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夫(八)

丑夫(八)

這少年看著這思澤誘人的香料,抿了抿嘴,拿起其中一根點燃。

淡淡的香氣,在空氣中蔓延。

二皇女嗅到了一些,皺了皺眉頭。

「我只是試一試效果。」念玉低眉,輕聲說道。

他靜靜地立在窗下,窗戶緊閉,然而有淡淡的光線透進來,透在這少年如玉一般白皙的臉上。

這一刻,少年的靜謐與溫順格外地美好。

二皇女的心裡也忍不住微微一盪。

她身邊早就有了貼身服侍的小侍,自然知道男女之間是什麼滋味兒,那些卑微的或是看似美貌實則俗鄙的小侍在二皇女眼裡完全不算什麼,然而此時這個溫潤如玉,又清雅秀致的少年給人的感覺卻令人驚艷。

他本就是極精緻美麗的容貌,又溫順又含著對她的愛慕,混合著淡淡的香氣,令二皇女心曠神怡,連心裡的忌憚都少了幾分。畢竟她想到,若是自己在大皇女之前得了念玉,豈不是叫大皇女撿了自己不要的?

到時候念玉的心裡向著誰,她也不必擔心了。

想到大皇女那般高傲,卻要撿自己用過的男人,二皇女就覺得渾身發熱,忍不住地興奮起來。

且她若得了念玉的身子,來日念玉迷倒了大皇女,不管事情成不成,一味地扣在大皇女的頭上就沒跑兒了。

到時候看大皇女怎麼還有臉做出夫妻情深的樣子,怎麼和蕭王君交代!

口口聲聲地在外以正人君子當門面,口口聲聲說不納婢妾的,回頭她非給大皇女一耳光不可。

一想到這些,二皇女只覺得身上輕飄飄的,都是對自己的得意,看向念玉的目光就帶了幾番熾烈,也不知是香的功效,還是念玉對自己的感情叫她心裡更動容。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地走到了念玉的面前,看這少年含羞帶怯地垂頭,低沉地笑了一聲,伸手就掐著他的下顎將他的臉頰微微抬起,輕聲說道,「真是一個美人。」

特別是這美人兒,哪怕見識了大皇女姐妹的風采,卻依舊對她一片痴心,就叫二皇女心裡充滿了成就感。

她目光一黯,垂頭,將自己的嘴唇壓向這顫抖的少年,低聲說道,「本王很喜歡你。」

念玉用力地握住了自己的雙手,主動張開自己的嘴唇迎接這個吻。

他的心裡同樣一松。

當二皇女慫恿他拿著這催/情香去誘惑大皇女,給二皇女做內應的時候,念玉是拒絕的。

因為他知道,大皇女的心裡,他什麼都算不上啊!

什麼用美色迷惑大皇女,什麼挑唆大皇姐姐妹的不和,簡直就是白日發夢呢,不必說大皇女對他若有半點兒情分都不能把他丟到別院來,就是三皇女,寧願稀罕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也不喜歡他,就叫念玉充滿了挫敗。

與其拿什麼催/情香去魅惑大皇女,還不如直接和二皇女相好,畢竟這位是真心喜歡他的不是?雖然她方才還叫自己去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可這是無奈的,她心裡也是不願意的呀!

念玉的心裡自有丘壑,當然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

此時二皇女對他動情,就叫念玉心裡生出幾分竊喜。

只要生米煮成熟飯,就算是皇女也得認了他是不是?

羞澀的少年,就算感到二皇女的亟不可待,也微微閉上了眼睛表示了默許。

香燃燒得更快了,甜膩的房間里,傳出了曖昧的聲音。

鮮艷的床幔被放下,只有隱隱約約的人影在裡面晃動,還有少年羞澀的喘息聲,因此當大皇女點齊兵馬踹開了房門的時候,正是春意濃重不能分離的狀態。大皇女也懶得去看,嘴角飛快地勾起了一瞬,厲聲指著那突然發出驚叫的床幔之中道,「將賊子捆起來!」

