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看臉

3.看臉

安樂公主是陛下最寵愛的長女,七年前嫁給一個姓王的世家嫡子,夫妻二人也如膠似漆過一段時間,後來王駙馬竟然偷偷摸摸在外面養外室,氣得安樂公主用馬鞭把他抽了一頓,趕出了公主府。

當時這事鬧得滿城皆知,最後以王駙馬墜馬身亡而結束。曾有人說王駙馬的死因存疑,但是誰也找不到證據,加上後來王家敗落,便無人敢再提此事,最多在背後偷偷感慨一句,最毒婦人心便罷了。不過誰叫那麼王駙馬不識趣,娶了公主也敢在外面胡來,這就是老壽星上吊,自找死路。

王駙馬死後,安樂公主也不願再嫁,養了一群戲子歌姬在別莊飲酒作樂,再不然便邀請京中貴女們打馬遊玩,算得上是京城紈絝小姐團體的代表人物之一。

這次安樂公主舉辦賞菊宴,幾乎所有受邀的貴女都賞臉去了,很快別莊便熱鬧起來。

「你們看到班鄉君了沒有?」

「沒有,她今天約莫是不會來了。」

「為什麼?」

「聽說沈探花前幾日去靜亭侯府退婚了,當天沈探花是被靜亭侯打出來的,不少人都瞧見了呢。」

貴女們平日閑著無事,湊在一塊難免聊點各家的八卦,班嫿「又被退婚」稱得上是當下的熱門話題。

「我如果是她,也沒臉出來湊這個熱鬧,」謝啟臨的妹妹謝宛諭用手帕輕輕擦拭著嘴角,小聲對身邊的同伴道:「那一家子的荒唐人,誰敢結這門親誰倒霉。」

她的同伴石飛仙乃是當朝右相孫女,不僅長得出塵美麗,還是京城中有名的才女,就連太后都親口誇讚過。

石飛仙性子寡淡,能與她交好的人並不多,謝宛諭便是其中一個。她不太喜歡班嫿那張揚的性子,所以聽謝宛諭提起她,便微微皺眉道:「罷了,她一個女兒家被退婚三次,也不是什麼好事,我們且別提了。」

「就算我們不提,別人一樣要說閑話,」謝宛諭想起自己的哥哥,雙手絞著帕子道,「若不是她妨克我哥,我哥怎麼會傷了眼睛。」

朝廷用官,很少有用眼睛殘疾的先例,如今他哥壞了一隻眼睛,不僅日後不能再入朝為官,就連親事上也要降一等。現如今母親天天在家以淚洗面,她實在受不了家中那沉悶的氣氛,才逃出來透透氣的。

世人都愛遷怒,謝宛諭才不管那些妨克的傳言是真是假,反正她不喜歡班嫿那副猖狂樣,抱怨班嫿一番,心情都好多了。

石飛仙靜靜地聽著,沒有說話,自然也沒有提,謝啟臨出事那天,是想給她送一本詩冊。

班嫿一下馬車,守在別莊門口的丫鬟婆子都迎了上去,不管那些千金貴女怎麼看待這班鄉君,她們這些做奴僕的卻是要好好伺候這位主。誰讓這位長著一張好看的臉,討喜的嘴,哄得宮裡的太后皇上都喜歡她呢?

「見過鄉君,您可算來了,公主正在內院等著呢,奴婢給您引路。」

班嫿就喜歡別人眾星拱月般的捧著她,當下露出一個明艷的笑容,從荷包里掏出幾粒銀花生,扔給面前這個說要為她引路的丫鬟:「走,安樂姐姐這裡的菊花向來比別人家的漂亮,我怎麼能不來。」

「謝鄉君賞,」拿了賞賜的丫鬟臉上笑容變得更加燦爛,「您往這邊走,小心腳下的台階。」

「真沒意思,」安樂公主彈著盤子里的玉珠,視線掃過院子里那些優雅貴氣的千金小姐們,扭頭對身邊的嬤嬤道,「嫿嫿還沒來么?」

「公主,班鄉君今日還沒到,」嬤嬤想起近幾日京中那些流言,卻不敢在公主面前顯露,「想來正在路上。」

主僕二人正說著,忽然外面傳來女子們說說笑笑的聲音,一個身著艷麗宮裝的女子左手一個美人,右手一個佳人,笑盈盈的朝這邊走來。

「我道是誰弄出這般大的動靜,除了她就沒別人了,」安樂公主臉上的笑容頓時燦爛幾分,起身朝來人走去,「好好的,你又來逗我家的丫頭,到時候又要惹得她們左一句班鄉君,右一句班鄉君,倒把我給忘了。」

「姐姐,」班嫿放開手裡的美人,福身想給安樂公主行禮,被安樂公主一把扶住,「快別,給我行禮的人多著,可不缺你一個。」

「我們小半月不見,總要裝一裝的。」班嫿與安樂公主攜手走進園子,腳剛踏進去,就感到無數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她扶了扶鬢邊的步搖,朝眾貴女露出一個美艷逼人的笑意。

既然她們想看,她就讓她們看個夠。

她今天的裙子是用貢緞做的,玉佩是有錢也買不著的雞血玉,從頭到腳無一不精緻,無一不講究,她精心打扮大半天,若沒人看那多掃興?

