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金安(十一)

貴妃金安(十一)

荷嬪被這一耳光抽得暈頭轉向,好半天回不過神兒來。

她不敢置信地捂著臉,努力地去看眼前的帝王。

若不是長發還在帝王的手中,若不是疼得受不住了,荷嬪甚至都不能相信,自己被惠帝給打了!

若她被旁人掌捂,就算是攝政王,她都不會有這樣的驚怒。

可是眼下打她的是惠帝,荷嬪只覺得自己的心都碎裂成了無數塊兒,雖然不知為何緣故,可是她卻心中劇痛!

從來愛惜她,恨不能將她放在手心兒寵愛,甚至連碰掉了一根頭髮絲兒都會比她還傷心心疼的惠帝,竟然出手打了她。

還用這樣一種彷彿是在看仇人的目光看著她。

荷嬪不知道這是怎麼了。

她這幾日在宮中十分難捱,不提宮中的奴才們越發地不聽話,竟敢剋扣自己,只說她被攝政王打了耳光,又被惠帝降位,之後又在宮中得罪了容妃,這些挫折加在一起,她哪裡還有臉出去呢?只閉門在這有些偏僻,當初是惠帝為了不叫她引人注目,因此格外選擇的遠離後宮繁華,說得不好聽點兒就是偏僻荒涼的宮中,本等著惠帝來安撫,與她賠罪。

可是才一見面,她臉上就挨了這個。

荷嬪的眼淚頓時就出來了,滾燙的眼淚就大滴大滴地落在了惠帝的手腕兒上。

可是惠帝盛怒,哪裡還顧得上這個,只這一點點的不忍心,也都叫想到貴妃要與自己什麼「和離」的時候,化作了怒火。

「陛下這是為什麼?」荷嬪顧不得自己的長發還在惠帝的手中,她心中悲痛無法言說,哽咽了許久,方才露出幾分衰敗地自嘲笑道,「莫非是容妃在陛下面前說了臣妾什麼?只見新人笑,她如今是新寵,陛下自然是向著她的。」

她見惠帝的臉色因自己的傷心與悲痛變得緩和了些,心中鬆了一口氣,卻越發哀怨地偏頭,露出了自己蒼白有些消瘦的臉頰來,強笑道,「還是……陛下覺得貴妃不服管教,想換個人寵寵?」

莫非惠帝是為了她,想要換一個擋箭牌?

想到貴妃若因此失寵,荷嬪心裡又生出幾分快意。

不知為何,她總是忍不住怨恨貴妃,甚至想著,若貴妃萬劫不復,不再綳得住那張傲慢艷麗的臉,該是叫人多麼痛快。

至於容妃……蠢物一個,就算得寵,只怕也是不如她在惠帝心中地位的。

荷嬪想得很好,卻沒有見到,惠帝在她提及貴妃的時候,臉色頓時鐵青一片。

「果然是你!」惠帝默默地回想著方才貴妃與自己的決絕,還有阿玄看向自己的譏諷的眼神,此時看著荷嬪,只恨得雙目流血,哪裡還知道好壞,竟手中用力,在荷嬪的一聲慘叫中抓著她的長發,將她硬生生地拖下了床榻。

看荷嬪抓著自己的頭髮在地上哀叫,他不知怎麼,心中竟生出一股子痛快,彷彿看荷嬪痛苦,自己心裡叫阿玄壓制的那些沉重的負擔都不見了。

這個女人完全沒有反抗力氣地在他的手下掙扎,生死都在他的手上。

惠帝的心裡有些異樣的快意,然而聽著荷嬪的哀叫,卻想到了今日自己來的目的。

「朕對你還不夠好么?!」他想到這個一肚子氣,貴妃要離開他,不僅叫他心中失落,卻古往今來,也沒有個皇家後宮的妃嬪要休了皇帝的呀。

休了皇帝也就罷了,還轉頭要去嫁給攝政王,這叫惠帝的臉往哪兒擱?說句不好聽的,這頭頂上的綠帽子都夠惠帝名垂青史的了!一想到日後的後人,在提及他的時候不是英明神武的帝王,而是鼎鼎大名的綠帽子王,惠帝眼前就是一黑!

他更恨害得他落到今時今日窘迫之地的荷嬪。

沒有她,貴妃還安心當個擺設呢!

