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這就是綺羅的好計謀?!女人就非得用這種方式糟蹋女人嗎!
瀲艷恨恨地想著,環顧四周,想找個能護身的工具,豈料江爺已經來到面前,一把攫住她的手,她想甩開,卻被抓個死緊。
「江爺,你私闖後院,這可是壞了天香樓的規矩!」香兒抓著江爺的手吼道。
「壞了規矩又怎樣,大不了本大爺把她帶回府當妾!」江爺使勁一腳將香兒踹開。「本大爺多的是銀兩,難道還買不起一個她?」
「香兒!」見香兒像個破布娃娃般摔落在地,好半晌都爬不起身,瀲艷不禁惱火地抬腳,毫不猶豫地朝江爺的胯下踹去,然,幾乎是同時間,她踢了個空,可是江爺卻爆開了殺豬般的哀嚎聲。
她驚訝地抬眼望去,就見一個高大的男人立在自己面前,幾乎擋住了江爺的身影,而她的手也不知何時被鬆開。
殺豬聲漸小,變成了求饒的呻吟,她微側過身,就見江爺的手被男人扭成奇怪的角度,她忙道:「夠了、夠了,你趕快放手!」雖然不至於鬧出人命,但把事鬧大總是不妥。
「今日你對他仁慈,便是對自己殘忍。」男人背對著她,嗓音異常低沉。
「可問題是,你現在對他殘忍,待會就換我遭殃了!」瀲艷沉聲喊著。
計算得失對她而言彷佛一種天生本領,她已經可以預見江爺受了傷,屆時這筆帳會掛在她頭上,不管是哪種下場,都不是好下場。
男人不耐地將江爺甩到一邊,瀲艷親眼見到江爺倒地時一點聲響都沒有,心涼了半截,就怕這下子不是受傷,而是直接掛點了。
「這位公子,我很感謝你救了我,可是你下手會不會太過,未免太不在乎後果了?」他可以很英雄的拍拍屁股走人,可留下來處理爛攤子的人是她耶。
香兒已抱著肚子起身,走過來輕輕扯著她,示意她後院出現陌生男子就是件不對勁的事,哪怕他出手相救,還是得有防心。
瀲艷抿了抿嘴,也覺得香兒提醒的有理,是她因為被人搭救,所以忘了防備。
男人回過頭,垂下濃纖長睫望著她。
那一瞬間,她覺得她好像看見了竹音口中的謫仙。
與其說他是男人,倒不如說是個少年,因為他雖然身形高大,眉目俊朗,但稚氣未脫,沒有男人特有的剛毅線條,而且那滿不在乎的玩世不恭氣質,儼然就像是打哪竄出的紈褲。
「……應三爺?」瀲艷脫口道。
香兒聞言詫異地看向男人,心想著他該不會那般湊巧是竹音說的那位客官吧?
男人黝亮的眸閃過一絲激動,卻隱忍著情緒,沉聲問:「你知道我?」
「我不知道,我是聽竹音說的而猜測的。」沒想到她猜得挺準的,只能說竹音這一次的眼光很正確,他確實是個相當好看的……年輕人,絕對未滿二十歲的年輕人。
她直睇著他,瞧見了他眸中一閃而逝的失望,教她不由得問:「你認識我嗎?」感覺上,他好像認識她,不過,應該不熟。
這世道,男女有防,除非是族人或家人,要不男女之間難有相熟的情分,當然啦,天香樓自然不在此例之中。
「聽說你沒了以往的記憶?」他不答反問。
瀲艷聳了聳肩。「確實都忘光了,而你,認識我嗎?」不答,她偏要問。
「不認識。」
「你不認識我,為何要跟竹音打探我的消息,還是……你跟這個男人是同一夥的?」話落,她抓著香兒往後退上一步。
畢竟這年頭行兇作惡,拉伴同夥也算是正常,說不準這兩個人是因為分配不均,又或者是因為江爺搶先動作,所以教他不快,導致窩裡反呢!
「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敢拿那種渣碎跟我相比?!」應三爺微眯起略顯霸氣的黝黑大眼,真想活活掐死她,不懂知恩圖報的小丫頭!
