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西廂記》

14.《西廂記》

「紅娘,你去看看崔鶯鶯。」

紅娘一頓,神色變得落寞,朝其中一間屋子走去。

屋內,衛雪娥與兩個侍女擠在一起,臉色青白瑟瑟發抖。外面的情景雖未見到,可聲音都在耳中,多少也猜到了,豈能不怕?紅娘根本沒在意她們,而是朝另一邊的人看去。

張生坐在椅子上,身上捆著繩索,口中塞了絹帕,見了紅娘沒有絲毫害怕,反而十分驚喜。

紅娘心中詫異,將其口中絹帕取下。

「紅娘,你怎麼來了?是你家小姐讓你來找我的?快快與我鬆綁,鶯鶯定是等急了,這些人不知為何要綁著我,說我是什麼衛家女婿,真是荒誕。」

紅娘一怔。

那邊的衛雪娥聽了張生的言語,失聲喊叫道:「珙郎,你是被崔鶯鶯那個賤人給迷惑了,你我夫妻三載,你怎能忘了我?你忘了三年前你中了狀元,接了我拋下的繡球,我們已然完婚,你如今是來河中府赴任的呀。」接著又哭:「崔鶯鶯,你放過珙郎吧,你會害死他的。」

張生對這一切只是茫然無措,但對崔鶯鶯十分維護:「這位小姐,鶯鶯是我娘子,請不要出口傷人!」這樣的話早不是第一回聽,所以對於其他的事,張生也不再辯。

紅娘大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張生……他沒了三年記憶。

想到桃朔白曾說過,自家小姐想要的是普救寺的張生,如今、也算是心愿得償吧。紅娘心裡又悲又喜,也知道再不能同小姐說話,便解了張生身上繩索,與他說道:「張生,替我向小姐道別。」

張生疑惑:「這是為何?紅娘要去何處?不回普救寺么?」

「我的事小姐知道,你快去吧,小姐等著你呢。」紅娘仍舊不喜張生,可這會兒也只能忍耐了。

張生歸心似箭,又囑咐了幾遍紅娘,這才喊著琴童要走,但琴童哪兒敢應聲。紅娘對著琴童恐嚇一番,琴童只能去了。

衛雪娥追了出來:「珙郎!珙郎!」

張生充耳不聞,漸行漸遠。

紅娘攔住了衛雪娥,神色十分平靜:「你已霸佔了他三年,如今該是償還我家小姐的時候了,你若再攔,休怪我無情!」

衛雪娥見到無虛道長慘死的屍體,臉色一變,昏了過去。

紅娘有些憂慮:「公子,小姐以後會如何?哪怕他們去了普救寺,可衛家豈肯罷休?」

「我們該走了。」桃朔白沒有回答。

紅娘知道他的意思,又問一句:「小姐她、她還會去地府么?」

「會。」

紅娘放了心:「那就好,別的、就看小姐的造化了。」

桃朔白將紅娘收入銅錢,行至無人處,取出銅鏡點擊返程,光華一閃,眼前出現一條通道,待他走進去,通道隨之消失。

這一夜發生的事盡數被護衛隊長報給了衛尚書,翌日清醒的衛雪娥卻似失了所有力氣,慘白著臉神情懨懨的倚在床頭,水米懶進。哪怕明知張生是被蠱惑才離開,但衛雪娥身為尚書千金何等驕傲,來到河中府後短短時日,這份驕傲甚至自尊連連遭到踐踏,她不得不承認,她就是比不過崔鶯鶯,哪怕崔鶯鶯已死,仍舊去搶走了張生。

衛雪娥不是沒抗爭過,感情上,張生心裡有她,但亦有崔鶯鶯,她能依仗的便是衛家權勢,以此輔佐張生仕途,若無意外,夫婦二人仍舊可以恩愛和睦、白頭偕老,可偏偏出了意外。

秋月看著著急,捧著湯碗不停勸慰:「小姐莫傷心,公子只是暫時被迷惑,待公子醒來定會回來的。奴婢已讓人去普救寺查探,若公子在那裡,咱們也不必擔心,大人會幫著小姐的。」

「何必再勞煩父親,我們哪裡比得過。」衛雪娥經過昨夜是真的泄氣了。最先一個陳道長不行,現在一個無虛道長更是陪送了性命,還有誰能幫得了她?

