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際榮光(十五)
當一件事情,遇到了兩種不同的說辭,你會相信誰?
這當然是一個毋容置疑的選擇。
為聯邦征戰數年,戰功赫赫,用自己的犧牲和勇悍證明了自己的忠誠的艾菲上將,和她比起來,茉莉只不過是菲爾德家的養女,分量真的不夠。
更何況只憑一些模稜兩可的圖像就想指控一位聯邦軍部的上將,那也太容易了。沒準兒如果這次茉莉成功了,那以後所有的軍部高官都得把皮繃緊了,不定什麼時候再有誰出來哭訴一把是不是?艾菲的坦蕩,同樣令這件事充滿了不容置疑的選擇。
那個漂亮男人的確是海盜,可是他就在軍部總部來的。
他站立的地方,是軍部的高層所在,難道茉莉的意思是,所有的軍部高層都通敵不成?
一句話就得罪了所有的高官,這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然而茉莉小姐卻做到了!
「我不知道究竟是誰暴露了這些影像,因為這是在軍部內部的機密文件,但是我個人表示非常憤怒!」
在公眾面前露出憤怒表情的這張臉不屬於艾菲,也不輸於卡爾斯,而是一位軍部中最德高望重的老年將軍。他鬚髮怒張,用最憤怒的表情,如同一頭垂老的獅子一樣怒吼道,「她竟敢泄密!軍部的機密,她為了不知道什麼的心思,竟然暴露給所有人!」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厲聲道,「西斯是軍部的秘密人員,是外星域的功臣!」
「他用自己的生命做賭注,拿到了無數的情報,可是你暴露了他,將他置於險境,或許會引來更多可怕的報復!」
看著老頭兒在光幕上的怒吼,沈望舒叼著一隻胖胖的棉花糖,仰頭純潔地眨著自己的眼睛。
她正坐在卡爾斯的身邊,好奇地舔著棉花糖問道,「怎麼說動的這位老將軍,竟然為西斯說話?」
「他爺爺!」
「別罵人!」
「他親爺爺。」
卡爾斯平靜地說道,順便探身過來,張嘴舔了舔沈望舒的嘴角,淡淡地說道,「嘴邊有糖。」
他看到金髮少女下意識地舔了舔自己的嘴角,小小的紅舌在自己親吻過的地方掃了掃,目光一暗,盯著那花瓣一樣柔軟的小嘴低聲說道,「早年這傢伙去做海盜,被趕出家門。這回能浪子回頭,他爺爺很欣慰。」
欣慰的同時,就是趕緊給這倒霉孫子洗洗白,所幸這孫子是真的立了很大的功勛。
西斯將外星域更多人跡罕至的地方都繪製了全面的地圖,對於聯邦的擴展有著非常大的幫助。
正因為有了功勛,所以老頭兒理直氣壯地為孫子洗白,完全不需要有什麼心理障礙。
「原來還有這樣的淵源。」沈望舒恍然大悟,看著光幕上憤怒不休的老頭兒,笑了笑,小聲兒說道,「不像啊。」這老頭跟一頭獅子似的,滿頭亂髮。而西斯卻漂亮得叫人戰慄,如果不是卡爾斯爆料,她是真的不覺得這是一家人。
她想了想就小聲兒說道,「不過,如果以後被人知道西斯的身份,會不會連累這位老將軍?」如果日後西斯的身份曝光,那就算他真的有功勛,也會被人批判是徇私的。
她正在擔心,就聽光幕上的老人已經在大聲說道,「他是我的孫子,是我的榮耀!為了聯邦,捨棄名門的身份,捨棄安逸的生活,做了幾十年海盜,都是為了聯邦的未來!」
他突然就虎目含淚了,這變臉速度叫沈望舒吃驚極了,都顧不得小爪子捏著的棉花糖了,深深地感慨著軍部高官的不要臉。她正在看著這些報道,就聽到客廳里傳來了動靜,之後艾菲面無表情地被一個彷彿沒有骨頭的漂亮男人趴在肩膀上,緩緩走進客廳。
看到沈望舒在看這些新聞,艾菲皺了皺眉。
「別看了,看了叫你傷心。」她溫柔地撐著沙發,把沈望舒小小的身體困在沙發里溫柔地說道。
卡爾斯和西斯同時臉上發黑。
