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門繼女(四)
沈望舒一夜好夢。
畢竟雖然遭遇了一個南宮曜,不過沈望舒也不覺得自己應該為這種賤人輾轉反側的呀。
更何況還有東方玄在自己的身邊,就更沒有道理睡不著覺了。
可是她睡到了最後就覺得呼吸都艱難了,一睜眼,就見自己被少年緊緊地摟在懷裡,這少年還把大半個身體都壓在自己的身上,更加喪心病狂的是,這少年一副清醒的樣子,也不知道專註她睡著的蠢樣兒多久了。
看到她迷濛地張開眼睛似乎找不著北,少年的眼睛里露出歡喜的笑意,湊過來親了親她的臉頰,溫柔地說道,「舒舒,你醒了?」看到沈望舒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少年歪了歪頭。
他決定繼續偽裝無辜。
「我就是想叫你起床。」他溫柔地說道。
沈望舒側頭,看了看被厚厚窗帘籠罩的窗戶。
「已經七點了。」這世上也只有東方玄才和沈望舒心有靈犀了,很貼心地說道。
沈望舒沉默了。
才七點就叫人醒過來,人幹事?
「我也捨不得舒舒睡不好,只是……」少年雪白的臉湊過來,越發溫柔地親著她的眼角,耳根,喃喃地說道,「你該上學了。」
「我該什麼?」沈望舒伸手捂住他的嘴,突然嘴角抽搐地問道。
「你忘了,你今天高三啦,該去上學了。」東方玄掙脫了少女,抱著她笑眯眯地問道,「昨天的作業完成了沒有?」
沈望舒繼續沉默,覺得自己抽搐得嘴角都歪了。
那個什麼……在經歷了被八千億總裁捆綁,萬億總裁帶回家,世界第一殺手什麼的之後,突然出現了高三還有作業這麼淳樸的話題,這是不是畫風不符啊?
就連十分機智的沈望舒都不知道究竟改用什麼表情來面對這個魔幻的世界了,她覺得自己的頭疼死了,捂著頭哼哼了一聲,在萬億總裁如同小狗兒一樣湊過來之後,慢吞吞地爬起來,推開了少年就往床下爬,順便獃獃地說道,「昨天老師沒留作業。」
說出這句話之後,少女的臉上突然有些自暴自棄的表情。
少年被推開也不惱,一隻手撐著自己的下顎靠在被子里,彎起眼睛笑了。
沈望舒回頭看著這個溫柔的少年,嘆了一口氣,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得差不多了,湊過去親了親少年的嘴唇。
「早安。」她和他唇齒銜接的時候,看到少年的表情變得更加溫柔。
他順從地握住她的手,仰著頭接受這個溫柔的吻。
許久,他滿足地睜開了自己的眼睛,跳下床和沈望舒手牽手一起走出門,門口正冷冷地站立著一個英俊而冷酷的男人,他看到沈望舒和東方玄走出來的瞬間,不著痕迹地退後了一步,似乎對這兩位有一種天然的警惕。
沈望舒覺得很有趣,對東方玄眨了眨眼睛,兩個人露出了一個心有靈犀的笑容。這種笑容太可惡了,又不能往死里打叫他們知道知道殺手的冷酷,阿夜決定當做沒看見,看到東方玄笑了,他的臉上隱隱露出一個惡意的表情。
「老爺子回來了。」他帶著幾分險惡地對少年說道,「知道少爺帶了女朋友回來,連夜坐專機從南極回來。」
沈望舒慢慢地沉默了。
這種萬億富豪有錢人她真的很不懂。
南極?
當自己企鵝啊?!
東方玄同樣默默退後了一步,用一種非常憂鬱的表情看住了自己的愛人。
「舒舒。」他突然喚了一聲。
阿夜突然皺了皺眉。
他記得這狡猾的小姑娘是叫思純吧?
