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唯有強大，才能免受傷害
當洛風打開囚室的門時，裡面的場景讓霍崇不由得皺眉。
一個纖瘦的身影背對著他們蹲在角落裡，蜷縮成一團，不停的抖，身上的連衣裙又濕又臟又皺，手臂和腿上都是污漬。
霍崇看了洛風一眼，洛風走過去，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輕聲喚了聲『秦小姐』。
秦夏一點反應都沒有，嘴裡喃喃自語的說著什麼，洛風湊近了她，聽了一會，對霍崇說道，「總裁，她好像在說話。」
霍崇看著濕冷濕冷的囚室，眉心擰緊。
就在洛風以為潔癖嚴重的他不會進來時，霍崇居然抬腳踏了進來。
霍崇裹緊睡袍，不讓雪白的睡袍沾上一點污漬，他來到秦夏身邊，蹲下身，將耳朵湊近秦夏的嘴，終於聽清了她在小聲的說著什麼。
媽媽，我錯了，你饒了我吧，我會很乖的，我會聽你的話，求求你放我出去，我不想在這裡，我害怕……
霍崇眸光微微一閃，他怔怔的望著臉色發白，不停的喃喃自語的秦夏，彷彿透過她看見了另一個人。
此時的秦夏對外界毫無反應，完全陷入自己的世界中。
她看不見霍崇，也看不見洛風，也聽不見他們說話。
霍崇慢慢站起身，眉心擰得更緊，問道，「秦媽媽對她很差嗎？」
他目不轉睛的看著神志不清的秦夏，語氣里有一絲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憐憫。
洛風輕輕搖頭，「秦家二老，對秦夏疼到了骨子裡。」
「也許那只是做給外人看的！關上門來，誰知道會怎樣虐待一個毫無反抗之力的孩子？這世上，會做表面功夫的女人，多了去！」
霍崇的聲音冷得刺骨，嘴角噙著一絲嘲諷的笑意。
洛風跟了霍崇多年，知道他的心結，小心翼翼的斟酌著詞句，怕一不小心，哪句話就觸動了他心底的傷痕，「依我查來的資料，秦家二老是真的很疼愛秦小姐，所以，秦小姐的性格才那麼開朗樂觀，還有秦媽媽溫柔賢惠，和鄰里關係和睦，小區的人都對她讚不絕口。」
「你之前不是說，他們剛來S城時，那時候秦夏才五歲，膽子很小，見誰都怕嗎？這說明一定有人經常虐待她！」
洛風剛想辯駁幾句，霍崇涼颼颼的眼神掠過他的臉，讓洛風想說的話全堵在喉嚨里，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你再去查一下秦家！看那個女人，是真的賢惠，還是故意裝樣子，如果是真的，那便罷了，如果是假的……」
霍崇的面色一冷，眼中寒光一閃，「這樣蛇蠍心腸的女人，不配活在世上！」
洛風一凜，下意識的望向霍崇，只見他英俊的臉上，神色冷而陰沉，眸中寒光浮浮沉沉，讓人打心底的冒出一股寒意。
洛風慌忙收斂心思，不敢有絲毫的走神，低聲答應了。
秦夏依然背對著他們，蜷縮在角落裡，喃喃自語著，對他們談論自己毫無反應。
「抱她回去！」
霍崇眼裡閃過一道複雜的光芒，下令道，洛風應了聲『是』，剛要抱起秦夏，霍崇突然出聲阻止，「慢著！」
洛風不解的看向霍崇，只見他英俊冷漠的臉上，神情微微變幻，眸光閃了閃，「我來！」
洛風猛地睜大眼，他沒聽錯吧？
總裁說他親自抱秦小姐？
秦小姐身上那麼臟，又濕漉漉的，總裁的潔癖那麼嚴重，平時衣服上沾了點灰塵都暴跳如雷，居然要親自抱她？
在洛風不敢置信的眼神中，霍崇果真彎下腰，慢慢抱起秦夏。
秦夏沒有掙扎，也沒有反抗，她乖順的窩在霍崇的懷裡，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嘴裡，依然不停的說著含糊不清的話。
昨日還清亮明澈，光芒熠熠，充滿生機和熱情的眼睛，此刻一片黯淡迷茫，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動屏蔽了外界的一切。
