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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哪裡像了。」秋英道:「不就都很高、相貌看著和尋常京中人不同。還有其他相似的地方?」

金盞兩次被秋英搶白,不服氣了,「就是很像!你見過像他們那麼高的么?再說了,相貌和尋常人不同的多了去,咱們京城哪裡人沒有?北疆西疆南地的都見過,可與國公爺五官相似的有幾個!」

酈南溪仔細想了想,說他們的長相有點相似吧,還不是特別像。若說不同吧,阿查的相貌瞧上去偏就有那麼一點點的眼熟……

秋英金盞爭執個沒完。

酈南溪被她們吵的沒轍了,索性讓兩個人都去端盤子,「像或不像有什麼打緊?先做事才是正理。」

兩個丫鬟這就沒了話趕緊去將切好的果子端進屋裡。

酈南溪進屋的時候正好聽到阿查和重廷川在說起這次幫忙的事情。

「不知國公爺要幫忙看的人現在哪裡?」阿查說道:「早些幫了您也早些了結心事。」

「不急。」重廷川請他吃果子,緩聲道:「太刻意了去看怕是要惹人不喜。過幾日家中有宴請,還請您屆時參加,幫忙看看。」

重廷川說的宴請指的是幾日後老太太將要舉辦的一次賞花宴。如今到了春日百花盛開,正是賞花好時節。且關家姑娘和重家七爺重廷劍的親事已經有了些眉目,老太太也想著湊這個時機請了對方家的女眷來,多熟悉一下順帶著認真的商量下那事兒。

阿查這次來的也巧,正趕上了這次宴請,不然的話要讓他見到那孟女怕是真的要專程叫了人過去一趟才行。畢竟徐氏不太將二老爺的妾侍通房帶在身邊伺候,老太太那裡也等閑見不到人。

更何況上一回孟女和杉哥兒就守在酈南溪回國公府的那小徑上,被人送回去后老太太很是嚴厲的斥責了她。自那時候起,孟女露面的次數就愈發少了些。若非這幾個月她表現的頗為聽話讓徐氏很滿意,恐怕這一回宴請她都無法露面。

阿查知道京中人規矩多就沒多問,應聲道:「也好。」

若是單獨去看二房的一個侍女,卻是是太過突兀了些。他一個外地人剛好那日前來拜訪老太太,倒是沒人能說得出什麼來。

阿查剛到京城還沒安頓好。重廷川有意安排了他在府裡外院住下,卻被阿查婉言謝絕了,「我想在京城裡多走走多看看,在國公府里住著多有不便,倒不如去客棧里了。」

剛才交談過後,重廷川已經知曉他是西疆一個部落族長的兒子,身份在當地也是十分尊貴的。若非近些年來他一直天南地北的在找妹妹,怕是早已安定下來接替年邁父親的族長位置。

阿查為了尋妹可以幾十年如一日的四處奔走。這樣的人素來都很有自己的想法,勉強不得。

重廷川很尊敬他對待親人這樣認真的態度,見他堅持就沒勉強,后道:「若是先生需要,我可以派人幫您找一找。」

「謝謝國公爺。」阿查的漢話帶著些西疆的口音,聽著稍微有些怪,但神色認真語氣誠懇,「若是你肯幫忙,我和家人感激不盡。」說著朝重廷川躬身一禮。

重廷川扶了他一把,「您不必客氣。」

重廷川剛好要去外書房與人商議事情,就和阿查一同往外行去順便送了阿查出府。

他們走了沒多久就有丫鬟過來通稟,說是五奶奶和於姨娘來了,正在石竹苑外等著。酈南溪就讓她們將人請了進來。

吳氏一進門就嘆道:「我剛才瞧見一個老人家,和國公爺差不多高。那是誰?」

「誰說他和國公爺一樣高的?」重令博在旁嚷道:「明明國公爺更高!」

吳氏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打岔。

重令博不理她,轉過來拉了酈南溪的衣袖說道:「真的真的,國公爺比他高,高了小半個頭呢。」語畢他十分嫌棄的看了吳氏一眼,又和酈南溪說:「我娘她眼神不好,六奶奶你別和她計較。」