「小名兒。」沈望舒對阿夜和氣地說道。
英俊冷酷的男人挺拔地站著,用最無情而殺手的目光看著她,似乎對她到底叫什麼完全不感興趣。
「怎麼了?」沈望舒看著這個一臉裝模作樣的第一殺手,咳了一聲又轉頭去看用忐忑而擔心的目光看著自己的東方玄。這少年的目光複雜,彷彿充滿了擔憂,他的臉都蒼白了,沈望舒忍不住溫柔地問道,「你在擔心什麼?」
「不論發生什麼,我們都在一起。」少年輕聲說道,「我爺爺……」
沈望舒的心目中更加浮現出一個冷酷無情,鐵血會拿支票抽在自己臉上,叫自己這個沒根基的丫頭從孫子身邊滾蛋的老古董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握住東方玄的手,充滿了勇氣,也似乎是被彼此更多的勇氣,溫柔地說道,「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就已經有所覺悟。」
自己會和阿玄有很多艱難的阻礙,可在他們在一起后,這些又算得了什麼呢?沈望舒看到東方玄怔住了,溫柔地說道,「不論你爺爺說什麼,我都不會和你分開。」
那些拿支票甩人的都蠢死了好么?
得到這個男人,就等於得到了他的無數的財富,不比支票上那點兒小錢多多了么。
有誰放棄大的只要小的呀。
當然,拿了支票不分手,才是沈望舒的風格。
這有個非常學術的名詞,就叫大小通吃了。
得到了沈望舒的保證,東方玄才似乎鬆了一口氣的樣子,雖然他還是有些不安,可是似乎被愛人安慰了,牽著她的手露出一個柔和的笑容。
阿夜忍耐地看著這兩個沒完沒了地對視順便彼此微笑,忍得幾乎要反胃了,這才淡淡提醒道,「老爺子在下面等著。」他的冰冷的臉昭示著這是一龍潭虎穴,沈望舒覺得自己做好了準備,用力握了握東方玄的手,兩個人一起往樓下走。
這所謂的樓下其實是在另一片別墅區了。
沈望舒覺得當有錢人也蠻艱難的。
別墅修得這麼大,走起路來不覺得累啊?!
當然,這種小市民的那點兒吃不著葡萄就說葡萄酸的嫉妒心態就不好光明正大了。
沈望舒和東方玄慢慢地走到了東方老爺子所在的地方,深深吸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一個最純潔美麗,羞澀可愛的笑容,把自己偽裝成天然型美少女,這才在阿夜鄙夷的目光里推開了面前一道金光閃閃的大門,往裡面嘆了一個頭,之後打了一個噴嚏,用震驚的目光看住了默默垂頭的東方玄。
「這是什麼情況?」她木訥地問道。
大門裡透出的冷氣,叫沈望舒一下子就從初夏轉換到了臘月天啊。
而且裡面飄著的鵝毛大雪是個什麼情況?
「你說過,不會和我分手。」少年用最憂傷的表情看著沈望舒,深情地捂著胸口說道。
他在沈望舒震撼的目光里垂頭說道,「爺爺他……反正不分手。」他話音未落,阿夜已經熟練地從一旁安靜的僕人里接過了兩件厚厚的羽絨大衣,一件丟給沈望舒,一件給東方玄穿上,當沈望舒把自己包裹好了,他順手再次打開了金光閃閃的大門,把沈望舒塞了進去,順便貼心地關上門,不許東方玄跟著進去。
沈望舒眼前一花就置身冰天雪地了,她看了看地上碼放得整整齊齊,還切割得很有冰山味道的那些疊起來的冰塊,再看看冰塊上的大片的雪花,仰頭。
頭頂上,巨大的造雪機無聲地工作著。
好幾台冷氣機同樣在工作著,還有大風從一旁的風口裡吹進來。
沈望舒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來看這片冰天雪地了。她只是一個普通的高三生來的,此時慢吞吞艱難地走在冰上,就看到不遠處,一處支出的冰山上,正坐著一個孤單的背影。
毛茸茸的。
沈望舒湊過去一看,險些滑倒。
一隻大號企鵝正一臉憂傷地垂頭坐在冰塊上,看到她的身影,這企鵝抬頭,看了沈望舒一眼。
沈望舒就看到這是一個年紀不小的老頭子,身上穿了一件模擬企鵝裝,就真的把自己當企鵝了似的,不過不怕人的企鵝沈望舒見的不多,看到他默默地給自己讓了一個位置,沈望舒心中尊老愛幼的那點良心蘇醒了,裹著羽絨大衣坐在這老頭子的身邊,和他一起垂頭思考人……呃,鵝生。