「我想看,我不要姐姐一個人孤軍奮戰。」應該是剛吃了棉花糖的原因,沈望舒甜言蜜語極了。
艾菲暗金色的眼睛溫柔得彷彿能滴出水來,看著自己的妹妹,彷彿看著全世界。
「我還是覺得有點疼。」西斯捂著自己曾經被卡爾斯踹斷的肋骨苦著臉說道。
艾菲上將閣下充耳不聞。
沈望舒伸出小爪子推了推姐姐的手臂,怯怯地仰頭用最單純的聲音說道,「西斯是英雄,不要疼。」
艾菲輕輕地嗤了一聲,想說這傢伙其實就是洗白了,本質依舊是一海盜頭子,然而想到西斯為了自己離開海盜團回到聯邦,她垂了垂眼睛,起身扣住了西斯的手臂將他摁在了沙發里,面無表情地撕開了他的衣襟,露出這傢伙細膩白皙的胸膛。
那美麗的鎖骨袒露在她的眼前,艾菲卻無動於衷,完全不在意眼前這男人的活色生香,從一旁的急救包里摸出了幾瓶治療藥劑來,噗噗地噴上了。
在她扯開漂亮男人的衣裳的時候,卡爾斯眼疾手快,側頭吻上了沈望舒的嘴唇。
「喂!」聽見妹妹嗚嗚的可憐如同幼犬的聲音,艾菲扭頭,頓時勃然大怒!
「哦!」被一把摁在了肋骨上,前海盜頭子發出了一聲悶哼,幾乎淚流滿面。
「這是為了叫她不要看到不該看的。」卡爾斯堂而皇之地把舌頭從少女的唇舌間收回來,舔了舔她的嘴角,滿意地看著少女迷濛的目光,把她扣在自己的懷裡很有理地喝道,「把他的衣服穿上!」
他當著自己的面欺負了自己的妹妹,竟然還理直氣壯的,艾菲氣得雙手都壓住了腰間的光能槍,正要決一死戰,卻聽見少女怯生生地小聲兒說道,「再親親啦。」她拿金髮小腦袋撒嬌地蹭了蹭黑髮男人的胸口。
男人露出了一個炫耀的表情。
艾菲絕望地看到自己的妹妹被壞蛋教壞了。
純潔無暇的少女,不管這男人教導了什麼,都會聽的。
光幕上的老頭兒已經傷心地說起自己不得不將孫子送入外星域的可悲往事了,艾菲臉色冰冷,哼了一聲,伸手把妹妹招呼到自己的面前,低聲說道,「如果他欺負你,你要和姐姐說。」
「不會欺負我。」
艾菲無奈地看著這被吃掉還主動把包裝給脫掉的妹妹,有心想說男人都不是啥好東西,還是忍住了,抱著妹妹走到了一旁不再和兩個男人坐在一起。
她的態度有些冷淡,卡爾斯卻覺得她真是討厭極了,和這個女人兩看兩相厭。正在此刻,就聽到有通話設備在響,卡爾斯目光沉了沉,接都不接就摁斷,順便看了看艾菲。後者下意識地將妹妹哄著去找正在外面種花兒的克里和羅莉。
沈望舒一臉懵懂,其實什麼都知道地點頭走了。
她知道那些都是一些想要採訪她的通話。
因為茉莉的突然指控,還有艾菲的反駁,將菲爾德陷入了萬眾矚目的境地。
所有人都想知道,天使一樣純潔的愛麗絲,她在想些什麼。
會相信自己的姐姐,還是相信和自己是最要好朋友的茉莉。
她會不會因最親近兩個人的反目成仇,而傷心難過。
其實沈望舒一點兒都不傷心,只是沒人兒信啊。
就像現在,艾菲總是很擔心她會被人問到犀利的問題而難過,因此把所有的要求採訪的訊息都給攔下來了,甚至不願意叫她看到那麼多外面對茉莉的聲討的風風雨雨。
被人關心的感覺真的很好,因此哪怕沈望舒特別想知道茉莉究竟變成了什麼樣子,可是也寧願在艾菲的面前當個聽話的妹妹。她無憂無慮地走到了花園裡,就看到克里和羅莉正在種花。
少年垂著臉一臉沉靜地挖開一個又一個的土坑,紅髮少女美滋滋地跟在他的身後往裡面丟種子,正在沈望舒想要招呼一聲的時候,就聽見少女一聲驚呼,竟然一不小心踩進土坑絆了一跤,猛地撲倒了前方的克里。
她哼哼唧唧地壓著臉朝下的英俊少年,就是不肯起來。
沈望舒沉默了。
機甲系的高材生躲不過一個土坑,既然羅莉喜歡這樣,那隨她好了。
當然,她也就不說這少年下意識地想要跳開,卻唯恐紅髮少女臉先著地,因此挺著接住了這沉甸甸的姑娘了。
反正機甲系的都這麼會玩兒,指揮系的小可憐兒能說什麼呢?
