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瀲艷不解地看著裡頭的布料,抑或者是衣衫,聽他道「能為我換上這一襲衣衫嗎」,瀲艷沒抬眼,長睫微顫了下。

難道說,她看走眼了?這位李二爺根本是個下流的登徒子?

「還有這個,是昨晚你替我引見馮四爺的謝禮,要是你現在肯換上這襲衣衫……」李叔昂從身旁的椅面取來一隻木匣,一翻開,裡頭裝的是銀燦燦的銀錠,再加上他從身上解下的錦囊,一打開,裡頭盛滿了金裸子。「這些都是你的。」

瀲艷微眯起眼,撇嘴無聲哼著。

拿金子銀錠買她?以為她會動心嗎?

打從菊姨差人說李叔昂要見瀲艷,應多聞一直隱隱感到不安,尤其菊姨還刻意不讓香兒跟隨,更教他倍感不妥,偏偏菊姨故意發派了他工作,硬是不讓他靠近二樓的梅字型大小房。

只是,都已經過了一個多時辰,卻依舊不見瀲艷的身影,他丟了手上的差事,繞了點路,從一樓直接躍上二樓的欄杆,卻見轉角處的梅字型大小房外竟站了兩個男人,這陣仗怎麼看都不對勁。

難道,那個長得一臉桃花樣的男人打算對瀲艷用強?!

【第六章又妒又嫉生嫌隙】

思及此,應多聞再也沉不住氣,直朝梅字型大小房奔去,卻見房門適巧打開,瀲艷捧了個木匣子走了出來。

他又走近一步,便見李叔昂也踏出門外,雙眼賊溜溜地打量著她,教他不禁緊攏著眉頭停在原地。

「多聞?」待瀲艷跟李叔昂告辭后,走了兩步就見應多聞站在幾步外。「過來幫我,多聞。」

天啊,這木匣重得不可思議,可這甜蜜的重量,她是怎麼也不會嫌棄的。

應多聞本想轉頭就走,不想幫她的,餘光瞥見她的腰帶微松,不禁楞在原地,直瞪著她的腰帶。

「多聞,不是說了要你幫我,你杵著做什麼?」她沒好氣地端著木匣走到他面前,卻見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腰上,她不禁問:「怎麼了?」

她總不可能把衣裳穿反,抑或者是落了什麼吧?

應多聞緩緩移開視線,打量她的臉。她的臉頰白裡透紅,唇色紅艷欲滴,活脫脫是個會教所有男人都起心動念的美人胚子,而她的衣裳亂了……她進了梅字型大小房那麼久,出來帶著賞賜,亂了衣裳……

「先幫我,我手都酸了。」瀲艷無視他的打量,硬是將木匣塞到他手裡,他本來就很喜歡盯著她的臉瞧,就當他是把她當故人懷念算了。

她垂眼打量自己,發覺腰帶鬆了,趕緊系好,抬眼又對上應多聞複雜至極的目光,不禁皺起眉,問:「發生什麼事了嗎?」

「你……沒事嗎?」他啞聲問。她看起來就跟往常沒兩樣,壓根不像甫懂男女情事的姑娘,所以一切應該不是如他想象吧?

「沒事啊,我看起來像是有事嗎?」有事的應該是他吧,臉色不太好耶。

「你在梅字型大小房這麼久做什麼?」他吸了口氣再問。他知道有些事,他不宜也不該過問,可他就是忍不住,否則壓在他胸口間的一口氣是怎麼也舒坦不得。

「就跟李二爺聊些……」瀲艷想了下,拉著他走。「回去再跟你說。」

進了腰門后,瀲艷才低聲道:「李二爺打算替我贖身。」

應多聞猛地停下腳步,從未設想過這種結果,可心底又清楚,這是遲早的事,而且教人贖身,總好過在天香樓里賣身,可是,他卻像是迎頭挨了記悶棍,痛著又不能喊。

「瞧,這就是老天給我的契機。」她徑自說著,壓根沒發覺後頭的人沒跟上。「只要能離開天香樓,往後都不是問題,而且重要的是,李二爺是個君子,他從未對我毛手毛腳,對我十分尊重。」

當然,當他要她換衣衫時,她是真的嚇了一跳,但待她看清楚那套衣衫是男裝后,她只覺得李二爺怪怪的,正猶豫要不要更衣時,他已經自動自發地離房,待她換好之後,他也只是坐在一頭看著她傻笑,那眼神像是在評鑒一件珍品,他甚至連她的手都沒碰上一下。

