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金安(一)

貴妃金安(一)

沈望舒冷冷地看著眼前對自己殷勤的內監。

她的目光,又緩緩地落在了不遠處,一個跪在地上縮成一團的小宮女的身上。

這小宮女不過十四五歲,生得稚嫩可愛,一雙水潤可人的眼睛,叫淚水洗刷之後,生出楚楚動人的可憐。

她的身邊是一個摔碎的茶碗,身上還掛著茶葉沫子,顯然是方才叫沈望舒一茶杯砸在了身上。

「叫她起來。」沈望舒心裡沒有什麼經歷又一次輪迴的喜悅,只有滿心的倦怠,與對魏王季玄的思念。

她意興闌珊地看著那內監彷彿是呆住了立在自己身邊,又皺眉看了看那個縮著頭害怕極了的小姑娘,一雙冷厲的眼掃過去冷笑說道,「怎麼著,你這奴才眼裡,我這個貴妃的話也不頂用了?!把她扶起來!」見那內監身上一瑟縮,她便冷笑了一聲,一雙手指輕輕地彼此敲打起來。

她這一世所佔據的,乃是一位深受皇寵的貴妃。

說是深受皇寵,實則不過是她自以為如此,在帝王的眼中,萬千寵愛,在後宮與前朝都聲名卓著的貴妃,不過是為自己心愛的女子樹下的一個靶子。

皇帝年輕不能親政,前朝為攝政王把持,因此不敢暴露自己的弱點,恐叫真心喜愛的那個女子被人謀害了去,因此將貴妃高高捧起。

他把無上的寵愛與賞賜都加註在貴妃的身上,叫所有人都知道貴妃是皇帝的命根子,只為了保護心愛的女人。

說起來可笑……貴妃入宮得寵這麼多年,竟然沒有一次侍寢,還是個黃花閨女。

皇帝為真愛守身如玉,還對她甜言蜜語,只說待日後將她封后之後,做了真正的夫妻,才來與她圓房。

這個傻姑娘竟然真的相信了,得了皇帝的話,知道他希望自己成為一個傲氣不懼怕任何人的貴妃,因此跋扈宮中,為他壓制著後宮之中,攝政王送給皇帝的所有的妃子。

可是她卻從未想過,為何口口聲聲的封后,可是到了如今,她卻依舊只是一個貴妃。

眼前的小宮女倒是無辜,那狗皇帝對真愛的女人一往情深,怎麼會看上一個小小的宮女,不過是有心看了她一眼,將這個命如草芥的小宮女的命運交到了貴妃的手裡。

貴妃一心愛他,十分善妒,連尋常他看別人一眼都不能容忍,自然不會放過這個膽敢勾引皇帝的宮女。宮女的命不值錢,可是卻可以毀了貴妃仁慈的名聲,又是一個極大的把柄,皇帝又何樂而不為呢?

只怕貴妃到死都不明白,為何小懲大誡的十個板子,卻會要了這小宮女的命。

她沒想殺死這小姑娘,可是皇帝卻在後頭叫人下了重手。

沈望舒記得書中的這一段,因此格外清晰。

貴妃被治罪廢為宮女子的十八項大罪之中,這就是其中一條。

從前的貴妃,自然是做錯了很多事,只是皇帝的無情與冷酷,卻更叫人心寒。

沈望舒不會為從前的貴妃辯解,可是卻也不會延續貴妃的老路,她安靜地撫摸著自己手腕上那冰冷的小金鎖,只覺得心中安穩又有些難過,一時看著眼前這個生了一雙秋水剪剪雙眸的宮女彷彿痴住了。

許久,她方才緩和了臉色,叫這宮女走到自己面前,伸出手,摸了摸她雪白的臉頰。

「可憐見的,還是個孩子。」她溫聲說道。

這宮女無辜,她就救她這一次。

「貴妃娘娘?」那內監只見過神采飛揚,跋扈囂張的貴妃,哪裡見過這樣溫柔的貴妃呢?

就算在皇帝的面前,貴妃也熱烈得如同一團火,炙熱得彷彿能夠灼傷旁人,沒有如此的溫柔如水。

「滾!」他的聲音叫沈望舒的耳朵疼,她想到這內監究竟是誰,頓時臉色一冷,劈手就將一個茶杯砸在了他的頭上。

她動作太快,那內監還未反應過來,茶杯就已經到了自己的頭上,只覺得頭上刺痛,鮮血順著他的額頭蜿蜒而下。

「仗著本宮的權勢,你竟敢如此放肆!」貴妃的那些罪過之中,至少一半兒都是這奴才賣給了皇帝,待貴妃落罪,這奴才又搖身一變,成了御前的總管太監。

沈望舒若還不知這內監是皇帝派來攛掇監視自己的人,那就太愚蠢了。她想到這內監從前在貴妃面前的挑唆,叫她越發自鳴得意,將妃嬪與前朝的官宦不放在眼裡,內里興風作浪使得天怒人怨,當貴妃獲罪的時候,竟無一人為貴妃求情。

她們都恨透了這個跋扈的貴妃。

可是又有多少,是貴妃親手做下的事情呢?