就在很久的沉默之後,她就聽到老企鵝用悲傷的聲音說道,「我是南極的最後一隻東方企鵝了。」
沈望舒默默地捂住嘴巴。
她含糊地應了一聲。
「我只有一個孫子……」老企鵝繼續憂傷地說道。
「您是最後一隻,怎麼還能有你孫子的第二隻呢?」沈望舒溫和地問道。
老企鵝沉默了一下,堅決當做沒聽見,用更憂傷的聲音說道,「他是東方家族最後的一隻企鵝了,如果不結婚,以後我們的種族就會斷絕。」
他用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看著忍笑的少女,含著真誠的眼淚拿毛茸茸的小翅膀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小姑娘,你是他帶回家的第一個女孩子,以後一定要和他相信相愛,和他生很多的小企鵝,壯大我東方家族啊!」他感激得流下了眼淚,揮著翅膀大聲說道,「等我死去,這片天地,就都是你們的了!」
她對冰天雪地沒啥想法好么。
沈望舒揉了揉眼角,嘴角的笑容更加燦爛。
怪不得東方玄擔心自己和她分手,原來不是親爺爺棒打鴛鴦,這親爺爺是個神經病啊。
正常點兒的姑娘,這個時候沒準兒已經被嚇跑了好吧?
「好的,您放心,一定會有很多小企鵝。」穿越了這麼多世界,沈望舒早就不正常了,男人生子都經歷過,這算得了什麼?
老企鵝扭頭,用濯濯的眼睛看著格外溫柔,完全沒有一點異樣的少女。
「好孩子,叫爺爺,啊!」他撲上來,似乎還要親親這個乖乖的小姑娘。
這個動作沒有得逞,老頭兒被提著企鵝裝提在半空,轉頭就看到阿夜那雙滿懷鬱悶的眼睛,急忙垂頭偽裝自己是一隻迷失在鵝生道路上的老企鵝。
東方玄在這個時候非常忐忑地走過來,看了看這老企鵝,眼裡露出一抹絕望,之後用非常憂傷的表情撲到了沈望舒的肩頭,抽著自己的鼻子小聲兒說道,「我不分手。」他覺得這爺爺間歇性的抽風一定會叫愛人很恐懼的,急忙用真誠的眼睛看著沈望舒說道,「我們可是真愛!」
真愛,就該什麼都不在意,哪怕爺爺是個神經病。
「挺好的。」沈望舒沉默了一下,溫柔地說道。
少年一怔,眼裡的光彩慢慢地綻放。
他恢復了在沈望舒面前的溫柔內斂,含著柔情笑著看她。
這個時候,彷彿沒有什麼能叫他看到沈望舒之外的人了。
老企鵝探頭探腦,非常想和沈望舒說話。
東方玄順勢拉住沈望舒的手,走過這老頭兒,一邊走一邊對沈望舒溫柔地說道,「該去上學了。」
「上什麼學,請家庭教師!」老頭兒在後面急忙地炫富道。
東方玄才沒聽見呢,他充耳不聞,同樣看道沈望舒也當沒聽見,更加感到自己和愛人心有靈犀,兩個人一起走出金色的大門,就看到安靜的僕人將大門關上,沈望舒這才小聲笑道,「你爺爺很有趣。」
她頓了頓,對東方玄溫柔地說道,「他能承認我,願意接受我,我真的很感激他。」這樣的老者,是曾經掌控了東方家族的人,怎麼會有那樣無害而蠢蠢的樣子呢?不過是因為,她是他孫子喜歡的女孩子。
因為孫子喜歡,所以在他的眼裡,她是一家人,才會用這樣不同的樣子來見她。
「爺爺得謝謝你。」東方玄笑了笑,溫柔地說道。
沈望舒露出一個詫異的表情,急忙問道,「因為你只喜歡我?」
「是。」
少年看著只和自己差不了多高的少女,伸手摸了摸她的臉,彷彿這樣才會知道她是真實的存在,低聲說道,「從十五歲,我就對他說過,如果這世上沒有一個你,那麼我永遠都不會再愛上另外一個女人了。」
他伸手,將少女纖瘦得幾乎能感受到骨架的身體擁抱在懷裡,輕輕地說道,「爺爺一直很擔心東方家會後繼無人。」可是他同樣得感謝自己的爺爺,因為他並沒有因自己的任性,就逼迫自己親近別的女人。
「為什麼是十五歲?」沈望舒被這樣的深情感動,低聲問道。
「十五歲是豪門子弟的成年禮。」東方玄眼裡閃過一抹笑意,在沈望舒詫異的目光里輕輕地說道,「成年禮上,總會被塞個女人。」
有了第一個女人,才相當於成年。
東方玄卻拒絕了,並且告訴自己的祖父,沒有他的舒舒,自己就……一輩子沒法成年了。
沈望舒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這就跟古代大戶人家的子弟,十幾歲就給倆通房丫頭似的。
這什麼破規矩啊!