她撇開了自己一雙雪白的小腿兒,懷著叫自己好朋友多沾點兒便宜的深深的美好的祝願換了一個地方繼續逛,逛得差不多了,這才回到了原地,就看見克里白皙的臉有些紅,也不知道是害羞還是方才被泥土拍了臉。
然而他骨節分明的手裡分明握著笑嘻嘻的羅莉的手,又叫沈望舒忍不住開心。看到她出現,克里的臉紅了,用力偏頭表示自己不認識羅莉,可是手卻緊緊地握著。
「要不要我和卡爾斯先結婚,好叫你們趕緊結婚?」沈望舒天真地問道,「都說做弟弟的要排在哥哥的後面的。」
「不需要!」克里哼了一聲說道。
卡爾斯家族的結婚順序沒有這麼多要求,蓋因最難搞的這位卡爾斯上將九十多還不結婚,難道叫後面的弟弟們都打光棍兒啊?
事急從權,卡爾斯家都是隨便結婚的。
「這麼說你很急啊?」金髮少女狡黠地問道。
克里被噎住了,他用力拉著羅莉的手叫她去看暴露壞心眼兒的金髮少女,一扭頭,卻看見這少女已經變成了純潔臉。
「祝賀你們。」她合掌,用唱歌一樣的聲音說道。
「謝謝你,愛麗絲,你最好了!」羅莉完全不能和心愛的少年心有靈犀,傻了吧唧地說道。
克里一臉絕望,覺得再不會有人發現這少女的真面目了。
他垂頭無力地拖著嘰嘰咕咕要求立刻結婚的紅髮少女,身後跟著一隻偷笑的壞心眼兒的小姑娘一同走回了老宅里,卻看到此時老宅里的氣氛並不是很好,甚至有些劍拔弩張。再一細看,就看到穿著一件雪白的裙子,雙目晶瑩的黑髮少女,正梨花帶雨地站在艾菲的面前。
她孤零零的一個,在那麼多人的注視下更加柔弱可憐,彷彿是在央求什麼。當沈望舒走進門的時候,就聽到茉莉哽咽地央求道,「艾菲姐姐,你原諒我吧,我只不過是太擔心,所以才會做錯事情的。」
她說著說著就跪在了艾菲的腳邊,抱住了她的腿哭著說道,「我真的沒有一點的私心,都是為了聯邦啊!」
「說的比唱的都好聽,白眼狼說的就是你這種貨色。」羅莉是個火爆的脾氣,走上去大聲說道,「菲爾德家養育了你,可你卻要將菲爾德置於死地!你別忘了,如果沒有菲爾德,你現在還在貧民窟里呢!」
她雖然頭腦簡單,可是卻知道茉莉之前致命的指控。如果那都是真的,菲爾德家頃刻就會覆滅,而茉莉卻會成為勇於揭露真相的英雄。這真是太噁心了,噁心得叫人不寒而慄。
「我不是有意的。」
「做錯事的人,總是喜歡說這樣的話為自己開脫。」克里淡淡地走過來說道。
茉莉霍然抬頭,看著自己曾經深深愛慕的少年,用這樣冷酷的表情看著自己。
她想到最近因為動蕩而變得對自己十分冷淡疏遠,甚至變了一張臉的安迪,再看看依舊英俊高傲,清澈單純的克里,忍不住哭著抱過來。
她現在才知道,自己曾經愛著的少年,是多麼的難得。
他永遠不會在自己有利用價值的時候甜言蜜語,而在自己變得危險的時候袖手旁觀,還忙著要撇清關係。
「學長……」
「做什麼?!」羅莉別的還好,對情敵那是秋風掃落葉一樣無情的,看見茉莉竟然想要碰觸自己未來的丈夫,頓時大怒、