她一聲令下,就見身後的眾多鐵甲侍女大步上前,兜頭就將床幔與那兩人一同罩在了其中,放出了穿著一件白色裡衣,露出大片雪白鎖骨的少年,只將二皇女籠罩在了床幔之中。

還未待二皇女說話,劈頭蓋臉的棍棒就已經砸下來了。

念玉看到自己房中出現了這麼多人,門口,大皇女與百無聊賴的沈望舒都在,一時看了看自己的樣子,尖叫一聲越發往床底下爬去。

大皇女冷笑。

「真沒勁兒。」沈望舒還以為看什麼好戲呢,沒想到不過是捉姦,就與方玄抱怨道。

早年這都是她玩剩下的。

方玄沉默了一下,飛快地掃過大皇女抽搐的眼角,伸手無聲地摸了摸沈望舒的頭。

最近妹妹表現得不錯,大皇女決定不和她計較,而是緩緩走到在床幔中掙扎的二皇女身邊,聲音冰冷地說道,「真是不知哪裡來的狂徒,竟然暗中潛入本王的別院,還敢欺負本王庇護的親眷!」

她聲音越發冷酷,慢慢地說道,「今日若是放過了你,來日,誰都敢來本王的面前張狂了!給本王把她翻出來,捆好了送到衙門去,叫人都知道,這是個什麼狂徒!」她的話,頓時□□幔里的二皇女驚呆了。

這要是這麼被送到衙門去,那她就不必做人了。

太丟臉了。

「皇姐,是我!」二皇女顧不得在大皇女面前示弱,高聲叫道。

大皇女頓了頓,眼裡露出淡淡的寒芒,掃過了一旁的一點香料。

這香料,聞起來就有問題。

「皇妹?」她聲音平淡,卻有些淡淡驚訝的聲音,就跟之前不知道這是二皇女一樣。

二皇女覺得自己倒霉極了,當場被大皇女拿住不說,還挨了這麼多棍,渾身都疼,不過風流罪過不算什麼,她厚著臉皮答應了一聲,之後便央求道,「妹妹也是一時糊塗,求皇姐不要與妹妹見怪。」

她掙扎了一下,不好就從床幔里出來,只探出一顆頭來,臉上才帶了幾分歉意的笑容,然而看到此時屋裡的人,頓時眼前就是一黑。不提冷著臉的大皇女,就是沈望舒和方玄就叫二皇女鬱悶的了。

特別是二皇女其實對方玄還有幾分賊心不死,這被他撞破了自己的風流韻事,以後這婚事肯定是沒戲了。

「一時糊塗,糊塗到本王的別院來。」大皇女就跟沒看見二皇女蒼白的臉色似的,冷笑了一聲。

二皇女確實是沒理,也說不清自己究竟是怎麼進來的,抿了抿嘴角,方才誠懇地說道,「皇姐恕罪,只是我與念玉早就相識,之前見他進了皇姐的別院,不敢叨擾皇姐因此暗中潛入,只是沒想到與念玉共處一室,又是兩情相悅,因此格外情不自禁。」

她倒是蠻無恥的,硬是將此事說成了真情緣分,然而大皇女卻不在意這個,看著二皇女再三與自己賠罪之後,方才垂目淡淡地說道,「也罷了。」

「多謝皇姐。」身上疼得厲害,不過二皇女還得捏著鼻子道歉。

「別看,看了長針眼。」一旁還有個慵懶的聲音慢悠悠地說道。

能說出這麼天怒人怨的話的,當然是鸞王殿下了。

她伸出一隻白皙優美的手,馬馬虎虎地遮住方玄的眼睛。

高大威武的男人頓了頓,溫順地點頭道,「嗯。」

他一點兒脾氣都沒有,不過二皇女卻覺得自己被這兩個人把臉都抽腫了。

大皇女的眼角都忍不住一跳。

「幸虧之前你看不上她,不然你看看,風流快活的,哪兒有本王對你情深似海呢?」鸞王嘰嘰呱呱也就罷了,可為了顯擺自己非要踩二皇女一腳就太叫人生氣了。

如果不是二皇女還縮在床幔里,她破口大罵的心都有了,然而她此時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沈望舒用格外得意的表情看著自己,努力深深地呼吸,想著以後報仇。她只多看了沈望舒兩眼,就看到方玄的眼睛同樣看了過來。

