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該聽的，自動忘記

「如果你喜歡，就把你嘗過的那些痛苦的滋味，讓那些人通通嘗一遍！你要是喜歡，也可以像狼驅趕羊群一樣，把他們驅趕到絕境里，看著他們絕望，崩潰，恐懼，我相信，他們的那些感受，比你當初感受到的更強烈！」

他停頓片刻，繼續說道，「這世上，從沒有絕對的公平，你想要公平，就要站在最高的位置上，成為最強大的人，你只有掌控一切，規則都由你來制定，你才可以談論公平！」

她依然蜷縮著，目光沒有焦距，彷彿失去靈魂的木偶。

藏在自己厚厚的龜殼裡的秦夏，根本聽不見霍崇的話。

霍崇也知道，因此他才會對她說這些話，這些從未對任何人說過的話。

他冰涼的手，輕柔的撫摸著她更加冰涼的臉頰，最後落在她烏黑的頭髮上，輕輕揉著。

門外傳來洛風恭敬的聲音，「總裁，你該回房間換衣服去公司了。」

霍崇縮回手，最後深深的望了秦夏一眼，轉身往門口走去。

「讓人照顧好她！」

「是的，總裁。」

洛風心中一凜，面上不動聲色的應道。

9號昨晚上被折了一隻手，總裁都沒特意叮囑他讓人好好照顧9號，可秦小姐不過是受到了一些驚嚇，總裁就這樣上心，難道在總裁的心裡，秦小姐的地位，已經壓倒了9號嗎？

這也太快了吧？洛風輕輕搖頭，他還是不信。

這一天跟往常並無不同，要麼開會，要麼談判，洛風跟著霍崇忙得腳不沾地，即便是中午休息的時候，都沒合一下眼。

只是，洛風覺得今天的總裁似乎有點不對勁，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比如，上午開會時，市場部的經理做了報告后，總裁足足過了差不多半分鐘才點了點頭，稱讚了市場經理一聲。

要是在以往，總裁當下就有反應，而不是像今天這樣，過了這麼久才表態，把市場經理嚇得額頭都冒汗了。

還有，下午談一個很重要的項目時，總裁貌似也走神了。

這可是從未有過的情況！

如果真的是秦小姐給總裁造成了影響，那麼，他要重新估算秦小姐的實力，秦家和霍珺是否有勾結，他也要儘快徹查！

晚上回到金屋，霍崇的表現就更不對勁了。

他居然沒有去餐廳吃晚飯，丟下在那裡等他的二十八個女人，帶著洛風去了1號樓。

女僕守在床邊，臉上沒什麼表情。

看見霍崇出現，女僕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垂著手，等著霍崇的吩咐。

「她怎麼樣了？」

霍崇掃了一眼床上的秦夏，她和他早上離開時毫無變化，連姿勢都沒改變，依然蜷縮在鬆軟的被子里，臉埋在枕頭裡，雙手的手指交纏在一起，放在枕頭邊。

「秦小姐一天都這樣，跟她說話沒反應，叫她起來吃飯也沒反應。」

霍崇眸光一冷，「她一天沒吃飯？」

女僕臉上閃過一絲懼怕，城堡里有無數雙眼睛，她不敢撒謊，「是！連水都沒喝過！」

霍崇冷冷的目光落在女僕的臉上，他的目光太冷太懾人，女僕的後背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頭越垂越低，她試圖解釋，「我也沒辦法，秦小姐對外界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霍崇語氣淡淡的，女僕剛鬆了口氣，就聽到霍崇冷冷道，「半個小時之內，滾出城堡！」

女僕猛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總裁，我，我做錯什麼了？」

霍崇沒有回答她，涼颼颼的眼神掠過她的臉，女僕心神一凜，不敢再呆下去，低著頭無聲無息的退下，連答案也顧不上要了。

洛風皺了皺眉，「總裁，她做錯什麼了？」

「她什麼都沒有做錯。」

洛風正困惑時，就聽到霍崇冷冷道，「這就是她最大的錯！」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洛風百思不得其解，又聽到總裁吩咐道，「去請醫生來！精神科的專家，我要最好的！」

洛風離開后，霍崇凝望著秦夏的臉，對他來說，怕出錯而什麼都不做，任由事態惡化，比去做了去努力了，可是做錯了，更嚴重！

他怔忡出神的目光掃過秦夏全身，最後落在她的手指上，她的手指似乎有點奇怪。

霍崇握住她的手指，這才發現她的十個指甲都已經斷了，磨損得特別厲害，十根手指全都破了，傷口累累，雖然已經不流血了，但那些密密麻麻的傷口，仍讓人心驚。

怎麼會這樣？

霍崇瞳孔一縮，大聲道，「洛風！」

洛風很快回來，「總裁，我剛派人去請精神專家了！您還有什麼吩咐？」

「這是怎麼回事？」

霍崇捏住秦夏的手指，厲聲問道。

「秦小姐的手早就破了，我以為總裁您看見了，見您沒說要處理這些傷口，以為您不在乎。」

看著霍崇越來越冷的臉色，眼睛里的光也越來越冷，洛風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他也沒有做錯，霍崇對金屋這些女人，受傷也好，生病也好，哪怕病得要死了都好，他都不在乎，包括9號。