吳氏氣得就想揍他。

她巴掌剛抬起來,還沒來得及喊幾聲嚇唬嚇唬兒子,重令博已經在扯著嗓子叫了:「你打我?你打我我不叫你娘了!」

他正嚎著,轉眼看到酈南溪微微皺了眉,頓時住了口,想了想對酈南溪道:「六奶奶一定奇怪我什麼會過來吧?聽說六奶奶這裡有新果子吃,我就來啦。」

重令月拉著於姨娘的手在旁邊掩著口噗噗直笑,「嬸嬸他唬你呢。」小姑娘的聲音細聲細氣的,不過比起去年初見的時候要響亮一些了,「哥哥剛才嚷嚷著說要來這裡玩,尋不到借口,在院門口問丫鬟們了好久才知道這裡有客人所以有新果子。」

她原先只敢在重廷帆在的時候叫聲「嬸嬸」,後來漸漸膽子大了點,就很多時候都會這麼喊了。

重令博氣極,小臉紅紅的沖她嚷嚷:「誰說的誰說的?我哪裡想要來了?明明是你想來非要我跟著!」

「好了你就別裝了。」吳氏看不過去,揪了他往酈南溪跟前一拽,指著他一直握著的手道:「他說要送你個東西。藏了好幾天了,今兒被我翻出來,我瞧不過去就帶了他過來。恰好碰到於姨娘和月姐兒,就一併帶來了。」

說著吳氏把重令博往前推了推,「說罷,給六奶奶的是什麼?拿出來啊。」

事到臨頭了,重令博卻愈發扭捏起來,磨磨蹭蹭的把手攤開,露出裡面一個小東西,「喏。前幾天上街看到的,送你吧。」

男孩的手心裡是個木雕的小鳥,做工頗為精緻,只有大人的拇指那麼大,很是可愛。

酈南溪不好彎身,就讓郭媽媽把東西拿了過來遞到手裡仔細端看,欣喜的和重令博道:「多謝博哥兒。」

「沒什麼沒什麼。」重令博揚著腦袋十分自得的道:「聽聞快到你的生辰了,我瞧著你沒人送禮物也怪可憐的,就姑且送你一個罷。」

語畢,他很是期盼的問道:「我是第一個吧?」

其實酈南溪的生辰在四月里,郭媽媽她們知道這事兒,許是透了一些話出去,但是沒有對外細說過。重令博很顯然是不知打哪兒聽到的這個消息,即刻就準備了生辰賀禮。

酈南溪沒料到這個脾氣不好的小男孩兒竟是也有這樣細心的時候,一時間感慨萬分,不由得探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多謝博哥兒。當真是第一個。」

重令博的下巴揚的更高了,斜睨了吳氏一眼,「我就說我厲害吧。」

吳氏的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叱道:「臭小子,你娘我過生辰的時候也沒見你積極過!」