機甲系的姑娘從不抽情敵耳光,因為抽耳光太沒品了,她們只喜歡打斷情敵的骨頭。
看到黑髮少女含淚起身就要撲到克里的身上去,羅莉上前一拳擊在了她柔弱的小腹上。
一拳下去,茉莉整個人都疼得蜷縮成了一團,再也說不出話來。
克里默默地收回了自己正要抬起的腳,偏頭,用高冷表達自己的不在意。
沈望舒歪頭看了看茉莉被這一拳打得幾乎沒了氣兒,想了想,慢慢地走到了艾菲的身邊窩進了她的懷裡,艾菲看到妹妹,臉色微微一變,輕聲說道,「如果心裡難過,就不要看。」
她頓了頓,不情願地說道,「和卡爾斯出去走走,約會也行。」為了不叫沈望舒為難,為茉莉難過,連約會艾菲都同意了。
「愛麗絲。」茉莉努力抬起滿是冷汗與淚水的臉,可憐巴巴地看著唯一的天使。
她這樣凄慘,她會同情她的。
少女的臉上果然露出動容之色,可是就在茉莉的眼裡露出希望的時候,金髮少女又把自己埋進了艾菲的懷裡,輕聲說道。「茉莉,你看起來很可憐,可是我不能原諒你。」
她似乎看都不願看曾經和自己一同生活過的少女,低聲說道,「姐姐是我最重要的人。你傷害我,我可以原諒你。可是你傷害我的姐姐……」她用力地收緊了自己環在艾菲腰間的手臂,喃喃地說道,「我一生都不會原諒你,也不想再看到你。」
她的聲音變得決絕,令茉莉痛哭失聲。
在茉莉的眼裡,愛麗絲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可是她在坦然不會再原諒她之後,茉莉心裡就一涼。
她用最可憐無助的表情去看金髮少女,想到得到她的憐憫,然而羅莉已經不能忍受了。
她見過的人里,從未見過茉莉這樣心懷鬼計的女人。
她一隻手就把茉莉給提了起來,大步提著她走到了菲爾德家的大門口往外一扔,之後叫人合上了重重的合金大門
茉莉被阻攔在了那厚重的大門外,絕望得渾身發抖。
她卻不敢在菲爾德家的門前停留,唯恐看到那些記者來對她進行更加尖銳的採訪。因為在這個時候,公眾上對她的探究已經到了第二個階段。
那些曾經的往事全都被一一揭開,還有著鮮明的對比。那曾經黑髮少女溫柔善良的每一句話,都在滾翻地放映著。她大聲地說著自己和愛麗絲是朋友的單純樣子,可她轉過頭在陰影里對那金髮少女露出的敵意與扭曲,在鏡頭前分明得厲害。
之前的採訪里,明明說她是簡樸的女孩兒,她也沒有反駁,可是卻有人看到她在珠寶店大肆揮霍,購買著昂貴的珠寶。
她口口聲聲和之前的同伴並肩作戰,可是卻會在之後央求進入聯邦議會,把自己的同伴徹底拋下。
她說著對菲爾德的感恩,卻用莫須有的罪名將菲爾德陷入絕地,並因此,暴露了軍部隱藏在外星域的暗中力量。
對於聯邦來說,她是罪人。
對於公眾來說,她是用偽善的面貌,來欺騙他們的小人。
她嘴裡沒有一句真話,曾經在鏡頭前痛哭流涕地懺悔自己的貪生怕死,又彷彿是在推卸自己的責任。她為了成名不擇手段,甚至哄騙著純潔的愛麗絲,用她朋友的面目來接近她。這得是多麼惡劣的行為才能做出的事情?
