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門繼女(二)

豪門繼女(二)

輕輕的敲門聲不緊不慢地傳來,彷彿是帶著幾分沉靜,還有幾分淡然。

沈望舒目光微微一閃。

南宮家的別墅佔地很廣,據說是一處很大的莊園,如果有人拜訪,早就被僕人們把消息傳進來了,更何況這敲門聲近在咫尺,顯然上門的這位已經到了別墅門口,那麼他是怎麼在沒有經過南宮家允許的情況之下穿過了南宮莊園的大門,來到別墅門前的呢?

想一想這就是一個不速之客啊,更何況沈望舒覺得這位大咧咧上門的人真的滿有勇氣的,畢竟,南宮曜可是八千億總裁來的。

得罪了他,想破產不成?

南宮曜也很不悅自己被打斷,他氣悶不已,煩心地用力地扯了扯身上的襯衫領口,用冷傲的目光看了沈望舒很久。

沈望舒慢吞吞地走到了南宮成的身後尋求保護。

她俯身先把自己的母親給扶起來了。

因她看起來並不忌諱被揭破方才被人欺負,因此思佳麗就一點兒忌憚都沒有了,她用力地抓著沈望舒的手,彷彿緊緊抓住自己的命,很久之後,抹了一把眼淚低聲說道,「離婚!」

「佳佳!」南宮成扶著自己的老腰爬起來,覺得自己都要被兒子給弄死了,正感到自己廢物點心,聽到這裡,頓時臉色一變。

他顧不得自己腰疼,抓住思佳麗的手臂急忙說道,「我……」

「嫁給你,真是我做的最錯誤的決定。」思佳麗看向這個一臉急切的男人的目光不是沒有愛意,可是她卻明白,比起愛眼前這個提供給她優厚生活,對她很好很溫柔的男人,還是她的兩個女兒更重要些。

就算女兒勸她不要和南宮成離婚,可是思佳麗卻還是後悔了。

如果她早知道南宮曜是個這樣的畜生,她一定不會嫁給南宮成。可是那時候南宮家的富貴叫她被迷惑了。

她只是想帶著女兒們過更好的生活。

更何況思佳麗從前並沒有想過,南宮曜和她之間有什麼仇怨。

雖然是繼母繼子,可是這其中關聯不大。

南宮曜的母親都過世很多年了,她又不是小三,又不會生出新的繼承人和南宮曜爭家產,還有什麼可怨恨的呢?

事實證明,她錯了。

錯了一次,她就不能假裝什麼都沒看見,繼續錯下去。

這一次女兒們運氣好,沒有受到更可怕的傷害,可是南宮曜是這樣無法無天的性子,誰會知道下一次會遇到什麼呢?

「別……」南宮成的目光帶著幾分懇求。

他是真的很喜歡思佳麗,這個明艷大方,性子爽快的女人,帶給他的是平平淡淡被□□退休人生之後不同的風景。

她很敗家,還喜歡拿著他的錢揮霍,打扮自己的女兒,過最奢華的生活,可是南宮成覺得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么?

一個男人有了很多的錢,當然是花給妻子的。

更何況思佳麗對他很好,他身上的襯衫是她精心挑選,每天吃的點心是她……嗯,特別吩咐人做的,她還帶著他一起去唱歌,一起在花園裡漫步,叫他的生活都精彩起來,感受到了真正被人放在心上,事事在意的幸福和快樂。

這對於他來說是一種很新鮮的感情,連她的小小的心機都變得可愛起來。他不覺得她帶著兩個女兒就是弱點,他有錢,又不是養不起。更何況思純與思心,是兩個很可愛的女孩子。

日子過得這麼有滋味兒,南宮成還沒回過味兒來,轉眼,新婚妻子就嚷嚷著離婚。

他覺得眼前頓時就變得黯淡無光,心裡難受的同時,中年男人忍不住帶著幾分懇求地去看沈望舒。

那雙眼睛里的傷心太明顯了,沈望舒張了張嘴,卻叫思佳麗把自己的嘴給堵住了,迎著思佳麗充滿了眼淚與愧疚的眼睛,沈望舒怔住了。

她的母親,覺得對不起她。

這個時候,沈望舒竟然一句辯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就這樣兒吧。離婚以後,希望你們家別再和我家有什麼牽扯。」既然南宮曜是因為自己這個繼母遷怒兩個女孩兒,那她就離婚好了。一旦離婚,她就和南宮家沒有一點的關係,這樣南宮曜就不會再和她們有什麼牽扯。

