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第 87 章

87.第 87 章

第八十七章

第二天,胤祚在船上說的話,便被抄錄了許多份,分發到各個衙門,並在各處張貼、宣讀,其中有些細節又被胤禛和于成龍再次完善過,譬如家人舉報或親自將吸毒者送到衙門的,免罰,譬如家中無法承擔罰銀或不願承擔罰銀的,可與其斷絕關係,朝廷會將他送去煤窯做三年苦工等等……畢竟,朝廷的目的是為了禁毒,不是為了罰銀子。

雖然說是要即刻回京,但胤祚還是又多留了兩天,將水泥廠的傳送帶畫好,派了得力的人負責各處製造安裝,又巡視了廣州新建的幾座大型的紡織廠、玻璃廠,這才準備起行。

太子回京在即,送別宴自然難免,雖然廣州知府已經撤了,但不怕沒人做東——接到消息的兩廣總督和廣東巡撫已經趕到了廣州城。

又接到了帖子,廣州名流個個忐忑不安,以為又是一次鴻門宴——上次去吃了太子爺一頓飯,結果丟官的丟官、破財的破財,還有的被關在鐵籠里給所有人圍觀,那些人平時一個個道貌岸然,毒發起來卻是醜態百出,連帶著家人的裡子面子都丟盡了。

還有那萬兩銀子的罰款,可不是個小數目,哪怕是對這些出了名有錢的廣州大海商來說,也是削了一大塊肉啊。

可是再怎麼不安又能怎麼樣,送別太子爺的宴會,帖子都送上門了,誰敢不去啊?硬著頭皮上唄!

不想這一次,竟是好事兒!

酒過三巡,胤祚起身走上台階,眾人知道他有話要說,忙安靜下來,看著台上長身玉立,宛如芝蘭玉樹的太子爺。

數日之前,大家對這位太子爺的印象還是長得漂亮的過分、脾氣很好,但是如今見過了他在船上的威勢,此刻又見他肅然而立,頓覺氣勢逼人,竟有些喘不過起來。

胤祚手裡捧著杯,笑極為溫和,道:「孤這次來,是來做惡人的,也著實得罪了不少人,如今大傢伙兒還能賞臉過來,孤甚是感激,敬諸位一杯。」

一飲而盡。

眾人忙乾笑:「不敢,不敢。」

不敢在這兒不是謙虛,而是句大實話——真的是不敢不賞臉啊!

腹誹歸腹誹,一個個都起身恭恭敬敬幹了。

胤祚抬手讓眾人坐下,從旺財捧著的托盤上又取了一杯酒,道:「孤知道,眾位這次過來,大多懸著一顆心,不過大可不必,因為孤的這個惡人已經做完了,如今,想做一回商人。」

聽到這話,眾人臉上雖還笑著,可那苦味兒都要漫出來了——做一回商人?這是準備要訛他們多少銀子呢?

胤祚笑道:「諸位放心,既然是做商人,就沒有強買強賣的道理。孤這裡有三樁買賣,諸位可以回去好好想想,願意的便來接洽,絕不強求。」

「第一,諸位都知道,朝廷在這兒建了不少紡織廠,紡織效率甚高,但是印染上卻有些跟不上。」胤祚道:「這第一樁買賣,不用諸位擔半點風險,只要支付部分押金,將布領回去染,染好了送回來,朝廷按量算工錢。而且這工錢,不由朝廷定,而是由各位自己定。」

這種大批量的委託加工,在這個時代還是頭一遭兒,他也不知道到底染一匹布,該要多少成本,還是讓他們自己算的好。

此言一出,下面立刻炸開了鍋:居然還有這麼好的事兒?不擔半點風險就已經很了不得了,居然工錢還能自己定?

胤祚抬頭,示意眾人安靜,道:「孤給諸位半個月的時間,準備好三樣東西,第一,樣本,樣本是什麼樣子,以後染出來的布,質量只有比它好的,沒有比它差的,不然,分文不給。第二,算好你每月可以出多少成品,如到時做不到,押金扣除、資格取消。第三,你準備一匹布,收多少加工費。」

他頓了頓,道:「這件事兒,也不光針對在座的諸位,全廣州城、廣東省,乃至整個大清的商人,但凡有興趣的,都可以來報價。到時候,朝廷將會公開選擇其中質量最好、價格最優、能力最強的數家進行合作。」

這下,底下的人連議論聲都沒了,一個個打著小算盤,這活兒接不接?要接的話,怎麼接?

