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死人宴

車子一路向西，一直駛出了小鎮。小鎮的西邊是荒地，粗略估計一下有幾十里的沙地。舒道人會把聚會的地點定在這裡，我能猜測到其中的詭異。果然，當車子停下的時候。早有八個大漢站在那裡等候，他們四個人為一組，抬著一具楠木棺材。

舒道人告訴我，他們參加的是死人宴，因此那個地方也只有死人能去。就這樣，我們遵從規矩躺進了棺材。楠木棺材我在趙村的時候就已經躺過了，給人的感覺非常舒適。而眼下的這具楠木棺材質地上要更好一些，我躺下去后，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不久后就安詳地睡著了。

後來，把我叫醒的是四將軍。四將軍就是那四個抬棺材的大漢，農村人辦喪事的時候喜歡把抬棺佬叫成將軍。走出棺材后，我發現自己已身在一座破舊的宮殿內。舒道人告訴我，這裡曾是西夏某位貴族的封地。后因遭遇一場千年不遇的沙塵暴，就被深埋在了地底下。

如今，這座宮殿已經被道上的人佔據，用來舉辦死人宴。為了掩人耳目，他們通常會把死人宴叫成私人宴。但凡能來參加死人宴的人大多是有財有勢的主，因為進到這裡首先需要上繳白肉10頭、腐屍20具以及金錢10萬塊。

舒道人拍著胸脯向我炫耀，在這邊地界能出得起這個價的人不超過10個，而他卻是排在前三位的人。

其實，用不著他多說，我也已經看出來了，宮殿內一共就擺了十把椅子，而且每把椅子都分有高低。想來，坐在當中最高的椅子上的人就是這一帶勢力最大最富有的人。

等到所有人都落座的時候，舒道人坐在了第二高的交椅上。可見，他在這個圈子裡只能算得上老二。

他們這個圈子也論資排輩，勢力小的屈居末尾的那些人在該宴會上幾乎是陪襯。我用心觀察了一番，得出的結論是：這死人宴的真正主角其實只有三人。分別是老大丁明陽，老二舒道人，以及老三閆缺。

從他們三人的交談中，我逐漸意識到。其實，死人宴說白了就是一個賭局。只不過這個賭局的籌碼必須是屍蠹族的人。幾天前，舒道人輸給了丁明陽一塊公墓地，害他沒了經營腐屍生意的資本。所以，今天他立誓要報仇雪恨。

換句話說，今天能否贏下這個局，我是關鍵。可是，我初來乍到，根本不了解情況，就連怎麼個賭法都不知道。

舒道人也不跟我明說，只是叫我先看幾局。根據以往的慣例，在三位大哥下注搏殺前，小弟們都會先玩幾局，用來助興。但到底該由誰先上，還得聽三位大哥的吩咐。

丁明陽把所有人都掃了一圈后，用手指著老七顧狗子，說道：「老七，我聽說你最近買了一具500年的殭屍。今天正好拿出來讓大家見識見識。」

顧狗子點了點頭，叫手底下的趕屍人將那具殭屍趕了出來。500年的殭屍很少見，至於見到過的人基本都死了。

由於這殭屍的屍氣很重，趕屍人在他身上披了一張厚厚黃牛皮，用以防止我們被屍氣感染。

「我這具殭屍已有五百歲，道法極高，任何屍蠹族人在他手裡活不過三秒。」顧狗子叫嚷了一句，「今天我就破個例，不用屍蠹族的人來和你們較量。」

「呵呵……老八，我聽說一個月前你去了趟蒙疆，想必買到好貨色了吧？」閆缺聽了，回頭看著老八蔣猴兒說道。

蔣猴兒笑了笑，當即明白閆缺的意思。他站起來走到顧狗子身旁，接著說道：「那就讓我的巫老來試試吧。」

巫老就是跟在蔣猴兒身邊的那個隨從，一身巫醫薩滿的裝束。我看得出來，他也是屍蠹族人。至於到底是活蠹還是喪蠹，不好判斷。因為，我們區分兩者的依據是看他到底是吃白肉還是腐屍。所以，只有當他進食的時候，才能最終確定。

蒙疆是屍蠹族盤踞的地方，他們大多以薩滿的形象示人。

「好！老八，算你有膽量。我們就定3秒，如果你的人能活過3秒，那麼就算我輸。」顧狗子對著蔣猴兒大聲說道。

「很好！那就按老規矩來，哪個輸了就拿出100條屍蠹」蔣猴兒說著伸手與顧狗子擊了一掌，如此賭局算是做數了。

500年的殭屍大戰蒙疆的屍蠹，光聽噱頭就叫人興奮。現在，我越發覺得今晚自己沒白來。

隨著趕屍人把貼在殭屍額頭上的道符揭下，殭屍便像脫了韁繩的野馬一樣，完全失去了控制，瘋狂的向巫老沖了過去。

霎時間，整座宮殿掛起了一陣猛烈的屍風。

這殭屍是速度和力量兼備的殭屍，僅僅在一眨眼的功夫。他那龐大的身軀已化為一道黝黑的風影，迅捷到令巫老根本沒有反應時間。

2秒！他只用2秒的時間就把巫老的心臟擊穿了。

我們知道屍蠹族的命脈就是心臟，這麼看來是顧狗子贏了。

面對這個結果，顧狗子很是得意。他還假惺惺的過去安慰了蔣猴兒幾句，說什麼老八你的人能撐到2秒其實已經很不容易了。不是你的人弱，只是蠻牛太強了而已。

蔣猴兒聽了，竟然不置理會，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倒在台上的巫老，與此同時嘴裡數著1、2、3……