「做得好!」她對少年知道守身如玉給予了高度的評價,覺得自己應該獎勵他,湊過來親了親他的嘴角,滿意地說道,「以後我親自叫你成年。」
她說完這樣大膽的話,就臉紅了,又似乎聽到從身後傳來小小的歡呼,扭頭,就看見金色大門開個一條小小的縫隙,一老頭兒正在探頭探腦。
似乎沈望舒的話,叫他特別欣慰。
顯然這老頭兒已經為孫子操碎了心了。
不過,感到老人熱忱的沈望舒,又忍不住有些愧疚。
她從前只沉浸在每一個阿玄的寵愛與庇護里,從來都沒有想過,如果自己沒有出現,阿玄會怎樣孤單。
他也會像這樣一個人一直等著自己,不會開始第二段感情的吧?
這樣的感情會令人感動,可是感動之外,沈望舒終於能為阿玄想一想,沒有妻子和兒女的陪伴,一個人到老,會是怎樣的寂寞。
她就連想一想都無法忍受這樣的而寂寞,此時聽著東方玄用這樣雲淡風輕的模樣說著其實很決絕的話,她的心酸澀不已,第一次有些慶幸,自己還是在這裡出現了。她摸了摸少年還帶著幾分稚嫩的後背,緊緊地伸手和他抱在一起,低聲說道,「我在這裡。」
她來了,努力給他幸福。
頓了頓,她又忍不住有些羞愧地問道,「如果我不在,你後繼無人的話……」
看東方玄的樣子,只怕叫人代孕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少年感到懷裡少女的愧疚,蹭了蹭她的臉頰,低聲笑道,「還有阿夜呢。」
他頓了頓,放開沈望舒摸了摸她的眉間兒,輕柔地說道,「阿夜是祖父妹妹的孩子,同樣有東方家的血脈。」他連自己的後繼者都找到了,並且看這個樣子很願意給阿夜做個媒多生幾個小孩兒繼承東方家似的,這種帶著幾分小算計的樣子頓時叫沈望舒嘴角抽搐了,深深地感到第一殺手也滿不容易的。她伸手彈了阿玄一記,見他彎起眼睛對自己笑了,點頭滿意地再次稱讚道,「做得好。」
金色大門裡傳來冰冷的殺氣。
為了不叫殺手先生暴走,少年男女開開心心地坐車走了。
沈望舒坐在加長的轎車上,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她依舊穿著昨天的衣裳。
和思心相似,思純的品味同樣是喜歡純色系的乾淨的衣裙,不僅看起來乾淨清純,更加帶著幾分還未成年的少女的懵懂。她看著自己的一身衣裳,想了想思純所在的學校,不由對東方玄好奇地問道,「你也是貴族學園的學生?怎麼之前我沒有聽說過你?」貴族學園是一所綜合學園,其中包括了從幼稚園一直到大學的所有的學校。
沈望舒在高中部,思心在大學部。
這種獨特的學園方式,沈望舒同樣是第一次經歷。
就和從前看過的漫畫書中的彷彿。
貴族學園顧名思義,學生大部分都非常有權有勢,或是有各種各樣的才華,當然,這其中還有更多的沒錢的學生,不過這樣的學生一定會在某個方面有獨特的強項。