思佳麗顯然並不知道自己的一個女兒早就和南宮曜之間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也顯然不知道自己的另一個女兒才給了南宮曜一記斷子絕孫腳,繃住了臉對南宮成冷冷地說道,「我不會要你的贍養費,你放心好了。」

「怎麼可以叫你凈身出戶!」南宮成急忙說道。

他不是那樣的人兒呀。

「這麼說你同意離婚了?」思佳麗冷冷地問道。

「我不同意。」南宮成覺得妻子好狡猾喲,斷然說道。

沈望舒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欲言又止。

「小純,你什麼都別說,別給他說好話!」沈望舒顯然對南宮成很有好感,這在思佳麗的眼中,也不過是因為少女童年時期父愛的缺失,把慈愛的南宮成當做了自己的父親。

可是這父親身後的拖油瓶兒子太無恥了,她沒法接受,壓住沈望舒的嘴唇認真地說道,「你年紀小不知道人心險惡,以後你就知道了!」她看到沈望舒無奈地看著自己,偽裝的堅強差點兒就崩裂掉。

她和南宮成離婚,不是不難受的。

「我只是想說,門外敲門很久了。」沈望舒嘆息說道。

這麼連續的敲門聲,外面的人沒有聽到南宮家的回應竟然沒有一點的焦躁,顯然涵養很不錯。

可是真正有涵養的人,會這樣用不知道什麼手段走過南宮家的大門,來到人家別墅前么?

思佳麗愣了愣,下意識地看向門口。

南宮曜同樣在用一雙冰冷入骨的眼看著門口,在他沒有說話的時候,竟然沒有一個僕人去給客人開門,他冷冷地看了很久,越過了別墅客廳的水晶吊燈撒下的燈光看向純美安靜的沈望舒。

只有他才知道,這樣乾淨而美麗,單純而輕柔的表象之下,究竟有著怎樣的一個烈性的靈魂。這樣的表裡不一,可是卻比單純的清純多出了更多的光彩和興趣。他嘴角勾起一個邪魅的笑容。

對於不速之客,八千億總裁是絕不搭理的,因此他邁開一雙修長有力的腿,向沈望舒的方向走來。

他才走了一步,別墅的門開了。

「對不起,太久沒有人開門,我就自己進來了,沒有打攪各位吧?」門口,一把清冽悠然的聲音傳來,沈望舒不由自主地看了過去,就看見一個高挑矯健的身影緩緩走進來,英俊冷硬的男人,他手裡推著一個輪椅,上面,一個清秀蒼白的少年坐在輪椅上安然淺笑。

那乾淨清透的眉眼,彷彿帶著淡淡的氤氳,整個人都彷彿是從水鄉之中走出的清雅少年。沈望舒看著他,慢慢地捂住自己的心口。

那裡跳得厲害,彷彿是在告訴她,那就是她的愛人。

她張了張嘴,覺得眼淚酸澀。

無論在南宮曜面前表象得多麼猖狂,無論在別人的面前露出多麼不在意的樣子,也只不過是因為……

她只想在這個人面前落淚罷了。

「阿玄。」

她輕輕地喚了一聲。

那少年彷彿聽到了,抬眼,露出一個清淺的笑紋。

他非常單薄,羸弱得厲害,笑一笑整個人彷彿要隱沒在燈光里,可就是這樣乾淨的少年,卻令南宮曜露出忌憚的表情。

「是你!」他冷冷地說道。

「南宮總裁,好久不見。」少年溫煦地說道,一雙睫羽微微顫動,帶著十二分的謙和,可是他的謙和卻令南宮曜更加忌憚了。

南宮成目瞪口呆地看著有人就這麼走進來了,他看到坐在輪椅上,膝蓋上蓋著毛毯的少年,倒吸了一口涼氣震驚地問道,「東方玄,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露出了幾分緊張,可是看到少年對自己客氣頷首的時候,又忍不住同樣頷首,之後臉色露出幾分懊惱,攔在了思佳麗的面前低聲說道,「別怕,我保護你!」這廢材方才連兒子都擋不住,竟然還想保護自己,思佳麗冷笑一聲,裝作沒有聽到。

