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12章 卷卷紅塵百年身
我千想萬想，也沒有想到，師父口中的師兄，並非是真的師兄。
素衣裹身，窈窕之姿，從山間小徑緩緩走來，踏著石板，草木皆為之傾倒。
她，洛斐，便是師父口中的那個師兄，我所謂的師叔...
竟然是個女兒身。
難怪我問師父和師叔年輕的時候的舊事，他不肯說，我覺得其中肯定有貓膩。
長發披肩，素衣裹身，一張精緻的容顏，我驚呆了，這簡直就是天人啊！一開始，我還以為是古人從畫裡面走出來了，直到到了眼前，我才知道，那不止是畫。
師父僵直著身體，本來那彎彎的腰桿，那一瞬間就直了起來，顫抖著聲音，輕聲的喚了一聲：「斐兒。」
她一向冷清，見到師父，一臉漠然，「你是？」
師父笑了笑：「文恩。」
她的臉色一瞬間就變了，眉頭一皺，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她雙手撫摸著師父的臉：「文恩？你怎麼已經變成這個樣子了？」
原來天人也會有感情的，我看她落淚，心裡也是一陣堵的慌。
可惜師父看不見了，即使洛斐容顏依舊，可師父已經老了。
呃，奇怪，我為什麼會去嘆息？
「一別多年，我怎麼可能不變，也就是你了，斐兒，你還是老樣子吧！」師父顫抖著身體，剛剛抬起了手，又放下了，如今的他，早已經年過半百，成為一個糟老頭子了，又怎麼能像從前那樣。
洛斐看到了門後邊露出半個腦袋的我，問道：「那個是你的孩子？」
師父搖了搖頭：「是我的徒兒，這孩子，也是個命苦的主。」
我曾經以為，這世界根本不會存在終年不老，可是看到了洛斐，我才明白，我看到的不是整個世界，我看到的，只是我所以為的。
我見洛斐在看我，尷尬的呲著牙，笑了笑，她朝我招手，我趕緊走了出去，她看著我的眉心，對師父說道：「你是為了她才來見我的吧？」
師父說道：「如你所見，這孩子的大劫將至，我恐怕無法抵擋。」
我們走進來屋子，洛斐點上了煤油燈，我這才看清，著房間其實不小，從外面看就一間小小的茅屋，可是茅屋後面可是別有洞天，裡面都是樹木圍成的，恰好做了許多隔間。
晚上我們吃了一些山中特有的野菜。
師父早早就去睡了，大概是太累了吧，或者，也是為了逃避什麼。
我坐在外面的空地上，抬頭看著夜空，這高山上的夜空，真的不一樣，太遼闊了，也太浩瀚了，果然啊，世界之大，不走出來，你又怎麼可能看得到？
洛斐師叔走到我的身邊，坐了下來，她也抬頭看著夜空，嘴裡自言自語的說道：「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師叔，你真的不會變老嗎？我真的好羨慕你啊！」我看著師叔，她的臉就像是二十多歲的女孩的臉，只是唯一不一樣的是眼睛，那雙眼睛里，裝滿了太多太多的滄桑。
她看著我，認真的點點頭：「你真的覺得不會變老很好嗎？」
「嗯，嗯，可以永遠不用死啊，你知道嗎？我很害怕死亡，死了，我就再也感受不到這個世界了，這個世界上也再也沒有我這個人了，如果我能永遠活著，那該多好啊！」我笑著說道，可我怎麼看不到師叔一點高興呢？
師叔苦笑著看著我：「你還小，說什麼死不死的，未來，你也不可能知道的，我曾經也跟你一樣，覺得不老，也不死該是多好的一件事啊！可是後來，我才知道，那是世間最折磨人的刑法，這也是最毒的詛咒，看著身邊的人一個一個的離你而去，而你一直就像個看客，看著他們生老病死，看著他們在你面前一步一步的走向死亡，而你，什麼也無法改變，直到這個世界上，你愛的人，愛你的人都走了，就只剩下了你一個人在世間孤獨的漂泊。」
我聽師叔這麼說，好像也挺有道理的，點了點頭，「師叔，我有好多好多的問題想問你，我可以問你嗎？」
「可以啊，你問吧！」師叔還是蠻好說話的，或許是太久太久沒跟別人說話了，她的臉上一直掛著笑，最開始的那份冷清早已經看不見了。
「你和師父認識的時候，你已經多少歲了？」或許我不該這麼問，但我不知道怎麼去拐著彎的問我所好奇的東西。
但好在師叔並不會生氣，她神秘一笑，說道：「我跟你師父同歲。」
我驚訝，原來是同歲，我師父現在也快六十了吧，我在內心裡感嘆，命運弄人，可是師叔到底遭遇了什麼，導致她現在這個樣子的呢？
「其實你還有很多朋友親人沒有離你而去對不對？可你為什麼要獨自一人在這深山度過呢？」我問道。
「認識我的會以為我是個怪物，我自離家，早已經與家分離，我再也沒有家，父母已亡故，我也沒有什麼可留戀的了。」
我心疼的抱著師叔，「師叔，對不起，我不該問那麼多問題的，你一定很難過吧？」
「呵呵，我不難過，小青兒，所有的宿命皆有因果，我自己種下的因，結出了果，即使再苦，也要吃下去。」
她說的那般坦然，聽的人卻無法釋然。
我不再說話了，可是她卻好像有很多話要說，也就自己說了起來，因為她知道，我在聽。
幾十年前，她因窺破天機，救了師父一命，便被那女人勾去了魂魄，也就是去了一次陰間，她便被陰間的一個貴族鬼公子看中，那鬼公子硬要娶了她，可是她的父母卻去求了當時她的師父紙人張，用了父母的命，才將她的魂魄挽回，可惜她是回來了，父母親卻已經沒了，據說是那鬼公子要她的父母去陰間做他的苦役來換取女兒的回歸。
做父母的肯定就是二話沒說，就自縊而亡，去了陰間。
我當時不知道師叔所說的天機為何，可後來我聽師父說，當一個凡人被鬼神之類看中，配了陰婚，那就是註定了的姻緣，若是被別人擾亂，那就是罪大惡極，而且，你永遠不知道會遭受什麼樣的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