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王寶釧》

16.《王寶釧》

三日後,桃朔白找齊藥材,配好了丸藥。

薛平貴已被唐王封為平遼王,府邸在都城長安,於是他沒去城外寒窯,直接去了長安城內。平遼王府十分好找,如今薛平貴乃是新貴,風頭正盛,街市上隨時有人談論薛平貴。桃朔白留心聽了聽,果然都是贊薛平貴勇猛有謀、戰功赫赫,又贊其有情有義,不忘糟糠之妻,當然,眼紅羨慕者亦有,卻不敢明說罷了。

尋到平遼王府的位置,靜待天黑,桃朔白這才隱藏行蹤潛入。

這座王府並非新建,但整齊翻新過,佔地面積又大,屋宇眾多,十分氣派。此時晚飯剛過,府中下人來來回回十分整肅。桃朔白正欲做法尋王寶釧氣息在何處,恰好見幾個碧衣羅裙的妙齡侍女捧著茶盞巾帕等物朝一個院子走,跟進去一看,服侍的果然是幾位主子。

堂中飯桌剛撤,侍女們端盆捧帕服侍,又遞上茶水。

正中上位端坐著個四十來歲的英偉男子,一看便是常戰沙場,眉眼英挺、眼神銳利,渾身肅殺之氣。在左側椅中坐著位明艷動人的美婦,錦繡羅裳,珠圍翠繞,一邊拿著帕子給身邊的一雙小兒女擦拭,一邊與上座男子說話,並非是溫柔嫻雅之態,但舉止中自有一股爽利明快,二人間更是有著脈脈溫情。

乍一看,誰都不會懷疑這是和睦的一家四口,右側那位明顯被風霜侵蝕頗現老態的婦人,哪怕渾身衣飾貴重華麗,也難掩尷尬處境。

代戰言笑之間暗中打量對面之人,微微詫異,對方反應竟和想象中不同,不是太蠢,便是城府極深。思及其苦守寒窯十八年,無疑是個傻子,但作為曾經的相府千金,名滿都城的才女,真沒蠢笨到如此地步?

王寶釧一直嘴角含笑,哪怕容貌不再,仍舊讓人覺得從容優雅、寬和慈善。她望向薛平貴的目光滿是敬愛與滿足,望向一雙小兒女是柔和寵溺,看向代戰,則滿是欽羨,絲毫沒有嫉妒陰暗。

薛平貴本就對王寶釧有愧,見她如此對代戰和兒女,愧疚更盛。

王寶釧自然覺察了薛平貴的目光,卻在心中嗤笑。

前世的自己才是真正的寬和慈善,哪怕苦澀不已,為了薛平貴,仍是努力接受代戰母子。因為她年紀大了,又多年勞苦虧損了身子,心知不可能再有孩子,便將代戰的一雙兒女視若己出,哪怕這兩個孩子次次給她沒臉,她都忍了。

這一世,再也不會犯傻。

薛平貴放下茶杯,開口道:「寶釧,往後你與代戰皆為我妻,不分大小偏正、平起平坐。」

聞言代戰忙起身說道:「薛郎,這如何使得?寶釧姐姐在前,我在後,理應姐姐為大,我做小。況姐姐守在寒窯等候薛郎十八年,這份情誼令人感動,我何德何能與姐姐相提並論,豈不是羞煞我了。」

「可是……」薛平貴遲疑,儘管代戰這番言語令他動容,但代戰的身份擺在這裡,更何況代戰跟了他多年,又育有一雙兒女,於情於理都不能偏待。

在薛平貴的私心裡,也不忍代戰做小,儘管王寶釧才是髮妻,當初二人也是情意相投,但已過去十八年,曾經嬌妍動人的相府千金已成了滄桑的村中老婦,與他多年夫妻相守相夫教子的乃是代戰,他對王寶釧是責任和愧疚,對代戰才有夫妻情誼。

原本回來時薛平貴沒想那麼深,只想到若王寶釧還在等他,自然不能辜負,代戰也說不會計較,然而真的相處起來,才發現問題很多。頭一個,二人的名分得定下,他如今授封為平遼王,府中自然要有位王妃主持中饋,另外王妃有誥命授封,宮中節宴都要出席。

曾經的王寶釧沒想到這麼些,只看到薛平貴的真誠與為難,又想著代戰對薛平貴助益良多,有身份又有子女,自己卻失了年輕顏色,有心退讓。當時薛平貴與代戰一力勸阻,於是二人平起平坐,一個居於東院,府內人稱東院夫人,一個居於西院,府內人稱西院夫人。幾日後王寶釧便回過味兒來,她這個東院夫人不過就是個名頭好聽,還只能唬唬她自己,外人提起平遼王府女主人只有一個——平遼王妃,代戰。

