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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出差~計劃30號晚上11點前更新~
天下天子式微,大權旁落,諸侯群雄紛爭,征伐不斷。今天你打我全家,明天我挖你城腳,風水輪流轉,總有一仗到自家。
不過夾縫中間的陳國是個例外,自上一次「弭兵之會」后已穩定自得十餘年。陳王自詡社交小能手,左右逢源,遙想當年,和懿天子同過桌,和士官同過榻,和老楚王吃過酒,和吳王跑過馬。
俗語鞏固感情的四大法寶:一起打過仗,一起同過榻,一起花柳巷,一起分過贓,陳王還是分的最少的那個——他都是用的淋漓盡致,萬無一失。
所以,初初聽到齊國越過了灄水大舉伐陳時,陳王足足呆了半柱香,讓御醫扎醒三次地上奄奄一息的報訊官,又問了兩次才回過神。
更讓他不能接受的是齊國出師的理由竟然是陳國送給齊王的賀壽白鴻鶴屁股上少了幾根毛。
朝臣們恨恨討伐:真是好冷酷,好無情,好生無理取鬧!和我國關係好的時候,哪回不是送什麼就是什麼,現在變心了,連屁股上少根毛都是錯!
陳國十年未興征伐,完全沒有任何招架之力,第三天就丟了一半城池,給懿天子送求救信的信差還沒到國界就被潰退的士兵踩死了。
不得已,陳國廣發求援信,然信使出去一波又一波,杳無音信,直到齊國攻破陳國的咽喉屏障落霞關,楚國才派人送了回信。
不過,信是直接送到辛家的。
陳國辛氏,瓜瓞綿延,人才輩出,自陳公受封起,不以辛氏為王后,必以辛為宰輔;如今的辛氏主家大女兒尊為貴妃,育有公子讓和公子伊。
而辛家嫡女辛匯年方十五,便已艷冠陳國,秉承了陳國最美好的審美,姿質豐艷,雪膚花貌,如巨蚌珍珠,雙眸含情,自小更請了宮中退出的嬤嬤「細心教導」,只為他日為辛氏徐徐圖之。
外面烽火連天,但也並不影響國都后宅之中的大部分閨閣女兒。而辛匯,顯然不在其列。
作為陳國肱骨巨柱,從戰報傳來的第一天,辛家祖母就命令全府女眷在佛堂跪拜,虔誠誦經,焚香齋戒,為國祈福,辛匯吃了十天齋飯,連咽口水都想咬舌頭。
婢女美牙看著自家小姐餓的實在難受,偷偷在袖子裡面藏了一個雞腿帶進來,辛匯尋了個由子溜出來。
她今日穿了一件素色的儒裙,越發襯的面如傅粉,餓了這些日子,連衣裳都鬆了不少。
美牙躲在一棵香樟樹下,沖她招手,辛匯咽了口口水,幾步並過去,雞腿小得很,還不夠塞牙縫,眼下也顧不得了,辛匯一口咬掉大半,幾乎囫圇吞棗般咽下去,火燒火燎的胃得到撫慰,頓時長長舒口氣。
美牙見小姐吃完,又往懷裡掏。
還有么?辛匯眼睛冒光,眼睛和手齊齊上陣,美牙臉色一紅:「小姐,這光天白日的……」
「雞腿呢?」辛匯摸了一把,只捏到美牙懷裡一個軟軟的肉球,不由一愣,又捏了兩把,「你竟將湯糰子裝這裡?」
忽聽背後嗤笑一聲,兩人頓時一驚,抬頭看去卻是一個長腿鳳眼的男人,一雙眼睛長得黑白分明棋子似的,眼波蕩漾有情,威而不露,髮鬢有一處刀疤,從眉毛一直到鬢角。
既不是府里侍衛衣著,也不像陳國貴卿公子珠環玉繞的打扮,辛匯見不得他那似笑非笑的模樣,翻了個白眼:「你是哪家的護衛!快快走吧,辛府後院可不許隨便進出。」
美牙從懷裡掏出手絹,先幫辛匯擦了擦油嚕嚕的嘴巴,然後往辛匯面前一擋,她本來生的粗壯,一個胳膊都有辛匯小腿粗,眼下眉毛一立,倒也是氣勢十足:「真是無禮,竟然這般直愣愣看著後院女眷!再不走,仔細我告訴辛大人,將你打出去才好。」
那人不說話,抬眼瞧了瞧兩人,紋絲未動,竟像根本沒聽見。
美牙不禁氣惱,待要上前,被辛匯叫住,她拍拍手上的碎肉渣,扯了扯裙裾,然後昂首準備離開:「走罷,跟一個送信的多扯什麼?」
兩人走出數米外,剛剛轉進花叢,果真聽見自家父親欣喜而迫切的聲音:「貴使遠來,辛苦辛苦!」
竟然真是楚國的使者。
美牙讚許的感嘆還沒說出來,便聽見一個帶著幾分倨傲的聲音:「辛大人府里果真藏龍卧虎,從我進了陳國到現在,竟然也只有大人府上的兩個婢女識破了身份。」
兩個,婢女?
美牙看看自己,算一個,又看看辛匯,呃,兩個?
