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並無相似
金悅兒一屁股坐在地上,嚇得差點兒離了魂。
沈煙霞慢慢牽了牽嘴角,看吧,不只是自己沒用,她金悅兒一樣沒用的丟人現眼。
「不可能!她不可能還活著!」
刺耳的聲音讓沈煙霞不適的摸了摸耳朵。
半晌,金悅兒掙扎爬起,冷冷對嚇呆了的丫鬟低吼:「都給我出去,方才的事半個字不準透露!」
金悅兒坐在沈煙霞對面,從她眸子里看到自己此刻同樣蒼白無血色的臉頰。
「說,到底什麼回事?一個字都不準隱瞞。」
沈煙霞譏諷一笑,卻真的沒有隱瞞,將自己在天直門前看到聽到的事情一字不差全說了出來。
最後,她疑惑道:「真的,真的太像了,一模一樣…」
金悅兒覺得身體冰涼,想喝熱水,可袖中的手不停顫啊顫,她不想在沈煙霞面前露怯,死死掐住手心,睜大眼睛努力想啊想。
「等等,你說,她沒有跟金家相認?」金悅兒眼睛一亮。
沈煙霞也費解:「按說,金汐兒是金家寶貝幼女,她爹娘把她疼得什麼似的,怎麼沒相認呢?」
「她也沒有認世子?」金悅兒眼睛更亮。
「是…當時世子他說的話,」沈煙霞止不住的冒酸水,自己這個表妹從沒得到過世子表哥如此相待,不過眼前這人也沒有,她就平衡些了。
「聽者動容,可她沒有一絲波動,她身邊那個妖精,還罵世子…孟浪,可她…從頭到尾沒有異常,」沈煙霞仔細想了又想,肯定道:「是,沒錯,她沒有異常。若不是頂著那張臉,就是一個從沒見過的陌生人。」
說著說著,她的眼睛也亮了起來。或許,真的是人有相像?
金悅兒隱隱鬆了口氣:「一定不是她。不說父母家人,她跟世子青梅竹馬情投意合,為了早日跟世子在一起,甚至不顧她父母意見,早早嫁過來,就可知她對世子用情有多深。多年未見,便是不想相認,但乍見之下,不可能一絲破綻也不露的。」
「是…這樣嗎?」
「當然是。想當年,我只跟她說世子會去哪家店買紙,她都要立即跑去的,世子本人站在她面前,她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是…這樣吧。」
「就是這樣。她已經死了,早就死了,她命不好,沒福氣常伴世子左右。」金悅兒不知是說給沈煙霞聽還是說給自己聽:「姐姐。妹妹先走了,你好生休息。若是不適,讓丫鬟去告訴我一聲,我幫你請太醫。」
金悅兒扭動著細腰裊裊而去,沈煙霞對著她青碧色的背影呸了一口:「賤人,就知道模仿她勾引世子,奶奶我請太醫還要求你的?什麼玩意兒。」
金府,安歇前,金夫人讓人都退出去,問夫君:「你把今日情景詳細跟我說說。」
「夫人——」
「我要聽。」
金大人無奈嘆氣,只得將天直門前的事情敘述一遍。
金夫人聽完怔怔:「老爺,你記不記得,你家祖籍就是淦州的?」
金大人無語,他家祖籍哪裡他能不知道?
「夫人,那渁寨主除了與汐兒長相一樣,聲音,談吐,神情,舉止,都不相同。這世上的人長得一樣的人多了去了。夫人——」
「老爺,當初汐兒就是在淦州水上出的事,那渁寨主,哪裡?蒼牙山?離著那個地方,遠不遠?」
「唉,我早想過了,淦州山山水水我都熟悉,蒼牙山離著那處,並不近,隔了十幾道山水。夫人,不要多想了。」
金夫人淚水漣漣:「我苦命的汐兒——」
金大人扶著她躺下,將她摟在懷裡輕聲安慰。
過了許久,哭泣聲漸不可聞,金夫人的呼吸變得平緩悠長,金大人才敢吁口氣,琢磨著怎麼把胳膊抽出來,壓得發麻了。
「我想到了!」
金夫人忽然坐起,還推了脖子下頭胳膊一把。
金大人咬緊牙關,直吸冷氣,這胳膊,要麻死了。
金夫人沒有注意到夫君的異常:「我想到了,藥王廟!」
金大人僵著胳膊坐起來:「你想到什麼了?」
金夫人一把抓住他胳膊,金大人又麻又疼,歪了嘴。
「老爺,還記不記得,曾經有一年,你在淦州哪一塊來著,採風,有個山裡的村子,村民得了一種什麼病來著,缺了一味必須的葯當地沒有。咱碰上了,老爺出銀子又出人,從外地緊急運了來,幫村民渡過生死關。我記著,當初那個村長說什麼重塑藥王廟,要按著老爺的模樣塑呢。」
「有這回事嗎?」金大人真記不清了,他也是文人雅士,當初外派為官或是能請長假時,他總要到風景優美的地方採風作畫寫文。淦州是他祖籍,又山水秀美,幾乎年年都去,直到小女兒…
金夫人激動道:「有有,真的有,我想起來了,咱遇到村民那地方,可不正是渁水旁,汐兒正是在渁水上出的事,那渁寨主見過那裡的藥王廟,再沒這麼巧的事兒,老爺,她就是——」
金夫人捂住嘴,激動不能自已。
金大人嘆了聲:「夫人,你可知道,那渁水可是貫穿整個淦州的,東也是西也是,北也是南也是。這頭和尾,划船都得幾天——」
「我不聽,就是汐兒,就是汐兒回來了。」
金大人嘆氣:「不管她是不是,如今她的身份太敏感——」
「你怕她損了你面子,你便不要女兒了?」
「不是,婭芝,你聽我說,」金大人思索著:「不管她是不是,渁寨主招安,進京授官隨即又出京,這裡頭的事情必然不簡單。」
「什麼意思?」
「唉,歇著吧,朝堂上哪把一個水匪寨主放在眼裡的,不然能今天才得知她是女兒身的。都沒上心,傳出來的消息就少。明個兒,我去兵部走走。」
金夫人心一沉,不再問,心事重重隨夫君躺下。
不遠小院里,郭氏也在追問金誠。
金誠如實說了,郭氏扭著帕子發愣。
「睡吧。」
「爺,你說,到底是不是小姑?」
金誠看她一眼,搖頭:「我也不知。」
「真一模一樣?」
金誠先是點頭,后又搖頭:「怎麼可能一模一樣,畢竟時間過了六年了,便真是小妹,也會有變化。」
郭氏面有不甘,又問:「那說話,走路,神情小動作呢?你這個當哥哥的能看出多少相似來?」
金誠遲疑許久,搖頭:「並無相似。」
「一點兒也沒有?」
「一點兒也沒有。」金誠不悅:「你是什麼意思?」
郭氏笑道:「我這不是想弄清楚,不忍心母親白傷心嘛。明早你先去勸勸母親,這天下長得像的人多了,小姑她…母親還有你這個兒子,還有宮裡娘娘,保重身體為要。」
「好了,好了,知道了。」
「爺,我伺候您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