「我又怎會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我並不認得你。」雖說她的防備是慢了半拍,但總比後知後覺到被人給吃了都不曉得的好吧。
「你!」應三爺抽緊了下顎,好半晌才吐出低啞的嗓音。「你全都忘了對你是好事,我願你永遠想不起過往,而你我從此以後再也不會相見。」
話落,瀲艷親眼目睹他輕鬆地扛起了江爺,輕而易舉地越過了腰門旁的圍牆。
「哇!好俊的功夫啊。」他的身板明明偏瘦,卻是力大無比又武功高強,莫名的,她突然有些崇拜起他了。
「小姐,這人分明是識得你的,要不怎會碰巧救了你。」香兒在旁觀察了老半天,才吐出她內心的揣測。
「我也是這麼想,可惜他跑得太快,我來不及謝謝他還惹怒了他。」她只能待在天香樓里,只要他不進天香樓,她是再也看不到他的。
比較搞不懂的是,他怎麼說生氣就生氣?
她自認為自己具有高度的語言能力和親和力,攏絡人是她的本領之一,在最短時間內獲得他人的好感,更是她的看家本領,遺憾的是,這位應三爺比綺羅還要難搞,不過幾句話就被她氣跑。
只是,他氣的是哪一句?
【第三章報恩機會來了】
惡夜裡的一樁兇險就如此化解掉,然而當晚在天香樓里聽說引起了騷動,經香兒打探,才知道原來是應三爺把江爺丟在大廳外,菊姨趕忙將大夫找來醫治他,而待他清醒,絕口不提犯了什麼事,只是狼狽又氣惱地說從此再也不進天香樓。
菊姨疑惑不已,瀲艷也懶得告知這事,只是心裡惦記著欠了應三爺一份情,不知道有無還人的一天。
而竹音則是天天帶著她綉好的錦囊上工,就盼能再遇見他。
瀲艷為此猶豫了好久,終究還是沒說出口。不管他有沒有再來天香樓,依他那日的穿著打扮,分明就是個富家公子,哪裡可能納竹音為妾?他不來,就讓竹音盼著,總好過面對現實傷心的好。
就這樣,直到年關將近時,原以為再也不會遇見的人,竟然出現在她眼前,而且看起來像是快要死了……
「小姐,天寒地凍的,你在這裡做什麼?」香兒遠遠就瞧見連暖帔都沒搭上的瀲艷蹲在園子一角,不知道在拉扯著什麼。
「香兒,過來幫我!」瀲艷頭也不回地喊著。
香兒微皺起眉,擔心她是受了傷,加快腳步跑去,卻見——
「小姐,你趕快放手!」她瞧見一個渾身血淋淋的男人,也不知道死了沒?
瀲艷氣喘吁吁地抬眼瞪她。「他還活著,你快點幫我抬起他,他再待下去,不死也得死!」
年關將近已至隆冬,雖沒下雪,但園子里的草木都已經凍得枝葉泛黑,一個身受重傷的人,哪有辦法在室外捱過一晚?
「小姐,這個人私闖進咱們後院,這事得先跟菊姨稟報才成的!」香兒急得直跳腳,只想將她扯回房裡。
「稟報也不急於這一刻,我跟你說,這人是之前救了我的應三爺,他曾救過我一回,你說,我哪可能眼睜睜地看他就這樣死去?」知恩圖報是做人最基本的,要她視若無睹,乾脆叫她去死算了。
香兒呆了下,還沒轉過來,跟著香兒前來,就停在幾步外的竹音聽見了,拉起裙擺就跑了過來。
「瀲艷,你說是應三爺?」竹音急問著。
瀲艷用下巴努了努地上的男人,竹音一瞧見他的臉,當場嚇得花容失色,忙抓著瀲艷問:「這該怎麼辦才好?他看起來傷得很重,他……他還有氣嗎?」
「還有,再怎麼樣我也要留住他這一口氣。」瀲艷霸氣十足地道,哪怕心裡一點把握都沒有,也不讓人看穿她的惶恐。「竹音,你幫我,咱們一人架著他一邊,先把他架回我院落里再說。」
「好。」竹音毫不猶豫地應聲,看著瀲艷拉起他一邊胳臂,她便撐住另一邊,豈料兩人怎麼也撐不起昏迷的男人。
「香兒,過來幫忙。」瀲艷氣喘吁吁地喊著,卻不見香兒走來,一抬眼才發覺哪裡還有香兒的蹤影。
不會吧?她以為香兒應該會是站在她這邊,支持她任何作法的,豈料她竟連一聲都不吭就跑了……
沒時間讓她難過香兒的悖叛,她咬了咬牙,使儘力氣要再將應三爺撐起,可是一連試了好幾回,撐不起就是撐不起。
她怕他失溫,更怕一再折騰讓他的出血更嚴重,可恨她一點力氣都沒有,就連想救個人都這般難。
「瀲艷,怎麼辦,憑咱們兩個是撐不起他的。」竹音說著,寒凍的天,她額上卻已經微布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