竟然說小姐是婢女?!美牙捏緊拳頭。
有這麼如花似玉的婢女么?先不說小姐近日因為禮佛穿的素淡簡單,但是衣衫材質和自己也是雲泥之別好么?粗人就是粗人,有眼無珠不識金鑲玉。
哎,看來都是最近小姐吃少了,瘦的不成樣子才會讓人有此誤解,早知道今天多帶兩根雞腿進來……
又聽似乎安定侯問了什麼,緊接著那人回答說:「長相倒是記不得了,只是一個粗壯,另一個痴肥……」
長相倒是記不得了……
一個粗壯……
一個痴肥……
美牙目瞪口呆,聽見自家小姐牙齒咬得咯嘣咯嘣響,慌忙死死拉住她的手拖著想從花叢走了。
不料,卻被辛匯一甩手,美牙心頭一跳,低聲道:「小姐,萬萬不可。」
卻看見自家小姐轉過頭來,睥睨她一眼,冷笑盈盈:「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待他送了信辦完正事,有的是時間。」
美牙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安定候四十歲才得了這個女兒,出生的時候驟雨初歇,虹橋當空。全家都不知道怎麼寵了,從出生之時就是睡在白糖糕上,喝著加了蜂蜜的黃連汁,待到初初長成之時,更是捧在手心含在嘴裡的掌上明珠。
尤記得小姐第一次春日出遊時,扔到車上的花枝相與枕藉,竟然讓馬車都動不得分毫。
那時,她還慶倖幸好陳國的風俗是投花而不是衛國的木瓜,那不然非得砸死小姐不可。
美牙還在愣神時,便聽辛匯埋頭低聲吩咐了幾句。
一時,她的臉色微微變了一變。
辛匯要美牙充分發揮美人計,從父親小廝那裡探來「那蠻人」的名字,然後再偷偷跟著楚國的「蠻人」,記下落腳的地方。今晚再趁月黑風高,偷摸帶上叢護院,去找他好生說道說道粗壯和痴肥的問題。
美牙對撒嬌這回事心有餘悸,但見小姐眼神殷切,正躊躇間,忽見她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嘴角也一邊翹起,美牙頓時心頭一跳,連忙應下一溜煙的跑了。
見她應下,辛匯慢慢翹起另一邊嘴角,爾後笑出一口白牙,折身回了佛堂。
但辛老太太聽了楚國遣使的好消息,並未顯得十分高興,細細問了來人情形后,更是神色怔怔。
這些時日,老太太誦經茹素,夜夜難安,滿頭華髮也顯得暗沉無光。
辛匯攀了祖母胳膊,軟聲細語撒嬌:「祖母,您日夜誦經,現在好不容易出現救兵,怎麼反而更惆悵了?」
辛老太太側臉看孫女,姣好的容顏熠熠生輝,疲累的神色頓時柔軟,摸了摸她的臉:「去吧,這些日子清減了不少,臉都小了。」
辛匯嘟嘴:「祖母,我不要吃那麼多,省得被人笑。」
辛老太太便揉她的腦袋:「胡說,誰敢笑我的珍兒,待祖母去敲碎他的牙。」
安定侯的茹夫人在一旁幫腔:「就是,大小姐這般的人才,就是瘦上幾圈那也是火里的金鐲子——搶手貨啊。」
屋裡眾人便笑起來,辛匯悶聲沒說話,她今年都十五了,尋常家的女子已經及笄待嫁,可是祖母還是把她當小孩子。
她當然知道祖母為什麼不開心,所謂功高震主,辛家在陳國的地位已是百尺竿頭,難再進一步,縱使陳王心胸寬廣,曾經容得下辛家,但這樣國家危急關頭,王派去的求救使者偏偏回了重臣的府邸,如何不讓人想起媯家伐呂那樣以下犯上取而代之之事。
她待要說話,又看見父親最得寵的茹夫人在一旁似笑非笑,便生生頓住,只瞪了她一眼,接著和祖母撒了一會嬌。
陳國崇尚豐盈白皙,但是並不是毫無節制的肥膩,而是恰到好處的丰姿,譬如腰肢自然要款擺,但是比這個更重要的胸前風光千峰萬壑,只可惜,一般人都是顧得了東顧不了西,豐了胸,也肥了臀、壯了腰身,最後變成渾身上下一般圓潤的形狀,但即使這樣,在陳人眼中,也是比面帶菜色胸無二兩肉的瘦子美上無數倍。
茹夫人說的「瘦」,對於已經成人的女子而言,是個和年齡一樣的禁語。
可惜父親素來寵愛這個茹夫人,辛匯此刻眼看她柔聲軟語嬌嗔模樣,立刻想起那次去父親屋裡偷他新獵麋鹿的事情來。
那年,她不過十來歲,聽說父親和哥哥隨陳王春狩獵得一隻小麋鹿,長得甚為乖巧,還沒來得及去討要,就聽父親說茹夫人春日泛涼,心口鈍痛,想要一個鹿皮靠枕。
辛匯自然不依,春日泛涼自當多蓋被褥,加一個靠枕就不冷了么,還不如加個火籠。
她便決心就偷出這可憐見的小麋鹿:這事當然得小心翼翼。趁著父親小廝不在,她繞過父親住的正房前門,從後窗推開一道縫隙,輕車熟路的翻了進去。
這一進去,卻聽見裡面有低低的喘~息聲。
辛匯僵了一僵,正要轉身偷溜,便聽見茹夫人的聲音,她的腳不由得頓住了。
「……珍兒生的甚是不錯,日前妾去宮中,鈺妃還說珍兒性子也好……」
接著,父親便有些喘不上氣似的,「珍兒性子嬌縱……卻不是最合適……況,她不過十來歲……」
屏風那邊,茹夫人嚶嚀一聲,像一串珍珠落在地上似的,餘音纏綿,嗔道:「珍小姐的性子,還不是侯爺您偏心寵出來的……」
辛匯便聽父親笑了一聲:「我的女兒,難道不該寵著?」聲音隱隱几分自得,頓了頓,又道,「珍兒自有珍兒的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