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狗毛

和尚所指的空屋，看起來像是一個供香客臨時住宿的客房，打開門之後，是一個既卧又客的屋子。屋子的中間擺著一張桌子，上面有一個水壺，4個杯子。桌子周圍有4把椅子。桌椅均為紅木所制，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再往裡看，有兩張床，也都是很古老的樣式，但是上面放著潔白的床具，顯得簡單而又雅素。

和尚先進門，然後引何瑞修和馮坤進去，「兩位可在此歇息。我的法號和風，屬望雲方丈座下三代弟子。」

何瑞修進去后直接坐下，提過水壺，倒出水來居然還是溫的，顯然這裡每天都有人打掃。「和風師傅，剛剛說到褚理道長，還望師傅多提供一些信息。」

和風也坐下，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道，「這個，似乎是在四五個月之前了吧。具體的時間，我記不清了。記得那是一天晚上，褚理道長很晚之後來這裡敲門，說要在此借宿。由於他氣宇不凡，加上時間已晚，我向方丈通稟。因為寺中極少有道教之人前來，為表重視和禮數，方丈親自前來迎接，同時與褚理道長秉燭夜談，一直到將近天明。」

「看來二人一定是言語相投。」何瑞修慢慢點著頭，「他們說了什麼，你是否知曉？」

和風搖搖頭，「我並不知。我在方丈的禪房外，有一個應召室，等到深夜，就睡著了。只不過第二天一早，太陽還沒有出來，方丈叫醒了我，讓我專門負責褚理道長在寺中期間的一些招待事務。」

何瑞修一隻手在桌上輕輕敲打著，思考著望雲和褚理之間會是談什麼談出了那麼濃厚的興緻。想了一會兒，他又問和風，「那，作為一個道士，褚理道長在佛寺之中一住就是月余，他都幹什麼？」

「褚理道長對我說，是感受這些古物的精華之氣和靈動之氣。他說的這個我並不明白。但是到後來，可能有二十多天的時間，褚理道長都在靈犬塑像周圍散步和打坐。他說，此像為天地間之少有，雖然時日長久，卻帶有犬類難得的仙靈之氣，在它周圍感受這種仙靈之氣，時間久了就會被其沾染，受益無窮。」

何瑞修這時眉頭皺了皺，「受益無窮？他一個人類，沾染犬類的仙靈之氣有什麼可受益的？」

和風這時搖了搖頭，「不知道。對於這些說法，我沒有聽說過。只有方丈的親傳弟子，才有機會學習類似的東西。」

「嗯。」何瑞修深吸口氣，又整理了一下思路，「當時褚理道長住在哪裡？他住的地方，現在是否還在？」

和風道，「在，在。只不過，褚理道長那時候住的是我們的普通客房，後續又有幾個人住過，可能道長留下的一些東西，或者其他痕迹，早就已經沒有了。」

何瑞修站起身，「無妨。我們想去看看。如果方便的話，還望師傅帶路。」

和風這時點點頭，「好，請二位隨我來。」

褚理那時候住的客房，離這裡並不算遠，大概一百多米，走路很快即到。客房是幾排連排建的平房，看起來沒有寺內其他建築古老，可能是專為遊人香客的到來而後續建設的。褚理住的屋，在第一排的倒數第三個。

和風走到門前，直接推門而入。「一般來說，如果沒有人住，我們的這些屋子，就都會只虛掩上門。如果有人住，就會讓房客加鎖了。」

何瑞修點點頭，把屋裡環視打量了一遍。這屋子與剛剛的屋子很是相似，只不過這裡只有一張床，桌子邊上也只有兩把椅子。大概掌握了房間構造后，何瑞修問和風，「他走之後，又有人住進來，那這屋中都收拾過什麼？」

和風道，「我們在住客走後，一般都是重新鋪床，凈地拂塵。」

「嗯。」何瑞修應了一聲，看了一眼馮坤，又轉向和風，「你不介意我們簡單檢查一下吧？」

和風微笑道，「二位請隨便。但是請注意不要破壞什麼東西就好。」

何瑞修從自己的工具箱之中拿出一個小的手電筒，然後看了一眼馮坤，「來吧，看看我們運氣如何。」

馮坤卻是有些不太情願地搖了搖頭，「這麼長時間過去了，又有那麼多人來過，按照犯罪現場調查的話來說，這都是屬於被完全破壞的現場了，你想讓我找什麼？」

何瑞修微微一笑，「我說了，碰碰運氣。在這個案子里，我們的運氣已經夠差的了。說不好什麼時候就會來個時來運轉呢？」

馮坤無奈地搖搖頭，「哪兒那麼容易有什麼好運氣。」不過，說完他還是拿出手電筒，像是何瑞修一樣，開始在屋中仔細地檢查。和風和尚並不知道他們到底想要找什麼，這時候站在門口，一言不發。

