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18.9.23

51.18.9.23

這的確是一個好消息,特別是對如今的情況來看。

傅婪說完有一瞬間的怔忪,遲疑了一下:「不過,這個只是我的猜測,是不是如此,還需要驗證。」

接著便簡單說了最近的情況。

原來,他這兩天外出探路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一個詭異的現象,第一天出去時,同樣的區域和路線,第二天出來時,卻移動了位置,這樣的位置移動在荒石的分佈下非常隱蔽,如果不是對空間和細節非常注意的人根本發現不了。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傅婪今天早上很早便出去了,這一次,他走得足夠遠,遠到甚至發現了唐格等人來時做的一部分記號。

記號斷斷續續,彷彿皺褶后的無數斷層一樣,分佈在不同的地方。

荒原中的水流若隱若現,地上河地下河相間,傅婪心中算著時間,大體看過便立刻趕了回來。

「如果我沒有看錯,這個荒原並不像看見的這樣的沉積荒蕪,它是流動的,彷彿無形的流沙,因為某種原因,而緩緩移動,這樣的移動沒有顯而易見的規律。塵土煙霧都因為這樣的移動而轉換方向……而因為這樣不知名的力量,整個荒原都形成了獨特的磁場,所以,所有的通訊和磁鐵都失去作用——除非有同樣的鋁礦消磁,否則只靠感官和機器是走不出去的。」

「因為荒原足夠大,所以一天很可能只能走一小段路,在休憩和行走中,無形的流動已經擾亂了方向,而因為瘴氣和沙塵以及龍捲風的存在,在行進中常常不得不避開這些障礙,由此得來的方向差之毫厘謬以千里……」唐格也明白了其中的關鍵。

傅婪點頭。

「而整個荒原地區雖然部分區域有這樣的移動,但是大的方向還是東高西地……所以,如果想要出去,在沒有足夠的指引的情況下,有一個辦法可以一試——」

低頭看唐格緊緊看著她,不由俯下身,在她頭頂輕輕一吻。她不由一縮。

「順著河道走——這樣的移動都不曾將河流移動,讓它徹底消失,要麼河水又足夠的補給,要麼就是河道有某種特殊性——不管是什麼,河水的流動總是從高到低,所以大體的方向絕對不會變。以眼尋路,容易為幻象所迷,但是跟著河道,這就不一樣了。」

聽起來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但是唐格顯然還發現了除此之外的另一個問題。

「你不是說你的腿疼得厲害,傷口崩裂走不了路了嗎?」是誰藉機要她一路攙扶,走得東倒西歪,彷彿分分鐘就要倒在她身上似的。

「是啊……好奇怪,本來昨天很疼的……」他嘴角揚起,一臉迷惑,手卻溫柔伸向她的衣襟,替她撥出塞在衣領裡面的頭髮,看著手下的女孩面孔一點點開始變紅,彷彿漸變的燈光一樣,無聲照亮心底某個地方,他的聲音低沉暗啞,「突然好像什麼都好了呢?」

唐格:……

說起來容易,但走起來的時候才知道其中的艱難,且不說忍飢挨餓,單單便是這看不到盡頭的長途跋涉,基本已經要了他們半條命,唐格初時還能走,然而漸漸速度越來越慢,腳下的傷口開始感染,很多時候火燒火燎,甚至不得不勉強靠在冰冷的河水裡才能暫時止住火辣辣的灼燒感,隨著傷口的惡化,她漸漸又感染髮燒的前兆。

這樣勉強走了兩天,唐格便想讓傅婪先放下她,先行出去找到出口,然後再返回帶人來救她。

這個想法被他一個懲罰的吻結束。

「永遠不要有這樣愚蠢的想法。如果可以放下,我一開始就不會改變行程,也不會這樣在這裡。」(蠢作者心聲:不改變行程,被炸死噠就是你啦)