與在沈望舒面前的溫順不同,方玄看向她的眼中,充滿了冰冷與殺機。

二皇女竟然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戰。

「服侍二殿下穿衣。」大皇女同樣冰冷地看了幾眼敢對妹妹記仇的二皇女,側身吩咐。

她見一旁的侍女胡亂地把衣裳丟給二皇女,目光帶著幾分寒涼,看到念玉從床下探出頭來,實在想不到,初見時美麗秀致,帶著幾分清冷的少年,竟然會有這樣的下場。

不過求仁得仁,若念玉不願,二皇女也不可能壓著他怎麼著不是?因此她只是心裡冷哼了一聲,命人同樣給了念玉衣裳,背身待這兩人傳好了衣裳,看著念玉怯生生地跟在二皇女的身邊,哼笑了一聲。

「現在怎麼辦?」她也不換個地方,就站在這個屋子裡問道。

「我會接念玉進府。」二皇女垂頭喪氣地說道。

都被捉姦在床了,她想否認也否認不了啊!

少年的眼裡,爆發了明亮的色彩,這一刻越發嬌艷,含情脈脈地看了二皇女一眼。

「既然你知道,就去與母皇求旨賜婚吧。」大皇女微微頷首,頓了頓,帶了幾分炫耀地說道,「連阿鸞都知道心悅方將軍,必要先求母皇賜婚,想必你也應該怎麼做。」

這種無時無刻不在炫耀妹妹的做法太糟心了,特別是你要炫耀也炫耀個好人兒啊,就鸞王這種貨色竟然還好意思炫,二皇女聽這意思自己竟然還不及沈望舒這個廢物點心,一時頓時就氣壞了。

然而氣了一會兒,聽出了大皇女的意思,她臉色頓時一變,努力給自己繫上了玉帶便急切地道,「賜婚?什麼賜婚?我為什麼要求旨賜婚?皇姐這話做妹妹的不明白!」她側頭看了念玉一眼,臉都白了。

難道大皇女還想叫她明媒正娶,拿著女帝的賜婚旨意娶念玉做正君?

快別開玩笑了!

她可是皇女,可念玉算什麼?說得不好聽些,投奔蕭王君的破落戶弟弟,這樣的身份,也配做她的正君么?

「提上褲子就不認賬了。」沈望舒靠在方玄的懷裡說著風涼話。

她生得雖然修長,然而在方玄的面前真是完全不算什麼,堂堂大女子躲在方玄的懷裡竟然還有幾分小鳥依人的樣子,看到二皇女看自己,還齜牙一笑。

念玉羞紅的臉,正慢慢白了,不敢置信地看著二皇女。

這和她之前對他說的完全不一樣啊!

說好的心裡只有他,最重要的就是他,只想和他在一起呢?

可是卻不肯娶他?

聽著鸞王那涼薄戲謔的笑聲,念玉這被人抓個正著本就萬分羞愧的少年只覺得沒臉見人,恨不能在地上挖個坑把自己給埋了。可是他又同樣聽到大皇女蕭王方才炫耀著,說著鸞王為了迎娶方玄親自往宮中求旨賜婚。

他忍不住紅著雙眼去看那個高大的男人。他看起來跟鐵塔一樣,站在門口就能當本片門板了,那麼粗俗,和他這個纖細優雅的少年何止是天地之別,可鸞王卻對他那麼好。

這一刻,念玉的心裡充滿了對方玄的嫉妒。

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覺得,本該得到這些的,應該是他。

鸞王愛慕的,憐惜的,不顧一切也要庇護的,應該是他,念玉。

彷彿是……眼前的這個男人,搶走了本該屬於自己的愛慕。

想到這裡,就算不過是臆想,可是念玉還是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哽咽,連二皇女與大皇女磕磕巴巴的對話都顧不得了。

此時,兩個年長的皇女已經就要不要往宮中求旨賜婚這個話題進行了友好的磋商,大皇女要求賜婚,二皇女卻咬死了堅決不肯,到了最後,大皇女不得不退了一步,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說道,「雖然念玉這孩子從前和我家正君沒有什麼往來,不過到底是遠房的親眷,皇妹你……我本就該為他做主。」

她靜靜地看了二皇女一眼,方才慢吞吞地說道,「此事同樣不好張揚,不然大家都丟臉。既然皇妹不願意令他做正君,那就側君,如何?」

她看似讓了一大步,念玉只覺得雙腿一軟,跌坐在了地上。

側君?

