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望雲之死

在這張照片上，一具屍體浮在水面，面朝下，看不出具體是什麼人。屍體身上罩著淡黃色的長袍，後背正中的位置，還有一個八卦的圖案。

「是個道士？」何瑞修語氣之中有諸多的不確定，抬起頭問馮坤。

「還不清楚。」馮坤道，「報警的是在藍水湖上划船的遊客，這屍體浮上來時，他們以為是有什麼魚從水底上來了，所以好奇了劃過去看。划進之後，發現是一具屍體，這才報了警。我們接到報警，派出一隊人前往了現場。我們的警員到達現場后，本想撈起屍體檢查，但是見到屍體背上的八卦圖案，同時又想到這幾天你們在這裡調查靈異案件，怕破壞了靈異案件的現場，所以發回照片，讓我聯繫你們。」

何瑞修點了點頭，「這倒是對的。不過，難道你們警員出去，不攜帶靈能檢測儀的么？向我們局轉接案子的主要依據之一就是現場靈能啊。」

馮坤搖搖頭，「這個，也總要與實際情況相結合。在我們藍水湖這一片，有八角塔和靈虛禪寺兩個佛門聖地，都是極為靈驗極為有佛性的地方，陽剛之氣本來就強，所以真正涉及靈異的案件，少上加少。另外，這種浮屍案，屍體一般都不是在第一現場，發現屍體的時候，不知道漂了多少里，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使用靈能檢測儀多數情況是沒有結果的。」

何瑞修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說的倒是也有道理。我這就過去看看。」

馮坤問道，「你自己去？」

何瑞修愣了一下。不過，現在王晴兒還沒有回來，李若凡再次出去打探佳英的事情了，能去調查靈異案件的人只剩下自己一個。他深吸了口氣，強壓下自己心底泛起的一絲無力感和無助感，看著馮坤，「沒錯，我自己去。」

馮坤似乎也很意外，「那，好吧。我已經在碼頭準備了一艘快艇。」

「你和我一起去吧。」何瑞修此時已經拿上了工具箱。他叫上馮坤，其實並非是想讓他幫忙壯膽，而是希望到現場的時候，馮坤能幫自己一把手，穩定一下屍體什麼的。畢竟，在藍水湖這附近，他接觸最多的只有馮坤。

馮坤對何瑞修的這個決定顯然非常興奮，答了一聲「好嘞」，立即帶著何瑞修出門。乘過一段車之後，他們在碼頭上船，然後直奔向黃衣屍體出現的方位。

黃衣屍體所在的位置，已經設置了水上的浮標封鎖錢，並且在外圍的地方，現在有三艘快艇共6個人在警戒。何瑞修到來之後，馮坤操縱快艇，經那些警戒人員同意，直接開入警戒區內，慢慢地停到了屍體的旁邊。

何瑞修身子向前探了探，用鼻子使勁兒嗅了嗅，轉向馮坤，「你聞到了么？」

馮坤點點頭，「有輕微的腐臭。」

何瑞修道，「沒錯。藍水湖的水溫比較低，在這樣的環境下，屍體腐爛的進程也是會減緩的。同樣，由於水的浸泡會減弱一部分氣味，所以，我們現在聞到的腐臭味兒，可能比屍體的實際腐爛程度要低。綜合來判斷，這具屍體已經死了有一陣子了。現在即使測靈能，就像你說的，也不會有結果。」

雖然這麼說，何瑞修還是拿出了靈能檢測儀，在屍體周圍測了一下。靈能讀數處在一個很正常的範圍之內。

何瑞修將靈能檢測儀給馮坤看了看，「呶，沒有什麼異常。看來單憑靈能確定不了是不是靈異案件了。」

馮坤看了看靈能檢測儀的示數，沒有發表什麼評論，眼睛又在屍體上來回打量。他喃喃道，「身穿黃袍，背上有八卦，腰裡那應該是一把佩劍吧。還有個葫蘆。這樣的裝束，讓人感覺在看電影一般。」

「可能是個道士。」何瑞修道，「這個裝束，一般都是道士才會出現才對。可是這道士怎麼會死在湖中？怕是死因又得屍檢確定了。」

馮坤看著何瑞修，「我們是不是把他翻過來？我感覺，這裡即使是第一現場，也早沒有其他痕迹了。」

何瑞修點點頭，「好。我們再靠近一些。另外，據我所知，藍水湖附近應該沒有道觀才對。那麼這個道士就還是一個外來者。」

馮坤小心地向前挪動著快艇，「來歷不用太關心，所有的正統道士，指紋都錄入了資料庫，我們只要連接到道教的資料庫，就可以確定這個人的基本信息。嗯，這個距離應該著不多了。我處理頭部，你處理腿部。」