他將她背起來,軟軟的身子好像一片羽毛,灼熱的溫度好像這羽毛隨時會熾熱地燃燒。

她總是想要睡,然後便是聽見他的聲音,各種各樣問也問不完的問題。

她耷拉著眼皮想,這個人真啰嗦啊。

但是,聲音真好聽。

她睡覺的時間開始變長,炙熱的風吹在身上,他將所有的衣裳替她擋住風沙,仍有細細的沙透進來,他每走一會,就會回頭看她一下。

講了太多的話,他的嗓子沙啞了,聽起來聲音更加低沉,她把熱乎乎的臉龐靠在他脖頸上,那一晚的事情,他沒有再說,她也沒有再提。但是每每想到,總是難以自制地臉紅心跳。

而隨著前進路上他無微不至的照料……所有最開始的害羞漸漸都變成了一種溫柔的情緒,心底綳著一條細細的線,一直提醒她:該醒了,該醒了,堅持下去,不要睡。

她就真的醒過來,他們走到了一片徹底的荒原上,看不見一點河流的影子,能看到的是只到腳踝的荒草,乾澀的葉,默默結它的籽。

「還有多遠?」她的眼睛前面只看到一片沒有邊際的灰。

「不遠了。」他回答。

這樣的問話,每天都會有一次。

明明知道答案,但是還是要問一次。

唐格醒著的最後一個夜晚,天空看不見月亮,只有漫天的繁星,因為白日一場風,天上的星子格外清晰,她仰面靠在他的膝蓋,低燒侵蝕著她的身體,但是繁星讓她精神起來。

「真美啊。」她說,「如果有流星,就好了。」

「流星?」

「對啊,對著流星許願,很靈的哦。」她笑,「有一年獅子座流星雨——我那時準備了好多願望,坐在天台上,可惜那晚下雨……」

「對一群石頭許願——」

「天外的石頭。」她糾正。

他看著她的神態,咽下了剩下的話,柔聲補充:「天外來的美麗石頭。」

「每次這樣看著星空,總是覺得自己的渺小,我們在這個世界上,是多渺小的存在啊,就像是兩顆小小的灰塵,太陽曬起來,就鋪天蓋地的那種灰塵,但就是這樣的灰塵,在不同的時空竟然相遇了……恍惚想起來,覺得就像一個夢,如果睡下去,再醒過來,可能還趴在自己的課桌上,講台上的老師還在敲板刷,同桌還在下面偷偷玩手機……然後老師髮捲子,拿到我的考試成績回家,媽媽會抽出一點時間幫我簽字,再笑一笑,拍一拍我的肩膀——」她突然講不下去了,大大的眼睛睜著,但是眼淚卻涌了出來,漫天的星光恍如都印進她的眼睛里。

星空下他看著女孩的臉龐,白皙瘦削彷彿一隻手就可以覆蓋,她睜著眼睛,漆黑的眼眸水光瀲灧,正對著夜空,她靜靜躺在那裡,明明就在他的懷裡,但是他卻覺得他彷彿就要失去她似的。他的手顫抖了一下,環住她的身體。

就在這時,她的眼睛忽然閉上了。

他的整個心突然漏跳一拍,那一瞬間,恐懼從心裡升騰而起,彷彿突然有雷霆在耳邊炸裂,他竟然全身失去了所有感覺,嘴唇哆嗦了一下,帶著難以掩飾的恐懼,卻喊不出那兩個字來。