「你為何敗壞朕?!」

「臣妾怎麼了?」荷嬪或許幹了不少壞事兒,可是這一回是真冤枉。

她是真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貴妃什麼都知道了。」惠帝眯著眼盯著荷嬪,見她面上果然一喜,心裡越發認定了就是她在從中做耗,抬起了自己的靴子用力地踹在了荷嬪的身上,陰鬱地說道,「你該知道貴妃的性子!最是高傲眼睛里不揉沙子!你挑唆了她,她如今怎還會對朕真心愛慕?!」

他從前是不耐貴妃對自己的痴心的,可是當這痴心不見了,他心裡卻失落得空蕩一片。他默默地握住了自己的胸口,踩著痛呼的荷嬪輕聲說道,「她不愛朕了,要離開朕了,你高興了?!」

荷嬪確實聽高興的,不過小腹劇痛,竟什麼都說不出來。

「她明明,是朕的啊。」比她身上傷口更痛的,卻是惠帝的懷念的模樣兒。

荷嬪與惠帝之間感情深厚,哪裡看不出這是真的為貴妃動心了呢?一顆心擰著勁兒地疼。

「你覺得沒了貴妃,你就上來了?!」惠帝輕輕地冷笑了一聲,摸了摸眼角,卻又有些濕潤。

不過這樣的眼淚,他不想在荷嬪的面前流下來,他蹲了下來,用從未有過的陌生的眼神,看著荷嬪。

「還是,你從未相信朕,所以才會去在貴妃面前下舌頭?」他一心一意地為荷嬪籌謀,什麼都是為了她,若荷嬪相信他不會傷害她,怎麼會忍不住去告訴貴妃那些話?

一場愛情之中,若帶了懷疑與猜忌,那還純粹什麼?惠帝看著地上艱難地抱著他的手,揚起了一場清雅秀致的臉的荷嬪,突然笑了笑,輕聲說道,「怎會如此?!」他愛著的女人,竟然不相信他愛著她!

她不相信他的心!

惠帝的一顆心都叫荷嬪傷得淋漓盡致。

一片真愛餵了狗啊!

他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忍不住掐住了荷嬪柔弱纖細的脖子,目光兇狠地用力掐了下去。

荷嬪哪裡肯就這樣死了,頓時在地上用力掙扎,就感到窒息的時候,她一雙手亂摸,就摸到了一旁一片冰冷的東西,也不知道是什麼,用力向著惠帝的身上刺去!

惠帝一聲慘叫,血花飛濺,轉眼之間肩膀處就已經是噴出了鮮血,他不敢置信地看著肩膀處一片尖銳的瓷器碎片,再看向荷嬪,一雙眼睜大了。

「你想朕死?!」他從未受過這樣的傷勢,幾乎是震驚了。

「臣妾沒有!」這原來是她方才被惠帝拽到地上后摔碎的瓷器,荷嬪再沒有想過傷了惠帝,這行刺帝王是要滅九族的呀,雖然荷嬪的家中不過是尋常,里裡外外加一起三族也差不多了,不過這也很夠嗆了不是?

她淚如雨下,柔弱的身子在地上恐懼地顫抖,正要指著自己的脖子說事兒,卻見惠帝一言不發,用冷漠的眼神掃過她,一雙眼睛回復了清明,卻離開了她,轉身走了。

他來去如風,又並未治罪,荷嬪心中安心了片刻,之後又忍不住忐忑了起來。

她自然也並不知道,惠帝這是覺得自己最後的感情都被這要命的一瓷片給捅碎了,也不知道惠帝出了她的宮中之後,摸著自己肩膀的傷口,竟什麼都不管,不顧身邊內監的慌亂,一路往沈望舒的宮中去了。

他一路踉踉蹌蹌,可憐脆弱地衝到了沈望舒的宮中,卻見阿玄並不在,偌大的華貴奢侈,聚集了天下最華美一切的貴妃的殿宇之中,竟是鴉雀無聲。惠帝走過這熟悉的,天天都走動的宮殿,又覺得這裡才是自己最熟悉的地方。

他肩膀疼得厲害,忍耐著搖搖晃晃地進了宮中,卻見沈望舒正托著一碗茶,聽身邊一個小宮女說話。

他看見她眉目愜意,永遠都不會有悲切的臉,眼淚就落下來了。

他性情偏陰柔,本就是軟軟的性子。

「陛下?」沈望舒才不管惠帝怎麼死呢,見了他竟然去而復返,便皺了皺眉。

「朕,朕沒有地方可以去。」惠帝有些茫然地說道。

他是真的沒有地方,可以叫自己感到心安。

荷嬪處不要說了,後宮這麼大,可是其實那麼多的妃嬪,真的一心為他,將他看的比命還要珍重,又能夠護住他的,也只有貴妃一人了。

「朕很疼啊。」他心裡疼得甚至不能呼吸,捂著肩膀小心翼翼地走向第一次,在他落淚卻眉頭都沒抬一下的貴妃,看她漫不經心是用美艷的眼只翻看一雙纖細白皙的手,他終於明白自己失去了什麼,可是卻絕不肯就這樣失去,試圖用自己的狼狽與可憐,來換貴妃對他曾經的感情。

只要曾經有過感情,那就是存在過,總是會又重新回復從前的對不對?惠帝的眼裡就充滿了希望。

「本宮又不是太醫,陛下若疼了,該去宣太醫。」沈望舒已經與惠帝撕破了臉,自然不會再與他糾纏,擺了擺手,就有阿玄留下的侍衛護在了自己的面前。

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敢與惠帝這樣冷言冷語,全都是因阿玄在給自己撐腰的緣故。

若連帝王都能壓制的攝政王不是阿玄,她真的敢對他這樣肆意?

