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六章:大災之後必有大疫
陸承啟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此刻乃是深秋,秋糧歉收的情況下,可想而知東平府該是有多困難。就算東平府府尹再該死也好,也得先把難關度過去先。不然的話,幾十萬東平府的百姓可是要起來造反的。
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五萬禁軍在東平府呆了大半年,都把東平府吃窮了,如若不然,其實東平府還可以自救的。現在透過李然的話,都可以感受得到東平府的糧食危機。陸承啟只是覺得很奇怪,怎麼監察司沒有查到這件事?
話音落下后,陸承啟有意無意地瞥向了許景淳,只見他似乎也有點懵圈,搞不清是怎麼回事。
陸承啟突然有點明悟,這裡面肯定有內情!「李卿啊,東平府旱情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
不經意地問了這句話后,李然一愣,才緩緩地說道:「回稟陛下,應當是兩月之前的事了。」這時的奏摺,由驛站發出,東平府又在大順最東邊,延時一個月很正常的。若是遇到雨天,再耽擱兩三日也是常事。李然說是兩個月之前,肯定東平府府尹一發現旱情就上奏了,只可惜驛站太慢,這又不是軍情,所以才延誤至今。說起來,這也是一個弊病。政令不通達,官員的奏摺甚至比傳播都要慢,這算什麼事?不過有利可圖,商人緊趕慢趕也是有道理的。現在的大順民報,不出兩日北地便已傳開,江南等地,視地域而各異。繁華之地,自然迅捷些;貧苦之地,也就慢些。總的來說,還是比驛道傳信快了。
兩個月,怪不得。陸承啟有點明白了,如果真的危急到社稷,監察司肯定已經稟報了上來,不會等兩個月這麼久的。虧他還在為東平府的百姓分憂,殊不知現在是有驚無險。心下大定的陸承啟,心中鄙夷道:「這個李然,唯恐天下不亂!」
念頭剛剛落下去,參知政事文彥博就端著朝笏出列道:「陛下,老臣以為,大災之後必有大疫,如無防範,全城百姓難以倖免!」
陸承啟點了點頭,在這時大旱之後肯定會有蝗災,更甚旱災。至於瘟疫什麼的,也要防範於未然。蝗蟲這個東西,後世的殺蟲藥都未必能殺死,更何況現在?一旦蝗災來臨,遮天蔽日,無所不食。所以最讓陸承啟擔憂的是蝗災,而不是來年春耕。要是真的有蝗災了,春耕種下的農作物也不可能存活的。
「陛下,臣以為……」
「非也,陛下,臣持異議……」
……
朝臣一個個都興奮了起來,若不是看他們衣冠楚楚的模樣,還道是在市集上賣菜的小販。陸承啟感慨一番,心中早有計較,津津有味地看著這些大臣在扯皮,一邊想:「便是宋朝時,這朝廷上的場景也如此一般吧?」
群臣如同打了雞血一樣,爭論個不休,唯有許景淳皺著眉頭,思考著等下怎麼應付小皇帝的雷霆大怒。不過他也是真的沒有接到東平府監察司的報告啊,怎麼有災情他這個情報頭子都不知道?
見廷議了半天,都沒拿出個章程來,陸承啟卻越聽越不是滋味,討論得好端端的,都開始爭起來了,差一絲意味就演變成互相攻訐。至此,朝堂上有幾派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叫嚷得最凶的,是以御史台為首的諫官言官們,然後是文彥博的一派,再是徐崇光一派,最後是三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來的中立派。
陸承啟揉了揉大陽穴,示意讓高鎬阻止他們再這樣無休止地爭論下去。眼瞅著一個上午都白白浪費了,這些大臣還是在講些無營養的話,扯著之乎者也,引經據典抨擊政敵。這都是什麼事!
高鎬猛地大喝道:「諸位請肅靜,陛下有話要說!」
這些臣子的聲音逐漸小下來之後,陸承啟才丟下一句話:「諸卿說得都有道理,朕一時難以抉擇。這樣罷,眾位卿家有法子的,寫成奏摺,呈與內閣,由內閣遴選出來,朕再斷決。今日例朝,到這,退朝!」
文武百官都沉默了一會,高鎬聽了這話,則立即條件反射地說道:「退朝,皇上起駕!」
「恭送陛下!」
陸承啟也不多說,一馬當先出了大慶殿。高鎬連忙跟了上去,只是他跑動的姿勢,實在有些怪異。許景淳看著陸承啟離去的背影,心中一嘆,拿著朝笏的手都有點抖:「又要去面聖了……」
身旁的文武百官,都喜聞樂見他出醜,小聲嘀咕著什麼。許景淳知道,肯定是在幸災樂禍。要是今日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他這個監察司司長,怕是要被人頂替掉了。那個樂荃,不是一直想更進一步嗎?
「哼,便是我下去了,你們就以為能逃得脫監察司的手段?」許景淳心中,對這些心地不純的文武百官並沒有多少待見,在他這個情報頭子看來,這些人都是成為巨貪的苗子。先入為主的觀念,讓監察司和文武百官異常敵視。而這,恰恰是陸承啟所需要的。
百官漸漸散去,許景淳故意落在後邊,然後再轉入長廊,徑直往垂拱殿而去。
剛剛走出長廊,就迎面碰上了陸承啟的貼身小太監高鎬,許景淳連忙走上前說道:「高公公!」
「許司長,陛下有口諭。」高鎬笑眯眯地說道。
「臣接旨!」許景淳連忙長揖施禮,正待下跪,高鎬連忙扶起他,做個隱蔽的手勢,說道:「陛下言,莫要聲張。」
許景淳會意,等著高鎬下文。
「附耳過來……如此,許司長記住了么?」
許景淳點點頭,說道:「已然知曉如何做。」
高鎬笑道:「那便是了,望許司長好自為之,咱家要去稟告陛下了。」
「公公慢走!」
許景淳看著高鎬離去后,才一臉沉重地走出了皇宮。回到監察司后,許景淳立即吩咐道:「去,把東平府的宗卷都調出來,本官要查看!」
樂荃突然從暗處出來,不解地問道:「司長這是為何?」
許景淳和他越來越不對付,要不是沒有調任權,他早就想把樂荃調出監察司了。「陛下旨意,你要過問嗎?」
樂荃輕笑一聲,說道:「下官不敢……去辦事啊,沒聽到司長的吩咐嗎!」
許景淳看著樂荃的背影,心中的疑竇越來越盛:「監察司中,有能力隱瞞宗卷的,就他一個人,難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