「誰啊?」她才嫁給南宮成,因此還不知道這些豪門之間的關係。

「東方玄,萬億總裁,勢力涉及黑白兩道,可以掌控一個國家的風雲……」

「聽起來彷彿比南宮家還闊。」沈望舒捂著自己的心,努力地不要流下眼淚,一雙泛著水意的眼睛幾乎不能從這名為東方玄的少年身上轉移。

她一邊用最溫柔的眼神看著自己的愛人,一邊撥冗聽著自己繼父的話,怔了怔突然說道。她的嘴角在感動中依舊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蓋因這個世界簡直太奇妙了,前有八千億,後有萬億的,聽起來叫人格外覺得群魔亂舞的。

南宮成父子同時沉默了一下。

光明璀璨的燈光之下如同一片死寂。

那少年在少女出聲的時候,含笑仰頭看了她一眼。

沈望舒的目光卻落在他的輪椅上。

阿玄這一世……是腿不好么?

「沒錯,是闊了些。」少年溫柔的細語在燈火之下傳來,燈光之下,他臉上的笑容格外溫柔。

沈望舒從未見過阿玄有這樣溫柔單薄的時候,他總是有各種各樣的強勢,或者偽裝可愛,然而骨子裡卻是一個非常強悍,有堅實臂膀的男子。可是這一世,彷彿是整個人都薄弱了起來,那種虛弱與單薄,令她忍不住感到心裡變得有些難受。

她想起了金色空間里彷彿要燃燒一切的大火,那麼用盡全力,是不是因為這個,令他的轉世都變得虛弱起來?她不明白,阿玄為什麼要焚燒金色空間,可是她始終相信,他不管做什麼,都不會傷害她。

「闊多少?」沈望舒一顆心酸軟成了一團,柔柔地用瀲灧的目光看著這少年。

少年這一次需要想想了,露出思索的痕迹。

難怪,萬億總裁呢,總得想多點兒才能知道自己名下有多少的產業不是?

「養活我夠么?」沈望舒突然問道。

「夠了。」少年的嘴角勾起了一個淺淡的笑紋,一雙蒼白的手壓在膝蓋的毯子上,愉悅地點頭。

他的眼睛里閃過美麗的光彩,沈望舒彷彿是被他的目光蠱惑,慢慢地向他的面前走去,走到了他的面前,她蹲下了身子,這樣就可以不叫他仰頭看自己,而是微微垂頭就可以看到她。

她努力地微笑,用自己的手背胡亂地擦著臉上不由自主落下的淚水,笑著說道,「那你願意養活我么?」她把自己雪白的手落在他的膝蓋上,感到少年的目光溫柔繾綣地落在自己的身上。

「這一次,換我走到你的面前。」

他總是在不停地尋找她,每一次都能夠立刻找到,然後不管自己變成什麼樣子,都走到他的面前。

這一次他依舊找到她,可是她不想他再那樣辛苦,她想走到他的面前來。

「嗯。」少年毫不遲疑地將手放在她的手背上。

一聲輕柔卻滿足的嘆息傳來,低聲喚道,「舒舒啊……」他眼前的少女有著最美麗清澈的眉眼,可是少年的目光卻忍不住飄遠,彷彿回憶到了這許多年裡夜夜夢見的那些不同的女子。

她們都有著同樣的一雙眼睛,透過那雙眼睛可以看到相同的靈魂。他在夢裡看著她們,愛上那雙眼睛和那個靈魂,然後始終不能忘記。明明他是這樣能在全球引發金融波動的巨鱷,身邊環繞著的都是最驚艷的美女。

珠光寶氣,狐媚妖嬈,可是都不能叫他的心有一點的觸動。

他對每一個貼上來的美女都不假辭色,明明是看起來最溫柔的少年,卻有一顆最冷酷無情的心。

一個人的心裡裝上一個女孩子,就再也不能看到別人了。

現在,他的愛人走到他的面前,哪怕變了容顏,可是他依舊知道這就是她。

他的舒舒啊……

少年的神情有些恍惚,想到了夢境里,那些男人在離開的時候永遠喃喃的話。

「別忘了我,舒舒。」

她就真的沒有忘記他。

這個世界上,還會有比這更幸福的事情么?他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因為他最愛的女子沒有忘記他,來到他的身邊。

