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樹王

林牧完全沒有要因為顧山的大發慈悲而表示自己感激的想法，如果不是眼前的人鼎力支持許逸軒，他恐怕也做不到將雷神玩弄於鼓掌之間，說到底他們就是敵人，不可能因為曾經火車上那點小恩小惠化干戈為玉帛，這一點他們彼此都清楚的很。

林牧不想再問什麼，該知道的他早晚都會知道，不能讓他知道的，顧山只怕也不會告訴他，即使說了，真假也難辨的很，他又何必給自己找不痛快。

見他再一次閉上眼睛裝死，顧山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他皺了皺眉頭，開口問道：「你不想知道逸軒大費周章的帶你回來，究竟是為了什麼嗎？」

林牧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暗道這傢伙是不是真的缺人說話，一直留在這裡是幾個意思，他撇了撇嘴角，淡淡問道：「我問了，難道你會告訴我嗎？」

顧山卻真的點了點頭，說道：「你問了，我就會說，那些原本就不是秘密。」

林牧卻看了他眼，反問道：「既然不是秘密，想必我早晚都會知道，何必要求著你說。」

顧山見他這幅模樣，眼中微微有些受傷，抿了抿嘴角說道：「不是求，我只是想跟你說說話，很多年了，我幾乎記不起大進化之前的日子，只記得......那盒糖果。」

顧山這話倒沒有博同情的想法，事實上他也不覺得自己需要同情，在這個世界他是強者，站在許多人的肩頭俯視著，相比起大多數人來說日子都好的不能再好了。

只是這話也是真實的，現在的日子是不錯，但他的記憶深處，一直都急著童年的時光，無憂無慮，永遠都不用擔心隨時隨刻會出現的危險。

林牧據不回答，顧山就靜靜的站在那裡，看起來整個人還有些可憐，如果不是許逸軒及時進來的話，林牧幾乎都要被他這種態度弄暈糊了，到底誰才是被囚禁的那一個。

許逸軒一進來，室內的氣氛就變了，原本還算平和的氣氛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劍拔弩張，可以預見，如果不是林牧的能力被封鎖了，在許逸軒進來的那一刻就會動手。

許逸軒瞧著他警惕的幾乎豎起頭髮的模樣微微笑了起來，不得不說，帶著兩個小小梨渦，他笑起來的模樣十分良善可親，就像是毫無殺傷力的鄰家大男孩。但是已經知道這傢伙變態程度的林牧可不會被騙了，他不但沒有放鬆，反倒是更加緊張了。

許逸軒見狀無奈的聳了聳肩，開口說道：「我一直是個講道理講規矩的人，但是為什麼你們一看見我就這麼緊張，似乎我會吃人似得。」

林牧冷笑了一聲，冷聲說道：「你確實不會吃人，卻比吃人更可怕。」

位居高位為所欲為，許逸軒是講規矩講道理，但他講的是自己的規矩，自己的道理，壓根聽不見旁人的話，在他實力佔據壓倒性優勢的時候，可想而知他的敵人有多麼的憋屈。

這一點就連顧山也反駁不了，正因為從小一起長大，他更加知道許逸軒的個性。

許逸軒挑起眉頭，慢慢的走到了床邊，笑著看了一眼顧山，這一眼看似隨意，卻讓顧山的臉色難看起來，下一刻，許逸軒開口問道：「那時候我沒救你，你不會因此怪了我吧？」

顧山聽了這話，倒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淡淡說道：「也不是第一次了。」

林牧表示無法理解這兩人的關係，看似親密無間，但卻又相隔千里。

許逸軒眼神微微一閃，笑了笑說道：「以前是以前，那時候大家都這麼做，你自然也不會往心裡去，但是這次不同，林牧可是為了兩個不太相干的人，連命都不要了，對比之下，我不會顯得面目可憎嗎？」

顧山聽了這話，心中更是奇怪，什麼時候許逸軒在乎過別人的感受了，作為最親密的人呢，他可是深有體會。即使如此，他也知道自己不趕緊給個準話的話，許逸軒很可能會發飆：「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所以不管你做了什麼，都無所謂。」

許逸軒這才算是被取悅了，原本有些假兮兮的笑容變得真誠了一些，他眨巴了一下眼睛，才低頭看向林牧，似乎被方才的好心情影響，連帶著對待俘虜也溫柔了許多：「我帶你去看一樣東西，你自己能走嗎，不能的話我讓人扛著你去。」

林牧起來的臉色都是黑的，他身體內不知道被注射了什麼藥水，走起路來渾身無力，下床的時候差點沒直接摔在地上。不過比起許逸軒隨便叫個人將他看過去，他寧願撐著兩條腿慢慢的走過去，至少不那麼丟人。

許逸軒這會兒倒是「溫柔體貼」的很，不但走的很慢，時不時還關切的問他累不累，感覺如何，如果不知道之前那些糾葛的人，八成要以為他們是多麼好的朋友關係。

林牧對他的問候概不回答，明擺著非暴力不合作的態度。

許逸軒只當做沒看見他的態度，一直走到中央監控室，他才笑著回頭說了一句：「待會兒你會看見一個非常熟悉的畫面，希望你喜歡。」

林牧一點兒也不期待，他生怕看到的是斷胳膊的胖子，或者是已經蒼老的不行的嚴媽媽。

進門的時候，林牧忍不住深深的吸了口氣，但是進門的那一刻他還是大驚失色，只見足足佔據了整片牆壁的顯示屏上，一顆巨大的紫杉樹搖曳生姿，大概是動用了飛機拍攝，遠距離的焦距反倒是將紫杉樹的絕代風華都拍了出來。