說著，馮坤扔給何瑞修一個帶鉤子的長桿。兩人分工協作，沒費什麼力氣，很快將屍體翻了過來。

從正面來看，這確實是一個道士。由於水泡的原因，屍體面部已經腫脹得非常厲害，局部也開始了潰爛。一條小魚從道士胸前的衣服之中扭動著跳了出來，不知道是不是鑽進去吃了裡面的肉。

「正面似乎也沒有什麼特殊的異常之處，沒有淤青，沒有傷口。衣服上也沒有明顯的血跡。唉，看來你們的驗屍法警又要忙一陣了。我們把它拉上岸來。」何瑞修說著，又將鉤子伸了出去。在馮坤的幫助之下，不出兩分鐘，屍體便從快艇專門的預留低位艙門之中拉到了快艇上。

「先確定一下身份。」何瑞修這時又仔細打量著這個道士。身高一米七左右，留著長發和鬍鬚，但是都已經開始略顯花白，應該是多少上了些年紀的。

馮坤這時已經拿出便攜指紋採集分析器，將道士的一根手指按到採集處。「已經泡得有些變形了，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說完后，「滴」一聲響，顯示指紋已採集完畢。馮坤站起來，選擇了道教資料庫，開始在其中搜索數據記錄。

沒過兩分鐘，採集分析器「滴滴」兩聲。馮坤將採集分析器遞給何瑞修，「運氣不錯，有結果了。道士叫褚理，年齡57歲，不屬於任何一個道觀，是一個自由道士。」

「自由道士？」何瑞修像是在自言自語，「自由道士，不就是遊方道士么。一個遊方道士來到藍水湖，卻又命喪湖底。遊方道士，遊方道士……」

念叨了幾句，何瑞修突然想到了什麼，面色一變。他這時候蹲下去，很小心地扒開了道士的嘴。

由於水的長時間浸泡，口中也沒有留下什麼明顯的痕迹。何瑞修又在口中仔細地檢查了一番，其中左側牙齒與面部相接的隱窩之中，有一團血塊。

之後，何瑞修苦笑。「我們將屍體運回去，讓你們的驗屍官先看看它的咽部情況是否還能檢測。我懷疑，這個人的死因會與普清方丈相同。不知道泡了這麼久的屍體，能不能檢測出原來的死因。」

「與普清方丈的相同？你是說，這可能是連環案？可是，一個是在寺中自己的居室內，一個是在湖裡，二者相差這麼遠，根本也不搭邊啊。」馮坤對何瑞修這個說法似乎有很強的質疑。

何瑞修也不解釋。他拿出手機，對準道士的面部拍了一張照片，然後發給了八角塔禪寺的普善和尚，並附加了一條文字信息，「可曾見過這個人？」

普善很快就給予了回復。「他怎麼變成這樣了？三個月前，我和方丈見過他。他就是那個遊方的道士，把孫暮給放出來那個。你們找到他了？他和方丈的死有關係？」

何瑞修想了想，向他回復：「他和方丈的死之間有沒有關係，我們現在尚無法確定。但是，這個人已經死了，死在藍水湖之中。我主要是向你確定，他是不是就是那個遊方的人，以便我嘗試將有限的線索穿起來。」

發完之後，何瑞修自言自語道，「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樣。可是，這個褚理在這個時候死，難道僅僅會是巧合？他放出了陳暮，說明他的功力也不一般才對。而現在，他死了，陳暮也消亡了。難道是他放出陳暮，得罪了什麼人，造成那個人來追究他們的責任？如果是那樣，那普清方丈應該站在一個與這個人相同的立場上才對，那普清方丈又會是什麼人殺的？」

馮坤顯然聽不清何瑞修自己說的東西，只是簡單應和著道，「是啊，似乎案情挺複雜。你接下來還要幹什麼？」

何瑞修看著船前進的方向，眼神逐漸迷離。「接下來，等。等屍檢的結果。這個人的死因非常重要。在我的直覺之中，他絕對不可能是自殺，也絕不可能是他殺。他的死，應該和普清方丈的死之間存在什麼關係。」

馮坤這時抬起頭，「可是，你的直覺准么？」

何瑞修輕吐了口氣，「準不準，只有自己知道。而且有時候，關於案子的直覺，並非是瞎想，只是是還沒有找到客觀的依據支持才對。」

「你厲害。」馮坤說完，沒再和何瑞修對話，改為專心地操縱快艇。快要到達碼頭時，馮坤便向其他位置發布消息說他和何瑞修已經返回，請屍檢小組準備接收屍體。

何瑞修這時候又看了一眼那個道士，心中的疑雲似乎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