就如同思純和思心,就是成績非常優異,能夠在全國的各項競賽中得到名次,因此被減免巨額學費,哪怕那個時候思佳麗還沒有嫁入豪門,依舊可以在貴族學園中有一席之地。當然,思純和思心雖然優秀,不過在貴族學園中的人緣卻不怎麼樣。
不是被那些豪門子弟排擠。
而是根本沒有共同語言。
在人家談論新型遊艇的時候,思純思心已經完成作業去打工了。
更何況學園中人才濟濟,她們也並不打眼。
不過如同東方玄這樣的富豪少年,不論在哪裡都不會是黯淡的純在,可沈望舒卻從未聽說過。
哪怕思純孤陋寡聞呢,她也該聽說過一點點。
「我是轉校生。」東方玄笑眯眯地偏頭,露出幾分少年的稚氣。
「什麼時候?」
「今天。」他笑了。
沈望舒難以壓制地微笑起來。
她看著同樣年少的少年,不由自主想到自己和阿玄的每一次相遇,她所遇到阿玄的時候,他都已經是可以擔當一切的成年男人,可他年少的時光,從來都沒有自己的參與。
他們總是一見鍾情,可是卻從未有過青梅竹馬。那從年少時光就相依相伴的歲月,她和他從未經歷,也叫她憧憬,可是這一世,不論有多麼荒誕,可她能和他在這樣的花季歲月相遇,然後一起長大。
其實這對於沈望舒來說,非常的幸福。
「我們一個班?」她彎起眼睛笑著問道。
「一定是。」阿玄神秘地眨了眨眼睛。
不過沈望舒完全沒有被他糊弄住,想了想就忍不住笑著問道,「你不是和貴族學園之間有什麼關係吧?」見少年帶著幾分得意地點了點頭,她就知道果然。
畢竟是萬億總裁呢,控股一個什麼貴族學園,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了。
她深深地感慨了一下這些土豪們的世界,看到東方玄穿得很休閑,又覺得如果沒有討厭的南宮曜這麼一群人在,自己其實很願意和愛人一起感受這樣美好的青澀的時光。
「不過,如果沒有我在,你平時都做什麼呢?」看東方玄的樣子,顯然是不上學的,沈望舒忍不住想到南宮曜對愛人的忌憚,果然見少年的眼睛眯了起來。
他溫柔地抬手過來,給沈望舒細緻地整理著她有些凌亂的領口,微冷的手指時不時地觸碰在她的脖子上,那敏感的皮膚上都是細密的刺激。少年溫柔而帶著幾分凌厲的聲音在沈望舒耳邊回蕩,溫柔地說道,「當然是發展東方家。」
如何發展,就是一個很複雜的問題了。
他笑了笑,靠後了一些看沈望舒,覺得很整齊,這才對沈望舒溫柔地說道,「有我在,以後你不必害怕任何人。」
「打從我媽嫁到南宮家,我就再也不害怕的。」
沈望舒想了想當思佳麗嫁給南宮成之後,自己都成了香餑餑,在學園很受追捧,笑眯眯地說道。
當南宮曜沒有對兩個拖油瓶做出厭惡的表示的時候,思純真的突然一下子就受歡迎了起來,不知道多少豪門子弟對她獻殷勤。
不過當南宮曜親口喊出「拖油瓶」三個字之後,思純和思心又成了透明人。
不得罪,卻也不理睬,至於什麼欺凌啥的……
豪門子弟們又不是沒腦子,做什麼做這麼得罪人的事情呢?