這是長久被傷害，因此產生的一種自我保護的狀態！
這樣的狀態，他比誰都清楚！
霍崇看著她迷茫蒼白的小臉上，這一雙失去所有光芒的黯淡的眼睛，胸腔里的那顆心彷彿被人狠狠一扯，隱隱作痛，他莫名的有了點悔意。
洛風瞪大眼看著秦夏裙子上的污漬，沾在總裁雪白的睡袍上，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出，等著總裁發怒，或者把秦夏丟出去。
可是，總裁只是皺了皺眉，就抱著秦夏走出囚室。
這一幕，簡直讓洛風大跌眼鏡。
霍崇就這麼抱著秦夏回到1號樓，剛想把她放在床上，猶豫了一兩秒，改了主意，抱著她進了浴室，輕輕放在浴缸里。
「讓人來給她清洗乾淨！」
「是，總裁！」
很快，女僕就來了，二十分鐘后，乾乾淨淨清清爽爽的秦夏重新回到霍崇的視線里。
她任由著女僕把自己推到霍崇面前，一點反應都沒有，如同一隻牽線木偶。
「下去！」
霍崇一聲令下，女僕無聲無息的退下，霍崇面無表情的掃了一眼站在邊上，反應慢半拍的洛風，「包括你！」
洛風一怔，隨即恭恭敬敬退了下去，體貼的拉上門。
「去睡一會吧，睡醒了你就會清醒過來了。」
霍崇打橫抱起秦夏，輕柔的把她放在床上。
秦夏蜷縮在床上，依然不停的喃喃自語著，眼睛發直，不知望向哪裡，無論霍崇的手如何在她眼前擺動揮舞，她的眼珠子連轉都不會轉。
霍崇把耳朵湊近她的嘴唇，聽了好一會。
秦夏的話反反覆復就那麼幾句，媽媽我錯了，媽媽你放我出去，我害怕……
霍崇眼睛里的光暗了暗，他的手慢慢的落在她蒼白的臉頰上，輕柔的撫摸著。
他的指腹冰涼，她的肌膚更涼，一點熱氣都沒有，彷彿死人一樣，霍崇皺了皺眉，摸了摸她身上的其他地方，全都冷得跟冰一樣，現在是夏天，就算是清早，溫度也挺高，她的肌膚不應該這麼冷。
霍崇的眉頭皺得更緊，連忙拿柔軟的被子裹住她纖瘦的身體，半個小時后，他再摸她的身上，依然冷冰冰的，好像再溫暖的被子蓋在她身上，都不起絲毫作用。
霍崇怔怔的望著蜷縮成一團，不停的發抖的少女。
他昨天才第一次見到她，看見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這個女孩和其他人不一樣，她看他的眼神很清澈，儘管有驚艷，但沒有貪婪。
儘管她抱著他的大腿，說著那些鬼都不信的情話，好像在討好他，在竭盡所能的吹捧他，但他可以看清她的眼睛，對他毫無恭維與懼怕。
他對她來說，就是個普通人。
他以為她的膽子很大，可是，現在才發現，她很膽小。
昨天夜裡那個瘋女人的幾聲慘叫，就嚇得她渾身發抖，不就是關了一夜黑囚室，就把她嚇得縮回自己的龜殼裡躲起來。
不就是禁閉嗎？有什麼大不了的！
他小時候不知關了多少回。
一開始會很害怕，會不停的哭不停的求饒，感覺黑暗裡都是怪獸的血盆大口，要撲過來將他撕咬成碎片。
可是，慢慢的就習慣了。
因為，慢慢的就知道了，害怕毫無用處，求饒也毫無用處，沒有人會憐憫你。
唯獨強大，才會讓你免受傷害！
霍崇一直凝望著秦夏，他看著她的脆弱，看著她的無助，彷彿通過她，看見了那個被關進禁閉室，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小男孩。
曾幾何時，他也像她這麼脆弱，這麼無助，絕望？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霍崇慢慢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她冰涼的臉頰，緩緩開口，「別害怕，等你強大了，就能將那些傷害你，拋棄你，背叛你的人通通踩在腳底下！就能將那些加在你身上的傷害，一千倍一萬倍的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