重令博嘿嘿的笑,「可我也沒把你推下假山過啊。」

吳氏一聽這話,當真氣狠了,抬手就打了他一下。

重令博嗷嗷嗷的叫。

母子倆就在石竹苑裡你追我趕的跑開了。

因著酈南溪有了身孕,即便大大咧咧如重令博也不敢大意。眼看著母親追過來了,他腳底下一轉就朝院子裡頭跑去,免得在屋裡鬧起來衝撞了六奶奶。

重令月看了笑得眉眼彎彎,拉了酈南溪的手說道:「嬸嬸真的要過生日了?那麼那個大個子的客人就是來給您慶祝生辰的么?」

「還有一段時間才過,到時候請月姐兒過來吃面。」酈南溪說道:「他並非為此而來,另有他事。」

重令月很乖巧,見自己猜錯了后並不多問,點點頭「哦」了聲就沒有再提這個。

倒是於姨娘難得的有些好奇,問郭媽媽她們:「個子很高的人?真的還有像國公爺那麼高的人么?」

「有的有的。」金盞笑道:「我覺得那客人個子和國公爺差不多,相貌也有點像呢。」

「果真如此?」於姨娘眼睛一亮,「那……」

「您聽她瞎說啊。」秋英在旁笑道:「她是看著不像漢人的就和國公爺像。我瞧著就不一樣。」

「哦,這樣啊。」於姨娘的眼神黯淡下來,很輕的低聲喃喃道:「那就肯定不是了。」

她的聲音太小了,被外頭重令博的嚎叫聲遮去了一大半。酈南溪沒聽清,問道:「您說什麼?」

於姨娘強笑道:「也沒什麼。就是我忘了好多事情,什麼也記不起來,總想著碰碰運氣,卻沒那個好運。」語畢,她輕輕的鬆了口氣,側首喊了重令月一聲去吃果子。

先前客人吃剩的那些已經盡數撤了,現在已經換上了新切的幾碟。

酈南溪就喊了重令博進屋。

雖然當初說想吃果子不過是個借口,可重令博是真愛這邊的東西。不知道為什麼,石竹苑的吃食就是格外的好,他在這裡覺得什麼都香。所以一聽酈南溪叫他就趕緊進了屋。

三月二十五那日,恰好是舊宅那邊宴請的日子。

若是以往,重老太太定然會將酈南溪叫了去,給她和太太奶奶們一起安排些需要幫忙做的事情。但如今酈南溪有了身子不同往日,重老太太就讓她好生歇著,什麼都不用幫,到時候只管來參宴就成。

體諒酈南溪身子重不能隨意出門,重老太太還特意讓酈南溪幫忙擬了客人單子,讓她加上自己想要請的人來。

「你那些小姐妹好久不曾見了,既是有宴請,不若一同請了。還有你家親眷也可以來一來。」重老太太道。

酈南溪倒也想請了自家親人,可這次只請了女眷。酈家那邊的話,若只請三太太一個人不太好,大太太二太太她們請來更是麻煩。酈老太太年紀大了輕易不出門。思來想去,未免三太太被妯娌們非議,她只能棄了這個打算。

不過自己那些好姐妹她是真的想見一見,便笑著應了老太太的好心提議,給梅江婉、柳平蘭和朱麗娘各下了一張帖子。

到了二十五這一天,風和日麗,晴空萬里。重家舊宅一大早就開了門迎接客人的到來。除去朱麗娘遲遲未到外,其餘兩人倒是很早就來了重家。

梅江婉看到酈南溪就緊張萬分,小心翼翼的挽了她的手臂,與她輕聲道:「怎麼樣?辛苦不辛苦?吃的如何?睡得如何?我娘說了,有孕之人最難的就是吃和睡了。這兩樣挨過去后好像就沒那麼難受。」

梅太太一直很關心酈南溪。雖然這段時間因著身體的關係酈南溪未曾去梅府拜訪過,不過梅太太倒是差人送來了兩次東西。一次是給小孩子的一整套小衣裳鞋襪,陣腳細密質地柔軟。一次是給酈南溪送來了好些吃食。