還沒想出個名堂來,只聽胤祚又繼續往下說了:「現在說第二樁生意。海上貿易,利潤極高,諸位是最清楚不過的人,不過如今諸位怕都有點為難了吧?我大清的瓷器、茶葉、絲綢,不管運多少出去,都好賣的很,但是回航的時候,是不是不知道買點什麼好了?那些西洋的玩意兒,銀子、鐘錶、音樂盒等等,如今大清的國營部也在賣,而且東西更好,價格更低,壞了還能修理。而寶石這些東西,雖然依舊暢銷,但卻運不了一船不是?」

西洋和大清之間的貿易差,一直就存在,據說歷史上英國大肆朝大清傾銷鴉片,就是大不列顛東印度公司為了扭轉貿易差,而興起的。

如今他們有的,咱們幾乎都有了,這種貿易差,只會更加明顯。

「孤這裡有一份價目和清單,這上面的東西,來多少,朝廷收多少。雖然裡面利潤是少了些,但勝在穩妥,總比空著船回來,或者帶了一堆賣不出去的東西來的強吧?」

棉花、羊毛、糧食、橡膠等等——你們土裡長的、山裡挖的,不要大意的賣給我吧,等我做成了成品,再賣給你們。

「還是一樣,全憑自願,你帶東西回來,朝廷就買,你不帶,誰也不會說你半句不是。但有一樣,質量要好,若是霉的、壞的,就自個兒拿回去用吧。」

胤禛無意識的端著酒杯,看著站在台上侃侃而談的胤祚,忽然覺得他這個弟弟,耀眼的讓人不敢逼視。

只看底下那群海商,拿著下人送來的單子興奮雀躍的模樣,也知道胤祚的話是如何打動人心……

當大清朝廷,從海上貿易中得到越來越多的甜頭時,以後就再也不會有人想到「禁海」一詞了吧!

唇角不由帶上了幾分笑意,看吧,就是這麼簡單。

糾纏了自己上百年的東西,那一個個宛如死結的問題,在這個弟弟手上,就是這麼簡單。幾張圖紙,幾句話,而已。

自己果然是對的,如非是做了太子,這懶散的小子哪裡肯去動這個腦筋?這會兒八成在他的靜明園裡納涼呢!

胤祚此刻已經說到了第三項,道:「諸位是做生意的,眼明心亮,如今國營部建的東西,水泥廠、紡織廠、玻璃廠,諸位覺得,算不算掙錢的利器?」

「那還用說,」商人看到利益,膽子就會變得很大,何況先前那兩樁,已經將氣氛變得和諧異常,所以立刻有人站起身來,道:「豈止是利器,簡直就是金山銀礦,若小人能有這麼一座廠子,也不用辛辛苦苦去漂洋過海了。」

真是眼紅啊,若那東西不是朝廷的,他們一定想盡辦法弄到手。

胤祚毫不謙虛道:「那是自然,漂洋過海,能掙的錢雖然多,可也是有數的,而且還有諸多風險。但這些廠子,卻是會下金蛋的母雞,養一隻,後面就有數不盡的好處。孤說的第三樁生意,就是這些會下金蛋的母雞了——諸位只要願意,想要多少,就可以有多少。」

下金蛋的母雞——你值得擁有!

「真,真的!」

這次,絕不只是心動,那是心跳如鼓啊!

「自然是真的,」胤祚笑道:「不過……」

好吧,眾人泄氣:就知道肯定有「不過」兩個字。

屏住呼吸聽著他繼續向下說:「……不過,這廠子,絕對不許建到大清的國土上。」

大清土地上的利潤,那是國營部的。

他也想將國營部開到國外去,但是就目前這種情形,他還真找不到熟知國外情況、又肯放下身段去做生意的官兒,而且,這種交通、交流不便的環境,他真怕派出去的人和錢,會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還是先讓這些人打打前哨的好。

「只要諸位拿定了主意,選好了地方,付了銀子,」胤祚道:「國營部就會將機器做好,並派人隨船出國,幫忙安裝、維修。而且我說的機器,還不是如今廣州城修的水力紡織機,而是效率更高,東西更好,修建起來完全沒有地理條件限制的蒸汽機紡織機——當然,朝廷廉價賣這些東西,也是有條件的,純利潤的一成,要交給朝廷。若不願意交,也沒關係,其一,機器價格是別家的五倍,其二,咱們只管安裝,不管維修,若是壞了,拿錢來國營部請人——絕對不便宜就是。」