秋月擰起秀眉:「那杜將軍真是不識好歹!他與公子乃是八拜之交,老大人對他也多有幫襯,如今公子出了事,他卻與那人走的近,真是枉費了與公子的一片情誼。」

「杜大將軍……」衛雪娥嘴角泛起冷笑,所有的挫敗、絕望與悲憤似乎都尋到了發泄口,眼中燃氣森冷恨意。

十天後,衛雪娥的兄長衛允親自來了河中府,同行的還有皇帝賜下的得道高僧明通大師。衛尚書早先接到無虛書信,立刻對桃朔白動了心思,後來得知女兒處境越發堪憂,既心疼女兒,又擔憂蒲關失控。當初將張生弄到河中府任府尹,本就是沖著杜確來的,誰知竟生出這許多事。

因此,此回衛允親自過來,有公有私。

衛允比衛雪娥年長五歲,雖對這個妹妹寵愛,但兄妹間並不是很親密,何況當初若非打聽到張生與杜確的關係,衛家也不會做這門親。衛允一來,先招來下人和護衛詳細聽了事情原委,而後去看衛雪娥。

明通大師捻著佛珠,在府衙四處轉了一圈兒,最後停留在主院里。

明通大師佛法精深,擅長佛法超度,滿懷慈悲,雖是皇家寺廟裡的大師,但尋常都在外四處遊歷宣揚佛法。明通能明顯感覺到院中殘留的陰邪之氣,詢問昨晚之事,府衙中人明顯多有藏掖,明通曆經世事,多少猜出幾分。

稍時衛允出了房門,頗為敬重的對明通道:「大師,那厲鬼在普救寺中,煩請大師走一趟,早些救了我那妹夫脫離苦海。」

明通點頭,並不多置一語。

待一行來到普救寺,明通盯著寺院上空的某一處,眉宇深皺:「怕是不好辦。」

衛允腳步一頓,疑惑道:「大師何意?」

「不瞞施主,這寺廟被人施了法術,老衲不濟,無法破除,只怕我等進去也尋不到人來。」

衛允立刻想到那個神秘的白衣公子,既心動於對方能力,又不甘心:「大師果真毫無辦法?」

明通沒答話,進了寺廟,直接來到當初張生借住的西廂,花木屋宇依舊,連丁點兒陰寒之意都無。普救寺的法本長老陪在左右,已從侍從口中探聽了原委,滿眼驚疑,想不到曾借住寺中的小兒女出了這等事情,更難以置信這西廂成了鬼地。

明通屋內屋外仔細查看了一番,對著衛允搖頭:「恕老衲無能為力。」

衛允見明通著實無可奈何,冷了臉,朝法本說道:「將這西廂拆了!」

「這、這如何使得?此乃是則天娘娘的香火院,前相國所修建,如何能拆?」法本直言反對。

衛允剛要發怒,明通大師出言道:「不拆為好,莫再惹惱了那厲鬼。」

明通並非不通世情,他雖慈悲為懷,遇事卻也酌情處理。這厲鬼雖不曾見,可鬧了許久都不曾要人性命,無虛道長之死說是鬥法而亡,只怕也頗多蹊蹺,眼下那厲鬼只拐走了張生,若再惹惱了她,誰知是否會大開殺戒?尚無把握之前,明通自然不肯妄為。

再一個,明通怕傷了張生性命。

衛允見明通阻攔,心中不悅,可到底沒再堅持。想著這事兒總歸非人力所及,知留兩個人盯著普救寺,隨後便迴轉城中。此番前來他另有要事,沒耽擱便趕往蒲關,本是為見杜確,卻得知杜確昏迷未醒。

頭一回衛允沒多想,可再一次吃了閉門羹,衛允回過味兒來。眼見杜確油鹽不進,衛允氣急敗壞,立刻傳書給衛尚書。待收了回信,衛允立刻帶著衛雪娥返回了都城。

將軍府里,周先生頗為憂心:「此番算是正式開罪了衛尚書,明年的軍餉怕是難了。」

「如今衛尚書把持了大半朝政,偏皇上病重,太子也艱難。」

「近來那孫飛虎有些蠢蠢欲動,似與其他藩鎮有聯合之象。」

杜確端坐在椅中,似對眾人言語置若慰問,只不停摩挲著手中的桃木牌。

昏迷中,他的夢境里一直有個白色身影,他篤定那就是桃朔白,可越想靠近,對方飄的越遠。依稀中他看著桃朔白走到一棵極其廣袤的大桃木之下,回眸望來,眉眼清絕,氣質出塵,忽見對方一笑,剎那滿樹花開,桃粉似海,恍若吸住了他的魂魄,使得他沉醉其中不願醒來。這時只覺一股清涼之氣襲遍全身,夢境破碎,人這才醒來,發現身上戴著塊樸素無華泛著桃木清香的桃木牌。

回想夢中情景,他只覺得是前世見過,那是他的劫數,若非這桃木牌,只怕他再難醒來。

桃朔白……

三年後,普救寺的西廂走出一人,正是消失三年的張生。寺中和尚猛地見了嚇了一跳,待確認是人不是鬼,連忙通報了長老。

張生恍恍惚惚的站在院中,滿目空茫。

崔鶯鶯走了。

這三年張生一直如在夢中,與崔鶯鶯夫妻恩愛相守,忽一日崔鶯鶯與他道別,他不知所措被推了一把,狠狠跌了一跤昏了過去,待醒來,前塵往事湧上心頭,他整個兒就呆住了。

鶯鶯沒了,官位沒了,他站在太陽底下,甚至不知自己是活著還是死了。

「張先生?」法本長老趕了來,驚詫不已。

張生置若罔聞,渾渾噩噩、搖搖晃晃出了普救寺,望著滿目冬雪不知將去向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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顛覆劇情[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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