酈南溪知曉這些應當是梅江婉和梅太太說了。感念好友的一片心意,酈南溪緊握了她的手道:「江婉不必憂心,我一切安好。只是不能隨意走動這才與你疏遠了。」

「說甚疏遠呢?」旁邊有少女緩緩行來,「我怎麼沒覺得有疏遠?不過幾天見不著罷了,待你生產完,不還一樣么。」

看到柳平蘭,酈南溪很是欣喜,喚了她一聲后就朝她走過去。

柳平蘭趕忙道:「你別動,我過去就好。你可別動。」說著話的功夫,平日里那麼端莊嫻雅的女孩兒竟是拎著裙擺往這邊跑。

梅江婉揚聲道:「你看你,比我還緊張。放心吧,西西在這裡等著,你慢點兒莫慌。」

「嗯,好,好。」柳平蘭應了幾聲後生怕酈南溪再急著往她那邊走,還是儘快的小跑著過來了。到了酈南溪身邊的時候甚至有點微微的喘.息。

酈南溪和梅江婉稍微等她平復了會兒方才開口和她說話。

三人邊說著邊往前走,柳平蘭忽地想起來一件事,問酈南溪:「你祖母是不是請了關家的那個姑娘,叫關若蓮的?」

這個名喚關若蓮的女孩兒就是將要和重家七爺定親的那位姑娘。

原本重老太太辦這次宴請就是想要進一步看看關若蓮,再和關家的女眷們聊一聊。聽聞柳平蘭這樣問,酈南溪自是應了,「正是有她。」

「那我聽到的消息是真的了。」柳平蘭性子一向柔和,這個時候卻難得的眉目間現出郁色,「聽說今日里嚴明悅要跟了她一起來。」

嚴明悅是嚴閣老的嫡出孫女,酈南溪與她並不熟悉。不過因著當初梅家賞花宴的時候酈南溪花藝奪魁,所以嚴明悅對酈南溪一直抱有一種莫名的敵意。

即便這一年的花朝節依然是嚴明悅奪了冠,這種情緒依然沒有消弭半分。

原因很簡單。酈南溪由於身體的緣故並未參加到花朝節的花藝比試當中,所以即便嚴明悅應了,有參加過梅家那次賞花宴的女眷依然還是很推崇酈南溪的技藝。

「關若蓮和嚴明悅關係不錯。」梅江婉遠不似柳平蘭那樣發愁,「可即便關係再不錯,如今在重家,嚴明悅又能如何?總不能給西西難堪吧。再說了,她就算有那個膽子吵起來,也得看國公府的人同意不同意。」

語畢梅江婉促狹的笑了笑,低聲道:「咱們國公爺可是出了名的寵著嬌妻。就連我爹娘和我哥哥們都知道了。有他撐腰,嚴明悅還想怎麼樣?」

這話酈南溪可是頭一回聽說,登時驚了一跳,奇道:「你是打哪兒聽來的?」她怎麼不知道。

柳平蘭也有所耳聞,笑道:「你不說我還沒想起來,你一講我忽然有了印象。」她問酈南溪:「過些日子就到西西生辰了罷?」

酈南溪點了下頭。

「這就對了。」梅江婉道:「聽說國公爺在四處搜羅打聽著新奇有趣的東西,想著給你過生辰呢。旁人不曉得,咱們這些相熟的人家可都是被他打聽了遍。」

酈南溪這可是頭回聽說這事兒。重廷川沒和她提過,她是一丁點兒的都不知道。

梅江婉笑眯眯的打趣了她幾句,忽地「哎呀」一聲掩住了口。

柳平蘭問她怎麼了。

「可是麻煩了。」梅江婉苦著臉說道:「既然西西不知曉,那說明國公爺是悄悄準備著的?萬一國公爺知道是我告訴了西西,那我可真是萬死難辭其咎。」

她這沉痛的表情逗樂了酈南溪和柳平蘭,兩個人笑著拉了她去到玉蘭院去玩。

玉蘭院是舊宅這邊的待客之處,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幾座太湖石。

梅江婉是頭一回到這邊來。酈南溪有孕之後,她倒是去探望過酈南溪,不過那時候只去了國公府那邊,並未到舊宅這裡走動。瞧見那幾個高大的太湖石后,她很是讚歎的觀賞了番,側首與酈南溪道:「我聽三哥提過它們,真看到了實物可是比他說的要有趣多了。」