「本宮面前,你都敢如此放肆,只怕本宮看不見處,你還不知如何囂張生事!」沈望舒見這內監哀叫了一聲撲到自己的面前,漫不經心地翻看自己塗著大紅蔻丹的嬌嫩的手,面不改色地說道,「按規矩,賞你八十板子。八十板子打不死你,就從本宮的宮裡滾出去!」

她突然冷笑說道,「本宮宮裡,可不敢用奴心欺天的狗奴才!」她見此言一出,頓時就有人給這內監求情,頓時就笑了。

「既然情深,自然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們也是八十板子,一起給本宮滾。」她挑眉說道。

她如今還是皇帝最寵愛的貴妃,自然言出法隨,為人聽從。

且這內監仗著貴妃作惡多端,如今失勢自然叫人大快,見沈望舒並不是隨意說說,而是真心要處置了這內監與他親近之人,頓時宮中就沸騰了。

宮外有臉色嚴峻的侍衛將這內監與他的同伴一同壓住,就拖到了外頭的空地上。

沈望舒漠然地抬頭,透過了敞開的宮門,就見日光照耀的空地上,一排奴才被捆在了地上,嘴裡哀嚎求饒了起來。

「娘娘?」她面前那個膽怯的宮女,小聲喚了一聲,彷彿在沈望舒那雙冷淡的眼落在自己的身上時,不安地縮了縮自己的肩膀。

「若不是他,你也落不到如今的狼狽。」就是這內監引著貴妃去看皇帝特意看向這宮女的目光,沈望舒並不想知道這宮女心裡是不是真的想要侍奉皇帝,是不是對自己真心,救了她,不過是不想給自己添一個要命的罪名,也是為了她上輩子的無辜。

且若皇帝真的臨幸這個宮女,這個宮女也願意,那難過的也輪不著從未承寵的貴妃,前頭還有皇帝那真愛排著呢。她嘴角勾起淡淡的冷笑,看著這宮女說道,「你自然該恨他。」

那宮女茫然地看著眼前臉色冰冷端貴的宮裝女子,片刻,臉上露出淡淡的紅暈。

她獃獃地點了點自己的頭,又忍不住把眼睛落在了貴妃的身上。

貴妃真的很好看,美艷絕倫,艷冠群芳,她的眼睛彷彿透著淡淡的冰,可是卻又叫人覺得溫暖可靠。

她只看著貴妃,就覺得什麼都不必害怕。

「日後,你就專門侍候陛下茶水。」若這宮女想要飛上枝頭,沈望舒並不介意幫她一把。

「求娘娘不要叫奴婢侍奉陛下。」這宮女正在發獃,聽到這清冷的話,卻彷彿受到了驚嚇一般,急忙跪在了沈望舒的腳下,一雙眼睛里霧蒙蒙的磕頭叫道,「陛下尊貴,奴婢卑賤,奴婢不敢污了陛下的眼!」

她忍不住伸手抓住了貴妃那冰冷華貴的袍子,知道自己是越矩,可是卻又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彷彿貴妃並不會因為這小小的不敬來懲罰自己,磕頭道,「奴婢只想服侍貴妃娘娘。」

「服侍我?」沈望舒哼笑了一聲。

這小宮女才挨了她一茶杯,竟然還不知死活地往她身邊來,叫她有些趣味地垂頭,就見這宮女怯生生地抬頭看了過來。

「你就不怕污了我的眼?」她戲謔地問道。

「奴婢,奴婢只要在後頭遠遠地服侍娘娘,不上前來礙眼就好了。」這宮女訥訥地說道。

「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阿香。」這宮女的眼睛頓時就明亮起來,透過了那還泛著點點水光的眼睛,格外地好看。

沈望舒看著她眼裡那真切的仰慕,也並無所謂,又覺得她十分有趣,點頭應了。

她似乎是真的對自己十分忠心,既然如此,留在身邊又如何呢?左右最壞也不過是接收一個白眼狼,日後奪了皇帝的寵愛,或是陷害她一番。

可是這些對於沈望舒而言,都不過是些小事罷了。

那宮女見沈望舒點頭,俏麗年少的臉上頓時露出無盡的光彩來,再看外頭那些內監,聽著他們尖銳的求饒聲,不安地扭捏了一下,小聲兒問道,「娘娘會不會覺得刺耳?不然,堵住他們的嘴罷?」

她似乎十分開心,已經抹了臉上的淚珠兒,在滿宮宮人都叫沈望舒的冷酷震懾的時候,無知無覺地忙碌著給沈望舒倒茶端茶來。沈望舒沒有想到這小宮女轉眼就膽子大了起來,捧了她的茶,卻並不喝,一雙清冷的眼,落在了殿前的內監身上。

「本宮什麼都怕,就是不怕刺耳。」她垂目說道。

她擺了擺手,外頭正等著她號令的侍衛同時舉起了手中的重棍,呼嘯著向著那幾人打了下去!

血肉橫飛,哀嚎哭嚎聲之中,沈望舒的嘴角,卻勾起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拿她當擋箭牌?

嚇了他的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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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炮灰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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