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五十七章
關於自家二哥心悅阿綿的事,三皇子早有察覺,實則這種事也無需明說,有時候二哥的眼神實在是……
哎,阿綿這讓人放不下心的模樣。三皇子偶爾會想有二哥護著她也好,懷璧其罪,阿綿擁有的某些東西足夠讓一些人為之算計。
他覺得以他二哥的性子,應該以後再如何都不會讓阿綿受委屈,這是他最滿意的一點。
但眼見著還沒成親阿綿似乎也什麼都不知道,二哥就成了妒夫,三皇子不禁陷入深深沉思,二人真的成親以後,到底是誰會比較佔上風。
太子當然不是真生氣,純粹有些小不爽而已,他走來以拳輕捶了下三皇子,「你派人說要一日後才到,孤還準備明日出城十里迎你。」
三皇子一笑,「是我有些耐不住,拋下大隊一人快馬趕回來了。剛才去拜見父皇沒見到二哥,我還想晚上抱上幾壇江南帶來的好酒三月香去尋你。」
太子挑眉,「就今夜,孤著人備好下酒菜。」
他們兄弟二人許久未見,自是想念,阿綿笑意盈盈看他們敘舊,撐腮彎眉。柔妃一直在想三皇子,現在人回來了,她也不會那麼顯得那麼孤寂了。
「對了,阿綿這是生的什麼病?」
「稍後再和你詳說。」太子不想在阿綿面前說這些事。
三皇子瞭然,裡面另有文章,他轉而說起一些歡快的事,「說來我這次在江南收穫頗豐,江南魚米之鄉,人傑地靈,見識了不少……」
「美人。」阿綿接道,悄悄對他眨眼,「三哥哥是不是帶我的小嫂子回來了?」
「貧嘴。」三皇子不輕不重用摺扇拍她手背,「美人是有許多,可惜你三哥哥我無福消受啊。」
「為何?」阿綿好奇,「不是說江南的美人都溫柔似水?」
「臨走前母妃可對我千叮萬囑,絕不能學大哥和那些紈絝子弟。說要是我給她帶回什麼『揚州瘦馬』,可要不認我了。」三皇子苦笑,他母妃平日溫柔,一旦倔起來可真誰都擋不住,好在他也不是那種沉迷美色之徒。
阿綿點頭,她這姑母還真是把關嚴格,可能是覺得三皇子年紀尚輕,怕他陡然一人去外邊被亂花迷了眼。
太子笑,「老三騙你呢,孤來時還聽人說他這次帶了個美人回來,不少人親眼所見。」
「……如果二哥覺得六歲的小丫頭也能如此說的話,我就無話可說了。」三皇子無奈,就看這兩人調侃他,「那是路途遇到的和家人上京途中失散的小姑娘,又是在荒無人煙的曠野,我怕小姑娘一人遇到危險,便順手帶來了,在二哥口中一說,就要成我『金屋藏嬌』了。」
他搖搖頭,「如今可算知道人言可畏的意思了。」
幾人對視一眼,一同大笑起來。
阿綿渾身隱約的疼都感受不到了,她留三皇子用午膳,三皇子自然應允,太子也硬是留了下來。
想到香兒剛才說的花餅,阿綿吃貨不忘本性,忙囑咐,「我之前說的可別忘了,去摘些新鮮可入口的花兒來,越多越好,還可以帶回府。」
三皇子悄聲對自家二哥道:「這以後……可得注意著阿綿把東華宮的東西全搬去程府。」
他眉眼俱是笑意,顯然是在開玩笑。
太子也一本正經地配合,「只要她人在宮裡,把整個東華宮送過去都行。」
撲哧。三皇子失笑,阿綿轉過去看他,杏眼水潤,「三哥哥笑什麼呢?」
「笑……我這個當哥哥的,以後可不敢輕易欺負你了。」
阿綿微哼一聲,「難道現在就敢了?姑母可不幫我教訓你。」
三皇子一怔,連連點頭,「正是,正是,現在也不敢。」
太子著人送來一些新鮮食材,阿綿聽著眼睛都彎成了月牙兒,「今日可算有口福了,香兒她們這幾天總拘著我,不讓吃這不讓吃那的。」
阿綿是甜食動物,也是肉食動物,游太醫吩咐她最近少沾葷腥,香兒她們就嚴格遵守這條命令,被阿綿罰也不屈服。
太子笑摸她頭,溫柔得很,卻吐出毫不留情的話語,「今日也不許吃。」
「……太子哥哥QAQ」阿綿淚眼汪汪,祈求地望著他。
三皇子看這一幕,又有些不大確定了,這兩人到底……誰更勝一籌呢?