側君是奴才,是側室,是卑微的玩意兒,怎麼他一下子就成側君了?

一旦二皇女有正君進門,那才是正統,而他,還不被正君磋磨死?

「好好好!」二皇女連聲道,順便鬆了一口氣。

如果大皇女真的抓住她這個把柄,那她在女帝面前真的要形象大跌了。

她一疊聲的點頭,頓時令念玉目光散亂,他甚至都懷疑二皇女那些海誓山盟都是糊弄他的。什麼只愛他一個,什麼日後大計得償所願,就叫他做正君,共享天下等等!他從前還會相信,可是看到二皇女此時的無情,方才有些隱隱的明白,或許之前二皇女對他只不過是隨口說說。

可是他的清白都給了二皇女,二皇女同樣是天潢貴胄,因此他雖然痛苦了一些,卻沒法兒說自己不願意。

他已失了清白,此時側君不做的話,以後只怕連側君都沒得做了。

大皇女哼笑了一聲,看都不看垂頭哭泣的念玉。

白眼狼,得了她家正君的幫襯,竟然還在這裡算計他。

大皇女覺得念玉生了一張美人面,做事兒真是蠻噁心的。

她頓了頓,對二皇女痛快答應自己露出幾分滿意,這才帶著幾分笑意地說道,「至於婚事……」

「一個側君,不要大肆張揚,一切從簡好了。」二皇女的話,再次用力地捅了念玉一刀。

念玉絕望地看著二皇女。

在這個理應被二皇女庇護的時候,她卻只顧著自己,輕而易舉地放棄了他。

她甚至因為不必娶自己為正君而在慶幸。

那麼二皇女的心裡,對他的感情究竟有了幾分?

念玉想到這裡,就覺得心裡擰著勁兒的疼,可是他衣衫不整地倒在地上,在大皇女與三皇女的眼裡,卻彷彿是最低賤的存在。

他知道自己的樣子很狼狽卑賤,一時只覺得沒臉見人,然而更叫他後悔的,是他高估了二皇女對他的感情。他本以為二皇女做下了事兒,一定會給他一個交代。如今好了,交代有了,可是卻只交代出了一個側君。這如何能與他的美貌匹配呢?

「就這麼著吧。」沈望舒越發不耐地說道。

念玉如何,其實沈望舒並不放在眼裡。

他早就與二皇女私通,如今人贓並獲,也不過是一個男人罷了,難道對他窮追猛打,才能顯出自己的能耐不成?

念玉不值一提,倒是二皇女還可以考慮一下,沈望舒眯起眼睛微笑了一下,這才充滿了善意地對大皇女說道,「到底姐妹一場,鬧得厲害了,不是叫林貴君跟著沒臉么。貴君才挨了母皇的窩心腳,我瞧著都嘔血了,若知道二皇姐這麼不爭氣,不知道該如何傷心呢。」她輕輕地嘆息了一聲,美貌的臉上都是黯然,然而這一句話,卻叫二皇女霍然驚恐地看向了她。

窩心腳?

「母皇傷了父君?」二皇女震驚地問道。

林貴君專寵後宮十幾年,女帝素來寵愛,什麼時候挨過窩心腳呢?