林牧首先是震驚，隨後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顧山，顧山似乎並不出乎預料的樣子，只是微微的搖了搖頭。林牧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暗道這傢伙不會是將自己的來歷告訴了許逸軒吧，但看了一眼許逸軒，又覺得不該如此。

顯示屏上的紫杉樹顯得更加的魁梧，蔓延出去的枝葉像是一片綠色的海洋，在那海洋之中看不到其他的植物，林牧走過那一片路，自然知道其實還是有的，只是在紫衫樹王的壓制下，那些樹都臣服了，只剩下矮小的灌木叢生存下來。

即使現在播放的只是影像，也足以讓人覺得震驚，紫衫樹王就像是地球上的一個奇迹，讓人不得不感慨大自然的神奇。也是換了一個角度，林牧才發現不只是植物，就連動物也嫌少出現，甚至是鳥類也不會靠近紫衫樹王的地盤。

「很神奇是不是，看似平和，實際上卻很霸道。」許逸軒開口說道，他顯得興緻勃勃，看向紫衫樹王的眼神就像是看著什麼寶貝，那激動的樣子看的林牧都有些頭皮發麻。

許逸軒飛快的滑動手指，鏡頭調轉，不同的紫衫樹王的照片開始閃過，有它靜止不動，看似無害的，有它伸出利爪吞噬進化獸的，甚至有地下的樹根不停的蔓延。

紫衫樹王在紫衫鎮人的眼中是神秘的，無法靠近的，他們唯一知道的就是這顆樹王佔地極光，在他的勢力範圍之內不允許人類的進入，至於紫衫樹王到底如何，他們並不清楚，就連紮根在紫衫鎮的薛老大等人也是如此。

但這一切，紫衫樹王的一切都被剖析開來，就像是一個神秘的細胞，如今被切片分成了許多個部分，用放大鏡仔細的觀察著，其中原以為隱秘的一切都展露無疑。

這些資料絕對不是一朝一夕能收集到的，林牧心中震驚的想著。

下一刻許逸軒回答了他的疑惑，他帶著幾分眷戀撫摸著屏幕，笑著說道：「諾亞基地剛剛開始建立的時候，就派人出去查探這個世界上的特殊存在，紫衫樹王就是其中之一。這麼多年了，其他那些看似厲害的傢伙或是死在自己的進化下，或是被人類斬殺，只有他還在！」

諾亞基地可是在大進化開始第三年就建立起來的基地，距今已經有十七年，難道這十七年的時間，紫衫樹王的變化就一直沒有逃過諾亞基地的眼睛。

林牧一下子緊張起來，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他的來歷可瞞不住人。

然而下一刻，屏幕上的畫面一轉，這時候只有遠景依然可以看見紫衫樹王，所有的近景都消失了，許逸軒帶著幾分可惜說道：「只可惜我們發現紫衫樹王第四年開始，它就能發射出磁場，影響這些電子設備的運行，想要知道他的近況，只能靠人力。」

聽見這話，一旁的顧山眼神微微一黯，紫衫樹王的觀察只能靠人力之後，他們派出去的人不計其數，但大部分人都死在了那一片的森林裡頭，倖存著回來的，都是沒有踏足紫衫森林內部的後勤人員，那些人大部分都是他的同伴，顧山心中不是不在意。

許逸軒卻像是壓根不在乎這件事，絲毫沒有提起那些人的意思，轉頭說道：「這些年來我們收集到的資料不多，但結合剛開始統計到的數據，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

許逸軒滑動手指，畫面一轉，一組組的數據對比展示在面前，林牧皺了皺眉頭，他對數字並不太敏感，尤其是這種陌生的領域。

許逸軒並沒有急著說話，自己仔細的看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以剛開始紫衫樹王的蔓延趨勢，恐怕不用十年的時間，東部大片的領土都會稱為它的地盤，別說紫衫鎮，就連盤龍和自由者基地都會不復存在。」

林牧皺了皺眉頭，在他出現之前，就連紫衫鎮都好好的存在著，這是不是說明紫衫樹王發生了什麼變故，所以才會停止蔓延的腳步。

林牧垂下眼睛，心中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的思維潛在的改變了樹王的傾略性才會如此。

許逸軒轉過頭看向林牧，忽然笑了起來，說道：「那時候我們可是為了這棵樹定下了十數種方案，其中有人提出來直接用核彈轟炸，永絕後患。」

許逸軒撇了撇嘴，繼續說道：「幸好那時候沒有行動，不然的話這麼美麗的樹王可再也見不到了。」

「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想到底是什麼東西導致樹王停止了擴張領土的腳步，現在，我終於找到答案了。」許逸軒笑著，臉色被屏幕映襯的有些詭異。

他的身後，那塊顯示屏上出現了一個人的身影，穿著怪怪的麻布衫，帶著對世界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