來。今天，他主要是帶我去熟悉熟悉情況。以後，拿白肉的活都要交給我了。

這一路上，蔣十八一直提點我。他說，要在舒道人手下生存，就得活得有奴性。凡是要順著他，千萬不能頂撞了他。還有，你必須時刻展現自己有用的一面。不然，讓舒道人覺得你毫無用處的時候。他就會無情的拋棄你。

這個時候，我才覺得蔣十八為人真的不錯。眼下自己的處境如此艱難，還能遇到像他這樣的好人，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吧！

大概過了2個小時，我們趕到了屍山腳下。蔣十八把車子停在一旁，然後領著我進山。這屍山名字聽來很晦氣，但山上的景色卻十分迷人。花草樹木鬱鬱蔥蔥，一點都沒有蕭條的景象。

屍山綿延數十里，擁有大小山峰十五六座，山路交錯如漁網一般密集。如果，沒有熟人帶路，進了山之後極容易迷路。更別提往深處尋找那一個村落了。

我進入村落後，首先繞了一圈，發現這裡的佔地比趙村大了足足有一倍。村裡飼養的都是白肉，數量大概在2000頭上下。

據蔣十八介紹說，這裡的白肉都沒有思想，與畜生無異。他們每天都在等著死亡，等著為主人提供食物的那一天。

為了能使這個村落永久延續下去，舒道人很重視男女白肉之間的比例，也不過度索取白肉為食。正是因為這樣，他構建的白肉村才會愈發壯大。

在我稍微熟悉過環境之後，蔣十八就教我挑選白肉。他說，遵從舒道人的吩咐，平時在挑選白肉的時候，一定要分散在各個年齡層。最好要以不能生育的白肉為主。在挑選完之後，還要對白肉進行健康檢查。以防止疾病擴散，從而導致白肉數量銳減。

我聽完之後，覺得這道工序的耗時太大。要知道這裡白肉的數量足有1000多頭，如果要對他們逐一檢查的話，以一人之力恐怕沒個十天半月絕對難以完成。所以，我問蔣十八有沒有其他人幫著一起做。

蔣十八搖了搖頭，說我們都不是屍醫，即使有病的白肉站在面前，也不一定能夠察覺得到。所以，這件事情不需要本人親自出馬。只要放一條小金蛇就可以。這小金蛇是舒道人花大價錢從苗疆買回來的，從小用生了病的白肉餵養。所以，當它聞到患病的白肉時，就會把他吃掉。

我們兩人邊聊邊選，最終挑選好了3頭白肉。緊接著，蔣十八在他們的腰間插了一根稻草。這是古時候就留下來的規矩，往牲口上插一根稻草，就代表著它可以被販賣。同理，白肉被插上稻草，就能供人買賣和食用。

當我們把白肉牽下山的時候，已經到了大中午。蔣十八看了看天色，又對我說，我們得抓緊點時間了。接下來還得去找老蔡。

老蔡是舒道人手底下的屠夫，專門負責處理白肉。他的住址在小鎮郊外的化糞池，那裡臭氣衝天，除了運糞車之外，幾乎沒有人會過去。所以，極為巧妙的掩飾了他的身份。

我見到老蔡時，發現他是一個精瘦精瘦的老男人。與屠夫肥頭大耳的經典形象有很大的出入。

老蔡嘴裡叼著煙，看到蔣十八也不主動打招呼。從他傲慢的眼神中，我可以看出其實蔣十八在他心裡沒有什麼地位。

反倒是蔣十八見了他，立即表現出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說什麼蔡師傅真不好意思，又來麻煩你了。

老蔡聽了，先是翻了個白眼，然後才沉著聲音問：「別墨跡了，今天帶來了幾頭？都拿來吧！」

「不多，不多，就3頭。」蔣十八說著，招呼我把白肉牽進老蔡住的屋子裡。老蔡的另一個身份是糞便處理員，平時就住在這化糞池旁邊的小平屋裡。

老蔡有個習慣，那就是他動手的時候喜歡一個人，討厭有外人在場。所以，我和蔣十八都被趕了出來。

對於老蔡的傲慢，我不禁有些生氣。要不是，蔣十八一直在旁寬慰我。恐怕，以我的脾氣今天會和他鬧翻。

蔣十八告訴我，老蔡雖然脾氣差了點，但手上的活幹得漂亮，我們用不著等很長的時間。

果然，正如蔣十八所說。老蔡只用了一個小時，就把3頭白肉全部處理完了。交到我們手裡的是三隻粗布袋。

我隨手解開一隻往裡瞟了一眼，只見白肉骨是骨肉是肉，被處理得乾乾淨淨。只憑這點功夫就能做到如此程度，足見老蔡手上的功夫並非吹出來的。

不過，老蔡對於我這個舉動很不滿意，他責問了一句：「怎麼？還不放心我做的事情？」

蔣十八見老蔡動了脾氣，立即上來賠笑臉，說：「不是的，蔡師傅。他是新來的，還不懂事。我們誰不知道你的手藝，哪個敢懷疑你啊？」

離開老蔡的住所后，蔣十八又提醒我說，你今天又差點闖禍了。老蔡是最早跟隨舒道人的夥計，是老資歷，大家都要讓著他三分。

舒道人的勢力雖大，但也錯綜複雜，底下人拉幫結派，各自鑽營著自己的利益。

「那你是屬於那個派系的？」我聽完，不禁好奇，就問了一聲。

然而，蔣十八卻苦笑了一聲，搖著頭告訴我說，他一個人勢單力薄，沒有什麼派系。所以，才小心謹慎處處不得罪人。

我聽了又說，可你現在多了一個人。我畢挺是和你一個派系的，以後我們相互依賴，維繫自己的利益。

「噓！小心禍從口出……」蔣十八顯然被我這翻話給嚇住了，臉色唰的一下變得蒼白無力。

「蔣大哥，請你相信我。只要我們兩人精誠合作，一定會壯大起來的。」我不甘心他這幅懦弱的姿態，所以今天一定要把他激醒。

「那也得藏得住，得懂得把握時機。」蔣十八拍了拍我的肩膀，回答道。

聽到他這句話，我心裡就有了底。他是在暗示我，自己並非不想往上爬，而是在韜光養晦，等待最關鍵的一擊。

回到羊肉店已經是傍晚，蔣十八叫我把白肉藏進冷凍室后，就開門做生意。這個時間段的生意是面向普通人的，因為他這家店裡多少會有幾個老客戶來關顧。到了晚上10點左右，才開始做真正意義上的生意。

晚上來吃白肉的主多少都跟舒道人有些面熟，所以我們都得小心伺候著。蔣十八說，通常情況下，只要白肉沒問題，客人都不會在店裡鬧。因為，他們或多或少都會給舒道人幾分面子。

等到十一點三刻的時候，舒道人親自來了。他把我叫上了車，說是要去參加那個私人聚會。

我有些疑慮，就問了一句，我能去做些什麼？

他聽了，只是冷冷的吐出了兩個字：砝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