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巽城這麼大,她該上哪兒去找周崎呢?
周瀞低著頭,一邊啃著乾巴巴的酪餅,一邊出神尋思。
驀地,周瀞察覺鄰桌的幾名男子,頻頻朝她這方望來,她心中一凜,不動聲色的吃完最後一口餅,將杯中熱茶飮盡,隨後起身離去。
「姑娘,你沒付錢呀。」夥計沖著走至門口的她嚷嚷。
周瀞身上哪裡會有銀兩,只得皴了皺臉兒,一溜煙兒便往外跑。
與此同時,店外正好有幾名衛兵經過,一見她臉上蒙著面紗,形跡可疑,當即追了上去。
「站住!」衛兵沖著周瀞奔離的背影大喊。
周瀞暗罵自己蠢,居然挨不住餓,暴露了形跡,這下可好了,打草驚蛇,這些衛兵肯定會招來更多人。
面紗下的小臉苦皺了下,周瀞在熱鬧的街巷中拐來彎去,努力想甩掉身後的追兵。
她到底不熟悉這裡的地形,轉過幾個街角后,她迷了路,一時分不清東南西北,只能憑直覺繼續跑。
看著前方街口燈火明亮,她只當是另一個熱鬧集市,不假思索便往那兒去。
出了街口,她楞住,才發現這兒竟然聚集了大批軍隊,明亮的燈火來自於軍隊手中的火把。
後頭的衛兵也追上來,沖著她大叫:「抓到了!太子殿下的戰俘找著了!」
周瀞停在原地,望著前後包抄的軍隊,心中一緊,思索著該如何脫困。
怎料,混亂中,她聽見有人低喊:「殿下來了!」
殿下?便是那個將她帶回巽城的少鵹族太子?
只見軍隊紛紛往兩旁退開,讓出一條路,周瀞一凜,瞥見一抹高大人影走來。
那人,一身玄黑戎裝,發色烏亮,膚色奇白,襯得深邃五官益發俊美。
周瀞眸光凝瞪,屏住了呼息,只能眼睜睜看著男子朝她走來。
是他……那個與傅盛有著相同容貌的少鵹族男子,原來他便是少鵹族太子!
記憶中,她應該早已命喪他劍下,可重新還魂回到百年前,她非但沒死,還成了他的戰俘。
男子來到她面前,一雙美目緊緊凝睇著她,方站定,一抬手便扯落她的面紗。
她呼息凌亂,後背僵直,與他對望。
男子揚起她熟悉的笑,用著僅有兩人才聽見的音量,沉聲道:「原來,百年之前的周瀞,便是生得這般模樣,還不差。」
聞言,她一震,嘴唇微微顫抖,話到了喉頭,竟吐不出。
……有可能嗎?眼前男子竟然是……傅盛?!
【第十章】
周瀞瞪著那張俊麗面龐,好片刻才緩過神。
男子揚著笑,一把握住她的手,拉著她往回走。
他將她抱上馬背,與她共乘一馬,在貼身侍衛的護送下,回到了一處別院。
她一看便知,這裡應當便是王韜帶她逃出的那處別院。
他勒停了馬兒,翻身下馬,長臂一伸便又將她托抱下來。
周瀞不敢張揚,更不敢隨意吱聲,只因她怕……怕自己方才是聽錯了,怕自己是因為一時思念,誤將男子當作傅盛。
「殿下。」進了別院,那些身穿少鵹族衣裳的侍女,紛紛躬身行禮。
男子不予理踩,將她帶進一處僻靜的院落。
進了屋,男子鬆開了手,周瀞心下一凜,往後退了幾步。
他轉過身,俊朗面龐要笑不笑的望著她,而後抬起手,欲撫上她的臉。
她隨即一縮,躲開那隻修長大手,目光充滿戒備。
他淡道:「怎麼,不記得我了?」
她端詳他片刻,謹慎地問道:「你是誰?」
他斂起笑,靜靜地看著她,可她卻能感受到,自他那雙美目中迸射而出的……怒意?
