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道是無晴還有晴

18-道是無晴還有晴

出乎唐思薇的意料,這天晚上李忘憂不再糾纏她,反而自覺地搬去別的住處了。

她心裡小小的鬆口氣,雖然容姬口口聲聲說唐思薇已和李忘憂成為夫婦,李忘憂也並不反對,但要和一個自己根本才見過幾次面的男子在一起,就算他相貌再好,舉止再優雅,唐思薇心裡還是十分彆扭的。

她,一個剛剛十九歲的女孩子,莫名其妙地來到了一個自己根本不明白的世界,這裡有兩個月亮,有許多熱衷於修仙的人,可是,她根本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在逸仙鎮的時候,也曾經旁敲側擊過,可是王大嬸從未出過門,張大叔常年卧病,張老虎也不過是個普通老實的獵戶,除了知道逸仙鎮附近的雪山上有仙女外,也就只知道離開逸仙鎮三十里的地方有官府。唐思薇在逸仙鎮住了幾天,幾乎全是在養病,和應付那些請求仙女降下神跡,使泉水變清的居民了,總以為自己還有時間,來慢慢了解這裡的一切,可是,生活居然如此充滿了變數!

唐思薇想到這裡,苦笑著搖搖頭。如今天下之大,她卻無處可去,也沒有家人,可以安身。難道,真要在這什麼極樂宮住一輩子不成?

一個侍女悄無聲息地走進來,在香爐里添了一把香,一股幽幽的甜香冉冉散開來,唐思薇皺皺眉頭,說道:「我不喜歡這些東西,你把它撤了好不好?」那侍女愣了一下,有點猶豫,低聲道:「這是宮主吩咐的,後主身子虛弱,用點熏香可以助眠。」

唐思薇苦笑道:「我都睡了幾天了,還睡什麼?」說到這裡,覺得有些飢餓,又道:「我肚子餓啦,有什麼吃的沒有?」

那侍女低身一禮,急忙回道:「有紅棗銀耳羹、冰糖百合粥、薏米蓮子粥……」一連說了好多種,只聽得唐思薇一呆,說道:「怎麼有這麼多?太浪費了。」侍女輕聲道:「這些都是宮主吩咐過要隨時備著的。」唐思薇微微頷,不一會,有人送了食盒過來,那侍女揭開,只見一碗紅白相映的銀耳羹仍微微的冒著熱氣,一碟子金黃桃酥、一碟炸麻團,東西不過三樣,式樣卻是極為精緻的。唐思薇只吃了半碗銀耳羹便不再用,那侍女叫了人收拾下去,唐思薇坐在桌旁,以手支頡,獃獃地望著牆上一副寒梅圖,那寒梅只有數枝,在皚皚雪地里傲然盛開,殷紅嬌艷,但看在唐思薇眼裡,卻有說不出的凄苦,她出了一會神,見那侍女仍站在自己身後,便問她道:「有沒有筆墨?」

那侍女道:「後主可是要作畫?奴婢這就去備。」她生得中等身材,鵝蛋臉兒,五官俏麗伶俐,看樣子也是十分善於察言觀色的,想必早注意到唐思薇看那幅畫了,唐思薇臉上微微一紅,她對中國式的山水畫一竅不通,只是長夜漫漫,枯坐無聊,想要寫幾個字打時光罷了,說道:「我無聊得很,只是想寫幾個字。」

侍女應聲去準備了,她顯然是做慣了這行的,手腳麻利,很快備好了筆墨紙硯,唐思薇提起筆來,在紙上寫道:「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她以前練過一段時間的毛筆字,臨摹的是顏體,只會寫大楷,但畢竟時日太久,剛拿起筆來殊不習慣,剛寫了這麼幾句,手腕便有些酸痛,她休息了一會,嘆口氣,繼續寫下去:「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

