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 一個世界，兩個世界
「我送你過去。」陸遠對我這樣說的時候，我也愣了一下。好像我剛才的語氣過於強烈了。但我現在沒心思想這些，對著陸遠點點頭，然後我們倆迅速的出了別墅。
陸遠開著車，問我，「我哥在哪裡？」
「我家。」
「什麼？」
「昨天他過來，說今天去拿點東西。陸教授私生活很簡單，不在公寓，就很可能在我家。」
「嗯。」陸遠沒再說什麼，繼續開車。
過了一會兒，為了保險起見，我讓陸遠給陸奶奶打了一個電話。因為陸遠在開車，不方便說電話，所以是我和陸奶奶通的電話。
「奶奶，我是溫菲菲。」
「我現在沒空和你說話。」
「奶奶，你先別急。你已經到陸教授的公寓了嗎？」
「這裡沒人。我已經準備報警了。」
「那個，奶奶，你稍等一下。陸教授可能，在我家。我現在和陸遠正趕回去。如果他不在我家，你再打電話報警也不遲。」
「他怎麼會在你家？他不是已經搬出來了嗎？」
「這個，我以後再和你解釋吧。奶奶，你先別急。如果陸教授真的在我那裡，我會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的。」
「不用，我現在過去。」
「哦！」
陸遠開著車子到了我家小區，不等陸遠，我趕緊坐了電梯上了樓。打開門，直接沖了進去。
結果就看到陸聶倒在他原來住的房間門口。旁邊是他的手杖，進門那裡的柜子翻倒在地，可能是陸聶尋找依託，所以把它弄倒了。
此時陸遠也走了進來，直接嚇了一跳，「我哥他……」
「快打120。算了，我們醫院離這裡近，趕緊把陸聶送到我們醫院去吧。」
「好，菲菲，你和我一起，我們把我哥抬上車。」
「嗯，好。」
我和陸遠剛準備動手，就聽到有人在門口喊了一聲，「住手。」
緊接著就看到陸奶奶走了進來，他看到了陸聶，然後過來，直接將我一把推開，說道：「你們都不能動我的孫子。你們，進來，把陸聶抬走。」
陸奶奶一說完，進來兩個西裝筆挺的男人，是陸奶奶的保鏢。
「奶奶，我們醫院離這裡最近，我們把哥……」
「你閉嘴。」陸奶奶呵斥一聲，「我要把陸聶送到國外去，這一回，不能再讓他胡來了。」
陸奶奶跟著那兩個保鏢走在後面，到門口的時候。她突然停了下來，「溫小姐，謝謝你找到了陸聶。」
我還沒回復，陸奶奶已經走了。
「菲菲，你沒事吧？」陸遠過來看我。
我搖搖頭，然後對陸遠說道，「陸遠，你跟著奶奶回去吧。看看到底陸聶是什麼情況？有什麼事，你給我打電話。」
「可是你……」
「我沒事。你快去吧。」
「那好，那我先走了。你照顧好自己。」
「嗯。」
屋子裡只剩了我一人，我還在擔心著陸聶的事情。
準備收拾一下屋子，然後看到了柜子旁邊的一個盒子。裡面躺著陸聶的內褲。陸聶今天過來，的確是來拿內褲的。可能是腿上的病突然複發了，他又沒有帶葯在身邊。
我把柜子扶起來的時候，看到柜子旁邊有一隻手機。
應該是陸聶的。我看到手機屏幕上，是一個沒有撥出去的號碼。我一看，那是我的號碼。
整理房間的時候，一直處於心不在焉的狀態，時不時的拿出手機看有沒有陸遠給我發來的信息。看到沒有，或許陸聶那邊還沒有消息傳來，也不知道到底是好是壞。
掃地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桌角，倒水的時候，水已經從杯子里溢出來我才發現……
等我洗了個澡，躺到床上的時候，手還一直握著手機。
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消息？難道是陸聶的病情很嚴重嗎？
手機終於想了，我一看是陸遠打開了，立刻接通，「喂，陸遠，你哥怎麼樣了？現在醒了嗎？」
電話那頭大概沉默了三秒，然後回，「我哥已經醒了，但是情況不太好。」
「情況不太好，是什麼意思？」
「我哥必須儘快手術，切除骨瘤，否則可能雙腿永遠都站不起來了。」
「怎麼會這樣？那趕緊的讓我們醫院骨科的專家都行動起來，商量一個萬全的變化啊！」
「奶奶的意思是把我哥送到國外去，我哥後面的手術，以及康復治療，都是在國外一家醫院完成的。」
