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王寶釧》

19.《王寶釧》

當蘇龍攜妻來到王家門前,看熱鬧的百姓早圍了兩三層,嘴裡議論紛紛。蘇龍之妻王金釧滿臉焦急,見馬車過不去,乾脆下來步行,蘇龍怕擠著妻子,忙護在一邊撥開人群。

待王金釧看見正中空地上跪著的妹妹,心裡一痛,眼淚滾落:「寶釧。」

「……大姐。」王寶釧看到來人,又羞又愧,又萬分思念。

王允身為本朝宰相,沒有兒子,只三個女兒,個個嬌寵長大,又因王寶釧最小,才情最出眾,三姊妹里最疼她。大姐金釧為人溫柔敦厚,嫁給了兵部侍郎蘇龍,夫妻恩愛和睦;二姐銀釧為人精明,雖有些尖刻貪利,但本性不壞,嫁給了驃騎大將軍魏虎。偏生家中最出色最受寵的小妹不顧父母之言,執意嫁給了窮書生,一個孤獨苦守了十八年寒窯。

王母每常想起便以淚洗面,王允雖嘴上罵女兒,心裡又何嘗不疼。

金釧比王寶釧年長六歲,但自小嬌養,又嫁了權貴之家,如今瞧著卻比王寶釧年輕,滿身富貴,風韻猶存。金釧看著寶釧蒼老憔悴的模樣兒,忍不住抱著她哭。

蘇龍是姐夫,不好勸小姨子,只能勸妻子。

金釧是個聰敏人,哭了一會兒忽然問道:「寶釧,薛平貴呢?他沒跟你一起回來?」

有圍觀的百姓插言道:「三娘子為薛平貴苦守寒窯十八載,好不容易回來加官進爵,總該來拜謝老丈人才對,誰知卻讓三娘子一人回來請罪,著實是不像話!」

「可不是,人家有了公主,有了兒女,糟糠之妻哪裡還放在心上。」

「凡事有個先來後到,就算那代戰公主養了兒女,也該三娘子是正妻。當初薛平貴貧賤時,三娘子沒嫌棄他,還一心一意守著寒窯十八年等他回來,這等忠貞值得敬佩,那薛平貴若負了他,看吐沫星子不淹死他。」

此時站在人群之外的薛平貴臉色青紅交替,好不精彩。

原是剛回到府里,聽人說了這邊的事,忙趕來看看,哪知……

在他看來,王允不見女兒任其跪著請罪,並非針對王寶釧,而是想要羞辱他。十八年前王允看不起他,可如今他早不是以前的貧窮書生,而是皇帝冊封的平遼王,王允一個隨時可能傾覆的宰相,憑什麼敢看不起他?

薛平貴不願現身,否則豈不是要和王寶釧一起跪下?

「薛平貴!是平遼王!」

當初大軍凱旋,薛平貴騎馬入城,不少長安百姓都目睹了薛平貴馬上英姿,這會兒果然就有人認了出來。薛平貴看著四周圍攏的人,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王寶釧聽到動靜,掩下嘴角冷笑,適時的就暈倒了。

金釧不知有假,急的忙讓蘇龍去叫門。

待大門開了,便讓蘇龍將王寶釧背了進去,父親再氣惱也不會不顧小妹身體。果然,王允見了情況雖面色冷硬,卻沒強行將人趕出去,又得知薛平貴來了,心裡的火氣瞬間就炸了。

王允迎面將薛平貴攔在前堂,因著王家大門敞開,裡面的情形瞧的一清二楚。

「薛平貴,你還有臉來!」王允毫不客氣,也不管對方現今什麼身份,張口就罵:「十八年你還是個窮小子,拐了寶釧和你去吃苦,那時你雖窮,好歹還有骨氣,誰知如今為著富貴權勢,竟是拋棄髮妻,停妻再娶,當我王家不存在嗎!」

「岳父……」

「可別喊我『岳父』,我哪裡承受得起,你岳父難道不是陰山李都督?」王允諷刺道。

代戰之父為沙陀首領,被唐王賜國姓,襲父職為陰山府都督兼朔州刺史,作為一方割據頗有勢力,但後來持功橫行恣意,惹怒唐王,發兵征討,李家父子逃往了韃靼。

作為女婿的薛平貴之所以能堂而皇之來到長安並受封,乃是當初黃巢起義,薛平貴看準時機,勸說李家父子與唐王合作,立下功勞之後各有封賞。代戰兄長封了雁門以北行營節度使,薛平貴卻奉詔入都,受封平遼王,面上看是薛平貴榮歸故里,實則針對的乃是代戰,以代戰為質,牽制其兄。

薛平貴文武兼修,又在沙場十來年,豈能不知這一點。此時見王允滿含暗示的諷刺,漲紅了臉,卻又顧忌著如今形勢,不得不強壓怒氣低頭。

「寶釧是我髮妻,老大人自是我薛平貴岳父,縱然老大人不肯認,這亦是事實。我知因當年之事,老大人心有怨怒,薛平貴不敢狡辯,只請老大人隨意處置。」薛平貴說完就對著王允單膝跪下,低了頭,一副任其施為的姿態。