這是陸遊的卜運算元,唐思薇看到那寒梅圖,一時有感,默寫出來,十分符合自己這時的心境,但畢竟大病初癒,只是這麼幾十個字,卻也累了,將毛筆丟在一邊,長長嘆息一聲。

那侍女看了唐思薇的字,眼中露出驚詫之色,低聲道:「後主真是才情過人,這詞配這幅畫真是再好不過了。」

唐思薇淡淡地道:「不是我寫的,我只不過想起來而已。」侍女眼裡閃動著好奇的光,問道:「真不知是哪位大家,能寫出這樣好詞?」

唐思薇半倚到床上,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看著那侍女,似乎不經意地問:「你覺得可能是哪位大詩人寫的呢?」

侍女臉上一紅,說道:「小紅真是逾禮了,不該多問的。」唐思薇懶懶地道:「我只是想考考你。」

小紅低下了頭,眼光卻從額前的劉海下透出來,偷偷的瞧著唐思薇的臉色,字斟句酌地想著,說道:「如今的代王不怎麼喜歡吟詩作對的,現下文風日衰,能與往朝李青蓮、杜工部等人相提並論的自然不可能有。但像陸比安、蘇倫偉等幾位名士,卻只是擅長律詩,詞曲不見得有多好,擅長作詞的文雲修、黃庭炎、李尚這幾位,性格豪放,不喜凄苦之音,小紅不才,大膽猜測,寫這詞的詩人必然是才氣過人,性情如梅花般高潔孤傲,但身世卻波折極多,故作此凄涼之音。」

唐思薇凝神聽她說話,此女口齒伶俐,文學修養也不俗,她提到的李青蓮、杜工部,唐思薇也還熟悉,便是現代人熟知的李白、杜甫,可是她說的這幾個「大詩人」,唐思薇卻都不曾聽過,她留意到,小紅提起李白杜甫時,是用「往朝」兩個字的,往朝?電視劇里不是說「前朝」嗎?唐宋元明清,難道現在是宋朝?可是為什麼有名的「唐宋八大家」,小紅卻一個也沒提起呢?

唐思薇一邊想著,忽然注意到小紅窺探的眼神,急忙心神一攝,微微笑道:「你說得很好。」她有心再試探一下,便道:「你可會寫字?」小紅臉兒一紅,道:「奴婢的字不好。」唐思薇道:「無妨,我的字原本也不好。只是聽你剛剛點評這詞的詩人生平,相當中肯。我另有一個朋友,他的詞也是極好的,現下我念出來,你幫寫上,可好?」

小紅哪裡敢說不好,施禮道:「那奴婢大膽了。」

她雖然口中說著大膽,但半坐在椅子上,提起筆來,唐思薇便看得出,這確實是個受過嚴格詩書訓練的女子,唐思薇隨口念道:「庭院深深深幾許?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數,玉勒雕鞍遊冶處,樓高不見章台路。雨橫風狂三月暮,門掩黃昏,無計留春住,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鞦韆去。」

這是宋朝歐陽修非常有名的一「蝶戀花」,小紅字跡秀媚,寫來更添一種閨怨,唐思薇剛剛念完,小紅也寫好了,剛剛寫完,小紅的臉上便是一怔,唐思薇剛想問她可知此詞為何人所作,只見小紅將筆放下,朝唐思薇跪了下來,唐思薇吃了一驚,問道:「你怎麼了?」

小紅低聲道:「奴婢大膽,想和後主說句心裡話,請後主莫要怪罪。」唐思薇聽她語氣鄭重,臉上神情也很嚴肅,心裡雖然摸不著頭腦,但還是說道:「你但說無妨。」

小紅頓了一下,唐思薇見她深深吸了口氣,彷彿是下定了決心,說道:「小紅雖服侍後主日子不長,但這幾日,卻也知道後主是個寬厚之人。」

唐思薇聽得如墜雲里霧中,這時小紅又繼續說道:「宮主能遇到後主這樣的人才,實在是宮主的福氣,以後要是生下小王子,那更是咱們後唐的福氣。小紅跟在宮主身邊已有十幾年,宮主為人如何,小紅自信還是心裡清楚的,這些日子後主病了,宮主心急如焚,不眠不休守在後主身旁,其心天地可鑒。」