莫欺少年窮。
不過冷暴力就更叫人受不了了,沈望舒想一想,忍不住有些心疼思純。她就算在學園裡被人當成透明人,每每被人不著痕迹地排擠,可是卻忍耐著沒有在新婚,總是很幸福的母親面前提起一個字。
她知道自己媽媽的性子,知道如果自己開口,思佳麗一定會有所動作。如果那樣的話,思佳麗勢必會和南宮曜有所衝突,而繼父會夾在其中兩邊都無法做人。她不能為了自己,就叫母親變得不幸。
再多的愛情,也禁不起日日的爭吵的。
更何況南宮曜是南宮成的兒子,一個男人,會偏心妻子還是兒子,這簡直太可以選擇了。
她忍了一切的冷遇,卻沒有忍過南宮曜對自己的欺凌。
沈望舒黑色的眼睛里,閃過冰冷的光,隱隱含著一抹冰冷的鋒芒,彷彿刀鋒出鞘時剎那的……
「舒舒!」東方玄突然握住沈望舒的手臂,用力攥緊,叫沈望舒回過神兒來看向他。
這個纖弱溫柔的少年,此時一雙眼睛里全是惶恐。
「怎麼了?」她不明所以地笑問道。
少年動了動嘴角,似乎想要笑一笑,卻始終失敗了,只是努力用平靜的表情柔聲說道,「沒什麼。」他還是忍不住,在沈望舒的笑靨里把她攬在自己的肩膀,這個時候,沈望舒才發現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他的額角,有一滴冰冷的汗水滴落,少年的聲音輕輕地說道,「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他側頭將自己的嘴唇印在沈望舒的發頂,低聲說道,「我會永遠在你身邊。」
他不知是多少次許諾了,沈望舒伸手掐了掐他的手臂。
這麼單純的少年,她都覺得不好意思下手了。
之前總是主動推倒阿玄,還吃干抹凈什麼的,怎麼能用在這麼純潔的少年身上呢?
她深深地哀嘆了自己只怕還得等幾年,這負罪感才能消失,心安理得地吃自家的少年,這才笑眯眯地說道,「你這麼離不開我,我非常高興。」
誰不願意被自己的愛人痴纏呢?從前阿玄可沒有這麼纏人的時候呢。
少年努力地笑了笑,低低地應了一聲,聲音有些嘶啞地說道,「不論什麼時候,我都離不開你。」
「你素來方正,難得會這樣甜言蜜語。」沈望舒仰頭要親親少年的眼睛,卻看到這少年竟然看著自己怔住了,之後那雙眼睛里露出了叫自己無法忽視的恐懼。他就這樣看著自己,表情難以描述,複雜得沈望舒都覺得,自己是不是做了罪大惡極的事情。
因為東方玄的臉雪白的沒有血色,之後彷彿是真的害怕了什麼一樣,將她用力地扣進了懷裡。他身上顫抖,有些嬌氣地喃喃地,「舒舒,我很冷。」
他的聲音裡帶著幾分哭音。
沈望舒停頓了一下,表情變得複雜起來。
她伸手在車裡慢慢地撫摸少年的脊背,彷彿是在安慰,在他突然變得軟弱的模樣里,仰頭靜靜地看著車頂。
「我是不是忘了什麼?」她突然聲音清冷地問道。
少年沒有說話,身體卻用力地顫抖著。
沈望舒突然笑了笑,覺得不能呼吸。
她早在進入這個世界的最初就有了這樣隱隱的感覺,她有著每一世和阿玄在一起的記憶,可是那些記憶,卻在她想要仔細回想的時候出現偏差與模糊。彷彿是隔著什麼,又似乎是缺失了什麼,如果她不如刻意回憶,她會覺得自己沒有一點的問題。
可是當她在少年那驚慌的目光里回想從前阿玄的記憶,卻終於發現,那些記憶變得模糊,她可以隨意地想到阿玄從前曾經也做過大富豪。
可是之外呢?他和自己是怎麼生活的?他是怎麼工作的?點點滴滴,她竟然想不起。
她不由自主地想到金色空間里灼人的大火。
那時……大火在焚燒空間的時候,確實焚燒到了她的靈魂……
所以,她才會無時無刻地感受到自己靈魂上的炙熱,和隱隱的痛楚。
「你記得什麼?」沈望舒溫柔地問道。
「我只是會做夢,夢到很多的畫面。」東方玄相信這世間是有夙世姻緣的,他也同樣相信,自己和沈望舒之間是不論多少輪迴都會在一起,那些曾經的回憶,會令他感到熟悉,感到自己每一次都更愛懷裡的少女一些,可是卻又會感到嫉妒。
他嫉妒那些阿玄曾經在愛人的愛惜之下那麼幸福,也嫉妒為什麼那些記憶不是她和他的。當他隱隱地發現,沈望舒的記憶出現偏差和缺失的時候,第一個出現的感覺,並不是惶恐。
而是高興。
他很高興自己的愛人,將從前的記憶全都忘記,忘記那些男人,只看著自己。
可是高興之後,又讓他忍不住心生恐懼。
他希望愛人忘記從前的所有的阿玄,只把目光放在自己的身上,可是他又突然想到,當這一世他們老去死去,她重新遇到下一個阿玄……
她會不會如同遺忘從前,忘記他?