謝宛諭看著她那副猖狂樣兒,臉差點扭曲起來。她哥眼睛壞了一隻,班嫿卻紅光滿面打扮得艷光四射的出現在這裡,她心裡那口氣怎麼都咽不下去。

她總算是明白母親為什麼喜歡在無人處罵某些女人為賤人了,因為這兩個字才能發泄她內心無處安放的憤怒。

安樂公主這裡最不缺的就是美人美酒與佳肴,滿院子的千金貴女,一邊聽著樂師們彈奏的曲子,一邊吟詩作畫,倒也是快意。班嫿從小不學無術,不擅長吟詩也不擅長作畫,唯有一張嘴格外刁鑽,哪樣東西食材是陳的,哪樣是新的,她只需要嘗一口,便能識別出來。

「這酒是下面莊子里的人送來的,味道怎麼樣?」安樂公主讓班嫿嘗了嘗新得的果酒。

「還成,」班嫿把頭湊到安樂公主耳邊,小聲道,「你看到那個謝宛諭沒有,瞪著我的時候,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了。」

「怎麼,你們兩個玩不到一塊去?」安樂公主大班嫿七歲,對於她來說,班嫿幾乎是她看著長大的,所以情感上自然更偏向班嫿。

「我哪能跟他們玩到一起?」班嫿抿了一口果酒,懶洋洋道,「她們愛的是吟詩作畫,溫婉可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喜歡過念書啊。」

「你也別抱怨,若不是謝啟臨跟人私奔,她就成你小姑子了。」

「誰稀罕嫁給一個有眼疾的男人,」班嫿哼了一聲,放著她一個正經侯府鄉君不娶,偏偏跟一個煙花柳巷女子私奔,簡直讓她丟盡了顏面,「幸好他當年私奔了,不然我還要守著一個花心半瞎子過一輩子。」

對謝啟臨她是有過好感的,畢竟他長得好,又會哄人開心,那時候她年幼不懂事,便讓父母答應了他家的求親。

後來她才明白,相信男人的一張嘴,不如相信白日見鬼。當初求親的時候,他是體貼又溫柔,後來跟人私奔的時候,又擺出一副當年我不懂事,現在才找到真愛的模樣。

還有那個謝宛諭,她哥當年悔婚丟她的顏面,現在她還好意思對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這不是腦子有病么?

「班鄉君,大家都在作詩玩,你怎麼不來?」謝宛諭笑眯眯的朝她揮手絹,「快過來。」

「嘖,」班嫿懶得搭理謝宛諭那副故作友好的模樣,頭一扭,繼續跟安樂公主閑聊。

她這麼不給謝宛諭面子,謝宛諭就有些尷尬了,她抬頭迎向各家貴女們的視線,勉強笑道:「可能班鄉君對我們家還有些誤會。」

誤會?什麼誤會?

自然是被謝家退婚那件事。

當下女子雖然比前朝更自在,但終究還是男尊女卑的時代,男人退婚,就算是男人的錯,但是對女子的名聲來說,還是有很大的影響。

你若是好,那別人家為什麼會退婚?既然男方堅持退婚,那肯定是女人哪裡存在問題。

本來是謝家做得不厚道的事情,鑒於班家紈絝的作風,以及班嫿絲毫不低調的做人準則,所以很多貴女便默認了謝宛諭這種說法。

長得漂亮有什麼用,謝家二郎還是不願意要她。

這種想法讓很多貴女感到快意,有種高於班嫿的優越感。雖然現實是她們不敢像班嫿那樣,不高興就甩人面子,高興了就拿金子銀子賞人,更不會像班嫿那樣,穿著奢靡講究。

這是不對的,身為女子更重要的應該是姿態與內涵,像班嫿那樣的女人,實在是太淺顯太庸俗了,簡直就是丟盡了家族的顏面。

「那個沈鈺是怎麼回事?」安樂公主皺起眉頭,「當初不是他哭著求著要娶你么?」

「誰管他怎麼回事。」班嫿用銀叉取了一塊水果放進嘴裡,嫣紅水潤的唇就像是熟透的蜜桃,讓安樂公主忍不住伸手戳了戳。

「愛退就退,他除了那張臉,也沒哪兒讓我看上的。」班嫿放下銀叉,漂亮的雙眼眨了眨。她記得夢裡面的沈鈺下場也不太好,臉上被刺字發配到了邊疆。

「你這麼喜歡長得好看的男人,不如嫁給容瑕?」安樂公主失笑道,「整個京城,便沒有比他長得更好看的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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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這般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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