更叫人感到茉莉是一個無恥小人的事情,就是艾菲毫不客氣地丟出了那份她在書房偷文件的視頻。畫面里少女的緊張與心機暴露無形,當她找到一些文件並露出驚喜的時候,所有人都在罵這個狼心狗肺的少女。
艾菲曾經疲憊地說過,她之所以才拿出這份視頻,就是因為一直想要保護茉莉,就算她背叛了自己,也不想將她置於死地。
可是茉莉不知道的是,艾菲上將從不會在自己的書房放置軍部的重要文件,那些文件都是一些普通到眾所周知的文件。
一個還在為背叛自己的人留一線生機,可是另一個卻一門心思想要害她。
並不是為了聯邦才指控艾菲,而是接二連三的陰謀相對。
茉莉的名聲一落千丈。
從前公眾有多麼喜歡她,現在,就有多麼痛恨她的欺騙。
她在聯邦沒有了一點的好名聲,最污濁的話,紛紛砸在她的頭上,所有人都在唾棄她。
因為這樣,所以茉莉才會找到菲爾德家。
她知道,現在能夠拯救她的,也只有艾菲。
可是現在她被掃地出門,卻再也沒有了辦法。她不得不回到了安迪的身邊,因為這個時候,他還是她的丈夫。
然而迎面而來的,是一份離婚文件。
「安迪?」茉莉一身疲倦地回到安迪上將奢華富有的宅院里,本來就身心俱疲,可是看到的卻是這個曾經柔情蜜意的男人冷酷的臉。他翻臉似乎比翻書還快,從前的憐愛和喜歡都蕩然無存,只有一張毫無感情的臉,和遞過來的一支筆。
茉莉顫抖地看著這份離婚文件,幾乎不敢相信地抬頭看著自己的丈夫。
他們剛剛在聯邦法典的面前宣誓永恆,剛剛手挽著手向所有人宣告幸福和愛情。
可是為什麼,他卻能在這個時候,這樣對她?
在這個時候放棄她,那她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離婚吧,我不能有一個名譽盡毀的妻子。」安迪英俊的臉冰冷入骨,冷淡地說道。
「可是你說過你愛我!」茉莉的淚水劃過尖尖的下巴,哽咽地說道。
她是真的很喜歡安迪,或許這其中夾雜著更多的野心和利用,可是也是有喜歡的啊。
她看著安迪絕情的臉,卻覺得事情本不該這樣。他們珠聯璧合,本應該是一對最被人羨慕的恩愛夫妻,一起幸福地生活下去。
「我對很多女人說過這三個字,男人的話,信了你就輸了。」安迪哼笑了一聲,漫不經心地說道。
如果茉莉的名聲如日中天,有著最美好的名譽,那他不介意和她這樣恩愛下去,哪怕他還有很多的情人。
可是現在茉莉已經成了這個樣子,如果不劃清界限,遲早有一天會連累到他的身上。因為現在軍部就有人懷疑,懷疑是他在背後指使茉莉指控艾菲上將,就是為了要將艾菲從軍部拉下馬,進而搶奪艾菲的權柄。
他也曾暗中和卡爾斯聯絡,想要一同對菲爾德發難,可是卡爾斯連個回復都沒有,就叫安迪明白,恐怕卡爾斯是站在艾菲這一方的。他更以為茉莉是得寵的菲爾德養女,可以對菲爾德有更多的影響。
結果艾菲趁著這件事,把茉莉掃地出門了啊!
甚至因為茉莉結婚之後將姓氏落在了安迪的名下,因此艾菲已經表示茉莉和菲爾德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了。
什麼都沒有,他那麼多的名門之女不要,娶一個聲名狼藉的平民之女?
「快點簽字,離開我家。」安迪不耐地說道。
「不!」如果這裡都不能留下,那茉莉就真的無處可去了。
她絕望地跪在安迪的面前苦苦央求,痛哭失聲道,「除了家裡,我沒有地方可以去!不要對我這麼殘忍!」她的名聲已經毀了,所有人都在責罵她,她的臉在整個聯邦成了人人喊打的樣子,她從前的家族拋棄她,曾經的那些曾經同生共死的同伴唾棄她,曾經的朋友不肯再原諒她。
她甚至為了留在安迪身邊當副官而沒有再回到學院,現在都沒有畢業。如果沒有安迪,她以後的人生可怎麼辦?
一輩子做過街老鼠么?
茉莉的心裡已經不想什麼將艾菲和愛麗絲趕出聯邦,繼承菲爾德了。
她只想好好活下去。
可是她嫁給的這個本以為對她多少有一點真感情的男人,卻強行捏著她的手,在離婚協議上寫下了她的名字。
當名字完成,被安迪的副官快速帶走送去備案,茉莉伏在地上失聲痛哭。
安迪是個狠心的人,有著吞併數個名門的狠辣的男人又怎麼可能會是有良心的人呢?他簡單地叫茉莉收拾了自己的行裝,不許她帶走那些珍貴值錢的東西,將她趕出了自己的家門,並立刻在聯邦的新聞里發聲,訴說自己被妻子蒙蔽的痛心和抱歉,並用離婚來作為對菲爾德家的賠罪。
他赤紅著眼睛說著自己被那個偽裝純潔的少女欺騙,引來了不少的共鳴,因為之前民眾不就是被那少女的演技欺騙的么?
