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26章 有底線的不善良
第二十八章
梧桐中學，龍城市最有名的私人高中。
而梧桐中學有名的原因不是因為升學率，而是因為那令人髮指的校風校紀。
在梧桐中學，混混居多，小太妹居多，目前為止，還沒有把女生堵在廁所里扒光衣服的惡性事件。
因為梧桐中學的女生沒有這麼慫，誰敢罵她一句，她直接敢給你動刀子。有人戲言，在梧桐中學的課桌里，必備的三樣東西不是筆，課本，筆記本，而是短棍，香煙，打火機。
連續三年，升學率全市第一，當然，是倒數。
這些情況，葉歡還真是不太了解，聽宋凰音這麼一說，方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葉歡道：「這些事情多謝宋校長告訴我，我會想辦法處理的。」
「處理！」宋凰音冷笑，道：「葉歡，我查過你的資料，你高一退學，下落不明，也就是說你的學歷只有初中水平。我剛回來三天，就聽說你竟然帶著學生打架！那次有一個學生上課搗亂，任課教師給了他一個耳光，也不重，就是象徵意義的。誰知道這學生當場打回去兩個。我抓住這學生問為什麼？你就算打回來打一個也就夠了，為什麼要打兩個。你猜他說什麼？」
「什麼？」
「他說打一還二，翻倍，這是我們校長的規矩。」
「呵！」葉歡失聲笑了。
宋凰音氣的一拍桌子，道：「葉歡，你還有臉笑。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學生。以你的作為，知識水平，我不相信你能夠管理好這所學校。」
「少年強則中華強，這些學生都是祖國的未來。我無法阻止你把他們都毀了，但我也不能陪著你一起把他們毀了，所以我要辭職。你不是要理由嘛，這就是我的理由。現在你簽字吧？」
「這字我不簽。」葉歡道：「我知道宋校長在學校的作用，也能看得出來你是一個對學生很上心的人，以宋校長的條件，應該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但宋校長卻選擇梧桐中學。這說明，金錢名利不是宋校長看重的東西。也就是說，宋校長是一個理想主義者。在這個物慾橫流的社會，這樣的人太少見了。這樣的人才，我怎麼能放她走。說句不好聽的話，就算我下跪能讓宋校長留下，我也保證眉頭都不皺一下。」
宋凰音沉默，這話聽著耳里還是很舒服的。她心想，難得，你雖然為人不怎麼樣，但卻有一雙好眼睛，能知道姑奶奶的了不起。
「宋校長，留下吧，學生們需要你。我這個當校長的也需要你。既然你說我會把學生毀了，但宋校長能拯救一個，也算一個。」
宋凰音再次沉默，陷入猶豫之中，如果不是的確對教育有很深的感情，她也不會放棄優渥的工作，而選擇從事教育這個職業。
「葉歡，我見過你。」宋凰音忽然抬起頭，看著葉歡。
「嗯，什麼？」葉歡抬起頭，覺得宋凰音的表情有些異樣。
宋凰音道：「在我還上高中的時候，學校發生過一起惡性鬥毆事件，那件事鬧得太大，事情過去三個月後，大家還在討論。
一個校外的學生毆打本校一個高三學生，那個高三學長我認識，人很好，很優秀，老師和學生都很喜歡他。他總是喜歡穿著白襯衫，代表全年級學生在升旗儀式上講話。但那天我看見他趴在地上，沖著一個有十三歲的孩子磕頭求饒。白襯衫上面沾著血跡泥濘。」
時至今日，回憶起來宋凰音還心有餘悸。她道：「我回來的時候正好碰上，看到一個十三歲的孩子拿著拆散的凳子腿往他頭上砸。小臂粗細的凳腿沾著鮮血，呼呼帶著風，那個人已經不停磕頭了，可那個孩子還是不肯罷休。他是要打死他呀！葉歡，我真的怕極了，我覺得恐怖。」
「哪個十三歲的孩子是我。」葉歡嘆口氣，突然明白宋凰音對自己沒來由的厭惡從何而起了。
「是，是你！」宋凰音看著葉歡，道：「過去好久，我都一直害怕，晚上做噩夢都會出現那個孩子的臉。臉上帶血，神情猙獰。無數次我從夢中驚醒，我想不明白，一個只有十三歲的生命，本來應該在父母懷裡撒嬌，看漫畫，玩玩具的年紀。為何一個生命，會如此深惡痛絕的想要殺死另外一個生命！
從那天起，我下定決定，我要做教育，了解這些人是怎麼想的。」
葉歡沒有想到，宋凰音做教育會和自己有關係。當初無意識的一場行為，竟然導致另外一個旁觀者的人生選擇發生變化。這也是世事奇妙了。從那天以後，宋凰音由理轉文，從頭學起，後來出國讀書，研究青少年心理，只為搞明白一個問題，為何一個只有十三歲的孩子，如此憤怒的想要殺死另外一個人。
有時，宋凰音也曾想過，等日後自己再回到龍城，那個孩子會成長為一個怎樣的人，是已經對發生過的事情悔恨不已，還是已經進入監獄。
但宋凰音萬萬沒想到，這個孩子長大以後，搖身一變，成為學校校長，而且是自己的頂頭上司。
宋凰音看著葉歡道：「葉歡，你剛才沖我要辭職的理由，這就是我的理由。你想讓我留下，可以，說出你的理由，當時你為什要殺死他？」
葉歡沉默，看著宋凰音，慢慢道：「沒有理由。而且我不怕告訴宋校長，現在見到他，我一定會殺了他，沒有半點猶豫。」
「什麼？」
葉歡道：「宋校長，交淺不言深，今天算是我們正式認識，我還沒有對你到掏心掏肺的地步。更況且，我完全可以沖你撒個謊，為我的暴行編造一個替天行道的理由，但是我不想。我今天不想說，而且我相信，你也一定不願意聽。就現在這樣挺好，把我自己相信成一個壞人，站在道德高岸上譴責，挺好。」
「你是壞人嗎？」宋凰音問。
「不是。」葉歡道：「我只是有底線的不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