忽然一個少女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哦?當真如此?看來梅三郎描述的功夫不到家,竟是連這太湖石的好處都沒能和你說出來。」

因著太湖石的遮擋,三人並未看到對方是誰。不過這聲音梅江婉和柳平蘭一下子就認了出來,分明就是她們之前談論過的嚴明悅。

此刻嚴明悅的唇角含著一絲譏誚的笑容,緩緩走到三人的跟前。她先是打量了下酈南溪,而後才將視線落在了那些假山巨石上,「不過爾爾。我祖父那裡有更好的。」

她祖父正是嚴閣老。

嚴家如何,酈南溪沒有去過。但因嚴閣老與重廷川交好,所以嚴家的一些境況酈南溪倒是聽聞過。

見嚴明悅這樣說,酈南溪淺淺笑了笑,語調平緩的說道:「我倒是聽國公爺說過,連嚴閣老都贊這裡的太湖石選的好。想必這幾個也沒有那麼差罷。」

這簡直就是在直截了當的反駁嚴明悅的那幾句話。

嚴明悅不服氣,惱道:「你莫要以為我們處處不如你。祖父明明是謙虛著才那般說。你倒是以為真如此了?」

「我怎的聽說嚴閣老素來公正從不說虛言。」梅江婉在旁說道:「你莫不是說你祖父傳出的這些讚譽不是真的?」

這話稍微說的有些過了。柳平蘭趕緊拉了梅江婉一把。

梅江婉卻不服氣。好友被人這樣欺負,她可沒打算退讓。

酈南溪自然也沒打算退讓。

嚴明悅這顯然是遷怒,想必就是因為花藝一事。可許多大人都說過京城裡重家的太湖石是一絕,沒道理看嚴明悅這樣明著扯謊還要由著她。一次讓著她了,保不準還有下次。

眼看嚴明悅開始怒視梅江婉了,酈南溪說道:「這太湖石如何,你一個人評判了不作數。若你不服氣,大可以請了專人來鑒定。」

嚴明悅不過是一時意氣,她是頭一回來重家舊宅,雖聽聞這幾個大石頭很有名氣,卻不知它們究竟有多珍貴。眼看酈南溪說的這樣篤定,她反倒是有些下不來台。

梅江婉和柳平蘭也很氣嚴明悅在不明情況之下就隨口亂說,根本沒打算幫她,於是四個人就這麼對峙了起來。

好在這個時候有個女孩兒匆匆行了過來,與酈南溪她們歉然說道:「我和明悅剛剛過來,還不深熟悉,還望各位不要怪罪。我代她向你們賠不是了。」說著就朝幾人福了福身。

嚴明悅忙去拉她,「若連你哪裡需要給她們行禮。」

「既是見過國公夫人,合該行禮才是。」關若蓮眉目清秀不算特別出眾,不過聲音非常柔和,說著就向酈南溪又單獨行了一禮,「見過國公夫人。」

酈南溪身子不便,就讓在旁的郭媽媽上前扶起了她。

梅江婉雖然和嚴明悅關係一般,但與關若蓮關係尚可,笑道:「關姑娘居然一眼就認出她來了。」

「自然認得出。」這次是嚴明悅代關若蓮說的。嚴明悅斜睨了梅江婉一眼,「你們兩個她都認識。剩下那個又是有孕了的,想想也知道是誰。」

她這語氣和態度讓好脾氣的柳平蘭也有些發怒了,當即說道:「你莫要太狂妄了。須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自是覺得你自己技藝超群,卻不曉得這世上有人更能勝過你。若是不服氣,往後等西西得閑了再說便是,何苦在她這樣不方便的時候出言不遜!」

