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Chapter 17
盛瑤不僅人回來了，還拎回一袋點心。
在她將羽絨服掛上門口衣架的空檔，江清婉已經迎上前來：「阿瑤買什麼了？」
盛瑤將袋子遞給她：「御之軒的綠茶酥和鬆餅，嗯，還有一盒千層蛋糕。」
江清婉小小地歡呼了聲：「哇，這麼多。」
盛瑤一笑：「去廚房拿個盤子吧。對了，中午打算吃什麼？」
江清婉往沙發方向看了眼：「叔叔看得可認真，我原本還說中午出去吃呢……冰箱里的食材也沒剩多少了。」
盛瑤想了想：「夠做一頓飯嗎？那就在家吃，下午咱們去市區買食材。」
江清婉咬著下唇，眼睛亮晶晶的問：「就咱們嗎？」
盛瑤秒懂：「……又想做壞事了？」
江清婉嘻嘻一笑。
盛瑤道：「問下爸去不去吧，去的話……」她抿一下唇，「也總有到盥洗室的時候，對不對？」
網路上腥風血雨，在此刻，與她們全無關係。
盛瑤在餐桌上提出下午的採購計劃，老爺子「唔」了聲，說：「這幾年在市裡住的足夠多了，難得回來一次，沒想到阿洛之前種的那些花都不在了……」講著講著，面上透出一點不甚分明的悵惋，「算啦，你們去吧，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也和阿洛說會兒話。」
他口中的阿洛，就是盛瑤和盛瓏的母親。
聽了這樣的話，盛瑤的神情也染上一些惆悵：「也好。」
到更晚些的時候，江清婉坐上副駕駛，看著車子一點點倒出別墅大門。她偷偷鬆了一口氣，又回到自己和阿瑤獨處的時候，連周邊空氣都顯得自由很多。
盛瑤注視著前方，口上講：「你剛才是不是有話想說？」
「啊？」江清婉回過神，「對了，網上曝出來喬以璐和一個女的的親密照……」
盛瑤的眉尖微微一挑，語氣倒是很隨意：「那她也太不小心了。」
江清婉道：「是啊……」頓了頓，「就在她家，沒有拉窗帘，就被拍到。」
盛瑤的語氣裡帶了些笑的意思：「這兩天的事兒嗎？狗仔真敬業。」
江清婉道：「就是因為在過年嘛，藝人這時候也會帶男朋友女朋友見家長，娛樂小報自然要守著咯。喬以璐明面上是單身，但和她傳緋聞的男星不少，加上她的年齡……有人跟拍她，真挺正常的。」
盛瑤終於切切實實的笑出來。她唇瓣彎起好看的弧度，看得一邊的江清婉有些怔住，說：「婉婉才拍了兩部戲，還有一部正在拍，就已經這麼懂了呀。」
江清婉慢吞吞地講：「這裡是郊區，初三，沒什麼車過來的。」
盛瑤：「怎麼？」
江清婉：「阿瑤，我好想你啊……」
盛瑤：「……有那麼想？」
江清婉：「停車吧=V=」
盛瑤一頓：「好。」
小花旦說的沒錯，這個時間，這個地點，一眼看去，四面八方，無盡道路上，只有這一個車輛。
過了許久之後，直到江清婉嗚咽著咬上盛瑤的肩膀，才有一輛SUV，從她眼前飛馳而過。
身體里好熱好熱，又好舒服。
一聲低吟之後，江清婉過了許久，才緩緩放鬆身體。她心疼地舔上方才自己咬到的、小姐姐肩上那一小片皮膚，舌葉在光滑的肌理上一點點蹭過。
盛瑤一隻手扶著她的腰，像是在照顧自家養的貓兒一樣：「……覺得怎麼樣？」
江清婉嚶嚶嚶：「阿瑤好過分，居然問人家這種話。」
盛瑤：「……我的妹妹，戲好足。」
江清婉直起身子，兩人對視，她難得地俯視著盛瑤，語氣卻是羞答答的：「官人，你這樣欺負了奴家，以後要對奴家負責呀。」
盛瑤的眼神晃動一下。
周邊一片寂靜，只有她和江清婉的呼吸聲。
而在她腦海深處，那些綺麗紛雜的片段里，似乎也跟著傳出了一個宮裝美人的嗓音：「太後娘娘，你要對妾負責呀。」
聽到這句話后，「她」的回答，又是什麼呢？
江清婉：「阿瑤？」
盛瑤應了聲。
她看著坐在自己身上的養妹兼情人，微微一笑——這是一個帶著一點無奈，一點縱容，和許多溫柔的笑。
「好啊。」
「阿瑤……」江清婉一怔。
有種無法言說的感覺，似乎在很早之前，就在她心底埋下種子。
這種子埋得太隱秘太隱秘，在很大程度上，根本就是被江清婉刻意忽略著的。
她很在乎盛瑤，根本不願意去想，如果盛瑤所有的溫柔和寵愛，都是——
可那個種子，就種在她心底，總會在未來的某一天生根發芽。
盛瑤的眼神又晃動一下。
到了這會兒，她好像才真正從自己迷離的記憶中回過神。
