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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是什麼情況?」劉淮壓低聲音道。
梁瑞苦笑一聲,他攤開手:「就你看到的情況。」
劉淮在屋子裡來回踱步,半晌,皺眉問道:「他為什麼帶你來這裡,是不是知道什麼了?」
梁瑞其實從剛才開始,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他搖搖頭,又點點頭:「我覺得,他應該是懷疑你和當初的事有關,但是並不確定……」
「那今天是試探了?」劉淮問。
梁瑞沉默了片刻,說:「不……也可能就像他說的,只是覺得你是我朋友,比較合適而已。」
劉淮一副見鬼的表情。
梁瑞笑了,「放心好了,他都把你找出來了,也沒找你的麻煩,不會有事的。現在還追究我當初是怎麼逃的有什麼意義。」而且梁瑞覺得江銘應該也不會做這種得罪自己還沒好處的事……
劉淮的表情卻沒有半分輕鬆,反而更加凝重了,他看著梁瑞,「你真是這麼想的嗎?」
梁瑞點點頭,他以為劉淮還在擔心江銘發現他當初幫自己假死逃走的事。
劉淮沉聲道:「我剛剛在外面,看到你們了……所以,你們是在一起了嗎?」
梁瑞表情一滯。
「我這輩子都沒想過有一天還會看到你們站在一起出現在我面前。」劉淮吐出一口氣,深深看著梁瑞,「我到現在還記得當初你來找我幫忙時的樣子……這些年你一直沒有聯繫我,我甚至以為你死了。看到你還活著,看到那個孩子……看到你們都活的很好,我真是很開心……但是江銘這個人,你真的應該放下。」
梁瑞摸了一下左手手腕,指腹傳來微涼的觸感,但這件事說出來也於事無補,他低聲道:「我知道,只是要逃的話,現在時機不對。」
「他又強迫你了?」劉淮頓時面露怒色!
「這件事我會想辦法解決的,你別摻和了。」梁瑞認真的說。
「說什麼這種話!」劉淮不快的開口:「你既然回來了,難道還想和我撇清關係?還把不把我當兄弟了!」
梁瑞就有點不好意思,這些年他確實和以前的人都生疏了,卻沒想這麼多年沒見,劉淮還是和當初一樣。他猶豫了一下,說:「如果有需要……我會聯繫你的……」
「不是有需要才聯繫,是一定要經常聯繫!」劉淮嚴肅的指正。
梁瑞笑了笑:「嗯。」
劉淮這才滿意,他想了想,好奇的問:「那江銘他知不知道孩子的事?」
梁瑞搖頭:「我沒告訴他。」
劉淮嘆了口氣,眼神既欣慰又遺憾,還有點複雜,「也好。」
劉淮便不再提那些事了,認真的給梁瑞做了檢查,才把他送了出來。
江銘馬上關切的上來詢問,劉淮忍不住就多看了他幾眼,發現江銘眼裡的關懷不似作假,心裡更是不明白,一個人怎麼就能變化那麼大呢?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劉淮一直把他們送走,都還心神不定的。
聽說梁瑞恢復的很好,江銘心情頗為不錯,他把梁瑞送回家,對梁小源道:「叔叔給你買了新玩具,放你房間里了。」
梁小源一聽有玩具,開心的回房間了。
梁瑞不好阻止,他知道江銘這是有話要和他說,不過心裡卻是不痛快,呵呵一笑:「你以後不用給他買玩具了,這個我還是買得起的。」
江銘知道梁瑞還在計較之前的事,心裡有愧不敢接這個話題,道:「我知道了……」
他遲疑了一下,低聲說:「我今天自作主張了,你生氣嗎?」
梁瑞挑眉一笑:「這問題我真是不好回答,你總是自作主張了才來問我,你是希望我生氣還是不生氣?」
「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江銘定定的看著梁瑞:「只是覺得……他,你可能是願意見的。畢竟是你的朋友不是嗎?」
「所以,你調查出多少了?」梁瑞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他。
江銘痛苦的閉了閉眼睛,他最近很少能和梁瑞說上話,即使說上了,也多是這種無法進行下去的狀態,他勉強扯開嘴角笑了一下:「沒多少,你不用擔心……」
不用擔心我會做什麼,我只是想要多了解你一點,想要知道曾經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想要知道怎樣彌補我的過錯而已。
「我不擔心,你可以回去了。」梁瑞砰的關上門,背對門口輕輕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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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淮今天下班的有點晚,開始他還一直在想梁瑞的事,後來忙起來便沒空想了。這會兒一個人開著車,又想起江銘的表現和梁瑞說的那些話,腦子裡亂七八糟的差點成了一通漿糊,這說不通啊!江銘這樣來一出是什麼鬼?
劉淮把車停進地下停車場,揉了揉眉心往回家走,一邊掏鑰匙一邊等電梯開門,結果一抬頭就看到江銘站在他家門口,劉淮掏鑰匙的手都頓住了。這是說鬼鬼就到嗎?