「……只准吃一口。」太子手頓住,別過眼。
阿綿扯他衣角,聲音又甜又軟,「太子哥哥……」
「三口,不能再多。」太子落荒而逃,三皇子忍不住笑起來,結果顯而易見了。
他們三個小輩想聚一聚,元寧帝聞訊而來,硬要在中間插上一腳,還顯得有些委屈,「兩個不孝子!都不知道請一請朕。」
李安安慰他,「許是一時忘了。」
元寧帝:……完全沒有被安慰到。
「陛下,你不能喝酒!」阿綿氣呼呼看他對桌上的美酒躍躍欲試的模樣,想到自己都只能吃三口肉,頓時覺得更不能放寬對他的要求。
才沾了一筷想要嘗嘗,元寧帝被她這一打岔立刻反應過來,硬生生「哦」了一聲,臉色黑得像被誰欠了幾百萬兩銀子。
太子和三皇子都在偷笑,自家父皇這可憐兮兮的模樣,也只有阿綿在的時候才能看到了。
元寧帝縱容阿綿,可不代表不會罰這兩個兒子,見狀怒從中來,「你們兩個喝什麼酒,飲酒傷身,不準!今日我們都以茶代酒,正好阿綿也聞不得酒味,她正在病中,別影響了她。」
……我什麼時候聞不得酒味了,阿綿如是想。
元寧帝下令,自然沒人敢不從。兩大壇上好的三月香被撤下飯桌,太子和三皇子苦巴巴地瞧著杯中淡色的茶水,對視一眼,都有了難友的感覺。
元寧帝卻笑了,舉杯道:「老三這趟辛苦了,賞罰稍後再論,父皇先與你喝三杯。」
「多謝父皇。」三皇子回敬,怎麼都覺得自己來錯了,如果他老老實實待在母妃的柔福宮中,此時怎麼也不可能如坐針氈,連酒也沒一口……
父子三人對喝了一壺茶,阿綿在旁瞧著,幾乎要笑得仰倒,她可從沒見過太子和三皇子這種有苦不能言的模樣。
平時喝茶還好,叫他們這樣在飯桌上以茶代酒喝上幾壺,確實挺可憐的。阿綿幸災樂禍地想著,筷子夾向了第四塊御廚秘制紅燒肉。
頓時另外三雙筷子齊刷刷擋住她,抬眼望去,三張笑臉擺在面前。
「孤說過什麼,嗯?」這是太子。
「阿綿還是聽話些吧。」三皇子似無奈道。
「游太醫說過的,阿綿又忘了。」元寧帝笑看她,示意伺候用膳的宮女給她端來一碗珍珠白玉翡翠湯,「多喝些湯,大補。」
「……」阿綿看著湯碗里的白菜豆腐,欲哭無淚。
四人都覺得這一頓飯吃得無比艱難,元寧帝父子三個是覺得一直有股酒香縈繞在鼻間,卻看不見也喝不著。阿綿最慘,香噴噴的肉就擺在面前,看得見也聞得到,但多吃一口都不行,簡直讓人悲憤。
午膳總算結束,元寧帝和三皇子都找了個理由溜之大吉,唯有太子留下。
阿綿進內殿,他也要跟著進去,被阻止還理所當然道:「這宮中還有孤不能去的地方?」
明明喝了一肚子茶,阿綿竟覺得他像有了幾分醉意,無奈道:「那你進我姑母的寢殿給我看看?」
太子:「……」
不管如何,還是跟進來了。
「我怎麼覺得太子哥哥你今天心情特別好。」既然太子跟進來,阿綿就著人備好暖塌點心,坐了上去。
「對著你這小丫頭,孤難道有心情不好的時候?」太子輕飄飄掃她一眼,於另一側落座,見滿桌的甜食皺眉道,「當心積食。」
「葷腥不讓沾,難道甜的也不讓吃嘛。」阿綿護食一般護著小桌,瞪他,「不準撤。」
被她這小模樣逗笑,太子支頜撐在桌上,輕聲道:「不撤,孤也想吃。」
阿綿不信看他一眼,太子可從未表露過對甜食的喜愛。
才撥開一顆糖衣,阿綿悄悄瞥了瞥對面眼神,感覺可憐巴巴的,頓覺無言,遞過去。
「還是阿綿心疼我。」太子笑睨她,舌尖一卷,卻將阿綿手指也含入口中。
阿綿頓時臉色爆紅,忍住尖叫,憋著臉瞪他,希望他主動鬆開。同時看了一圈周圍,發現香兒她們不知何時退了出去,房內只有他們兩人。
「孤早讓她們出去了。」太子傾身湊近,還含著她手指,「好甜,怪不得你愛吃。」
糖球明明還在阿綿指尖,他卻在輕柔舔舐,阿綿感覺痒痒的,身上溫度卻在節節升高。