「你問我是誰,我也想知道。」他下顎微抽,猛然將她拉至身前,眯起眼凝視她。「我想知道,我是巽日王朝的皇帝,還是一個不值得所愛,被心愛女子拋下之後,終日消沉,連江山都可以不要,只一心出戰尋死的廢人。」
周瀞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不只她的人,一顆心亦然。
鐵臂一個暗暗使勁,他又把她拉得更近,俊顏緊抵在她臉前,不容她退縮或逃開。
他的眸光直直透入她眼底,如一把尖刃,劃破她的心。
她咬著唇,眼眶微紅,好半晌才找回嗓音,輕輕喊出他的名:「……傅盛。」
他抿緊了薄唇,眼中滿溢著怒氣,可一聽見她這聲哽咽的叫喚,再也不能承受壓抑許久的思念。
他兇猛的吻住她,在那張蒼白的唇瓣上,撕咬重吮,好似想將懷中的人兒吞下肚。
她沒有抗拒他的掠奪,反而讓著他,由著他,甚至任他將自己推向一側牆上,伸手扯弄她身上的衣裳。
他粗蠻地卸了她的衣裙,看著眼前那具布滿新舊傷痕的嬌軀,他才緩了下來。
他垂下長睫,用無數個細柔的吻,撫過每一記傷痕,她心頭漸暖,漸軟,伸手摟緊了那具陌生的身軀。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會……成了這副模樣?」她喃聲問道。
他吻著她腹上的一道舊傷疤,眸光徐徐揚高,道:「你死了之後,安國公被我所殺,三哥埋伏於邊界,將平玢等人殺得片甲不留,平氏終於被除,我奪回了帝位。」
「一切如同你策劃的那般順利。」她微微一笑。
「唯獨你,不願聽從我的命令,執意求死。」說罷,他的眸光犯狠,吮住了雪白頂端的一朵嬌嫩。
她低喘一聲,推開了他,甚是不忍地問:「傅盛,你究竟為什麼會來到百年前?」
他站直了身,垂眸睨她,用著平靜無奇的語調道:「你走後,我一個人忍受無盡的漫漫長夜,那太苦了,我實在受不住,於是我開始四處征戰,把周邊的幾個小族全打垮了,最終死在常羲族的戰神手上。」
「你這是故意求死……你到底在想什麼?」她咬住下唇,淚水湧出了眼眶。
「我只記得對方的刀朝我揮了過來,那時我只想著你,想著,興許這一死,便能見著你。」他兀自說著,「結果,一睜開眼,我人竟然在百年前的杻陽山,在另一處戰場上。」
「我記得,周瀞的人頭是少鵹族太子砍下的。」她道。
「我也不清楚,總之,當我回過神時,我已成了你眼前的這個人,然後,我看見了你,你在我面前倒下來。」
回憶起彼時的情景,傅盛依然甚覺震撼。
他記得很清楚,他在混亂之中,一眼瞥見身披戰甲的周瀞,他看見她遭受暗襲,在飛濺的血花中倒落下來。
一如她挨了安國公那一刀,近乎相同的情景,竟在他面前再次發生。
他不假思索上前抱住了她,並且替他擋下了砍向她的那一刀,險些命中要害,那些少鵹族的兵將全看傻了眼。
那時,他才曉得,自己還魂至百年前,成了百年前的少鵹族祖輩。
於是他假借戰俘的名義,將受傷暈厥的周瀞帶回了巽城,自己亦受了危及性命的重傷,著實養了好幾日才漸好。
而同樣經過一番照料,她的傷勢幾乎好全,卻一直昏睡不醒。
為此,他四處尋醫,還找來了少鵹族的巫醫,為她作法祈福,怎料,昨天夜裡守夜的衛兵給人下了迷藥,而她竟然被人給劫了!
他怒而捜城,一心擔憂著她的病況……再見面時,她人已蘇醒。
聽罷事情的全貌,周瀞沉默了片刻,接著伸出手將他拉近,悶不吭聲的吻了上去。
這回,改換傅盛任由她吮吻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