「江總怎麼知道我家在這裡?」他反應還算迅速的,假笑兩聲問道。
江銘一身灰色的休閑西裝,表情嚴肅,眼神銳利,整個人不由得多了一絲壓迫感,和在醫院的時候判若兩人,他嘴角揚了揚:「劉院長這樣的名人,稍微打聽一下就知道了。」
劉淮心裡提起十二分的小心,表情卻沒有多大變化,江銘今天肯定是有備而來,他坦然一笑:「請進。」
劉淮身為附二醫院的副院長,不管是社會地位和收入都算是上層人士,住的地方自然也不差,在寸土寸金的城市裡也有一套將近兩百平的房子,裝修的雖然簡約,但是擺設古色古香的,也不簡單。
「江總請坐。」劉淮一邊說,一邊給江銘端了一杯白開水。
江銘瞥了一眼面前的茶几,上面擺著一整套龍泉青瓷的茶具,看得出劉淮是個愛品茶的人,不過他顯然沒有給自己泡茶的打算。看那樣子……這杯水也給的勉強啊,江銘輕聲一笑:「看來我有點不受歡迎啊。」
劉淮呵呵一笑:「怎麼會,只是江總不請自來,沒能提前準備,掃榻相迎罷了。」
江銘直視劉淮,慢慢收起嘴邊的笑,「我也不繞彎子了,劉院長知道我今天來找你的目的嗎?」
劉淮心裡冷笑,嘴上卻道:「還請指點。」
「我發現梁瑞還活著之後,就開始調查當年的事,他想要假死離開並不簡單,不但需要有人幫忙,而且這個人還要靠得住。於是我查詢了當年醫院所有的記錄,發現當時有這個能力又恰好能幫他掩蓋真相的人有三個,我分別調查了這三個人,結果發現了一件有意思的事,當時還身為外科副主任的你,不但和梁瑞來自同一家孤兒院,而且在長達十多年的讀書留學過程中,你一直在秘密接受梁瑞的資助,一直到你工作為止。」江銘銳利的目光掃視了一眼房間,最後落在劉淮身上,「你們不但來自同一個地方,而且你能有今天的一切,都離不開梁瑞的幫忙。所以當時你才會鋌而走險幫梁瑞偽造證據,從我這裡逃脫。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
「對。」劉淮光棍的很,往沙發上一靠,也懶得裝模作樣了,冷冷盯著江銘:「不過他命不好,這樣都被你找到了。」
「你身為他的朋友,不但不祝福他,還說這樣的風涼話,不太好吧?」江銘扯開唇角,眼神幽暗,「別這樣看著我,我今天不是來興師問罪的。」
「是嗎?如果你不打算興師問罪的話,我們就沒什麼好談的了。」劉淮冷笑,眼神不屑。
「你好像對我有許多誤解。」江銘穩穩坐在沙發上,沒有半點起身的意思。
「誤解?」劉淮想起梁瑞當時受的那些委屈,心中怒火騰騰,只可惜當時他沒有能力給梁瑞出氣,「你說的誤解是什麼?是指你對他的那些羞辱折磨嗎?是指你把他逼的走投無路嗎?好好的一個人因為你淪落到那個地步!在你眼裡就是一句輕描淡寫的誤解嗎?」
「那是因為我們有些誤會。」江銘沉下氣,聲音低沉:「現在誤會已經解開了,我會好好對待他的。」
「別說笑了,你把梁瑞當什麼,當成你們江家的一條狗嗎?想要的時候就拿來用用,高興的時候給點吃的,不高興了打一頓趕出去,等後悔了招招手他就要回來嗎?」劉淮越說越生氣,他站起來指著江銘,手指顫抖。
若是別人這樣當面指著他罵,江銘早就讓人知道厲害了,但是劉淮的指責他卻沒法反駁,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之色,「我沒有這樣。」
「有沒有你自己心裡最清楚。」劉淮深呼吸一口氣,聲音猶還帶著氣憤,「別人都說他能被江家領養是好運,在我看那是他噩運的開始!」
江銘並不是個喜歡解釋的人,但今天他卻一再耐下心來,沉聲道,「你是梁瑞最好的朋友,我是希望能得到你的諒解和祝福的,而且我想我應該有一次給自己辯解的機會,過去我確實幼稚,做了很多不對的事,但那是因為我誤會他背叛欺騙了我,而我現在知道事情不是這樣的。」
「那是你根本不了解他,梁瑞根本不可能背叛你的,別說他……就算只是看在養育之恩的份上,他也不會。」劉淮冷笑一聲,「你和他在一起這麼多年,卻對他連這麼一點信任都沒有,只會卑劣的用惡意揣度別人。你知道梁瑞為什麼要一直這樣幫助我嗎?甚至在他自己都沒站穩腳跟的時候,省吃儉用的資助我,就是因為我在孤兒院對他有一點照顧而已,當時他剛被送到孤兒院,因為無法開口說話,那些孩子就肆無忌憚的欺負他,我看不過去管了一次……他卻始終沒有忘記,他是那種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人。你們呢?因為自己給予了一點恩惠,就覺得他活該為你付出一切嗎?」
江銘眼神黯然,半晌,自嘲一笑:「你說的對,我什麼都不了解。」
「所以我們沒有什麼好說的,我也不會祝福你們,如果你真的知道錯了,就別去打擾他!」劉淮憤怒的瞪著江銘,「強迫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這一點我無法答應你,我不能放他走。」江銘凝視劉淮,誠懇的道:「我過去確實對他了解太少,只看到表面,而我今天到你這裡來,也是因為想要更好的了解他,這樣我才知道應該怎麼做才能挽回。」
「我憑什麼要幫你。」劉淮嗤笑一聲。
「因為你也希望他好不是嗎?」江銘緩緩道,「從這一點來看,我們的目的是一致的。」
劉淮不屑的撇了撇嘴,他並不看好江銘,更不打算真的幫他,譏諷的問道:「哦?那你想了解點什麼呢?」
江銘望著他:「我想知道關於梁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