「將軍!」隨行的兩名將士情緒激動,恨不能立刻將人拽起來。

現今的薛平貴可不是以前的窮小子,沙場十來年,領兵無數,此次回來受封身邊也帶了二十來個心腹親兵。儘管受封平遼王,但其昔日下屬,仍習慣稱其『將軍』。

王允簡直氣笑了。

到底是浸淫官場的老狐狸,王允很快冷靜下來,不打不罵,卻是問他:「你說寶釧是你髮妻,那你府里的那位呢?」

「這……」縱然再滿腹詩書,這會兒薛平貴也不知如何回答才合適。

「哼!你在外娶了嬌妻,兒女繞膝,何嘗想過寶釧的苦?你覺得你在外打仗就是吃苦?這十八年來寶釧守在你家那處破寒窯,從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閨秀,變成如今蒼老憔悴的村中老婦,你去問問她,這十八年她可曾睡過一個安穩覺?吃過一頓好飯?有幾回病了,若非她母親交代了鄰里,得了消息去的及時,只怕你回來就只能給她上墳了。只怕真如此,還稱了你的心!」

王允說著老淚縱橫。

他確實對這個不聽話的女兒又氣又惱,可那也是因過於喜愛的緣故,每回聽到王母說起寶釧受的苦,他何嘗不疼,偏生父女倆都是倔脾氣,誰都不肯先低頭。再氣,那也是親女兒,如今見了薛平貴,可不是把氣都撒在這始作俑者身上。

王允還是很狡猾,又嘆道:「寶釧是個倔脾氣,我要攔她,她寧願跟我斷了關係。當初你倒是冷眼旁觀,若是你勸住她,有了娘家幫襯,她也不會吃這麼些苦。到底是我女兒,你嫌她沒了顏色成了糟糠,我這個做父親的卻疼她,如今便要為她做主!」

薛平貴陡然升起不詳。

果然,王允將話直白攤了出來:「於理,你與寶釧乃是結髮原配夫妻,於情,她為你苦守寒窯十八載毫無轉移,如今你雖又有了新人,可於情於理糟糠之妻都不能下堂,寶釧該是你的原配正妻,當得起平遼王妃之位,是也不是?」

見王允直直盯著自己,又有外頭無數圍觀百姓,除了心中對代戰有愧,在薛平貴認知里,王允這番話並沒說錯。因此他唯有點頭:「老大人說的是。」

「好!你現在便與我入宮面聖。」王允乘勝追擊,否則等緩過神兒來,再想為女兒弄到平遼王妃之位就難了。那代戰有兄長為勢,又有兒女做依仗,又和薛平貴朝夕相處十來年,自家女兒哪裡斗得過。

薛平貴正被說的滿腹愧疚,如今也是騎虎難下,只得和王允去了皇宮。

等到魏虎和王銀釧趕來,大戲早散場了。

王銀釧去看望妹妹,魏虎在前頭喝茶,見了連襟蘇龍,互相點點頭,隨意聊了幾句。這二人做了二十來年的連襟,又同朝為官,算來該很親密才對,偏生二人關係平平,歸根到底,道不同不相為謀。

后宅里,母女四個哭了一場。

王銀釧以往很是嫉妒妹妹寶釧,生得美、才情高,父母最為寵愛,甚至連丈夫魏虎都為之著迷,這令王銀釧很不滿,難免遷怒了王寶釧。十八年裡,明知母親姐姐暗中接濟妹妹,可她卻沒去看過一回,心裡有舊怨只是其一,另一個是防著魏虎,生恐魏虎趁著薛平貴不在去找王寶釧,萬一鬧出什麼來,妹妹毀了,她也沒法兒活了,他們王家的臉都要丟盡了。

看著眼前的妹妹,王銀釧簡直不敢相信,這模樣兒……

若是大街上相遇,她絕對認不出來。

王寶釧雖是吃了改善容顏體質的葯,但這藥效是由內而外緩慢變化,所以僅僅一個晚上並沒有逆天效果。

王母心疼不已:「寶釧,你只管在家中住下,好好兒養養,你父親那邊不必擔心,他也疼你呢。」

「都是寶釧不孝,連累父母擔憂。母親快別哭了,仔細眼睛。」王寶釧哭,哭的不是自己,哭的是家人父母。父母年紀大了,她也不敢讓他們太傷心,唯有擦掉眼淚勸慰。

王母卻是一心為她操心:「薛平貴現今是富貴了,可你父親也不差,平遼王妃之位只能是你的。如今你年紀大了,不好生養,倒是該過繼個孩子是正經,否則地位不穩,將來也沒人奉養。」

王寶釧淡笑:「代戰有兒子呢,我若是正妻,我的孩子便是嫡子,她與薛平貴焉能認下外路來的。母親別想了,這事兒我自有主意。」

「你有什麼主意?我可跟你說,男人都信不得,千萬別被兩句好話給哄了。你要站穩腳跟,一個是抓權,府里上下都得在自己手裡,另一個就是要有兒子,不能過繼,那就把代戰那個兒子弄來。聽說那小兒子才六歲,多費些功夫,未必不能養得親,哪怕養不了一條心,也得壞了他們母子關係,對你只有好處。」銀釧一面損自家妹妹,一面出著主意。

王銀釧的話聽著不好聽,卻是大實話,也正是王寶釧所想的。

金釧雖敦厚,不大讚同什麼挑撥母子關係,可受苦的是自己親妹妹,到底沒說什麼來。

「寶釧,你別怕,父親母親會為你做主,你還有我和大姐夫呢。代戰雖名義上是公主,但李家離的遠,我們家卻近,你不必忍她。」所謂親疏有別,哪怕沒聽聞代戰有何不好,但只衝著現今這關係,金釧也是要向著自家妹妹。

寶釧眼眶一紅,笑著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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顛覆劇情[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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