何瑞修先是在屋中大概看了看，然後又趴到地上，向床底看去。這是比較老式的木床，床下是空的，靠床上搭下來的床單蓋住空缺的部分。

手電筒光在地面上晃過，何瑞修的眉頭微微一皺。「上一次這間客房之中住客，是什麼時候？」

和風想了想，「記不太清了。可能是在四五天之前。如果你需要詳細的記錄，我可以去查。」

何瑞修還是趴在地上，「不，不用了。」他從自己的身上拿出一卷膠帶，小心地在地上和床板上粘了幾下，然後站起了身子，轉向和風，「你們在凈地拂塵的時候，床下是否也要打掃？」

和風道，「當然要打掃。我們講究拂塵即是拂心，打掃一個屋子，務必要細心操作，不能有絲毫的分心。」

何瑞修微微地點了點頭，「那，這屋裡，最近有沒有住過帶狗或其他動物的房客？」

和風搖頭，「沒有。而且，在我們這裡，極少有帶動物前來的。即使來，我們也有專門的動物客房，不可能與人同居此室。」

何瑞修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看馮坤，「和我想的一樣。你看這個。」

他將膠帶遞給馮坤，「是不是很眼熟？」

馮坤半眯起眼睛，「嗯？這是……這好像是……好像是……」

「好像是狗毛。」何瑞修直接說道，「而且是黑白的狗毛。這突然讓我有些擔心。」他低頭看了看錶，「現在已經是10點多，離望雲大師出關的正午，還有2個小時。我確實很怕望雲大師再出什麼事。」

馮坤這時候還是有些不確定，「會么？僅憑這狗毛，或者說，是不是狗毛都不一定？」

何瑞修深吸了口氣，「原來的時候，我處理那些案子，基本上就都是這樣。這樣吧。你帶著標本，馬上回到總局進行檢測。我在這裡等大師出關。」

馮坤接過標本，裝入一個證物袋，「好。有情況隨時聯繫。」說完，他自己立即出了屋子。

和風感覺到二人之間的對話有些不尋常，這時候走近了幾步，問何瑞修，「施主剛剛所說的關於狗和方丈出關一事，有何關聯么？看起來你們像是很緊張。」

何瑞修想了想，坐到屋中的椅子上，「實不相瞞，我是鑒證署第八現場調查局的調查員。第八現場調查局，是專門調查靈異案件的。我的上司叫王晴兒，可能你聽說過。我們這次來，主要是調查藍水湖上的白日見鬼案。但是，這個案子，種種跡象表明，又與一個帶著狗的女子可能存在關係。在八角塔禪寺普清方丈的死亡現場，我們發現了狗毛。而剛剛在這個屋子裡，我也發現了類似的東西。這就讓我對望雲方丈有些擔心。」

「方丈……方丈功力深厚，不會有事的吧……」和風這時候語氣之中也有諸多不確定，不知道是在懷疑，還是在祈禱，還是在害怕。

「我也希望他沒事。」何瑞修深吸了兩口氣，「我們能否提早去見方丈？」

和風搖搖頭，「不行。這是方丈閉關的規矩，我們必須等他出來。雖然說，現在他可能有危險，但是我們也只能在過了正午之後，確切來說，完全過了午時之後，才能嘗試去叫他。否則，輕則我們被罰，重則在方丈的閉關緊要關頭，打擾了他，後果不堪設想。」

「呼。」何瑞修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看樣子只能這樣等下去了。」他又站起來，走到窗外，但是總歸是心神不寧，「我們還是到禪房對面的屋子去吧。」

在禪房對面的屋子裡，何瑞修也一直站在窗前。大概一個小時之後，馮坤打來電話。何瑞修接時就苦笑了笑，心中有種不太好的感覺。果然，馮坤告訴他的是，經過檢驗，那確實是狗毛，而且，與上一次取得的標本，相似率超過99%。

掛斷電話，何瑞修習慣性地用手摸起下巴。今天早上剛剛刮過鬍子，沒有什麼胡茬，不過不多時還是找到了一根，他就開始用一個手指慢慢揉磨。

他並不是無聊，而是心中有很重的憂慮，必須用什麼事情來減輕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