男人說著自己的一見鍾情,傷心得形容黯淡,似乎被茉莉傷害得心碎。
欺騙愛她的男人,茉莉身上的罪過又加了一條。
只是沈望舒卻噁心壞了這種做派。
她憎恨著忘恩負義的茉莉,同樣厭惡著將艾菲曾經置於死地的安迪,因為是他的不斷謀算,才叫艾菲死於非命。
她看著光幕上那個英俊的懺悔中的男人,看著他順利喜洗白了自己,突然笑了笑,輕柔地說道,「他不該和茉莉在咖啡店說很重要的事情的。」她抱住了卡爾斯強壯的手臂,側頭,笑靨如花地問道,「對不對?」
茉莉在咖啡店將艾菲書房中的文件交給安迪,或許那個時候這男人並沒有想到,有一天這段畫面會成為將他徹底掀翻的開始。然而當這段畫面在公眾還沒有感動完安迪上將的無辜時開始播放,爆發的卻是比之前更加洶湧的憤怒。
英俊的男人迫不及待地拿過文件看,又失望地丟在桌上似乎沒有用處的畫面,完全不是作假。
他所謂的被茉莉哄騙,其實都是假的,都是在惺惺作態。
當所有人都在痛罵這個原來同樣很無恥,甚至慫恿茉莉去偷取艾菲文件的男人的時候,數份安迪上將勾結敵對勢力的文件,被曝光在所有人面前。
清晰的印章,代表著安迪的鐵證。
如果說之前安迪沒有一系列的風波和污點,他控訴的印章在副官手中自己完全不知情還會有人相信。可是如今就算他辯白,也只會像誰在為了脫罪而將一切推卸在副官的身上。
更何況,當他見勢不妙,臨時成立的軍部檢查小組已經開始對他進行嚴密的審查之後,並不清白,暗地裡確實有很多交易的男人偷偷想要駕著飛船逃離。他並沒有成功逃走,可是逃離卻代表著心虛和認罪。
這一次,是他被聯邦扒掉了軍裝,丟進了牢獄。
沈望舒卻希望他好好地活著,因為聯邦的法典,這樣的罪犯並不會立刻就執行死刑,而是會判處無數年的□□。
三千年。
就算是科技發達的聯邦,三千年的時間,也足夠安迪爛成骨頭渣了。
她看到安迪最後的下場,覺得很滿意,可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帶著她。
西斯帶回來的外星域的情報非常有價值,軍部已經決定派遣兩隻艦隊前往外星域,為聯邦做為先鋒,去探索更加邊緣的星球。這一條路線通向的是無比的危險與未知,沿途還有無數的敵對勢力虎視眈眈,可是一旦打通這條通道,聯邦就可以和外星域相連,和更多的星球聯合成友好的關係,更加的強盛。
沈望舒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無聲的男人,微微笑了。
他是這樣心存高遠的男人,怎麼可以為了愛情,就變得貪戀柔情,忘記自己曾經的志向呢?
