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35章 日記
「封學姐?」
還是中午,屋裡卻有些暗,厚厚的窗帘緊閉著,只有一點光線穿透遮光簾,灑在地毯上,渲染得如同日暮。
她輕手輕腳走進來,沒見到學姐,因為是盡頭的客房,比其他房間要大一些,轉角處還多了一個小空間作為換衣間使用,她的房間也是這樣,所以她認為學姐在裡面換衣服。
反正不急,等等吧。
桌上放著一個日記本,本子上還有一個小密碼鎖,但似乎剛翻閱過,鎖被打開了。
封面是浮雕櫻花,很精緻很少女,她不由被日記本的樣式吸引了,隨手翻看。
「他走了。」
「這一天,我才知道什麼是絕望。」
前兩行就把她嚇一跳,趕緊看這一頁的日期,已經是好幾個月前的事了,於是她繼續往後翻。
「是那個女人,她趕走了他。」
「沒有想到,失去他竟會讓我這麼痛苦。」
「我又有什麼資格說『失去』呢,是我沒有珍惜過這份感情,他會遇到更好的人,可是我呢,只有絕望。」
「都是那個女人的錯。」
日記里沒有提到任何人名,看得她雲里霧裡,猜想莫非是段曉旭有了婚外情,學姐跟他吵過架,心裡痛苦才會寫日記發泄?
「今天去了醫院,好難受,是因為這個孩子。」
「我已經不能再愛他了,我好後悔。」
「世界昏暗,是末日要到了嗎?我還能留戀什麼?」
「我想見他。」
不對勁啊,不像是段曉旭出軌,日記里那個女人指的是誰?孩子是指學姐肚子里的寶寶嗎?那麼離開的男人莫非是……
她注意到日期,是一個多月前的事,差不多是學姐剛知道自己有了身孕的時候。
然後就是最後一頁,也就是今天剛寫的。
「如果一切能重頭開始,該多好……」
後面好像還沒寫完,又也許是沒必要寫了,時間永遠不可能倒退。
桌邊的小紙簍裡面有垃圾,是個塑料藥瓶。她從紙簍里掏出來,藥瓶好眼熟,似乎是段立平的安眠藥,裡面已經空了,是用在誰的身上了嗎。
會不會段曉旭現在昏迷不醒,也是因為安眠藥?
哐。
門突然關上了,嚇她一跳,往玄關看去,封芷涵正站在門前,背著雙手,臉上帶著溫柔清美的微笑。
就聽「咔嚓」一聲,她把房門反鎖起來了。
屋內倏忽的暗了,稀薄的陽光照不到玄關那麼遠,黑暗籠罩了學姐的微笑,變得詭異森然。
寧月香立刻站起來,空藥瓶掉在腳邊,順著地板滾到床底。
「學姐,難道……是你?」
在看日記的時候她就隱約感覺到了,可是直到此刻與封芷涵面對面,她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下毒,割腕,這樣的殺人方式本身就帶有女性化的色彩,如果真是男性犯罪,手段會簡單粗暴得多!
可是,那個溫柔善良,關心她鼓勵她的學姐,怎麼可能會殺人?!
「聽說曉旭已經脫離危險期,很快就會醒來。」
封芷涵聲音一如既往的輕柔,讓人不寒而慄。她緩緩邁步,姿勢端莊溫婉,朝她的日記本走。
寧月香不由後退,沒幾步就退到了窗邊,沒路可走了。
「學姐,」她吞了吞口水,艱難的問,「真的是你殺了段翠蘭和段立平?」
酒吧那天封芷涵在,前天晚上封芷涵也在,她完全有機會殺這兩個人。約自己的老公出去見面就更簡單了,只要用安眠藥迷倒受害者,就算是懷孕的女子也能夠勒死男人——或者割腕放血!
封芷涵溫柔的撫摸著日記本的櫻花浮雕:「月香,我以為你能明白的。我只對你說過,我有一個深愛的人,從很久以前開始,我就喜歡他。但我當時太年輕了,根本不懂這種感情有多珍貴,等我意識到的時候,我已經成了別人的妻子。」
「你是為了段元飛才殺人?……是他要求你這麼做的對不對!」
「不,他什麼也不知道。」封芷涵指尖觸摸著花瓣,彷彿那嫩粉色的花就是她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一切源於那個老頭的死。為了爭奪留下的遺產,那個噁心的女人威脅他放棄繼承權,還將他逼走。他只是養子,這個家沒有人真心待他,甚至沒有人願意挽留他。於是他不得不背井離鄉,去到我再也見不到的地方。」
「可那個女人並沒有因此滿足,她變本加厲,想要更多的財產去彌補炒股的虧空。但是她沒能得到老太太的遺囑公證,一怒之下將老人推下了懸崖。更令人髮指的是,她與段立平串通,藏起了屍體,準備私吞老人的那份財產。」
「她死於自己的貪婪。」
「老人的死被揭露后,我終於能見到他了。月香,那天晚上是我的幸運日,你能感覺到我有多高興嗎。可是就在那時,我看到段立平偷偷將屍體搬運到他的房間,我知道他要陷害他,我怎麼能讓別人陷害他。」
寧月香不禁捂著嘴,眼睛瞪得大大的,呢喃道:「因為這個原因,你殺了兩個人?」
「這個原因?」她不解的歪著頭,「你覺得這原因還不夠嗎?你愛的人蒙受不公,被人驅逐、陷害,而你卻要袖手旁觀,甚至跟那些噁心的敗類同流合污?」
「就算是這樣……」也不能殺人啊!
封芷涵也是法學出身,還是她尊重的學姐,掌握的知識足以尋求法律的幫助。即使法律幫不了她,那大學四年磨練出的素養呢,良心的底線呢,難道在愛情面前這些都可有可無了嗎?
「月香,你真的有愛過一個人嗎?」她失望的說,「我以為如果是你的話,一定能理解我。」
「那曉旭哥呢?他那麼愛你,可你卻要殺他,他會怎麼想!」
她無法想象段曉旭垂死時是怎樣的心情,她還叫他為了孩子堅持下去,可是殺他的人就是懷著他孩子的妻子啊!
「曉旭他對我很好,可惜我的心卻容不下他。」
她幽幽說著,左臂垂下,露出手上握著的針管注射器,裡面灌滿透明液體。
那是10毫升的針管,針頭巨大,看著就嚇人!
「學、學姐,你要幹什麼?」她緊張得要死,後背已經完全貼在牆上。
封芷涵晃了晃針管,笑容甜美如少女,清亮的液體在針頭擠出一個搖搖欲墜的水珠,迫不及待要扎穿皮膚,刺入血管。
「別怕,雖然比不上氰酸,但也是即時發作的劇毒,我調整了劑量,痛苦不會持續太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