看到沈望舒對自己微笑,少年那張溫柔的臉變得真實起來,連笑容都變得多了幾分人世的感情。他扶起沈望舒,看到她毫不客氣地坐在自己輪椅的把手上,又忍不住彎起了眼睛,對正皺眉看著自己,臉色十分難看的南宮曜溫柔地說道,「我只是來接我的愛人。」

他看似溫和,其實似乎並沒有把南宮曜放在眼裡一樣,對他會不會惱怒也全然不在意,這種傲慢的態度,令南宮曜更加惱怒。

他英俊逼人的臉上露出怒意,氣勢叫人透不過氣來。

可是對面東方玄的淡然,卻在他的怒意里巋然不動。

並不是露出極致的張揚與冷酷,就是最強悍的那個人。沈望舒側坐在把手上,把自己壓在少年的肩膀。

東方玄一雙秀雅的眼睛路流露出輕柔的笑意,伸手拍了拍沈望舒的肩膀。

彷彿是沈望舒的刻意親近,令南宮曜更加惱火,他把目光從討厭的東方玄的身上轉移開,壓抑著冰冷與憤怒,用幾乎平靜卻帶著暗沉怒色的聲音對沈望舒說道,「思純,過來!」

就算是到了現在,他的聲音里依舊帶著掌控。

沈望舒就淡淡地笑了笑。

她靠在東方玄的肩膀上,戲謔地看著南宮曜。

這個英俊而高挑,彷彿是世間最美好造物的男人,八千億總裁,竟然是這麼個腦殘。

明知道她對他沒有什麼好印象,竟然還好意思叫她,彷彿他們之間有什麼親密的關係似的,這被她拒絕了豈不是打臉?真以為她和她的那個姐姐思心一樣兒軟綿綿什麼都聽他的話,叫他隨意呼來喚去都隨意呢?

她慢吞吞地勾住了東方玄纖細的脖子,看到他有些焦黃的頭髮薄薄地壓在雪白的脖子上,俯身就親了親他的脖頸,在少年微微顫動了一下的動作里漫不經心地說道,「真是往臉上貼金。你以為自己是誰?」

這個貼金的是誰,就不用多說了。

「小純?」思佳麗一晃眼兒,就見自家美麗乖巧的小女兒跟一個陌生少年摟摟抱抱,頓時呆住了。

她不知所措地看著自己笑得很甜蜜的小女兒,之後臉色不善地看向了安靜微笑的少年。

對於一個八千億總裁都敢捅的母親,萬億總裁其實也不算什麼來的。

「思純!」南宮曜的聲音里就帶了幾分壓力。

「我累了,咱們回家去。」沈望舒看到東方玄的目光落在自己手腕兒上之後,臉上的笑容慢慢開始消失,下意識地摸了摸,低聲說道,「沒什麼,算了,我們走吧。」

她想要親手為思純報仇,而不是此時東方玄和南宮曜作對,不知道為什麼,沈望舒突然有這種莫名的堅持。這是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因為她從前從不拒絕阿玄對自己的任何幫助,甚至是喜歡躲在阿玄身後,叫他為自己衝鋒陷陣的。

可是現在,她心中微動,閃過的卻不是阿玄為自己報仇,而是要自己動手。

就如同……還沒有遇到阿玄之前,自己的每一次動手。

沈望舒說出這句話,自己都怔住了一瞬。

她竟然在潛意識裡拒絕著阿玄對自己的幫助。

清秀的少年仰頭,用莫名的表情靜靜地看著自己的愛人。

片刻,他垂目,收回了目光,卻緊緊地扣住了沈望舒的手。

「好。」

他很好說話,依舊溫順,甚至不需要沈望舒解釋什麼,然而沈望舒卻覺得自己的心裡有些難受。

他總是對自己言聽計從的,也會在她的身後幫助她,哪怕自己再任性,也會為自己鋪平那些道路。可是她的拒絕卻似乎不知好歹極了,叫沈望舒隱隱地為他感到心痛。

她心裡有些愧疚,垂頭把臉壓在自己愛人的肩膀上輕聲說道,「對不起。」她聽到少年輕柔的笑聲,側頭,看到的卻是他完全沒有一點不開心的眼睛。他對她沒有任何的芥蒂,心疼地垂頭,用最輕柔的口氣吹了吹她的手腕兒。