小丫頭像只煮熟的蝦。太子好心鬆開她手指,故意道:「怎麼了?」
還好意思說!阿綿沒好氣瞥他,想下桌拿塊帕子擦手,下一秒被繞過來的太子推倒在暖塌上。
阿綿倒在他預先墊在上面的右手,腰間也多了一隻滾燙的手掌,她身體微微戰慄起來,聲音漂浮著不了力,「太子哥哥……」
她有些害怕。
太子卻只是湊上來窩在她頸間,微閉上眼,「阿綿,我醉了……」
阿綿:……如果沒記錯您老人家剛才喝的一直是茶吧。
察覺到她想說什麼,太子又笑一聲,鉗在腰間的大掌裹得更緊。
阿綿人如其名,渾身都是小小的軟軟的,沒有了天生的異香,卻帶著常年愛吃甜的甜香,太子摟著她,只覺得懷中少女身體柔若無骨,直叫他想將人揉進自己身體中。
阿綿本就無力,他壓制著更是不可能掙開,只能輕聲道:「太子哥哥,我有點悶。」
「哦?」太子睜開眼,微支起身體俯瞰著她,見阿綿黑色長發鋪散在身後,與雪白的肌膚形成鮮明對比,眸中多了一絲暗色,「這樣?」
這樣是怎麼樣……阿綿無話可說,這人怎麼突然這麼無賴起來,這樣壓著她真的…真的很讓人羞惱啊!
用力推了推他胸膛,紋絲不動,「還不快起來!」
聲音都在發顫,像在獵人手下瑟瑟發抖的小兔子。
太子覺得自己可能是真的醉了,不然他怎麼會覺得這樣的阿綿比任何時候都要可愛憐人,讓他幾乎要忍不住了。
他忍了忍,忽然重新伏下,似乎無奈道:「阿綿,孤可真是栽在你身上了。」
他還想再摟會兒,就感覺背上一陣濕意,頓時一驚,忙抬頭,果然小丫頭在默不作聲地哭。
「怎麼了?真的壓疼了?」他焦急道,就要下去傳太醫。
阿綿拉住他,半天才小聲道:「太子哥哥,就會…欺負我。」
她還在抽噎,一頓一頓的,說不說的惹人憐惜,「總做這種讓人…讓人誤會的事……」
「孤沒有。」太子見她真的委屈,一時心慌。
「明明都這麼大了,還總這樣。」阿綿繼續哭,「叫別人看見,你是沒事,肯定全都是說我如何如何。」
太子更急,拿衣袖幫阿綿拭淚,他沒瞧見阿綿邊哭時眼中狡黠的光芒,只顧著安慰人了。
最終只能道:「父皇已經答應了我們的婚事。」
聞言阿綿一僵,也裝不下去了,「婚事?」
「對。」太子認真與她對視,「已經和你爹娘說過了,只待來日頒布旨意。」
阿綿驚,「……這怎麼可能,我可是,可是……」
「不是。」太子笑著止住,「你並非母后義女了,等明年八月,就是太子妃,到時就能正式喚一聲母后。」
誰和你說稱呼了……阿綿想著,還是有些心慌。
雖然太子幾次都提過這事,可她都是半信半疑,一是因為彼此身份,二是…她真的還不清楚自己的心意。
她喜歡太子嗎?是男女之間的喜歡?真的能和他共度一生嗎?這幾個問題,除了第一個,其他阿綿自己都很迷茫。
而且她總覺得成親什麼的離她還很遙遠,卻忘了在這個時代,十多歲定親的大有人在。
「我……」她猶豫,「陛下真的同意了?不需要再考慮考慮嗎?還有太子哥哥你,而且我也還沒想過……」
「孤已經考慮了五年。」太子凝視她,「你覺得還需要再考慮五年嗎?」
阿綿意亂,不知再說什麼好。
「我知道這個消息對你很突然。」太子放低了聲音,「這樣,我讓父皇先不頒聖旨,給你一年時間。若這一年中你答應了,婚事便照常辦,若你覺得我非良配……就暫緩,可好?」
阿綿咬唇,她知道太子能做出這種讓步已經極不容易,點了點頭。
復直視太子,她恍然發覺其中有著自己一直有意無意去無視的深情,心道,太子哥哥究竟喜歡自己什麼呢?還是說因為這些年的陪伴,日久生情?
她心中覺得這是太子難得的體貼,熟知太子心中對著她苦惱的模樣輕笑。
蓋了玉璽的聖旨,豈是說無效就無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