陸遠的聲音有些疲憊，但比我沉穩許多。
等到聽到這裡，我的心情才有一些平復，有些擔憂的問，「你哥這次切除手術成功率高嗎？」
「我們醫院骨科的專家看過了，他們沒什麼把握。我哥的病情有所惡化。具體的，只能等我哥去了國外，再聽聽那邊的看法。」
一下子，我彷彿跌入了深淵。我們醫院的骨科在全國也是首屈一指的，連他們都說把握不大，真的是到了國外又有多少成功率？
陸聶要面對永遠不能站起來，或者要面對更殘酷的結果嗎？
「菲菲，菲菲……」沒有聽到我的聲音，陸遠在電話那頭多喊了幾聲。我這才回過神來。
「我沒事。」
「你不要太擔心了，我哥他經歷這樣的事情很多次了，這次也一定沒事的。」
「他什麼時候去國外？」
「奶奶安排的明天早上的飛機。我哥的病情不能再拖了。」
「我，能去送他一下嗎？」
「這是我們陸家的私人飛機，恐怕……」
「陸遠，你也是陸家人。我想去送他一下，畢竟，我們也相識一場。我也算是代急診室的同事看他一下。」
片刻過後，陸遠才同意，「那好吧。不過奶奶可能不會允許你直接進去，你只能在休息室看我哥一眼。」
「嗯，好，謝謝你了。」
「好了。今天你也辛苦了，早點休息吧。明早我來接你。」
我基本上一個晚上沒怎麼睡好，等到第二天天剛剛亮，我就直接起來了。自己弄了點早飯吃，然後就坐在家裡等著陸遠過來。
看了看時間還早，我還是給陸遠發了微信：你過來了嗎？我已經準備好了。
男神：馬上到。
等到陸遠敲門的時候，我趕緊抓著包去開門，「這個點過去還來得及吧？」
陸遠一愣，點點頭，「還有一個小時飛機起飛。」
「那我們快走吧。」
「菲菲，你氣色很不好。而且黑眼圈很重。昨晚，沒睡好嗎？」
「我沒事。」
我和陸遠下了樓，上了陸遠的車。
陸家的飛機在機場有個專門的地方。我過去的時候，陸遠直接把我帶到了休息室。陸聶坐在輪椅上，面色蒼白。看得出來，他還在忍受著疼痛。
與陸聶四目相對的那一剎那，我的鼻子有點酸澀。
「溫菲菲，誰讓你來的？」陸聶的語氣冰冷，我卻知道，他只是不想讓自己的軟弱呈現在別人眼前。
「哥，是我帶她來的。都是急診室的同事，菲菲也是擔心你。」
「帶她走。」陸聶微微轉過頭，不再看我。
我從包里拿出手機，遞到陸聶跟前，「你的手機落在我家了，我是來還你手機的。」
陸聶把手機接了過去，然後說，「推我上飛機。」
「陸聶……」我本來想和陸聶說幾句話的，見他要走，一時間有些著急了。
「溫小姐……」陸奶奶不知道去做什麼了，此時回來，在休息室看到了我。臉色很不好。
她走過來，看著我，語氣嚴肅，「溫小姐，雖然我昨天感謝你幫我找到了陸聶，但是我並沒有允許今天你來到機場。」
「奶奶，是我帶她來的。」陸遠站出來說道。
「你閉嘴。」陸奶奶冷冷的呵斥，「我不管是你還是她，總之你們不能再打擾我孫子的平靜生活。」
「奶奶，讓我走。」陸聶說了一句。
「好，讓你走。陸聶，你一定要好好的回來。奶奶過幾天就去看你。」陸奶奶說著話，眼眶有些泛紅。但這個堅強的女人，沒有讓自己落下眼淚。
陸聶被推到了通道，然後去上飛機。
我看著他遠去，直到看不見的時候，才收回了視線。
「好了，菲菲，我們回去吧。」陸遠扶住我的雙肩，溫柔的說道。
我點點頭。
「溫小姐……」等到我要走的時候，陸奶奶卻叫住了我。
「我收回我昨天說的話，我並不希望你留在陸聶身邊。陸聶。他不需要朋友，更不需要你。」陸奶奶說完，直接在我之前，走了。
我愣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菲菲，我們走吧。」陸遠握住了我的手。
我茫然的抬頭，對上他溫柔如水的眼神。
坐上了陸遠的車，陸遠還一直握著我的手，他問道，「菲菲，不如我送你回去休息一下吧。你的氣色很不好。」
我搖搖頭，「不用了。我已經請過很多回假了。我沒事的，陸遠，你不用擔心。」
「那好。那你到了急診室，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訴我。」
「嗯嗯，放心吧。」
等到了醫院，我回了急診室。也不知道為什麼，陸聶的消息竟然這麼快不脛而走。我剛進急診室，鄭筱，薛小燕他們就跑過來問我，「陸教授怎麼了？聽說昨兒個又暈倒了。」