若是從前的輪迴,她只會用更多的籌謀的辦法,來收拾這兩個。

「太醫?」貴妃竟然冷酷到了這個份兒上,惠帝的眼裡越發地有淚水在醞釀了。他看著就在自己三尺之外的貴妃,卻叫許許多多的侍衛給攔著,只能勉強看見貴妃一個晃動的身影。

他聽著貴妃對自己無情到了極點,突然叫道,「荷嬪都是騙你的!」他似乎看到貴妃那雙上挑的,神采奕奕的眼鄙夷地看過來,卻顧不得這個,抓著自己的衣襟傷心地說道,「你在朕的心裡,不是沒有位置的人。」

沈望舒連抽他一耳光的力氣都懶得有了,只覺得齷蹉透頂,碰他一下都髒了自己的手。

「阿玄,阿玄都是在騙你!」惠帝卻自顧自地說起話來。

他眼神急切地看著沈望舒,呼吸困難了許多,卻還是急促地說道,「他是為了敗壞朕,是為了將你置之死地,在哄騙你!你忘了,他從前多討厭你?從前討厭,如今怎麼還會心悅你?不過是看朕的笑話,然後再處置了你!」

他越想越是這麼一回事兒,眼裡都露出了光彩來,殷切地看著不遠的自己的貴妃,目光不自覺地露出幾分央求,彷彿在等著她不要給自己那麼多的傷害。

「若陛下從前將我當做靶子,如今還來傾訴衷腸,那阿玄突然心悅我,自然並不奇怪。」沈望舒不以為然地說道。

「他既然喜歡你,為何不日日守著你?!」

「他尊重我,自然會愛惜我,護著我,與陛下珍重荷嬪,又有什麼不同?」沈望舒見惠帝的眼裡希望在湮滅,不耐地說道,「陛下不必在我的面前作態。今日,你就算血在我的面前流盡了,我也不會有一點的在意。」

她笑了笑,不願再看惠帝那張傷心欲絕的臉,搖搖擺擺地就往後方的寢殿去了。雖然她要與惠帝決絕,日後也不再做這見鬼的貴妃,不過叫沈望舒說,這宮中的寶貝財物,那也是要一起帶走的。

這可都是貴妃當了靶子這麼多年的辛苦錢。

她也知道惠帝從她宮中回去大病一場,肩膀的傷口似乎還化膿不好痊癒,可是對她而言,惠帝不過是個陌生人,也不愛去打聽。

如今惠帝的面前,因貴妃不去見他,他又不樂意見哭哭啼啼請罪的荷嬪,因此到是容妃在照顧。

容妃如今在帝王面前頗為風光,不過她是個有眼力見兒的人,貴妃宮裡宮外那是叫攝政王的侍衛守著的,自然是不能得罪。

她也在惠帝昏昏沉沉之中聽他喚過貴妃,醒來之後還問過貴妃有沒有來看望過他,知道貴妃沒有來過,還十分失望消沉。

容妃敏銳地察覺到這其中肯定有事兒,不過比起不好惹的貴妃,她如今忙著欺負荷嬪。

據說惠帝的傷口就是荷嬪給捅的,容妃哪裡能饒得了她,什麼都不必說的,只暗示御膳房浣衣局等處怠慢些,不過幾日,就將荷嬪給磋磨得乾枯起來。

荷嬪在宮中養尊處優久了,吃用都是最好,可是一轉眼,送來的飯菜都是餿的,衣裳沒人洗,送回來的還帶著刺鼻的怪味兒,這誰受得了呢?只是從前若惠帝還好,自然有荷嬪告狀的地方,如今她求告無門,只覺得這宮中竟是一個地府一般。

就算使了銀子,這些宮人銀子照拿,卻不給辦事兒。

因此,當沈望舒聽精通後宮八卦技巧的阿香繪聲繪色地與自己學著這裡頭的話的時候,也覺得荷嬪的日子過得真是不壞。

她既然過得不好,沈望舒也就放心了,因此一心一意打包自己的行禮。

只是她心中卻忐忑,不知自己這和離,該如何不會連累了阿玄的名聲。

畢竟,貴妃出宮再嫁,多少會叫人用齷蹉的猜想,來猜測她與阿玄的一切。

攝政王幫貴妃娘娘解決了這個天大的難題。

不過一日,就有朝臣上書,說及惠帝後宮妃嬪三千,只是帝王實則心中獨愛一個荷嬪,因此繁華凋零,女子的花期都被蹉跎,這是多麼不人道的事情呀。

既然皇帝陛下只想睡那一個女人,那就不要佔著茅坑不拉屎,耽誤那麼多美麗姑娘們的青春年華了。

只是想來宮中妃嬪們都膽小,不知宮外世界如何,那就不必都出來,依舊繼續在宮中生活,只叫一個膽子特別大的妃嬪出宮再嫁試試,若過得不好,就那麼算了。若有幸過得好,才好叫妃嬪效仿不是?

膽子大的是哪位?

別瞅了貴妃娘娘,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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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炮灰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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