那時她明白被人哄騙又如何?身體垮了,以養病為名連東院都出不得,短短十八天便「病逝」了。

王寶釧苦澀笑道:「平貴,當初你去從軍,我日日懸心,就盼著你回來團聚,沒想到這一等就是十八年。儘管日子過的苦,我卻從未後悔嫁給你,我早知你不是平庸之輩,定有施展抱負才華的一日。如今見你平安歸來,功成名就,我心中只有歡喜。你在外多年,何嘗不孤單,能有公主垂青於你,甘願伴你左右,又生兒育女,我唯有羨慕。公主也不容易,何況還有兒女要顧及,豈能讓公主做小?便是平起平坐也不合適,到底平遼王妃只有一人。」

代戰微微變色,想不到王寶釧反應如此之快,看來原先準備先糊弄的打算行不通了。

不等代戰言語,王寶釧又道:「我這身子自己知道,是不能為薛家延續血脈了,為了孩子,也該公主為正。不必覺得於我有愧,能與你平安團聚,我已是滿足了。」

「寶釧……」聽了這番話,薛平貴心中翻騰,原本的幾分愧疚化做十分,越發難以抉擇了。到底王寶釧是他髮妻,苦守了十八年才團聚,在百姓中頗有堅貞賢名,連皇帝都關問過,贊其賢妻,若真讓寶釧為側,他還有何顏面出門?

代戰跟了薛平貴十來年,如何不了解這個男人,一看他猶豫,心中大恨,不得不再次表態:「姐姐切莫如此說,所謂先來後到,我后嫁給薛郎,如何能在姐姐之前?況姐姐堅貞之名天下皆知,若委屈了姐姐,我與薛郎還有何面目出門?望姐姐成全了我吧。」

代戰忍恨說了這番話,乃是料定薛平貴不會委屈自己,更不會委屈了兒女。只要暫時先穩住局面,這個礙眼的王寶釧早晚得消失。

王寶釧焉能不知代戰心思,故作焦急望向薛平貴:「平貴,你勸勸公主。」

「今日晚了,改日再說吧。」薛平貴本覺得二人平起平坐很好,不偏不倚,誰也說不出不是來,誰知二人一直謙讓,事情沒個定論。薛平貴覺得此事莫不如報與朝廷,看看朝廷有何態度。

王寶釧忽而說道:「平貴,我娘病了。」

薛平貴一頓,語氣莫名:「那你回去看看,需要什麼讓管家準備。」

這話意思明白,薛平貴並不打算去登王家的門。當年王家看不起他家貧,不肯女兒下嫁,言語多有辱沒,甚至為不認他這個女婿而與女兒斷了關係。回思往事,薛平貴心頭仍是氣難平,如今他功成名就,王家卻處境堪憂,他自然沒心思再去見當初辱沒自己的人。

代戰再度詫異,早前聽薛平貴講過王寶釧此人,原以為與娘家斷了干係絕不會輕易低頭迴轉,誰知意外一出接一出,令原本信心滿滿的代戰不由得焦躁起來。僅僅一個王寶釧就出乎意料,再加上個王家,又有兩門極有權勢的姻親,只怕這平遼王妃之位只會落在對方身上。

王寶釧才不管代戰怎麼想,借故身子不好要回去歇息,一臉落寞苦澀的先行離開。

薛平貴嘆口氣,對代戰說道:「寶釧她這些年不容易,身子熬壞了,明日請個太醫給她看看吧。」

代戰正愁不知如何對付王寶釧,聽了這話心頭一亮,一副感同身受:「薛郎說的是,姐姐身體確實要仔細調養,我定請個好太醫來看診。」

薛平貴點點頭,並不多疑。

代戰的公主之位是朝廷賜封,其父原為藩王,因功賜了國姓,代戰的地位自然特殊。薛平貴能封平遼王,這其中自然有代戰的緣故,宮中太后又對代戰頗為和藹,所以代戰請個太醫還是很容易。

且不說薛平貴與代戰二人各懷心思,回到東院的王寶釧閉了房門,卸下臉上偽裝的笑意,眼淚滑落而下。哪怕早已經歷過一次,心依舊會痛,越痛越後悔當初草率,甚至不惜與父母斷了親情。母親知她寒窯度日辛苦,時常暗中接濟,說是瞞著父親,但一家之主的父親豈能真不知情?偏生她為了爭口氣不肯服軟低頭,讓父母操碎了心。

桃朔白顯出身形,施法隔絕了屋內聲音。

「桃公子!」王寶釧見他突然出現,又驚又喜,又朝窗外望了望,十分忌憚。

桃朔白會意:「不必擔心,我做了法,外頭聽不見你我說話。」取出配好的丸藥遞過去,說道:「你的身體虧損嚴重,兼之好的太快未免引人注目,這裡頭有十顆丸藥,會從內而外改善調養你的身體,你每十天吃一粒,循序漸進最為穩妥。」

「公子大恩,王寶釧無以為報。」王寶釧十分感激,卻也越發疑惑。天下沒有無緣無故的好,她不明白對方圖什麼。

「職責所在。」

職責?

思及初次見面的情景,又見識了他的手段,王寶釧不由得猜測他身份神秘,不是常人。總歸能報仇便罷,別的她也不願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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顛覆劇情[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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