金髮少女伸出手,撫摸這個男人冷硬的臉頰。
「我跟你去外星域。」她溫柔地說道,「不管生死,我們都在一起。」這一次,叫她跟隨他,就如同從前,他無數次不計一切留在她的身邊。
黑髮男人的目光越發溫柔,持起她的手,側頭,將吻印在她的手心。
「這怎麼行!」艾菲怎麼肯叫妹妹去那麼危險的外星域,就在一旁斷然拒絕。
溫情被打斷,卡爾斯冷冷地,仇恨地看著這個討厭的女人。
「愛麗絲,姐姐會擔心你。」艾菲握著沈望舒的手,喃喃地說道。
她的眼睛里閃過複雜的光,明明滅滅,之後化作一片的晦澀。
「如果擔心,艾菲,你可以一起來啊。」苦逼的西斯被責令必須跟著艦隊前往外星域,因為他當了幾十年的地頭蛇么。他才知道金髮少女好懸把那個蠢蠢的金髮副官介紹給艾菲做丈夫,唯恐這接下來的時間被挖牆腳兒,急忙舔著嘴角笑著說道,「到時候你可以好好兒地守著愛麗絲,而我……」守著你。
他垂下的目光明亮,斷然拒絕了卡爾斯那仇恨的目光。
艾菲遲疑了起來。
「你別來!」卡爾斯冷冷地拒絕。
「我跟去。」艾菲面對卡爾斯那拒絕的目光,頓時冷笑了一聲。
一共派出兩隻艦隊,正好兩名上將,她和卡爾斯願意去,別人求之不得。
外星域的危險可不是蓋的。
當然,就不用提新出爐的艾菲上將閣下那兩個鮮嫩的小副官是個什麼心情了。
當沈望舒心滿意足地在聯邦所有民眾和軍部高官的歡送里,和心愛的男人走上壯闊的戰艦,她和他依舊緊緊地牽著彼此的手。
他們在外星域百年的時光,直到打通安全的道路,和外星域的星系建立了友誼,方才回航。
他們成為聯邦最偉大的英雄,成為每一個人心裡最崇拜的對象。
她再回到了依舊安靜而沉默的菲爾德老宅,牽著卡爾斯的手,聽著克里和羅莉的拌嘴,艾菲暴打西斯,金髮副官抱怨還沒有和外星域的美人建立更深入感情的聲音里,抬眼露出了一個真切的笑容。
她看到了茉莉一些現在的近照,都是卡爾斯命人留意拍攝下來的。她回到了貧民窟,因為那裡才會消息不通,不知道她的真面目。
她一輩子都生活在暗無天日的角落裡,時光匆匆,愛麗絲依舊年少美麗,可是她已經成為了白髮老嫗。
或許當為了一塊麵包而要和人撕咬的茉莉,早就忘記曾經年少的時光,也再也記不起青春年華里,那無憂無慮的記憶了。
這一世,艾菲過得很幸福。
她有了一個曾經錯過的丈夫,有了更多的羈絆。
她依舊愛著自己的妹妹,而她的妹妹,永遠都不曾離開她的身邊。
這很好。
沈望舒沒有再離開聯邦的首都星,而是和卡爾斯生活在一起,看著他一步步走向軍部的巔峰,成為最年輕的元帥。
直到很多很多年過去,他們兒女繞膝,她沒有遺憾地合上自己的眼睛,他躺在自己的身邊,跟隨她停止了心跳。
彷彿是在等待她的死亡,他比她年長八十歲,也更早地陷入衰老和昏迷,就算沒有了任何的感應,卻一直不肯咽下最後一口氣。
當她死去,他才死去。
也或許是她曾經說過,她是個自私的女人,無法面對愛人先自己死去。
如果可以,她想成為想離開,不必痛苦的那一個。
因為她記得小玄的那一世,當狐狸在她面前隕落,是有多麼的痛苦。
她不願再經歷第二次。
沈望舒淚流滿面。
他一直都記得她的話,就算是死亡,也等在她的身後。
當她再一次睜開眼睛,看到華麗的宮廷和極美的輕歌曼舞,香風浮動,舞人的眼波嫵媚動人,還有一雙雪白的素手捧杯將一盞清酒奉到她的面前。她垂頭看自己身上冰冷的華服,臉上卻蒼白一片。
她回到金色空間時,金色的妖丹剎那大亮,一團熾烈的火焰暴起,竟然將她從空間逼退,倉皇地進入下一個世界。
這是從未發生過的事情,而且她確信的是,小玄的妖丹,並不屬火。
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她心裡驚疑不定的時候,卻聽到頭上,帶著幾分魅惑的聲音傳來,溫聲說道,「都說三皇女喜好美色,府中絕色少年無數,盡為皇女寵愛。這絕色的少年,就給了三皇女,解了你的相思如何?」
她的身邊,一精緻嫵媚的少年,目光瀲灧多情,彷彿羞怯地垂目,露出修長雪白的頸子。
公然說她是個好色之徒啊。
沈望舒抬眼看著那關切看著自己的美貌男子,笑了笑。
「的確很美。」她漫不經心地翻看自己戴了八個寶石戒指的手,惡寒了一下這審美,悠然地說道,「果然是世間罕見的美少年。只是這樣的秀色怎敢自己享用,還是給了母皇,充盈後宮,為貴君您分憂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