胤祚這次說完,許久才有人說話,道:「太子殿下,這個東西,小人們也心動的很,若是廠子建在咱們大清,多少錢小人都要買幾個,但是到別的國家建廠子,這個……人家也不肯啊……」

胤祚輕描淡寫道:「肯不肯的,就看各位的本事了。」

見這些人還是一臉懵懂,搖頭嘆氣,都說商人腦子活,這哪裡活了?

只得把話說明白了:「他們不許你們建廠,難道還不許他們自己的人建廠不成?找個人做幌子,讓他掏點錢,給他一成半成的利,不就成了?」

那人恍然笑道:「太子殿下英明!」

胤祚道:「具體事務,半個月之後,自會有人前來打理,到時候你們再同他詳談也就是了。」

這種事兒,不管是認真細緻的老七,人精老八,還是小摳門老九過來,都絕對能做的妥妥噹噹的。

哈,有幾個能幹的弟弟,果然是美事兒啊,永遠不愁沒人使喚。

胤祚回到座位之後,場上大多數人都沒了喝酒的心思,一場宴會就在眾人心不在焉的情況下早早散了。

第二天,胤祚一行人起行,兩廣總督和廣東巡撫一直送到廣東境外才返回,又派了大批人一路護送。

雖然胤祚不想這麼麻煩,但沒奈何胤禛先應下來了,只好作罷。

******

數日之後,胤祚走進乾清宮,差點以為自己又穿越了,雖然是他自己折騰出來的,但是這大大的落地窗哦,這淺棕色的牆紙哦,還有寬大的落地窗帘,水晶的吊燈……

他都覺得有點怪怪的,真不知道他的土著爹是怎麼適應下來。

想起康熙,胤祚頓時一個機靈,一扭頭,就看見康熙正臭著一張臉看著他,忙磕頭請安,笑道:「皇阿瑪,可想死兒子了!」

康熙的臉更臭了:想他還一封信接一封信都催不回來?想他還進了門只知道東張西望,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皇阿瑪,」胤祚誠意滿滿:「兒子一到京就直奔這兒來了,連回家梳洗下都沒有……不然也不會被這房子嚇到。」

「行了,滾過來吧!」康熙捨不得讓他多跪,招手讓他過來坐下,道:「這次在外面玩夠了?」

胤祚笑嘻嘻的:「差不多吧。」

看著兒子眉宇間的鬱氣蕩然無存,康熙頗為欣慰。

他這個兒子,自從擬定太子之後,就一直悶悶不樂,後來出了縱火案和虐殺案之後,就不止悶悶不樂那麼簡單了。若不是心疼他,想放他出去散散心,康熙也不會睜隻眼閉隻眼的由著他在外面晃,等自個兒回京了才派胤禛去抓他。

「怎麼胤禩他們出門,一個個變得又黑又壯回來,」康熙不滿道:「你倒是越發瘦了,喝!還比以前還要白了。」

「兒子曬不黑,吃不胖,」胤祚笑道:「多少人做夢都想要兒子這樣的好體質呢!」

「好個屁!」康熙全然不給他面子,嗤道:「你當朕不知道你在廣州做什麼呢?是研究那個破蒸汽機要緊,還是你身子要緊?足足三個月,你出來曬過幾次太陽?」

胤祚笑著不吭氣,殷勤的給康熙倒茶潤嗓子。

見他這個樣子,康熙剛升起來的一點火氣又沒了,口氣軟了很多:「就為了那麼個破玩意兒,也值得你千里迢迢跑一趟?」

「皇阿瑪,兒子也沒法子,那東西是專門從礦井裡往出提水的,您想也知道是多大一個,靠他們運過來,說不定現在都還沒到京呢!」胤祚道:「而且那可不是破玩意兒,那是寶貝。您現在看不出它的好來,等兒子用它造出東西來,您就知道了——可了不得的!」

康熙看了他一眼,他這個兒子自己就已經很了不得了,他口中了不得的東西,那就真的很了不得吧?