唐思薇苦笑道:「我真是被你弄糊塗了。和我說這些到底是什麼意思?」但見小紅臉色鄭重之極,卻也不知如何應對,說道:「他為人怎麼樣,和我有什麼關係?」這句話語氣略顯冷淡了些,在她心中,確實是對自己和李忘憂這段所謂的「婚姻」十分不以為然的。

小紅如何聽不出來唐思薇的冷淡,心裡一急,不覺雙淚盈盈,磕頭道:「後主,宮主雖然以前是風流了些,但他心中一直沒有旁人,只等著後主……只是,這麼長的日子,他一個人這麼等著,心裡實在是很苦的,再說,宮主天生的俊俏,難免有女子為他動心。後主心裡千萬不要再怪罪他了。」說完又是磕頭不止。

唐思薇腦中轟然一聲,這才明白過來,敢情小紅一直以為自己在生李忘憂的氣?頓時滿面通紅,望了望桌上的「卜運算元」、「蝶戀花」,這兩詞聯在一起,確實有「閨怨」之嫌疑,唐思搔搔頭,決定還是不要解釋的好,見小紅磕頭如搗蒜,說道:「你不要老跪在那裡好不好?」

小紅道:「小紅不敢。」跪著不起。唐思薇心中煩躁起來,說道:「你一個乾乾淨淨的女兒家,也是爹娘生的,憑什麼要天天跪來跪去?有點骨氣好不好!」小紅被她的語氣嚇了一跳,聽了這話,更是一嚇,見唐思薇下了床朝房門走去,忙起身追上道:「後主要去哪裡?」

唐思薇氣道:「總不可能去死。」

她打開房門,大步的走出去,這時,一個輕柔的聲音在唐思薇前方響起:「出什麼事情了?」

白衣的容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唐思薇面前,杏花般秀麗高雅的臉上,是略帶苦澀的笑容,一低身子,她朝唐思薇行了一禮:「容姬見過後主。」

淡淡月光照在容姬身上,月下果然出美人,何況容姬本就是那樣出色的美人,白衣如一襲輕煙籠罩著她全身,一時似夢似幻。

唐思薇的腳步停了下來,語氣猶豫地問道:「你來做什麼?」

鎮靜些,唐思薇!畢竟現在自己處在弱勢。她暗暗告誡著自己,面色盡量地放緩和些,但終究還是笑不出來,那臉色就有點僵硬。

容姬露出個笑容,不知為何唐思薇覺得那笑容有點幽怨,她輕輕地道:「宮主擔心慶元行宮這裡的東西色色不齊備,怕後主不合心意,特叫容姬過來看看。」

唐思薇看了看月色,她在現代,一到晚上都是霓虹閃閃、燈火萬家,哪裡能看到什麼月色,這時雖然看到雙月掛在空中,卻也分不出是什麼時辰了,估摸著天黑了一會兒了,或許有點的樣子,她臉色和緩下來,說道:「多謝姐姐關心,我睡了幾天,現在醒了,一時倒睡不著。」她忽然想起韓憶歌來,問道:「韓家姐姐可還在宮裡?」

容姬道:「韓大小姐先出宮去了,說是明日再來。」唐思薇有些失望,容姬又道:「晚上風涼,後主小心身子。」

唐思薇見她要來攙扶自己,忙身子一側,反而走了出來,說道:「我想看看月色,你們陪陪我好嗎?」容姬有些驚訝,但還是點了點頭,叫小紅取了一件白綢外袍來,給唐思薇披上了,三人在院子里走了幾步,都是無話。

唐思薇注意地打量著這個院子,不算大的地方,一側是抄手游廊,兩側的牆上花葉扶疏,雖然月光下看不分明,但猜得出必然是綠意盎然的,可見是春日了,右邊牆壁角落裡是一棵大樹,樹葉伸展開來,亭亭如蓋,樹下安了幾張石凳,圍著一張石桌,月光下泛著似乎是大理石的冷光,唐思薇走到那桌旁,見到凳子,便下意識地要坐下,小紅忙道:「這裡冷,還是奴婢拿個靠枕來墊著再坐。」