這一腳看上去輕描淡寫,可是卻代表女帝的心裡,林貴君已經不怎麼樣了。

「可不是,踹得起不來呢。」沈望舒胡編亂造技能滿級,毫不心虛地溫聲說道,「皇姐趕緊過去瞧瞧,不然貴君身邊沒個親近的人,更傷心了。」她微微一笑,帶著幾分善意。

二皇女知道這皇妹簡直就是沒安好心,可是這個時候卻見沈望舒對她飛快地眨了眨眼,一時迷濛了片刻,頓時就想明白這是給她台階下,急忙感激地對她點頭,急忙對大皇女說道,「今日是妹妹的錯,皇姐別惱我,來日,我必然與皇姐賠罪。只是今日父君身子要緊,我還是趕緊走了。」

她垂頭,顧不得哀怨流淚的念玉,抱頭鼠竄。

「做什麼放她走。」沈望舒明顯是給了二皇女一個借口叫她跑路,大皇女頓時皺了皺眉頭。

「她都答應納側室進門,還扣著她不放做什麼呢?更何況這東西是姐夫的弟弟,真鬧出來不好聽的,姐夫豈不是也沒臉,叫人笑話?」

沈望舒施施然地走到大皇女的身邊,居高臨下地看了委頓在地的念玉片刻,這才漫不經心地說道,「左右他的出身尋常,只當做是尋常給老二一個側室就完了。從前的事兒都遮掩過去,日後他在老二的王府是好是壞,自己慢慢兒熬著吧。」

上輩子做了風光的鳳君,這輩子就做個側室,想來都是真愛,位份算什麼呢?

她的聲音不大,不過大皇女與念玉都聽到了,大皇女想到自己的正君,臉色微微緩和了一些。

沈望舒見她頷首,這才鬆了一口氣,對抬頭淚眼朦朧的念玉微微一笑。

她靜靜地看著地上這個再也沒有清冷孤高,曾經總是用厭倦的眼神看著三皇女的少年,越發溫煦。

「鸞王殿下……」沈望舒並未表現出對念玉的痴迷,因此在念玉的眼裡,她是一個十分高貴,高高在上的人物兒,不僅心裡沒有鄙夷,甚至當念玉看到她對方玄的妥帖,心裡生出的是密密麻麻的羨慕。

他努力把自己收攏得乾淨一些,聽著女子在自己面前低沉地笑著,正要露出自己的無助,卻感到眼前的女子陡然被一雙有力的懷抱從身後抱住,一顆冷峻的大頭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我的。」方玄垂目淡淡地說道。

沈望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念玉有些傻眼地看著這個醜男,不敢置信地看他露出一副難看的嫉妒的嘴臉。

他還沒怎麼著呢,這醜男就敢在鸞王的面前表現得這麼斤斤計較?

「阿玄一人兒的。」沈望舒可算感到方玄邁出了一大步了,滿心愉悅地側頭對大皇女笑眯眯地說道。

大皇女……已經累得不想說話了,她覺得眼前的妹妹跟方將軍都有毒,這倆公然秀恩愛就很天理不容,竟然還在她正君面前秀恩愛,天可憐見的,大皇女殿下的後院兒都要失火了好么,她冷眼瞧著蕭王君那低眉淺笑的樣子,突然有一種自己即將睡在書房的悲劇預感。

因此,大皇女是堅決不肯去看沈望舒炫耀的,而是冷冷地看著地上的念玉,冰冷地說道,「老二接你之前,你給本王老實點!王君那裡,你不必再去叨擾他,若本王知道你叫他費心,本王就扒了你的皮!」

她聲音之中透著幾分狠戾,頓時就叫念玉打了一個寒戰。

他伏在地上顫抖著,忍不住心中的寒意。

大皇女是個說到做到的性子,只怕日後他再敢出現在蕭王君的面前,大皇女是絕不會放過他的。

沈望舒看著瑟縮的念玉,心裡忍不住哼笑了一聲,下意識地掃過這個房間。這同樣是熟悉的房間。

當年念玉在大皇女的面前點了一炷香,大皇女卻硬是把貼上來的美麗少年踹到地上,為了不做下錯事因此寒涼之夜拿冰水往頭上潑了下來,因此大病一場。然而她衣衫不整地從念玉的房中出來,蕭王君不信大皇女會做錯事,卻令聞訊趕來,看見佳人傷心欲絕的三皇女心生惱怒。

她看著念玉的眼淚,認定了大皇女欺負了念玉卻因蕭王君嫉妒不肯給念玉名分,因此與姐姐姐夫翻臉。

大皇女是小人,蕭王君是偽君子,因此三皇女在念玉的念叨下,在女帝的面前告了大皇女無數的狀,最終令大皇女失勢。

如今,依舊是這個屋子,然而倒霉的卻是二皇女。沈望舒笑了笑,看了一眼嚇得臉色發白的念玉,對大皇女溫聲說道,「到底是老二的人,咱們可不好多說什麼。好好兒養著就是。」她其實蠻羨慕二皇女的。