「別忘了我,舒舒。」他低聲說道。
「不會忘記的。」沈望舒不知道金色空間里,那顆妖丹上突然燃起的火焰究竟是來自哪裡,會在之後在自己身上發生什麼,還是溫柔地安慰道。
她知道東方玄會夢到那些前世的記憶,又忍不住感到安慰。
如果……她真的會因為被火焰灼傷而有些記憶缺失,那麼能記得這一切的,只有阿玄了。
她得感激他,還能記得他們之間的一切。
她頓了頓,又有些疑慮空間的異變,感受到少年的顫抖,她忍不住捧起變得軟弱的少年,看他漆黑的眼睛,覺得他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也似乎沒有那火焰焚天滅地的強勢,可是空間的異變還是令她忍不住好奇地問道,「你還記得什麼?」
她在想,空間的火焰,會不會來自她的阿玄?他究竟是想要做什麼?總不會想滅了她的記憶吧?看阿玄這慌張的樣子,沈望舒都覺得不可能。
阿玄怎麼會傷害她呢?
少年呼吸停滯了一瞬,搖頭說道,「沒有什麼了。」他輕嘆了一聲,帶著幾分掩飾地喃喃道,「我什麼都不記得。」
不能忘的,他都會忘記。
他對沈望舒溫柔地笑了笑,輕聲說道,「我本來就只是舒舒的阿玄。」
他看著沈望舒對自己露出的笑容,目光沉靜,彷彿要將自己曾經的重負都釋然。
他記得那道人影對自己苦苦的央求,可是他不想殺死自己的舒舒。
他怎麼可能傷害自己的愛人?
「她不死,就是您了!」
東方玄垂了眼睛,將那痛苦的聲音隔絕,徹底丟在一旁,握住沈望舒的手。
他的目光變得堅定,可是卻堅決不肯給沈望舒去講那些在夢裡看見的,屬於沈望舒和別的阿玄的點點滴滴,而是重新露出幾分笑意地壓在少女的耳邊柔和地說道,「想不起來真是太好了,我很高興。以後,你是我一個人的。」
在沈望舒哭笑不得,同樣變得輕鬆起來的笑聲里,他同樣露出了笑容,一雙美麗的少年男女相依相偎,直到車停,沈望舒牽著東方玄的手下車,之後再次被鎮住了。
巨大的高大的金色的校門,哪怕已經在思純的記憶里看了一百遍,還是叫人覺得震撼。
「那是純金的啊?」沈望舒繼續瑟瑟發抖。
她勉強能回憶起來的敗家女鸞王那一世,再敗家,似乎也沒有拿純金當大門的。
不怕被偷啊?
少年竟然還帶著幾分得意地笑了笑。
之後,他的目光微微一沉,落在了黃金校門旁,一個被許多人簇擁的高大英俊的男人。
漆黑的發和眼,身姿筆挺,如同暗夜的帝王。
他看著看過來的沈望舒,踏著一身氣勢走了過來,垂目,看著美麗的少女,勾起一個冷厲的弧度。
「你以為我會放過你?」南宮曜突然抬手。
那隻手上帶著一些細碎猙獰的傷口,泛著血色,當然是昨天晚上被沈望舒的皮鞋給踩的。
他帶著幾分曖昧與蠱惑,舔了舔這些傷口,目光邪魅,「真是個潑辣的女人。」
沈望舒沉默了。
她用一種非常難以理解的表情問南宮曜道,「你這麼喜歡舔別人的鞋底兒?」
被她皮鞋踩過的手指,哪怕清洗過,竟然還能往嘴裡塞?
什麼品位啊!
邪魅總裁臉色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