唐思薇便不再坐,搖搖頭,說道:「不必。」望著清幽的月色,忽然一個念頭浮上心頭,含笑說道:「如此明月清風,要是有人在這裡撫琴,真是清雅得緊。」

容姬和小紅都是一怔,隔不多時,容姬也含笑道:「如此甚好。」稍稍提高了聲音叫道:「清風,去將那碧瑤琴取來。」

一個清脆的女聲應道:「是。」唐思薇尋聲而望,卻只見淡淡的人影只是一閃,便不見了,唐思薇心思一轉,暗暗心驚:「看來這極樂宮真是高手如雲,容姬一個侍女都這樣厲害,也不知容姬本人如何!」

她不知自韓憶歌的侍女大鬧過一次慶元行宮后,李忘憂已加強了各處警備,這幾日陸續派來的,都是身手不凡的高手,真是防衛得滴水不漏,唐思薇想逃走,那是難上加難。只是容姬本人的武功卻不算高,這點唐思薇卻是猜錯了。

清風取琴只是不一會的事情,唐思薇無心去看她的容貌,倒是對琴很感興趣,她以前跟著媽媽練過古箏,這時見清風取來的果然是古箏,心裡有些喜歡,見清風將古箏放到石桌下,好奇地走過去一看,先是一愣,心道:「怎麼只有十三弦,這怎麼彈?」她不知道古箏在唐宋時期都是十三弦的,經過現代改進才有了二十一弦,見到十三弦的古箏,她有點愣,想道:「這古箏怎麼彈才好?」

她身處在與自己成長環境完全不同的地方,心裡充滿不安,總覺得能找到點什麼熟悉的事物,心中才能寧定,但見到這和平日不一樣的古箏,卻不知如何下手,便轉頭去望容姬,只見容姬輕笑道:「後主想聽什麼曲子?」她指著小紅說道:「小紅是宮主身邊第一個得力的,琴棋書畫無一不精,這箏也是彈得很好的。」

唐思薇忙道:「隨意彈幾就好。」容姬便吩咐下去,有人過來燃起了香,小紅凈了手,坐到古箏旁,素手輕撫,彈了一曲子,唐思薇聽不出是什麼琴曲,但琴聲悠揚,確實是很動聽的,唐思薇留心看她的彈琴手法,右手用的是脫、劈、挑、抹、剔、勾,左手按、滑、揉、顫,指法嫻熟,唐思薇記得媽媽說過,這屬於傳統演奏手法,唐思薇的媽媽天性聰穎,古箏彈得很好,但唐思薇並沒有學到多少,只能算是略窺門徑,但小紅所用手法,大多是輕彈慢揉,曲意舒緩,剛開始唐思薇還覺得有意思,但兩三曲子下來,便聽得昏昏欲睡,忽道:「這箏很好,我想試一下。」

小紅忙起身,唐思薇走到箏旁坐好,先試了試音,心裡有底后,沉息靜氣,雙手慢慢抬起,手指在弦上劃過,眾人忽覺耳畔一震,鏗然幾聲,接著是急促的琴聲如珠落玉盤,嘩啦啦跳躍出來,有繁忙之意,似乎有人在催促著,要急著去做一件大事,接著琴聲一陣接一陣的急促,如颱風掃過,氣勢瞬間變得緊張,琴聲一陣接一陣,越來越急,眾人聽得血脈奮張,又是驚奇,又是不可置信,容姬喃喃道:「箏居然還有如此彈法,琴聲中居然還可以有肅殺之氣。」她連用兩個「居然」,顯然心中驚奇之極。

琴聲繼續,時急時緩,急時只覺風聲勁急,彷彿要颳倒一切,緩時卻又抒情優美,帶有一種陶醉之感,彷彿是有人戰勝了那勁風苦雨,心中豪情萬丈,仰天長笑。就連唐思薇自己,也漸漸地沉迷到了這琴聲里去了。