而且,他表示十分期待下回她可以「全副武裝」換上男裝,甚至連髮飾也全都換掉。

所以她想李二爺只是一個有怪癖的君子而已,而這種男人最好相處了。

應多聞像是回過神,粗聲道:「這世上哪來的君子?或會走進青樓有幾個是君子?是你涉世未深罷了。」

那暴吼聲教瀲艷嚇了一跳,回頭望去,發現他早就落上幾步,正冷沉著臉朝自己走來。

「才不是呢,你根本就不識得李二爺,怎好這樣說他?他至今都還未娶妻,上青樓也不過是為了接洽買賣罷了,能被他贖身,難道你不替我開心嗎?」難道他認為她待在天香樓會比較好嗎?

應多聞抽緊了下顎,道:「我不識得他,可天下烏鴉一般黑,沒有一個男人可以守著一個女人到老,你也犯不著將他想得太清高。」

瀲艷眨了眨眼,遲疑地問:「你也一樣嗎?」

「嗄?」

「你也無法守著一個女人到老嗎?」

應多聞咬了咬牙,道:「那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他身在勛貴之家,來往儘是權貴,就他所知,府中有妻有妾乃是常態,是再天經地義不過的事。

「喔。」她輕輕應了聲,風淡雲輕的很,可心裡卻彆扭了起來。

她原以為他不一樣的。她當然清楚男人心底想什麼,但她一直認為他懂得避嫌,極具君子風範,可沒想到男人全都是一個樣,沒有一個男人能與一個女人相守到老。

看來,是她太苛求了。

「所以,你別以為他給你贖了身,就只會待你一個人好,況且依你的身分只能是個妾,待他娶妻之後,他又能護你多少?沒有一個男人會對花娘真心的!」他愈說愈混沌,不懂自己為何跟她說起這些無關緊要的事,彷彿……他多不願她讓人贖身似的!

面對瀲艷的目光,他莫名感到心虛和慌亂,近乎狼狽地轉開了臉,卻聽到她道「照你這種說法,我是永遠也擺脫不了賤名了嗎」,那嗓音不是質問,而是噙著淡淡的悲傷。

是不是在他眼裡,她也污濁了?

「不是,我——」

「小姐,原來你已經回來了,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

後頭傳來香兒的聲音,瀲艷回頭應了聲。「抱歉,忘了跟你說一聲,咱們走吧,我一身汗,想沐浴呢。」

「我馬上替小姐備熱水。」

「嗯。」

瞧主僕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回小院,應多聞急著想跟她解釋,卻偏礙著香兒在,等到她獨自一人時,已是她進了套間沐浴時。

他走進套間,聽見微微水聲,沒來由的,想起昨晚他將她擁入懷時,她那酥軟馨香的身子,他喉頭緊縮了下,不準自己產生綺思,然而當那陣陣水聲傳來時,他只能選擇轉身離去。

瀲艷哪裡知道門外的人抱持什麼心思,她只知道自己悶透了。她會忘了找香兒一道回小院,還不是因為見到他太開心,迫不及待地想將第一手消息告訴他,讓他分享她的喜悅,豈料他卻是狠狠地澆了她一桶冷水。

本想告訴他,李叔昂替她贖身,替她假造身分恢復良籍,並非看上她的美色,而是看中她的腦袋,等李叔昂要帶她走時,她要把他和香兒一道帶走,可他卻把話題扯遠,惱得她也懶得說了。

說不出心底是怎生的悶,但就是煩死人了!

隔天,近正午時分都沒瞧見應多聞的人,瀲艷雖感覺古怪,倒也沒讓香兒去喚他,反正她上工的時間還未到,再者她暫時不想那麼快瞧見他,省得心情又壞了。

「小姐,多聞不在房裡呢。」香兒端了壺茶走來,順口說著。

「菊姨找他不成?」

「不太可能,我方才繞到側房那頭,想問問他今兒個怎麼沒過來用早膳,誰知道他房裡空無一人,就連床上的被褥都沒動,好像昨兒個沒在房裡睡似的。」香兒斟著茶邊說著。

瀲艷往椅背一靠,垂斂長睫思忖,一時也想不透。照理說,昨天倍感不快的人是她不是他,想走也是她走,他……應該不會是走了吧?!

這念頭一上心頭,心頭像是突地悶痛了下,教她驀地站起身。

「小姐?」香兒正要端茶給她,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跳。

「我……」瀲艷怔住,就連她也不明自個兒在激動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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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迷花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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