心中一動,道:「那東西可以從礦井中提水,能從河裡提水嗎?或者從井裡?」

大清地域廣闊,從來沒有每一寸土地都風調雨順的年頭過,總是這兒旱了,那兒澇了,澇了還能修排水渠,旱了就全然沒法子了,靠著從井裡一桶桶的提水,實在杯水車薪。

抽水機啊!胤祚道:「這個容易,兒子回去就把圖畫出來,簡單的很,保准比托馬斯造的那個,還要管用百倍,不過那東西大,不是什麼地方都能用,而且還要燒煤……說到煤,咱們煤礦採煤全是靠肩挑手抬,又累人又慢,回頭兒子弄個鐵軌車出來……哦對了,還有蒸汽機紡織機,兒子和那些商人把大話說出去了,不弄不行,還得培訓一批人專修機械的……」

康熙聽他啰里啰嗦說了半天,冷哼道:「你是太子!別一天盡盯著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幾個海商,能給你掙多少銀子呢?」

胤祚也跟著冷哼:「多的您都不敢想!」什麼叫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呢!

這是覺得被小瞧了?康熙好笑,也不和他較真,問道:「聽說這次你在廣州很威風啊,還將你大哥使喚的團團轉,怎麼樣,做太子的感覺,如何?」

胤祚笑道:「要是能一直這樣做太子,兒子倒沒什麼意見,不過皇阿瑪您願意啊?」

不看摺子不上朝,想去哪兒玩去哪兒玩,還有一堆的人跟著使喚,到哪裡都威風八面,連說句話都成了法規——這感覺的確很迷人啊!

若是太子是這麼個做法,他是不介意一直做下去的,可是他很清楚這不可能,天底下,哪有隻有權利沒有責任的好事兒呢?——他又不準備做昏君。

果然康熙氣樂了,一個爆栗敲在他頭上,道:「你說摺子該怎麼寫,朕就讓他們怎麼寫摺子,你說早朝該怎麼上,朕就讓他們怎麼上早朝,你告訴朕,朕可改了你一個字不曾?完了你跟朕說這個?」

為什麼早朝和奏摺都由著他的性子改?難道是因為全大清就他一個明白人不成?還不是因為他是太子,以後看摺子、上朝的都是他,才先改成他滿意的模樣?

胤祚瞪大了眼,就說好端端的,問他對早朝有什麼看法呢!原來都是陷阱!

冷哼一聲道:「皇阿瑪您這次讓兒子總理朝政,兒子理的怎麼樣?」

康熙瞪著眼睛拍桌子:「你還敢提這個?」

他都給這小子面子不提這事兒了,居然還敢主動問他理的怎麼樣?當他不知道自己前腳走他後腳就溜了?這是覺得自己沒捶他一頓,身上發癢呢?

胤祚仰頭道:「您甭管兒子是怎麼理的,您只管告訴兒子,這幾個月,朝政可出了半分紕漏沒有?」

康熙被噎的說不出話來,胤禛和胤禩聯手理政,比胤礽還要強的多,便是換了自己來,也不過如此了,可這是這厚臉皮的小子的功勞嗎?

胤祚大言不慚道:「帥者將將,將者將兵,四哥和八弟能做的好,兒子便放心讓他們做,所以兒子乃將將之才也……」

康熙被他的不要臉逗笑了,知道這小子的性子不是幾句話就能擰的過來的,總要讓他嘗夠了權利的甜頭,才知道自己這個位子的可貴。

又見他面有倦色——這個兒子最怕顛簸,每次出門回來總要大睡幾天才能緩過神來,便道:「行了,先去給太后和你額娘請個安,再回去好生歇兩天,怎麼抽水的、紡織的,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等你養足了神再做不遲。」

胤祚應了,起身出門,走了一半又回身,道:「皇阿瑪,這次可先說好了,兒子造的東西,這回是有名字的,蒸汽機,抽水機,鐵軌車……要是又有人亂改名字,叫什麼六爺機、太子車什麼的,兒子真的會翻臉的啊!」

康熙罵道:「這些名字是朕取的不成,你是要同誰翻臉呢?」

胤祚道:「我不管!反正這些人都歸皇阿瑪您管!」

「知道了知道了!」康熙揮手攆人:「滾你的吧!」

同康熙一樣,皇后烏雅氏也清楚這個兒子的習慣,每次出門回來,總要先飽睡三天,如今看他平安,氣色也還好,便叮囑過幾天一定進宮看她后,攆他回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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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第一紈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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