可是，現在一切好像變了。

秦小姐關黑囚室一夜，總裁昨晚三番兩次的想改決定，今天一早，一睜眼就帶著他去了黑囚室，還不顧秦小姐身上的污漬，親自抱她回來。

還有，今天一整天總裁都有些心不在焉，他原本不太相信秦小姐對總裁的影響這麼大，可現在，他動搖了。

洛風覺得自己今天貌似幹了一件蠢事，早上在黑囚室時，他就注意到秦小姐受傷嚴重的手指，但總裁沒有說，他以為總裁壓根不在乎。

就在洛風以為總裁會暴怒，將他發配到非洲時，總裁終於移開讓人頭皮發麻的眼神，冷冷道，「讓醫生過來給她處理傷口！」

洛風暗暗鬆了口氣，剛要打電話讓醫生過來，霍崇又改了主意，「算了，我給她處理吧，你把醫藥箱拿過來。」

「是。」

這一次，洛風默默在心裡，將秦夏的重要性提高到最等級，與9號持平。

霍崇親自給秦夏的傷口消毒，上藥，他的動作輕柔仔細到了極致。

洛風將一切看在眼裡，暗暗將秦夏的等級，又拔高了一個級別，超過9號。

「什麼時候破的？原因！」

霍崇的語氣淡淡的，看似不怎麼在意，洛風卻不敢掉以輕心，認真的答道，「早上在黑囚室就看見破了，我觀察過囚室，門被抓了很多指痕，上面還有很多血跡，應該是秦小姐拚命抓門，想要逃出去。」

霍崇臉上的表情沒什麼變化，可他的動作卻頓住了，過了很久，才繼續原來的動作。

「真傻，門那麼厚，怎麼可能抓得破？」

霍崇的語氣，像在嘲笑這個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少女傻，可洛風卻渾身一震，只因他跟了總裁這麼多年，從未聽他用這種語氣說話。

這樣的語氣，乍一聽，是在抱怨，指責，嘲諷，可仔細回味一下，卻能聽出一絲半縷複雜難言的滋味來。

自從被總裁收服，他跟了總裁足足八年了。

他知道總裁很多事，甚至包括一些隱私，知道當年霍家的驚天巨變，知道他被青梅竹馬的未婚妻背叛，知道他這些年的艱辛籌謀和忍辱負重，也知道他的心狠手辣和殘酷冷血，連他無比厭惡女人的親近，他也知道。

只是如今看來，總裁身上貌似還有很多事，他不知道。

比如，他為什麼會對秦小姐這麼特別？

他看著秦小姐的目光，為什麼那麼複雜深沉？

霍崇不知洛風的心思，他極其認真的為秦夏包紮著傷口，十根手指，他很仔細的全部包紮了。

他邊做著這一切，邊低聲說著話，不知是說給床上的人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不過，這也不怪你，人落在那種絕境里，總想著試一試，拚命逃出去，只是，哪裡逃得出去？那樣的絕境，從來就沒有出路，也毫無希望，只有默默的忍著，只有習慣。只要習慣了，就不會害怕了，等你不害怕了，你就能一點點變得強大。」

洛風瞳孔一縮，總裁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他正心思活動呢，總裁的聲音幽幽傳來。

「不該聽的，自動忘記，否則，我不介意送你去非洲某個部落呆個三年五載，讓你徹底忘記！」

洛風渾身一凜，再不敢多想一丁半點，他知道總裁這些話不是威脅，而是警告，甚至可以說，這警告是善意的，否則以總裁的手段，被人聽見不該聽的，二話不說，立即處理得乾乾淨淨。

什麼人不會泄露秘密？死人！

若他是旁人，此刻已經成了死人，只因他跟隨總裁多年，又一直忠心耿耿，總裁才特地放他一馬。

洛風眼裡閃過一絲感激，恭恭敬敬道，「知道了，總裁。」

霍崇剛給秦夏處理好傷口，精神科專家就來了，是一個看起來很精明能幹的中年男人。

他和秦夏說了一些話，又拿手電筒刺激秦夏的眼睛，秦夏一點反應都沒有。

醫生皺了皺眉，「怎麼變成這樣子？發生什麼事了？」

洛風斟酌著字眼說道，「犯了點錯，受了點懲罰。」

「什麼懲罰？」

洛風小心翼翼的看了霍崇一眼，欲言又止。

金屋在S城名氣太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醫生心下瞭然，他知道了眼前這個看起來受到極大傷害的少女，也是金屋裡的金絲雀。

醫者父母心，他本想撒手不管，免得惹禍上身，但他猶豫片刻，還是改了主意，淡淡道，「你們不說的話，我沒辦法對症下藥！」

霍崇面無表情的丟出一個字，「說！」

洛風在心裡打了個腹稿，才避重就輕的把事情說了一下，「關了一夜禁閉，就變成這樣了。」

醫生又問了一些細節，洛風一一說了，醫生皺了皺眉，「一般人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看來，病人以前受過同樣的傷害，才會反應這麼大，我建議你們找來病人信得過的親人，或者朋友，來陪她一段時間，慢慢就能恢復了。」

「如果恢復不了，我就讓你也變成這個樣子！」

霍崇冷漠的眼神，落在醫生的臉上，醫生的臉色頓時變得僵硬無比，他嘆息一聲，什麼也沒說。

霍崇勾了勾唇，冷冷一笑，「洛風，知道怎麼做了？去做吧！」

洛風輕輕點頭，帶著醫生離開。

醫生走到門口，不知為何停下了腳步，回頭望向霍崇，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