這還沒成親呢,就能睡一睡心愛的男人了,這才是最幸福的事兒呢。如今鸞王殿下才牽過自家愛人的手,為了能早點兒大婚到處鑽營眼睛都紅了,也不知多苦逼。

大皇女對念玉無話可說,哼笑了一聲,命人看好念玉,自己帶著沈望舒快步出門。

「你叫她知道林貴君失勢,是想……」大皇女突然說道,「是想逼老二在前朝出手?」

林貴君若在後宮一直穩固,二皇女其實就不會很蠢蠢欲動,因為她身後還有靠山。可若林貴君失寵於女帝,那二皇女就越發卑微,更加不及大皇女姐妹。想要徹底壓倒大皇女,那就得做更多的事情,爭取更多的援手,結交更多的朝臣。動靜大了,女帝就是個瞎子,也得看出一些不是?

「做的多,破綻就多。」沈望舒溫聲說道。

當女帝看清楚二皇女的野心,只怕容不得她,那時才有大皇女的好日子過。

沈望舒沉吟了一番,見大皇女若有所思,就笑眯眯地說道,「她只怕還會迎娶血脈高貴的正君,到時候樂子可就大了,你說她的高貴的正君,可願意在林貴君面前折腰?」

林貴君早年就有嫵媚君王的傳聞,當年妖嬈婉轉身披輕紗的往事歷歷在目,這麼個父親,外頭那些豪門世族的佳公子哪兒能看得上呢?沈望舒真是想瞧瞧林貴君對上了自己高貴的女婿后是個什麼樣子。

大皇女微微點頭,下意識地看了方玄一眼。

這個依舊趴在沈望舒肩膀上的高大男人臉色平靜,就跟什麼都沒聽見似的。

「更何況有了高貴的外家,老二才有底氣與皇姐相爭。叫我說,她想爭什麼,皇姐給她就是。」沈望舒笑眯眯地蹭了蹭這男人冷硬的臉頰,滿足得就跟偷了雞的黃鼠狼似的,叫大皇女眼酸不已,越發眉開眼笑地說道,「母皇正是春秋鼎盛時,立什麼太女,爭奪什麼皇位啊?」

自古帝王誰願意看見自己還沒死,下頭的兒女們為了皇位就掐得滿地狗血呢?沈望舒出主意說道,「皇姐收斂鋒芒,總不會錯。」

「可是……」大皇女微微遲疑了。

她何嘗不知妹妹說的有道理呢?不過若手中無權,只怕自己在上京據不會被人如此尊重。

就比如京中盛傳三皇女是個廢物點心,還貪花好色,這樣的名聲,一則其中有人推波助瀾,一則就是因三皇女手中無權,人家傳她壞話兒一點兒都不害怕啊。

「不趁著這個時候和姐夫多生幾個閨女,你還想什麼呢?」沈望舒眼紅地說道。

她倒是想生,可是……

女帝這賜婚的旨意什麼時候下來啊?!

「知道了。」大皇女突然發現妹妹懂事兒了,欣慰之餘越發溫和,她看著沈望舒那一臉的關切,卻覺得比起什麼大位,還是眼前妹妹更要緊一些。

她若是個心狠的性子,上輩子也不會被三皇女給拖累得丟了皇位,此時想了想便慎重點頭,答應了沈望舒的建議。她若雲淡風輕,豈不是越發顯得二皇女急功近利?沈望舒已經建議她兩次,她也算是想明白了,因此帶著妹妹與方玄回了自己王府飲酒。