「我們回家去。」他溫柔地說道,「您呢?」這一回他看向的就是思佳麗了。

「我媽。」

「我知道。」

「我也走。」思佳麗看到少年少女熟稔而親近,不舍地掃過攔在自己面前的南宮成,卻還是繞過他走到了沈望舒的身邊。

「我跟你結婚的時候什麼都沒帶進門,離開的時候,我也什麼都不會帶走。」雖然眼裡的眼淚都忍不住落下來了,方才飯桌上的開心還在眼前,可是思佳麗還是選擇避開了南宮成的那雙痛苦的眼睛,低聲說道,「你沒法子教訓你兒子,那我也不能為了你傷害我女兒!」她垂頭努力對沈望舒笑了笑,打了一個嗝兒,怨恨地看了南宮曜很久,這才對沈望舒說道,「咱們走!」

「誰允許你們走了?」南宮曜的聲音彷彿是從冰縫裡擠出來的一樣。

「媽,你別對哥哥這麼壞。」思心在一旁瑟瑟發抖很久了,扭著手指躲在南宮曜的身後說道。

她依戀地將自己躲在南宮曜的身後,放開手牽住了他的一片衣角,感到無比的可靠。她方才並不是不想說話,可是當那名為東方玄的少年進門之後,他迎著那張文靜溫文的笑容,卻感到彷彿這張笑容之下隱藏著更為可怕的凶獸。

那少年只看了她一眼,明明很平常,可是卻叫她恐懼得無法呼吸了。這種畏懼比在南宮曜身上的還要沉重,無所遁形,無法躲避,只有南宮曜有力強悍的臂膀才能保護她。

她看著自己的妹妹帶著笑意靠在那少年的身上,那少年看向她的目光變得溫柔繾綣。

充滿了柔情。

一瞬間的轉變,是那麼明顯。

「哥哥?誰是你哥哥?」思心雪白的手腕兒露在外面,還帶著被捆綁過後的痕迹,思佳麗聽到這裡幾乎在尖叫了。

雖然思心方才也說了相似的話,可是思佳麗卻並沒有當一回事兒,畢竟這個女兒純良單純,或許只是被南宮曜騙了也說不定。可是此時看到女兒那雙清澈的眼睛裡帶著對南宮曜不容錯辨的愛意,思佳麗卻覺得自己的背後生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她當然不否認南宮曜的魅力,這是一個很容易被女人喜歡上的男人,世上優秀的男人的優點他都有,可是這樣的男人同樣沒有什麼真心。

就思佳麗自己知道的,南宮曜的情人就多得可以排到月亮上去了!

單純的思心落在南宮曜的手裡,簡直是羊入虎口。

雖然思佳麗自己嫁入豪門是為了更好的生活,也希望自己的女兒們以後一輩子過著公主一樣的生活,可南宮曜卻顯然不是單純的白馬王子。

他狷介,狂妄,任意妄為,無情冷酷,對不愛的女人棄之如敝屣,因為缺少束縛,因此對什麼都沒有一點的珍惜或是顧忌。

愛上這樣的男人,會受傷的。

「你給我過來!」她的心裡,兩個女兒是同樣重要的,頓時頓足,一張妝容精緻的臉都變得扭曲了起來。

她對南宮曜充滿了敵意,可是卻不明所以地對東方玄有些信心。

這種信心或許是當這少年剛剛進入別墅的時候,那看向自己女兒的溫柔,也或許是他此時正在默許美麗少女壓在他肩膀上玩弄他的頭髮的縱容,總之,雖然思佳麗同樣不希望沈望舒談戀愛,可是對於東方玄和南宮曜兩人的人品問題,她有著非常分明的態度。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看到思心瑟縮了一下,藏進了南宮曜的背後,不由更加惱火。

