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章 覲見
這次皇帝賜宴,來的也不止他一個,在北京的宗室人員都在。他是年級最小的一位,身份卻也是最特殊的一位,因為他是這一群人中唯一就藩封地的藩王,雖然他的封地丟了,成了張獻忠的地盤。
看著殿中密密麻麻的人頭,奶奶個熊,這老朱家怎麼這麼能生,在這裡的就有幾百人,這還是因為很多京城中的宗室人員根本沒有資格進入到這裡來,這還不算在外地就藩的。要是全來,那這紫禁城不知道能不能裝的下。朱元璋,牛人啊,反正先不管你大明王朝文治武功如何,但是你已經將『布種天下』這個宏偉的目標完成了………………
不得不說,這個布種天下也確實是實至名歸,根據《皇明盛事》的記載,明萬曆二十三年(1595年),見載於玉牒的宗室人口,就達到十五萬七千餘人。得到現在崇禎十六年(1643年),以老朱家強悍的繁衍能力,這個人數怕是怎麼也有十七、八萬了。
一邊感慨著朱家人那強悍的繁衍能力,一邊應付著這些宗室人員。他的酒量那不是吹得,這皇宮裡的酒味道還不錯,不愧是御酒,比外面的強多了。而他的酒量也讓諸位宗室人員驚嘆,很多人都知道他現在不過十四歲,噢,不,馬上過年了,一過年就是十五歲了。可就算有十五歲了,這般酒量也是驚人,那成年人都被他喝趴下好幾個了,這位爺卻是一點事情沒有。
雖然是皇帝賜宴,可崇禎皇帝不過露了一小面,沒等朱慈煃看清楚這位悲情皇帝呢就不見了。
一個中年胖子悄悄拉住他:「吉王,好酒量。對了,端王那邊讓我傳個話,淑芳樓的事情是個誤會。他御下不嚴,只要你一句話,他就將那下人打斷雙腿給你送來。至於那個犯官家眷,既然吉王爺看上了,就當是個禮物送給吉王爺了。」
心思一轉,朱慈煃就明白了。端王這是不想惹事,主動退讓了,自己還能揪著不放?沒必要和他計較,也是呵呵一笑,一副誠摯的表情:「呵呵,都是自家兄弟,還能為這點事情傷了和氣?這話說的,改日本藩準備些禮物給端王送去。」
「有心就好了,吉王說的對,都是自家兄弟,這點事情就這樣過去吧,以後我們多親近親近就是了。」
端王當然不是怕了朱慈煃,而是怕事情鬧大了他也有麻煩。崇禎皇帝自然知道下面的藩王都是派下人經商的,要不然那裡來的那些財富,可也不能鬧在檯面上啊。
藩王之中,百萬兩銀子的身家的那是太正常了。朱慈煃的吉王府那是經過數代積累的,多些銀子也正常。而明朝銀兩之值錢,實在是恐怖(大體換算一下,一兩銀子大約就是現代的人民幣七、八百元。)由此可見,明朝的藩王是多麼的富有。
而這宗室人員的年俸也是分級別、分標準的,藩王祿米一萬石,郡王兩千石,鎮國將軍一千石,輔國將軍八百石,奉國將軍六百石,鎮國中尉四百石,輔國中尉三百石,奉國中尉兩百石。按照萬曆年間的米價來算,一石糧食不過半兩銀子而已。所以說這藩王一年一萬石看起來很是巨大,摺合白銀不過五千兩。而這藩王不搜刮百姓,沒有手下人經商,又那裡來的這般巨額財富?