嚴明悅還想再駁斥,被旁邊關若蓮給悄悄用力拽了拽。

關若蓮祈求的朝她搖了搖頭。

嚴明悅雖心裡頭不舒坦,但顧及著關若蓮說今日斷然不能惹事,這次來重家是家中大人有要事相商。再者酈南溪可是一品國公夫人。

嚴明悅離家前的時候,母親嚴太太就再三的叮囑她:「到了重家可千萬不要惹事,一定要和國公夫人相處融洽。旁的不說,你父親和你爺爺得了國公爺諸多照拂,你就斷然不能給家裡惹事。」

身為母親,嚴太太最是曉得女兒的不甘。雖然嚴明悅心中不忿,但顧及著母親言辭懇切的那番叮囑,到底是沒有再說什麼,只挽了關若蓮的手臂朝著另一個方向行去。

女眷們陸續來到,久久不見朱麗娘的身影。

梅江婉和柳平蘭覺得玉蘭院的景色不錯,就和酈南溪一起在院子里慢慢的走著。邊看風景,邊陪著酈南溪散步。三個人盡量的往人少的地方去,偶爾碰到了相熟的客人就停下來說幾句話,其餘的時候都在旁邊賞景餵魚。

春風習習,天氣適宜。這般與好友相攜著在園中閑逛,倒是十分愜意。

柳平蘭生怕酈南溪走久了對身子不好撐不住,看看已經在外頭不少時候了,就提議回屋去玩。

三個人剛剛進屋沒多久,還沒有落座,就見有婆子匆匆忙忙往裡來。

梁氏正是負責人來客往的,見婆子這樣慌張,生怕她這副樣子衝撞了在場的女眷,若真不當心碰了誰可真是麻煩,趕忙呵斥道:「做什麼這樣沒規矩!」

婆子一看是梁氏就將腳步放緩了,朝她福了福身。卻也沒告訴她是什麼事情。徑直走到了屋門口,婆子方才稟道:「老太太,有位遠道而來的客人前來拜見。瞧著,瞧著不像是咱們漢人。」

「不像是漢人?」

重老太太喃喃說了句,忽地想起來早幾天的時候重廷川來和她說過,有位朋友是從遠方而來的,因著來的匆忙所以未曾立刻拜見她老人家,待到得閑了再過來。

想必就是這一位了。

重老太太忙道:「快請!」說著又吩咐丫鬟們:「旁邊廂房的門都開著。若是太太姑娘們想要迴避,可以暫且去那邊。」

幾個大丫鬟都是機靈懂事的,聞言各自散去,到了院子里告訴各位。

舊宅這邊和國公府的境況不同。

國公府的宅院大,偏主子少,所以各處伺候的人就也多。

可是舊宅這裡就不同了。

舊宅的地方小偏又主子多,故而各處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是有定數的。

因著今天的客人多,徐氏身邊的媽媽丫鬟們都各自依著她的吩咐去做各自負責事情去了,徐氏又嫌婆子們做事不利,就將幾位姨娘帶在了身邊來隨身伺候著。

旁的姨娘們倒也罷了,和平日里沒甚不同。只兩個人讓重家各人都多看了幾眼。

馬姨娘如今已經大好了。比起往年的時候更為沉默了些。孟女的身份不尷不尬的,算不上真正的婢女,也算不上真正的妾侍。因為徐氏信不過她,所以並未讓她去各處吩咐事情,而是在身邊給端茶遞水。