這是唐思薇彈得最好的一曲子,也是她媽媽去世前所教,叫做「戰颱風」,指法豐富,對唐思薇來說相當難練,但彈奏之時,能讓心中鬱悶消去大半,媽媽在唐思薇父親去世后,很長一段時間沉迷在憂鬱里,唐思薇也是故意要她教自己彈這曲子的,希望媽媽能借音樂的力量快樂一點,可是,媽媽終於還是抵擋不力量對爸爸的思念,離開了人世。

想到媽媽,唐思薇的情懷更加激蕩,凄楚、自憐、傷感……思緒如潮,手指不覺用力,鏗然一聲,琴聲忽止,她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弦斷了。

唐思薇怔在原處,有人將她的手拿起來,柔聲道:「怎麼這麼不小心,你看你的手成什麼樣子了!」

唐思薇的指尖流出了血,想來應該是心緒波動時,用力過度,被弦弄破了的,本來彈古箏要留長指甲,現代人常用假指甲代替,唐思薇卻沒有留指甲,只用指尖來彈,哪有不破皮的道理,她靜靜地看著面前黑衣的男子將她的手握在掌中,眼裡流露著溫柔和憐惜,自己卻坐著沒有任何動作。

容姬和小紅從琴聲從驚醒過來,她二人本不是粗心之人,只是唐思薇彈的這曲子實在太出人意料,所用指法也見所未見,這二人都對琴理精通,見了哪有不欣喜若狂的道理,一時如痴如狂,這時才現唐思薇的手指流血,忙上來包紮。

李忘憂看了看月色,輕聲道:「夜深了,你也該歇息啦。」

他握著唐思薇的手,帶著她進了屋子,容姬和小紅打了個眼色,二人都悄悄退下了,李忘憂將淺藍色的緞被揭開,扶著唐思薇上了床,為她蓋上,自己坐在床邊,深深地凝視著她。

隔了一會,李忘憂才輕聲問道:「你在縹緲宮呆了多長時間?」

唐思薇微微一驚,隔了一會,她才說道:「我不記得了。」

李忘憂臉色沉了一沉,唐思薇能感覺到他的不快,但李忘憂卻並未作,他臉上是若有所思的神情,出了一會神,說道:「你這幾日好好調養身體,等好些了我們便回宮去。」

他說到「回宮去」時,握住唐思薇的手又是一緊,唐思薇眉毛一豎,不覺惱怒起來,瞪住他道:「憑什麼我要和你回去?」李忘憂不悅道:「你身為後主,自然要履行自己的職責,難不成還要和那些歪魔邪道混在一起不成?」

唐思薇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不覺氣得臉上白,說道:「你若是覺得縹緲宮弟子是歪魔邪道,那又何必拘了我在這裡?」

她雖然不知道縹緲宮到底是作甚麼的,但看逸仙鎮上的居民對自己的尊敬,自然覺得縹緲宮裡的人都是好人,聽到李忘憂這樣說,哪有不氣惱之理?

李忘憂煩躁道:「我不是說你。」他的臉色本來有些煩躁,望到唐思薇惱怒的神情,心中一動,神情又轉溫柔,傾過身來,一隻手握著唐思薇,一隻手撫上她的臉龐,低低的說:「不要動不動就生氣,你身子還未大好,何必氣壞了自己?」唐思薇怔怔的和他四目相視,他的聲音是那樣懇切溫柔,漂亮的黑眼睛在夜明珠的光芒下閃著神秘莫測的光,裡面有著唐思薇所不能懂的情愫,唐思薇在一剎那的失神過後,不覺為自己的失態紅了紅臉,這時二人隔得極近,越能聞到李忘憂身上的男子氣息,而他溫熱的鼻息拂到唐思薇臉上,這時唐思薇哪裡還氣得起來,心裡莫名地害羞,卻又不知說什麼好,只得側過臉去,說道:「我要睡了。」

她的不自在都看在李忘憂眼裡,李忘憂的唇微微一挑,勾起一抹笑來,伸手為她理了理頭,低聲道:「那你早些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他的手在空中一揮,夜明珠的光輝便熄滅了,在隱約的月色中,唐思薇看見他大步的走出去,消失在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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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何曾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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