他一時間竟然忘了呼吸,過了足足十秒,他才從失重的心跳中回了點神。

「格格。」他的聲音那麼輕,彷彿在喚醒一個沉睡的天使。

——這時候,他可以為此付出任何他能付出的代價。

靜默中,她真的動了動睫毛,疲憊不堪睜開眼睛。

他心頭一松,微微用力,將她抱起來,臉龐埋在她的脖頸間。

「你嚇到我了。」他的聲音悶悶。

「呵呵,你以為我死了嗎?」唐格用力說,但是聲音還是那麼細微。

「不要說這樣的話。」

「放心吧,作為每月流血一周都不會死的生物——我的生命力比你想象的還要可怕……」她的眼皮又開始耷拉起來。

他本想配合她的玩笑笑一笑,但是心裡的某種情緒不斷發酵,他抬頭看著那漫天繁星,將酸熱的眼眶在夜風中涼透。

「睡一睡吧。」他溫柔說,「一會到了我叫你。」

如果不是因為他的傷,她不必受那麼多罪,更不用在在腳已經受傷的情況下,還這樣不顧一切地奔走……

一個人,即使擁有最大的權利和力量,可是依然是很多事都沒辦法做到的呢。

唯有設身處地,方能感同身受。

唐格迷迷糊糊嗯了一聲。

他抱著她,站起來,小腿微微抖了一下,然後站定,星空是最好的方向,他一步步向前走去,義無反顧。

而與之相對應的,是遙遠的地方,突然響起了一聲短促的鳴笛。

緊接著,一輛,兩輛,三輛越野車出現了。

開頭一輛越野車上面開車的是阿卓,他強悍的體型佔據了大半個駕駛室,但是一路卻都回頭在問後座上另一個人。

「你確定是這個方向?」

後座上便響起一個漠然而複雜的聲音。

「是的。我順著河出來的時候,他們還在河邊……」

「都過了這麼長時間,指不定……嗐,我說你就好好獃著就是了,何必要親自走這一趟。」

車子走得慢些,後面便響起提醒的喇叭聲。

阿卓搖下車窗,回頭罵道:「催催催,催命啊——老子這不是要看路嗎?老子是收錢來找人的,不是收錢來當狗的!」

他憤憤轉頭又繼續開:「真他娘不是人乾的事,你想他的錢,他就想你的命——兩天了,都沒合過眼,他們倒是輪流來,我這可都是硬扛著……」

後座上的男人又說:「辛苦阿卓大哥。」

「嘖,能聽見你說謝謝,可不容易。」

然後他突然聽見一聲低呼,緊接著所有車的照明都靜止了。

明亮的遠光燈前,他們看見遠遠一個挺拔瘦削的身影緩緩走出來。

「只有一個人?你要找的人,好像不在呢?」阿卓想到什麼,「不會被他吃了吧……」這樣的事情,不是不可能,在絕境中求生的時候,為了生存,什麼事都可能發生。

那身影走得很慢,強弩之末的疲憊昭然若揭,也許是強大的求生意識支撐著他最後的行動。

「現在是你報仇的好機會。馬二,就算你現在少了半條腿,但是要弄死他也不難,要不要……」

他聲音停下了。

隨著身影的靠近,他看清了,男人並不是孤身出來,他手裡還抱著一個女人。

那個女人身子瘦弱得彷彿一件衣服,靜靜躺在他懷裡,看不清是死是活。

男人的一隻褲腿上面全是陳舊的血跡,那是反覆崩裂的傷口造成的痕迹。

他走到聚光燈前,雖然形容枯槁,一身狼狽,但是僅僅是站在那裡,掃視了一圈,他還是感覺到了無形的威壓。

車門齊刷刷打開,秘密潛入的特種兵士們齊齊豎立在前,莊嚴敬禮。

「少帥!」

阿卓轉頭看向車座,車座上的男人已經沉入了黑暗中,彷彿再不存在一般。

他是在商行的牽線下以高額賞金接下這單任務的,掩骨荒漠的威名他早知道,也做好了一切準備,但是沒想到,一切這麼順利,剛剛到掩骨山脈外,就遇見了馬珩,然後在他的指點下,連夜進山,這不,剛剛進來不到十公里,就遇見了正主。

就算他們不來,他也能出去,但是這個檔口,被他給接住了,任務就算擦邊完成了!真是一筆鬆快的好買賣。

只是,那個男人小心翼翼抱著的那個女人,從側臉看去,真有幾分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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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嬈小姐進化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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