杉哥兒今日被拘在了院子里未能出現。沒有他在的情形下,孟女的表現倒是正常了許多,未曾有過激的言論和行止。

老太太瞧著還比較滿意,就沒讓徐氏將她遣回去——不過是個伺候的人罷了,等下若是做的不合意,再讓她回院子里待著也不遲。

如今忽然有男客到來而且是大家都不熟悉的遠方的客人,女眷們自然需要儘快避著。

徐氏就沒再顧忌那許多,趕緊和梁氏一起將身邊伺候的人都遣了出去,幫忙安頓女眷們到旁邊的廂房和耳房裡。

酈南溪和女孩兒們已經到了屋裡。

梅江婉看各處都慌張忙亂著,若是往屋裡去少不得要擠著。她見屋子旁邊有個屏風,就提議躲到屏風後面去。

柳平蘭有些遲疑:「這不太好罷。」

「沒甚不行的。」梅江婉笑道:「我家來客人的時候需要避著,我有時候就到屏風後去。」說著她就問旁邊的呂媽媽,「您說呢?」

這倒是沒甚不合規矩的。更何況那屏風有一人多高,即便是站著的話外頭的人也看不到裡面。

呂媽媽就請了她們去到後面。

酈南溪見呂媽媽也忙著安置女眷,和呂媽媽說了聲,她帶了兩位好友去屏風后。

因著離得近,所以三人很快就在後頭坐好了。梅江婉問酈南溪:「今兒不是沒請男客么?怎的還有男人過來?」

酈南溪還記得當初阿查和重廷川商議的那些話,不過她不便與梅江婉她們講,就悄聲道:「我也不太清楚。待會兒再說罷。」

隨著丫鬟們的通稟聲響起,一人大跨著步子走到了屋裡。他身材十分魁梧,兩鬢有些花白,雖然已經過了知天命的年紀,依然腳步生風虎虎生威。

梅江婉有些好奇,就在屏風的縫隙處悄悄往外看了眼。瞧見他深邃的五官后,梅江婉很低的輕叫了聲:「哎呀,他和國公爺好像。」

酈南溪知曉來者是誰,但聽梅江婉這說法和金盞相似,她就起了幾分好奇心。

往外瞧了眼見果真是阿查后,酈南溪與梅江婉道:「他曾去過國公府一次。」又問梅江婉:「你覺得像么?那,到底哪裡像呢。」

「我也說不上來,就是很像。」梅江婉低聲道:「整個給人的感覺。」

很有氣勢,很威嚴。不過,這個人的相貌不如國公爺那般出眾看上去也沒那麼凶。國公爺更好看更凶一些就是了。

若只金盞一個人那麼說,酈南溪或許還覺得是她看錯了。可現在有兩個人這麼說,她就有些不太確定。叫了柳平蘭一聲,酈南溪問道:「平蘭覺得像么?」

柳平蘭的家教十分嚴格,她慣常守禮,等閑都不會做出逾矩的事情來。

剛剛她在很守規矩的端坐著,並未像梅江婉那樣往屏風另一側看過去。如今聽了酈南溪這麼問,她方才探頭瞧了一眼。

「不算太像。」仔細看過後,柳平蘭道:「約莫個子都很高,但不太相似。」

梅江婉很認真的小聲反駁她:「你看看那種感覺,感覺。整體上就很像啊。」

柳平蘭十分茫然:「哪裡像了。」

這下子酈南溪也沒轍了。認真說來,每個人去看的側重點不同,許是就有了不同的答案。不過,既然有梅江婉和金盞兩個人那般說了,酈南溪到底是將這事兒給放在了心上。

這時候外頭傳來了阿查給重老太太問好的聲音。緊接著,老太太請了他坐下。

「今日貴府有宴請?」阿查的聲音聽著洪亮又意外,「前些日子沒能得閑給老太太請安,今日湊巧無事,特意來見見老人家。沒料到這樣的巧。」

因著在外奔波多年,他說漢話很是熟練,一些措辭禮儀也很得體。

重老太太之前倒是知曉重廷川有位遠道而來的客人,是西疆人。聽聞是他來請安的時候老太太還有些顧慮,畢竟西疆那邊的風俗習慣和京城有很大不同。如今看是個這樣沉穩的人,老太太也放心下來,與他說道:「您若是忙就不必來了。倒是勞煩您走了一趟。」

