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他不想再耗了,此時退兵,兵將們就會察覺主帥皆受重傷,接下來軍心潰散,恐怕他們都要耗死在邊境了。
他不要死在這裡!他要回京,瀲艷還等著他!
照雲樓里,瀲艷急急起身,綻出笑花,顫聲問:「真是告捷了?」
「千真萬確!」李叔昂比她還樂,剛得到第一手消息就急著告訴她。「而且已經準備班師回朝了。」
瀲艷撫著胸口,笑意卻慢慢地凝在唇角,手輕撫著微隆的小腹。
李叔昂瞧了眼,便問:「接下來,你要怎麼做?」
瀲艷垂斂長睫苦笑著。她多想見他,可此時的她非但不能見他,還得離他遠遠的,讓他找不著……
二月底,援軍班師回朝,然大軍一進城,眾人才驚覺秦文略竟重傷昏迷,而宋綦亦是重傷得無法起身。
無人能測得君心喜怒,援軍回京后,並無賞賜封授,但應多聞並不在意,他只想進照雲樓見瀲艷,偏偏在皇上派了御醫診治過秦文略后,就指名要應多聞護送秦文略回七王爺府。
應多聞領聖命,將秦文略護送回七王爺府,御醫隨侍在側,他也不敢隨意離去,本想等到秦文略轉醒后再離開,眼看著都過了十幾天,秦文略卻依舊昏迷不醒,他私下問了御醫,就連御醫都不敢下定論。
應多聞臉色凝重,跟七王爺府大管事徐賁說了聲,便朝照雲樓而去,豈料——
「她為什麼在掏金城?」
「應大人,是這樣的,雍王爺先前幫了大忙,自願獻馬,果真讓邊防打了勝仗,此後他三番兩次欲調戲瀲艷,我瞧這樣不行,就先將瀲艷送到掏金城,一來可以幫我巡巡鋪子,二來又能避開雍王爺,也算是一舉兩得,是不。」李叔昂很賣力的笑著,然眼見應多聞的眸色漸冷,他就愈心虛。
「她何時會回來?」他現在無法隨意出城,只能等待她歸來。
「應該下個月,或下下個月。」當然,他只是隨口說說而已,還是換個話題吧。「倒是七王爺到底要不要緊?」
「不知道,御醫什麼都沒說。」
李叔昂臉色都黑了。御醫什麼都沒說……該死的,那是不敢說吧,既是不敢說,就是大不樂觀!若凡的親大哥也是極不樂觀,人養在武平侯府里,皇上卻是什麼也沒說,賞罰不明……這到底是什麼狀況,明明是打了場勝仗,卻總覺得輸了太多。
「李二爺,目前我都會待在七王爺府里,如果瀲灤回來了,再煩請差人通知我一聲。」
應多聞看看天色,不敢再多逗留。
「好,沒問題,我一定會頭一個通知應大人。」才怪。
看著應多聞離去的身影,李叔昂開始頭痛,如果可以,他也很想去掏金城躲起來,可偏偏正值多事之時,若凡忙著,他也不得停歇啊。
幾日之後,皇上終於下令封賞了幾名將領,應多聞也在授封之列,升為京衛指揮同知。
整頓京衛,排練汛地和各種操演事項,忙得他幾乎都待在京衛里,連家都歸不得,更別提再上照雲樓探探瀲艷的消息。
更糟的是,一個月後,皇上授命他除了任京衛指揮同知,再兼七王爺府侍衛長一職,只因依舊昏迷不醒的七王爺竟遭人下毒。
應多聞臉色鐵青,從京衛里挑了一支精英入駐七王爺府,與徐賁商量過後,要求出入七王爺府的奴僕下人都得跟徐賁請令牌,府裡布下的重兵只看令牌不認人,且由應多聞鎮守。
如此一來,他更是忙得無暇去探瀲艷的消息。
就這樣一直到八月時,皇上聽從欽天監建議,以方位挑選了右僉都御史的三千金為七王爺沖喜。
說來也奇,成親當晚,七王爺就醒了。
這個消息讓應多聞鬆了一大口氣,翌早,他立刻趕往照雲樓,才知曉宋綦也效法沖喜,李叔昂和李若凡都前往武平侯府,應多聞只能回返。
可弔詭的是,他連去了三天,就是怎麼也碰不著李叔昂的人,於是問了李叔昂的住所,決定直接上門逮人,問個清楚。
他懶得走大門等人通報,直接翻牆而進,剛走過一座園子,突地聽見輕細的童音撒嬌似地道:「姨,你當我的娘吧。」
「這樣好嗎?」