我點點頭，「陸教授可能要離開一段時間，他現在需要醫治和休息。」
鄭筱推了一下薛小燕，說道：「我就說嘛。陸教授怎麼可能因為不想待在急診室才走的呢！」
「好吧，是我輸了。不過以陸教授的資歷和醫術，待在急診室是有點屈才啊！也不怪我啊，早上一來，趙主任也沒說清楚，只說了陸教授暫時不來上班的事情，那我不是自然而然的往上面去聯想了嗎？」
「這次陸教授嚴重嗎？連趙主任也說，這次時間有點長。」鄭筱又問我。
「我不知道。好了，我去換衣服。」
「不是，菲菲……」鄭筱追了上來，看了看我，說道：「菲菲，你臉色不太對啊！發生什麼事了？你和陸醫生吵架了？」
「沒有，你別亂想了，我就是昨晚沒睡好。」
「真的嗎？不會是因為陸教授的事情吧？」
我愣住，隨後搖頭，「不是，都說了是沒睡好。我要去換衣服，你還跟著我幹嘛？」
「陪你嘛！我不是你閨蜜嗎？這不得看著你。陸教授不在，你知道你被分配給誰了？」
「誰？」
「趙主任！」
我：「……」
「溫菲菲……」還沒回過神，就聽到趙主任喊我。
「你看，趙主任找你來了。」
我瞪了一眼鄭筱，趕緊應了一聲，「趙主任！」
「快，換好衣服，和我去查房。」
「好，馬上就來。」
中午的時候，白淺淺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說是霍超的案子警方那邊已經取證結束，問我要不要和她一起去警局再核實下。
原本我是不該再請假的，可是想到陸聶曾經叮囑我要直面我的恐懼。
徹徹底底的不再把霍超當成一個噩夢，我才能睡個安穩覺。我回道：「好！」
下午兩點的時候，我和白淺淺在警局門口見面。
霍超和他的律師已經到了警局。霍超還是霍超，原本戴著眼鏡的斯文的臉，現在在我看來，只是一張虛偽的面具。
「菲菲……」霍超突然喊我。
自從事情發生之後，霍超還沒好好和我說句話。那天在警局說的話，讓我差點沒衝上去揍他一頓。
「現在這個時候，我不建議你和對方有過多的接觸。」白淺淺在旁邊提醒我。
我看了看霍超，說道：「我沒什麼可說的。」
「我有話對你說，我們能談一下嗎？」
「我的當事人不能和你說話，也請對方律師注意提醒你的當事人。」
霍超推了推眼鏡看著我，我突然又想聽聽他到底說什麼了。徹底的面對他，是我要做的。
「白律師，我想和他談談。」
白淺淺有些吃驚的看著我。
我說道：「放心，我不會有什麼事。何況在這裡，他也不敢做什麼事。」
白淺淺轉過身，說了一句，「如果不是陸聶的囑託，我才懶得管你。這件事，你自己決定，不害我輸掉官司就行。說話注意點。」
「嗯，我知道了。」
我和霍超走到了拐角處。
「菲菲，對不起啊！」
霍超一上來就和我道歉，還真讓我有點不適應了。
「我那時候是一時糊塗，菲菲，你能原諒我嗎？」
我反駁道：「一時糊塗，你會跟蹤我那麼多次？你知道我現在想想有多后怕嗎？霍超，我從沒想過你是這樣的人。」
「菲菲……」霍超急的走近了一步，我立刻做出了揮拳的姿勢。
「你不要靠近，靠近我就揍你了。」但我一想，白淺淺交代了要注意言行，我這樣會不會落下什麼把柄啊。於是想著，霍超再靠近，我就直接跑掉。
「菲菲，你不要緊張，我不會靠近你的。」霍超推了一下眼鏡，然後說道：「我事後真的想了很多，是我對不起你。我真的是一時糊塗，我做那麼多，也是因為喜歡你。菲菲，你原諒我吧，我保證，保證以後再也不這樣了。菲菲，求你原諒我吧？我真的是一時糊塗。你看，我姐。我姐還沒恢復，如果我一旦犯了事，我姐誰來照顧？」
霍語的確還受了心理創傷，沒有霍超，或許霍語的確會有更多的問題。可是就這麼原諒了霍超，他能知道改邪歸正嗎？
見我還在猶豫，霍超又說道，「菲菲，我向你賠禮道歉，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
「其實，我對你也沒有那麼多要求。只是希望你……」
「這麼說，菲菲，你原諒我了？」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霍超興奮的打斷，「這樣子的話，菲菲，你可以撤銷這個起訴嗎？走，你快去和你的律師說吧。到時候和警察說一下，說這只是一場誤會。」