「婉婉，」她靠在座椅上，揉一揉眉心，「抱歉，我有點累了。」
江清婉的呼吸都要停下。
怎麼會這樣？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
她拚命回想著方才到底發生了什麼，明明只是很正常的對話啊，為什麼阿瑤的神色一下子就變了？那樣的疲憊和難過，雖然盛瑤有在掩飾，可兩人在一起那麼久，她人生中有一半時間都是在盛瑤身邊度過，阿瑤故作歡笑是什麼模樣，她怎麼會不知道！
尤其是，硬要說的話，阿瑤方才的神情，怎麼，有點像……
餐桌上，喪偶多年，思念著自己亡妻的盛晟呢？
江清婉的手指瞬間就涼了。
盛瑤感覺到，擔憂地問：「怎麼啦？覺得冷嗎？」
江清婉看著她，勉強一笑：「可能吧，剛才覺得身上很暖和，可一結束，就又冷了。」
盛瑤眉目間透出一點憂色，伸手將空調調高了些，又道：「快把衣服穿上吧，不要著涼。待會兒到市區以後要不要去買點葯？」
江清婉「唔」了聲，緩緩將身體放下去，又成了整個人都靠在盛瑤身上的姿勢。
「小姐姐，好像一直都這樣下去呀。」
盛瑤的手在她背上輕輕拍著：「怎麼突然說這種話？」
江清婉道：「因為我真的好喜歡小姐姐啊……」
盛瑤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很快恢復，好像方才的一點停息只是江清婉的錯覺。
過年期間，市區的街道上也是一片冷清。
兩人開了許久，才到一個大型超市。
盛瑤一邊停車，一邊道：「也不知道裡面還有多少東西……」這也是她第一次這麼操心過年事宜。
母親在的時候，自不必說。母親不在之後，她有段時間，依舊是在國外度過。
等到回國，又是一通各樣忙碌。相比之下，各樣的瑣事，倒是盛瓏操心更多。
盛瑤幽幽地嘆了聲，側過頭看江清婉：「好啦，下車吧。」
卻見江清婉只是懨懨的坐在那裡，不知在想些什麼。
盛瑤的眼神暗了暗。
她也覺得，自己方才，其實有些過分了……
可盛瓏早上才剛剛說過那樣的話，江清婉又講出與自己記憶里那個女人那樣相似的字句，稍有怔忪，似乎，也怪不得她。
雖說這樣，可看著江清婉心情低落的樣子，盛瑤心下驀地多出些酸澀。
「婉婉，」她的語氣教平常更軟，「不要不開心，好不好？我……」
話說到一半，江清婉的手機突然響了。
來點顯示依舊是「小陳」。
江清婉看一眼手機屏幕，旁邊的盛瑤十分善解人意：「先接電話吧。」
江清婉：「好……早上不是已經商量好了嗎，」一邊說著，一邊按下接通鍵，「怎麼啦？」
小陳的聲音慘兮兮的：「喬以璐自己發通稿了啊，網上簡直亂成一鍋粥了，她團隊那邊□□也刪不過來。Lin姐倒是很淡定的樣子……我就是來說一句，這兩天你千萬千萬不要有什麼反應，連微博也不要發——對哦，你也發不了——然後不要和喬以璐有什麼接觸。如果遇到記者，問你有什麼看法，一個字都別說！」
江清婉：「遇見記者……怎麼可能啊。」
小陳道：「你現在在哪？」
江清婉想了想，把超市名字報出。
小陳過了許久，才幽幽道：「你你你，去那裡做什麼，看望喬以璐？」
江清婉：？？？
小陳：「喬以璐家就在那附近啊！門口擠滿了記者！」
江清婉：「……」
她沒有掛電話，轉過頭看盛瑤：「附近好像有狗仔，我要不然就不下去了？」
盛瑤道：「還是喬以璐的事兒？」
江清婉「唔」了聲。
盛瑤：「行吧，你有想買的東西嗎？」
江清婉思索片刻：「……沒有。」
盛瑤彎一彎唇，傾身過去，揉一揉她的頭髮：「婉婉，有什麼事，等我回來了咱們再談，好不好？」
江清婉露出一個笑容：「好啊。」
她等了盛瑤三十分鐘。
這三十分鐘里，江清婉想了很多，很多。
疑惑一旦生根發芽，就再不能抑制，而是以最快的速度，長成參天大樹——
在盛瑤回到停車場，將採購的東西扔進後備箱后，她打開車門，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江清婉輕輕的一句疑問。
「大概真的是我的錯覺吧……阿瑤，我總覺得，你心裡還有別的人……」
「在你看我的時候，你到底，是在看著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