而等他數到第五個數字的時候，巫老卻奇迹般的站了起來。

這時，全部人都為之驚愕。「不……這不可能。」顧狗子簡直不敢相信，被擊穿心臟后的屍蠹族竟然會沒死。

其實，若非親眼所見，我也會不相信的。據我所知不管是活蠹還是屍蠹，他們的命脈都在於心臟。

心臟一死，不管多厲害的屍蠹都難以存活。

「老大，你要替我做主。老八派上場的並不是屍蠹族人，他作弊。」顧狗子堅信自己被人使詐了，立馬向丁明陽控訴道。

老七是丁明陽的人，丁明陽自然要幫襯著點。

他沉吟了一番后，向蔣猴兒質問道：「老八，你給個解釋吧。」

蔣猴兒點點頭，說道：「天下所有屍蠹族的命脈都是在心臟，這一點不用質疑。可是，你們別忘了。巫老是我從蒙疆帶回來的，他體內有巫屍蠹，可以挪動心臟的位置。所以，剛剛老七的殭屍並沒有擊碎巫老的心臟。」

漂亮！精彩！聽完老八的解釋，眾人中最得意的就屬老三閆缺了。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把蔣猴兒當槍使，可這桿槍直到今天才爭氣一回。

舒道人和閆缺算不上同盟，但在打擊老大丁明陽的事情上還是能保持默契的。

他起身鼓掌，算是一種聲援吧。老七輸了賭局，雖然只是100條屍蠹。但卻折了老大的面子。

丁明陽鐵青著臉，直接到矛頭對準了舒道人：「老二，你也別忙著鼓掌了。我們玩一局，怎麼樣？」

「好啊！」舒道人笑了笑，毫無懼意。

接著，他把我推到了台前：這位小兄弟叫畢挺，你們別看他年紀輕，本事可大著呢。可以和老大的佛老比上一比。

佛老是丁明陽的看家寶，是一位活了400年的和尚。這和尚體內和我一樣，擁有一條不死蠹，能癒合任何傷口。

這時，舒道人才告訴我，死人宴賭局的規矩是，看誰手下的屍蠹先吃。先前，因為老大有佛老這等不死蠹，那是佔盡了便宜。現在，他也擁有了一條不死蠹，那就是我。希望我能打敗佛老，幫他從老大手裡奪回那一片公墓地。

我確實不容易被殺死，可我擔心的是對方會專挑我的心臟下手。換句話說，我也會專挑佛老的心臟下手。這麼一來，我和佛老之間的比斗僅在於誰下手快，早對方一步破壞他的心臟。

然而，最終的事實卻和我預料得有出入。丁明陽並沒有讓我和佛老直接廝殺，他選擇讓第三者來考驗我們兩人的生存能力。

更讓我吃驚的是，這第三者竟然是一條屍狗，而且還是屍狗中的王者。丁明陽說，這條屍狗王是從一萬條屍狗中選拔出來的，兇狠無比，就算活了上千年的屍蠹也會對它忌憚三分。

培育屍狗的只會是那個組織，看來這幫人的交際很廣，幾乎和道上的所有職業都建立起了關係。

我非常憎恨屍狗。除了它是我們屍蠹族的天敵之外，更重要的一點它們毀了趙村，破壞了我安逸的生活，還擄走了鬼小子。所以，當我面對這畜生的時候，就已經動了殺念。

相對而言，佛老更顯得平靜。我們兩人被送進關押著屍狗王的鐵籠子后，他一直端坐著，只管自顧自地念著阿彌陀佛。

屍狗王一聞到我們兩人的味道，就顯得各位興奮。它狂吠了一聲，便迫不及待的朝我撲了過來。

舒道人見了，急著大叫：「小心！小心啊！」

也不知道怎麼的，我這個人的運氣特別背。同樣在一個鐵籠里，你說這畜生為什麼偏偏先攻擊我？

鐵籠的空間有限，我不能大範圍的閃躲。所以，不一會兒功夫便被屍狗王給撲倒了。這畜生顯然是好幾頓沒吃東西了，張口就咬我的大腿。嘩啦嘩啦幾下，我兩條腿就被它撕爛了。骨頭和筋脈暴露在外頭，簡直慘不忍睹。

所幸，它沒有繼續選擇進攻我的上半身，而是轉身撲向了佛老。佛老依舊沒有起身，結果被這畜生一口咬下了半個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