她沒有想到,南宮曜對思心做出這種事,她竟然還不想離開她。

「你是不是不聽媽媽的話了?」她尖聲問道。

思心的眼眶微紅,從默不作聲,臉上神情陰沉晦暗的南宮曜身後探出一顆小腦袋。她清純得不可思議,用最清澈的眼神看著氣急敗壞卻被妹妹拉住的母親,眷戀地仰頭看了看南宮曜英俊彷彿能夠發光的側臉。

柔順的黑髮下,少女雪白的臉上露出難以訴說的難受,輕聲說道,「對不起,媽。」她知道思佳麗是為自己好,可是她太愛面前的這個男人了。當她還是一個貧寒單身女人帶著的窮人家女兒的時候,他就出現在她的生命里。

高高在上,彷彿神祇一樣照亮了她的人生。

而且她同樣相信,南宮曜的心裡也是愛著自己的。

哪怕……他的目光又投注在了自己妹妹的身上。

可是大概是那隻不過是因為他從未見過妹妹這樣的女孩子罷了,思心覺得,南宮曜應該是更喜歡自己的。

畢竟,她曾經在這個男人的眼睛里看到對自己的溫情。

她已經長大了,不需要母親將自己庇護得密不透風,也想要自己追求自己的幸福。

如果思佳麗和思純都離開,那這個南宮家裡,只有她和他在,未嘗不是一種幸福啊。

「你……」思心其實是個很倔強的女孩子,思佳麗看到她執著著南宮曜,而這個男人卻並沒有動容,整個人彷彿岩石一樣感情冷硬,只覺得更加痛苦。

只有真正的母親,才會看到女兒一頭撞上銅牆鐵壁感到痛苦,而不是攛掇思心不懼艱難困阻地把南宮曜給拿下嫁入豪門。她的眼眶同樣通紅,就算再生氣也不能拋棄自己的女兒,哪怕她不像另一個女兒那樣聽話。她聲音嘶啞地說道,「你敢不聽話,就別叫我媽。」

「對不起!」思心在思佳麗的逼迫里轉身飛奔著上樓,不出現了。

沈望舒目瞪口呆。

這姐姐還真是為了男人連親娘都不要了啊。

「思心!」思佳麗尖聲叫道。

回答她的只有沉積。

這一次,思佳麗的眼淚終於控制不住掉了下來。

她雙手顫抖地看著思心消失的地方,一張艷麗而嫵媚的臉狼狽不堪。

她以為天崩地裂,傷害了女兒的事情,卻並不被思心放在眼裡,彷彿是差點被南宮曜奪走清白也無所謂,她從來都不會怨恨他。這樣的態度叫思佳麗覺得自己為思心做的一切都成為了一場笑話,可是現在的她,哪怕被女兒選擇男人傷透了心,卻依然不能對她置之不理。

沈望舒看到了思佳麗的糾結,看著這個光彩奪目的美人臉身上奢華的小禮服都黯淡了,垂目想了想,握住了思佳麗的手。

「您陪著她吧。」她溫柔地說道。

沒有思純的自殺,思心還用真心戀慕著南宮曜,最根本的矛盾就都不見了。

南宮曜的眼裡本來也沒把思佳麗當回事兒,之前欺負思心姐妹,不過是因為覺得自己被思心欺騙。

思佳麗這個繼母可以繼續當下去,當然,也可以和南宮成繼續幸福地生活下去。

這樣就足夠了。

「不行,你還小呢。」思佳麗看著她這樣懂事,更加傷心地說道。

沈望舒就笑了起來。

「可我有阿玄了。」她和東方玄十指相扣,同樣是美麗的少年與少女,這一刻彷彿兩個人的表情都變得相同了。

「她有我了,您放心。」東方玄心裡是真的很愉悅,對思佳麗更加溫柔和氣。

那個什麼……突然知道礙眼的老岳母不需要和自己一起走了,這個真的蠻高興的。

東方玄很喜歡自己能和愛人獨處,因此更加賣力地對思佳麗說道,「您放心,我會保護她,照顧她,用我的生命來維護她。」

他頓了頓,這才繼續微笑著說道,「不管到哪裡,我都跟著她去,不會叫她害怕孤單。您可以隨時來檢查。」他扣著沈望舒的手,感到南宮曜陰鬱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頓了頓方才繼續說道,「我可以和您保證,我們會一輩子在一起。」