那回應的女音教他驀地停下腳步,順著嗓音來源,走過樹叢,就見一名姑娘坐在廂房前的廊階上,懷裡還坐了個約莫六歲大的孩童。
【第十二章露出風流一面展愛意】
「好啊,爹爹一定會答應。」
「你爹爹答應,你也要問姨答不答應啊。」她輕擰著他秀挺的鼻。
「姨……」他軟綿綿地喊著,窩在她胸口上蹭著。「好啦,當我的娘,我想要娘,跟姨一樣的娘。」
她心疼地摟著他,小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他的背,依舊沒有給他一個承諾,因為她知道,她根本無法答應。
「姨……」
「唉呀,你要讓姨好好想想呀,姨要……」話到一半,餘光瞥見有男人走近,她橫眼望去,到了嘴邊的話竟忘了該怎麼說。
「瀲艷。」應多聞啞聲喚著。
她一襲月牙白綉荷衫裙,臉上不著妝,頭上只梳著簡單的髻,裝飾素雅的簪花,卻依舊美艷動人,彷彿正盛開的花,妖美到了極致,教他轉不開眼。
瀲艷直瞅著他,有點陌生卻又無比熟悉,他像個真正的男人了,完全褪去了稚氣,眉眼恁地深邃立體,可身形似乎又更瘦了些,穿著她做的錦袍,徐步來到她的面前,她完全無法言語。
她沒有想到他竟會來到李叔昂的住所,沒有想到這麼早就見到他……
「你是誰?」她懷裡的孩童用稍稍尖銳的嗓音質問著,隨即跳下,擋在她面前。
應多聞睨了那粉嫩孩童一眼,壓根不需要問就知道他是誰的兒子。「我不知道李二爺已經有兒子了?」瞧瞧那桃花粉玉的模樣,活脫脫就是李叔昂的翻版。
「我也不曉得,初知二爺有這麼大的兒子時我也嚇了一跳。」瀲艷說著,將李子慕拉到身旁。「子慕,他不是壞人,是你爹爹的朋友,叫叔叔,啊,不對,要叫大人。」
「大人?叔叔是官?」他嬌聲軟氣地問。
「是啊,叔叔是京衛指揮同知,那是很大的官唷。」瀲艷說著,忍不住香了香他的頰,直覺得這孩子真是可愛得太有魔性了。
應多聞睇著她親吻孩童的舉措,彷彿瞧見她親吻了李叔昂,教他心裡極不舒坦。「瀲艷,你為何會在這裡?」
「我……」
「小姐,小——」
房裡傳來香兒的喚聲,瀲艷急急打斷了她。「香兒,還不趕緊過來見見大人。」
房門驀地打開,香兒關上了門,趕緊上前施禮。「應大人。」
「香兒,不需多禮。」應多聞見香兒也在這兒,意味著瀲瀑在這邊恐怕已經待上一段時日了。「瀲艷,我有話跟你說。」
「好啊。」她應了聲,蹲下身抱了抱李子慕。「子慕,你先去香姨房裡好不?」
「好,弟弟醒了,我可以跟他玩嗎?」
瀲艷嚇了一跳,神色一轉,隨即笑道:「可以。」話落,便讓香兒帶他進房。
「大人,我們到園子里坐吧。」她對著應多聞道。
應多聞睨了她一眼。「為何與我生疏了?」他以為兩人再重逢時,至少該有相擁,而不是她這般理智得近乎淡漠。
瀲艷走在前,回頭笑睇著他。「我也沒叫錯啊。」
「不管在任何人面前,你都不需拘禮。」
瀲艷輕點著頭,笑問:「聽說七王爺醒了。」
「為何你已經回京,李二爺卻沒差人通知我?」應多聞沒回答她,反倒沉著臉問。
「我聽說二爺有派人通知,可似乎連七王爺府都進不去。」
「是嗎?」
「二爺是這麼說的。」橫豎先把事都推給二爺就對了。「你的消息都是二爺給我的,先前我擔心七王爺不醒,你這個隨行的副將也會跟著出事,不過既然七王爺已醒,接下來的……」
「瀲艷。」他突然喊。
「嗯?」
「我受傷了。」
瀲艷楞了下,走向他。「傷在哪?」都已經過了這麼久了,難道又是新添了大口子不成?
「這兒。」他指著心口。
瀲艷探手輕覆在他的胸口上,卻被他一把摟進懷裡,瞬地她就知道自己上當了,不禁埋在他的懷裡悶聲道:「你學壞了,竟敢騙我。」
「你為什麼一直顧左右而言他?你不想我嗎,不想見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