沈望舒殷勤地給方玄倒酒,小杯子的不要,非要上大酒盞,一邊自己喝了點兒甜絲絲的果酒,一邊對方玄媚眼橫飛。

觥籌交錯之中,頗有些酒不醉人人自醉的嫵媚。

方玄默默地垂了自己的眼睛,看了看手裡的大號酒盞,默不作聲地在鸞王殿下賊兮兮的目光里仰頭將整杯酒水一飲而盡。

他喝得頗有幾分大女子的豪邁,大皇女看了都覺得辣眼睛,卻還有個看啥啥都好的三皇女在撫掌叫道,「好!有氣魄!」

這廢物點心自己喝著軟趴趴的果子酒,看著比自己能喝的未來王君,竟然還好意思笑呢。

大皇女鬱悶地喝了一杯酒,滿腹愁腸,覺得自己面前真是倫常都顛覆了。

蕭王君溫柔地笑了,看了看美貌絕倫的女子一邊殷勤地給方玄夾菜,一邊眉開眼笑地說道,「只喝酒胃裡難受,多吃點兒菜墊墊肚子。」

王君端坐,一臉的風姿綽約,側頭看了看大皇女,在大皇女茫然的目光里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抬筷子夾了一塊鴨胗,看到大皇女理所當然地把自己面前的玉碗往前面推了推,什麼都沒說,只方向一轉,把鴨胗放進了方玄的碗里。

「這是我們王府的特色菜,味道極好。」他溫聲說道。

方玄道謝,吃了。

大皇女沉默地看著空蕩蕩的玉碗,沒敢說話。

她仇恨地瞪了妹妹一眼。

沈望舒倒是更加茫然了,關於如何妥帖地照拂自己的愛人,沈望舒已經非常熟練,她不知道自己的殷勤與關愛在別人的眼裡是多麼的驚世駭俗,是格外的憐香惜玉,不過再憐香惜玉也就是這麼著了,她看到方玄墊了肚子不會傷胃了,就不懷好意地開始敬酒。

眼瞅著方玄一杯酒一杯酒地喝下去卻巋然不動,沈望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突然扭頭對大皇女控訴道,「你家這是假酒吧?」

怎麼干喝不醉呢?

大皇女正在鬱悶被蕭王君冷暴力呢,再放在心上的妹妹也恨不得拖出去打,沒理睬這無理取鬧。

蕭王君同樣淡然微笑,有些不忍地看著只怕滿心小心眼兒都要成空的三皇女了。

西北苦寒,能在哪兒堅持下去的,都練就了一番好酒量,畢竟在寒冷的北方能喝幾口燒酒,會叫身子格外地暖和,那個彪悍的地方,就算是小孩兒都是海量,對於方玄來說,只怕這些酒水就跟水差不多了。

想到這裡,蕭王君忍不住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溫聲說道,「都是自家人,方將軍不要只喝酒,多用些菜才好。」他沉吟了一下,吩咐一側靜立的侍童去給方玄上碗湯,順便意味深長地看了看沈望舒。

想把方將軍灌醉,究竟想做點兒什麼壞事兒呢?

沈望舒訕訕,覺得自己被看透了。

醉酒的愛人,總會膽子大一點不是?

她托著自己的下巴,有些哀愁地看著侍童去給方玄端了一碗溫溫的湯水來,急忙叫那個美貌的行動裊裊叫人心裡生憐的侍童讓開,自己去接那碗湯來笑眯眯地說道,「我來給阿玄就行,你下去吧。」

這侍童生得嬌花一般,沈望舒很不喜歡他在方玄的面前晃來晃去,這年頭兒如方玄這般英武威風的男子,只怕男人也要傾慕他的。沈望舒哀愁地發現,或許方玄不及女子的審美,不過在這些柔弱的男人的眼裡,是不是一枝花啊?

真是連男人都不能放鬆了!

鸞王殿下深深地感受到了從前世界中阿玄的種種鬱悶。

敵視同性什麼的,真的不是沒有道理。

她本四肢不勤,又想著心事,手裡的湯水頓時晃悠了一下。

轉眼,潑了方玄一身。

「哎呀!」沈望舒叫了一聲。

蕭王君依舊露出溫文儒雅的笑容,心裡卻不由默默懷疑了一下這看似無辜的鸞王殿下。

不是故意潑了人一身湯,然後要……

「我陪你換身兒衣裳去?」沈望舒很不好意思,很純潔地問道。

蕭王君笑得更溫柔了。

果然沒安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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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炮灰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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