原本我的確心軟了，可是當看到霍超這麼急切的眼神時，我突然意識到，這些都是霍超故意說得。他一定是知道這場官司他必輸無疑，而且要面臨刑事責罰，所以才來求我的原諒的。
我忍不住一笑，搖搖頭，「霍超，你差點把我騙了。可惜了，你太著急了。我可以原諒你，但我一定要給你一個教訓。做錯事了，就應該受到懲罰。你，不能例外。好了，我只能和你說到這裡，其他的就交給警察同志吧。」
我轉過身就要走，聽到霍超在身後說道：「溫菲菲，你還真是給臉不要臉啊？我那麼死氣擺臉的追了你那麼久，給你送花，任你打罵，現在我就做了一點錯事，你就不原諒我？」
果然，霍超又露出了他本來的面目。
我不想再和他多說，直接走到了警局門口。
「沒亂說什麼吧？」白淺淺低聲問我。
我搖頭，「沒有。」
進了警局，其實一切的證據已經很明顯的都指向了霍超。白淺淺的意思是。以企圖迷奸罪以及威脅恐嚇來起訴霍超。
白淺淺告訴我，如果勝訴，霍超可能要判到1到3年。
霍超直接被扣押，等待進一步的。
出去的時候，霍超的律師，和白淺淺握了一下手，說道，「上次是我的師兄輸給你，看來這次我也不能倖免。」
白淺淺淺淺一笑，「邪不勝正。這種案子你也接，這不是砸自己招牌嗎？」
那律師說道，「白大律師，只知道你是厲害的律師，可不知道你還是正義的化身啊！我可是直到，上次你打的那場官司，是替他的姐姐打的吧？這一轉，竟然又到了他的對面了。」
白淺淺說道：「我只看官司，不看人。我勸你們律師事務所的律師，也多看看官司。不然，總是輸，誰還敢找你們？」
那律師一臉尷尬。
「走了，準備的充分點，不至於輸的太慘。」白淺淺提著包，走到了自己的車邊，然後轉身喊我，「溫菲菲，上車。」
「噯？」我可沒奢望白淺淺會送我回去。
「上車！」白淺淺說完，直接拉開車門上了車。
我只好過去，坐上了副駕駛的位置。
白淺淺發動了車子，開在路上的時候，這才說道：「陸聶的事情，你知道了？」
「嗯，知道了，他今早去了國外。」
「你和陸遠在一起，我不管。我希望你離陸聶遠一點。當然，這次回來，他肯定不會再去急診室了。我是希望，你從此以後不要再聯繫他。」
「我和他之間的事情，我們會處理的。白律師，我很感謝你幫了我，但是我和陸教授之間的事情，那是屬於我們之間的。」
「你不用感謝我，我說了，是陸聶拜託我的。如果不是他。你怎麼樣我都懶得管。溫菲菲，你已經有陸遠了，難道還要霸佔著陸聶嗎？」
我微微愣住，然後回道：「陸教授不是我霸佔的。我和他只是朋友。」
「朋友？」白淺淺冷笑一聲，「所有人都知道陸聶他沒有朋友。告訴你吧，只要陸聶這次回來，我和他就會舉行訂婚儀式。所以，我現在告訴你的是，離我未婚夫遠一點。這樣夠格了嗎？」
我沒說話。
白淺淺見我不說話，又說道：「你和陸遠合適嗎？你們簡直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我和他們都是一起長大的，我知道陸遠是什麼樣子的人。別怪我沒提醒你，別太認真，到時候免得太傷心。陸叔叔和陸阿姨那裡，你就不能過關。」
「現在還有門第觀念？白律師你怪封建的。」
「你……」白淺淺被我氣了一下，又說，「你不信就算了。門第這個東西，永遠都會有。不是一個世界，就不是一個世界。」
不是一個世界，那又怎麼樣呢？難道不能相互遷就到一個世界嗎？
「我明天去看陸聶，回來，你的案子也該有著落了。」像是炫耀似的，白淺淺又說，「恐怕你連陸聶在哪裡都不知道吧？」
我沒說話，陸聶在哪裡，我當然不會知道。我只是希望他一切沒事。
白淺淺停下車子，「到了。」
「謝謝你了。」我下了車。
白淺淺移下車窗，對我說道：「溫菲菲。」
「嗯？」
「認真考慮下我的話。」
「好，我會的。」
轉身進醫院的時候，正好看到了陸遠從急診室的大門出來，穿著白大褂，雙手插在褲袋裡，看起來那麼奪目。
「菲菲……」陸遠一眼看到了我，朝著我溫和的一笑。
「學長……」我看著陸遠朝我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