「無妨無妨。」阿查說著,就和老太太寒暄了幾句。

如今已經安頓好了梅江婉她們,酈南溪身為國公府的女主人,倒是可以出來待客,就從屏風後轉了出來笑著和阿查打了個招呼。

阿查趕忙起身向她躬身行禮。

而後主客一起落了座。

阿查朝酈南溪看了眼。酈南溪會意,知曉他是在說想法子讓那孟女過來,就頷首示意了下。

就在酈南溪要和徐氏開口的時候,外頭廂房裡突然傳出了一陣喧嘩聲。緊接著,有人被推搡著到了廂房外頭來。

酈南溪遠遠的瞧了眼,看不甚清面容,只能依稀瞧見對方的衣裳服飾。

有少女高聲喊道:「你個不知規矩的,竟然敢這樣做!看我不告訴了重老太太來懲治你!」說著,她就一把拽了地上癱軟的人氣勢洶洶的朝著屋子裡行來。

發怒的而少女正是嚴明悅。

此刻她身上的裙子已經有一塊已經濕了,上面還粘著好些片茶葉。隨著她朝這邊走來,那些茶葉有好些個一片片的落到了地上,被她鞋子一踏,就成了一小攤的葉子泥。

她拖著的人顯然不願過來,低著頭苦苦哀求著,聲音含糊不清,坐在地上不肯被她拖走。

嚴明悅杏眼圓睜,指了重家一個丫鬟說道:「你看!她害的我成了這副樣子,你來幫我將她押過來!」

說罷,她一把將對方推到地上,怒視著那兩個丫鬟。

丫鬟求救般的朝屋裡看過來。

她們兩個是梁氏身邊的人。梁氏定睛一看那惹了禍的人,心下樂了,點了下頭示意可以相幫。丫鬟們就上前把那坐在地上的女子給強行拽了起來,拉著她往裡走。

「重老太太,您給我評評理。」嚴明悅一進屋就氣憤的開口,「你們家的這個丫鬟好生過分。給我上茶也就罷了,結果拿著茶她居然往窗戶外頭看,結果一盞茶全潑到我身上了。」說著她的眼圈就有些紅了,「那茶可是剛斟上的,燙得很。」

她這話倒是沒有說虛的。

如果單單隻是不小心潑了茶,她不至於生氣,偏這人是走了神才潑她身上的。如果那茶不燙她或許也能忍,可是又熱又燙的,春日衣衫又輕薄,熱的她肌膚像著了火一樣。如何忍得?

是以嚴明悅也顧不得那許多了,當即就發了火——她身嬌肉貴的嬌養著長大,可是沒受過這種氣!

梁氏早就看出了闖禍之人是誰,此刻面對著嚴明悅的指責就萬分的關切,憂心的道:「哎呀,這可是不得了。女兒家的身子可是受不得損。」她喚了個婆子來,吩咐道:「你和八姑娘說一聲,讓她帶了嚴姑娘去屋裡換身新衣裳。」

嚴明悅和重芳苓的身高差不多,身材也差不多。重芳苓的衣裳她倒是能夠穿得。

見梁氏這樣體貼周到,嚴明悅很是感激,福身行禮道了謝就隨婆子去找重芳苓去了。

當嚴明悅離開后,這個時候那被丫鬟們架著的闖禍之人就大喇喇的呈在了眾人面前。

今兒出事的可是嚴閣老的嫡親孫女。

徐氏看到自己身邊的人惹了這麼大的麻煩,登時氣極,呵斥道:「孟女!平日里你做事不夠仔細就也罷了,如今我千叮嚀萬囑咐,說了今兒有多重要,你怎的還不聽!」

孟女渾身都在發抖,低著頭搖個不停。

徐氏看她不肯開口認錯,更為氣憤,就打算嚴加懲治。可老太太在這裡,她也不能越過了老太太去隨意下定論就打算先問一問。

誰知她還沒來得及問出口,那位高大的遠方客人卻是站起身來快步走向了孟女,最終停在了孟女的跟前,擋住了她的視線。

「香……奴?」阿查一向洪亮的聲音此刻聽上去震驚且意外,「你可是香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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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將寵妻手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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