藩王們手下經商,皇帝自然也是睜隻眼閉隻眼的事情。可這兩個藩王為一個女人鬧出事情來,還是個犯官家屬,那他們兩個人估計都不會好過,得不償失,權衡之下,端王也就罷休了。
其實端王朱常瀛也明白,比起來,他確實不如吉王朱慈煃。就是從年俸上就能看的出來,朱慈煃拿的是藩王年俸一萬石,而他雖然也是藩王,但是年俸卻拿著郡王兩千石的標準。宗室的俸祿標準可不是什麼政績或者能力,而是與皇帝的遠近親疏。就現在而言,藩王遍及天下,但是能拿到年俸一萬石標準的藩王卻是很少。
朱慈煃雖然是繼承的,但是說明吉王一系在皇帝的心中份量還是更重一些,這一點上他端王比不了。一旦事發,雙方都是自己人,皇帝自然會偏袒和他比較親近的一方。能化解最好,屁大的事情,要是鬧起來了,那還不是自己倒霉。
在酒宴之上,朱慈煃表現了以為紈絝子弟的標準風範,那喝酒和喝水一樣。正在折騰呢,一名小太監出現了,拉了他一下,低聲說到:「吉王千歲,皇上讓你覲見。」
朱慈煃心中咯噔一下,到底要來了,果然是宴無好宴啊。幸好這段時間已經將禮儀方面背熟了,該說什麼,該做什麼也得了趙夫子提點。這『高處不勝寒』果然還是有些道理的,不在那個位置上才會無所畏懼,可真到了這麼個位置上,思想也會跟著改變了。要考慮的事情也更多了。
見了崇禎,行禮完畢后。朱慈煃偷看起了這位歷史上有名的悲情皇帝,記得很多人說,嚴格上來說,崇禎算的上是一位勤勉的皇帝,只是他面對的是一個爛攤子,即便他很努力,可他依然只有弔死煤山的下場。這位悲情皇帝的長相嘛,還算不錯。只是崇禎這年級實在讓人難以理解,朱慈煃知道現在的崇禎不過三十齣頭,可是這位皇帝怎麼看怎麼象四五十歲的人,這眼角的魚尾紋和頭上的白頭髮,簡直就是一老頭。
朱慈煃沒有說話,崇禎也好像沒有別人一樣,周邊伺候的太監更是大氣都不敢喘。一時間大殿之中呈現一種詭異的安靜,似乎連風都躲避開去。
「看夠了?怎麼不說話?」一個清亮的聲音打斷了這份安靜。
「藩臣失儀,請皇上贖罪。」都是親戚,自己還要稱臣,真是不得滋味啊。
放下手中的毛筆,崇禎一聲冷哼:「哼,你的膽子那裡去了?在外面不是很威風嗎?怎麼現在沒有了?」
「臣膽子很小的,皇上明鑒。」
「小?到了京城就留戀風月之地,還為一個犯官家眷大打出手,你可真給宗室長臉啊。你打架那會的膽子呢?現在怎麼沒有了?」
好,果然知道了這個事情,朱慈煃的臉馬上變色了:「臣一時糊塗。」
「一時糊塗?你啊你,小小年級不學好,跑什麼風月場地?白白浪費朕對你的一片心思。」
跪在地上的朱慈煃眉頭舒展了一下,還行,皇帝這會子在罵自己,那就說明他沒把這些事情當回事:「臣不成器,皇上別生氣,氣壞了龍體不值得。」
「要不是看在你在長沙有所作為,朕今天真恨不得狠狠打你一頓板子。你以為朕怪你胡鬧?錯了,年青的時候誰沒有一點荒唐事,自己看吧。」
一封奏摺被太監遞了過來,朱慈煃打開一看,這表情也變的很精彩了。兵部給事中曾應遴的奏摺,這奏摺實在是…………
「前得河北巡按御史黃澍之報,內云:『南陽於八月初五日獻賊入陷矣!』彼武漢、蘄黃,既已恢復,而楚撫王聚奎,何以不偕方國安等俱往,而遠駐長沙?岳州為湖南撫按信地,何以李乾德、王聚奎、劉祚熙不行奏報,而湖北按臣乃先報耶?地方官不能固結人心,止辦一走,岳州不守,則走長沙;長沙不守,則衡寶一帶,皆非我有。楚中撫按文武官兵,將何之乎?此時左鎮扼剿江州,尤宜分堵袁臨。倘江省不戒,毋論溯流渡嶺,閩粵相鄰,江南財賦之地,必成中斷。」
看到這裡,他就暈了,怎麼還是關於長沙的事情?還說的這麼嚴重,崇禎這是要做什麼?口中只有連連謝罪,既然裝孫子了,乾脆就裝到底吧。
「好了,你起來吧,朕也沒有怪罪你的意思。畢竟你在長沙失陷,也不是你能扭轉的。何況你都累倒了,朕還是很欣慰的,我朱家子孫還是忠貞的,福王、安王、襄王等皆與反賊力戰身亡。你若是在大那麼幾歲,身體長好了,想來也是我大明一位忠勇藩王。」
你不是吧,你這不是說我會戰死在長沙?別看你是皇帝,這回你可錯了,我才不會那麼傻在長沙等死呢。腹誹歸腹誹,口中卻在謝罪:「臣無能,辜負皇上的期望了。」
崇禎皇帝看著在發抖的朱慈煃,心中不忍,到底還是個孩子啊:「瑕不掩玉,你能在這般年級作出散財招募壯士,準備死守長沙的事情就已經很不錯了。總算還是我朱家子孫,還保留太祖的血氣,可惜,可惜。」
不知道這位爺在可惜什麼,可惜我沒死在長沙嗎?你可惜我可不可惜:「可惜還是沒有守住長沙,皇上,不要操勞過度,您是大明的擎天巨柱,您可要愛惜身體哇。只是臣無能,只有捐獻自己的俸祿,為前線的將士們盡一份心了。」
「你也看了,這曾應遴說的有道理啊。兩湖一失,江南不靖,一旦江南有個閃失,就麻煩了。算了,你年級還小,不說這些,你有捐獻之心,就已經是是急公好義的表現了。沒事了,朕乏了,你先下去吧。」
這崇禎,把自己叫來,沒說好也沒說不好。既然你不露出意思,看來這北京之行,還得繼續裝傻啊,為了權勢,我忍…………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了沒有多久,崇禎便問錦衣衛指揮使吳孟明:「你看這吉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