他從沈望舒的手裡抽出自己的手,微微轉動纖細手指上的一枚白金素戒,之後取下來,套在沈望舒的手指上。

「她會是我的妻子。」少年清越而平和的聲音傳來。

思佳麗看著這少年,明明他不過是十七八歲的年紀,可是這一刻,她卻覺得他成熟可靠得能叫自己真的相信他。

她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女兒。

美麗的少女臉上綻放著一個喜悅的笑容,她的眼睛里同樣再也看不到別的人的影子。

這世上,竟然真的有一見鍾情。

思佳麗流著眼淚看著自己的小女兒,她從前是那麼安靜,安靜到叫人幾乎看不見她的存在。可是現在她卻美麗的叫人無法呼吸,幸福得叫人看到她的笑容,就知道她是一個多麼幸福的女子。

她捂著嘴,眼裡露出深切的愧疚,慢慢地從東方玄的身邊退開,哽咽了幾聲低聲說道,「小純,媽媽對不起你。」她不能要求自己被傷害過的女兒留下來,可是和得到了幸福,雖然依舊會被人擔心,可是卻很快樂的小女兒比起來,長女更叫她無法放開。

「您沒有對不起我。」思佳麗選擇的,總是最需要被擔心的那個。

所以上輩子,她選擇了自殺的思純。而這一次,她選擇的是前途更加晦暗的思心。

兩個女兒她都愛,她從未懷疑過這一點。

所以她對思佳麗的選擇沒有一點的埋怨。

上輩子,她的母親已經選擇過她了。

「佳佳。」南宮成看著思佳麗痛哭的樣子,臉上露出的卻是鮮明的驚喜,然而他想要走過來安慰自己的妻子,卻被她冷冷地推開,彷彿就算選擇留下,可這個女兒卻依舊沒有想過原諒他。

這個容貌很普通,普通到叫人都懷疑出色的南宮曜是不是他兒子的男人表情一下子就頹廢了起來。他小心翼翼地站在思佳麗的身邊,不時地看一眼自己的妻子,誠惶誠恐,彷彿是一隻可憐被主人一腳踢開的大狗。

沈望舒沒有強迫思佳麗原諒南宮成。

她感到南宮曜依舊陰沉地看著自己,挑眉,摸了摸衣兜里的手機。

「你知道對我的愛人出手的後果。」東方玄清越的聲音緩緩地傳來。

南宮曜被他威脅,臉色更加難看了。

他逼視沈望舒,冷冷地問道,「你真的要選擇他?!」

「我只愛過這一個男人。」沈望舒垂頭摸了摸東方玄薄薄的冰冷的耳朵,看到這少年溫馴閉上了眼睛,彷彿單純的白兔一樣。

她再次笑眯眯地摸了摸,就看到少年抖著耳朵愉悅地湊過來,惹人憐惜極了,不過她不喜歡在南宮家秀恩愛,垂頭對東方玄笑問道,「咱們回家去?」

她看到東方玄仰頭,用一雙單純的眼睛看著自己,心裡更加柔軟,看到他對自己伸出手,身後無聲的男人取走他膝上的毯子,心裡憐惜他,卻更加不動聲色地對他笑著扶住了這少年,看他彷彿很艱難地從輪椅上起身,把自己整個人壓在她的身上。

他單薄的手臂環住她的肩膀,重量壓在她半側身上,淡淡的冷香傳來。

沈望舒不會多說他的虛弱的腿,而是撐著他,感到他的臉頰貼在自己的脖頸上,清冷的氣息噴薄在自己的鎖骨上。

「你對我真好。」少年輕柔的聲音在她的耳邊迴響。

沈望舒憐惜地側頭親了親他的臉頰。

就算不良於行又怎樣?她以後就做他的……

「不過東方總裁的腿不是好好兒的么?怎麼坐輪椅了?」

這個時候,南宮成有些迷惑的聲音傳來。

沈望舒微微一頓,霍然轉頭。

少年迎著她審視的目光沉默了一下,怯生生地垂下了自己的白皙的臉頰。

「化裝舞會的道具,您別放在心上。」他溫柔羞澀地說道。

特別欺騙別人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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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炮灰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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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門繼女(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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