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雷飛雲伸手揩去周佩華嘴角殘留的葯漬,不以為然地道:「沒事,本將身體好得很,不怕。」

荷香心裡頓時有些發苦,總覺得姑爺很像一頭餓狼,正對著她家小姐琢磨著從哪裡下口好。

心思轉了幾轉,她再接再厲地道:「小姐正病著,夜裡需要有人照顧,婢子得留在房裡值夜。」

雷飛雲微微蹙眉,道:「不用,你下去休息吧,你家小姐自有我照顧。」

荷香越發覺得難以安心了,她家小姐可還病著,且病得迷迷糊糊的,姑爺不會有什麼別的心思吧?

面對小丫鬟質疑的目光,雷飛雲一臉正直地道:「本將軍也是照顧過病人的,你放心,肯定把你家小姐照顧好。」順便吃豆腐什麼的,就不需要對小丫鬟明說了。

最後,荷香還是被自家姑爺給攆出了新房,懷著滿滿的擔憂回到下人房休息了。

而攆走了小丫鬟的雷大將軍拴好門栓,把自己扒了個精光,鑽進了紅紗帳,再鑽進了自家娘子香噴噴的被寓里。

雖然為了怕她受涼不好扒光了,但是他的手毫不客氣地鑽進她的衣襟里巡視領地,細細品味。

周佩華睡得很不安穩,半睡半醒間總覺得有一道隱含著危險的氣息一直在自己耳邊響著,就好像——野獸的粗喘?

雷飛雲的眼珠子漫著血絲,氣息也越來越粗重,雙腿間的禍根早就硬得跟鐵似的,恨不得馬上奮戰。

可是他知道不能,只能忍。

「水……」被熱氣熏得口乾舌燥的周佩華,囁嚅地開口。

雷飛雲狠狠倒抽了口氣,光著身子下床到桌邊給她倒了杯水過來,喂她喝下,然後自己又去狠狠灌了幾大杯,這才勉強把心火給往下壓了壓。

目光在床和凈室之間打了幾個來回,他最終還是咬著牙回到床上,繼續痛並快樂的煎熬著。

前半夜,周佩華熱得老是想掀被;後半夜,她又冷得直往身邊的大火爐鑽。

於是,前半夜,雷大將軍一直在替小妻子蓋好被子;後半夜,又在禽獸與君子之間搖擺不定。

一夜過去,雷飛雲深感身心倶疲,早早就起床穿衣。

一大早就趕來伺候的荷香,一看到姑爺雙眼下的陰影,不由得嚇了一跳,難道小姐夜裡病情加重了?

雷飛雲一邊打呵欠,一邊對她說道:「你家小姐退燒了,估計一會兒就能剛,你先去準備湯藥吧。」

荷香應了一聲,趕緊跑去煎藥。

等周佩華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到紅通通的帳頂,靠牆的位置還貼著紅雙喜,這是洞房?

「荷香?」

叫喚聲才剛落下,她就聽到有腳步聲靠近,接著帳子被掀了起來,一張陌生的俊臉出現在她眼前,不過他眼下的黑影硬是讓他俊朗少了幾分。

數年未見,他的變化倒是不太大,只是煞氣似乎更重了些。

「醒了?荷香去熬藥了,你要喝點水嗎?」雷飛雲一邊伸手扶她坐起,一邊問道。

周佩華任由他幫自己穿上半襖,然後靠坐在床頭,這才開口道:「嗯,我想喝點水。」

他轉身倒了杯溫水過來。

她小口小口地喝完。

「還要再喝一杯嗎?」

周佩華搖頭。

雷飛雲把杯子放回桌上,然後在床邊坐下,伸手攬住她的肩。

她瞬間身子一僵,緊接著全身都變得熱燙起來。

他輕輕嘆了口氣,低聲道:「這些年我忽視了你,讓你受苦了,對不起……」

周佩華眨了眨眼,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對不起嗎?

當初為了擺脫繼母,她借著他救了她,成功讓他跟自己定下了婚事,那時她多少是覺得有些對不起他的。

不過,在接下來的六年裡發生了太多事,她漸漸也不覺得自己對不起他了。

到了現在,好像他們之間也談不上誰對不起誰了,不過都是情非得已罷了。

兩個人有一會兒沒有說話,就那麼靜靜地挨坐在一起。

是荷香端葯進來才打破了屋內的靜寂。

雷飛雲伸手拿過葯碗,抿了一口,神色不變地將葯碗遞到妻子嘴邊,「我嘗過了,溫度剛好,喝吧。」

周佩華和荷香看著他這樣的舉動,都是一陣無語。

周佩華皺著眉頭一口氣將湯藥喝了下去。

雷飛雲快手拈來桌上小碟子里的一顆蜜餞塞進她嘴裡,幫她衝散那股苦澀。

「一會兒讓文先生再來幫你把把脈,看看要不要再重開藥方,早點把身子養好,別帶著病過年。」

周佩華微微點了點頭,輕輕道了聲「好」。

這一路上文思遠一直在幫她調理身體,對她的身體情況有七、八分的了解,至於她的宮寒之症,他因不精婦科,倒不敢打包票一定能治癒,卻也答應她不會主動向雷飛雲提及。

荷香收拾了葯碗,又端來了一盆溫水幫自家小姐凈面梳洗。

雷大將軍則到外間去吃早膳。

周佩華因為剛服了葯,要過一會兒才能吃早飯,而且她吃的是清粥小菜,也不好與大將軍一起。

只不過沒一會兒,荷香就一臉驚惶地跑進內室,湊到她耳邊偷偷感嘆,「將軍吃得好多。」

軍漢能吃也不算太稀奇,況且娘家以前有個燒火丫鬟也挺能吃的啊,想到這裡,她不禁笑道:「二丫的飯量還小嗎?」那可是論盆吃的,最後生生因為飯量太大被管家給重新發賣出去,畢竟實在是太飯桶了。

荷香哂哂嘴,壓低聲音又道:「可是將軍比二丫還能吃,真的!」所以她才這麼驚愕嘛。

周佩華想了想,那確實該吃驚一下了。

可想而知,對於雷大將軍來說,妻子那如同貓食一般的飯量實在讓他頻頻皺眉。

「這樣不行,你太瘦了,得多吃些才好。」

周佩華一邊拿帕子擦拭嘴角,一邊道:「我跟將軍不同,本是女子,又在病中,能用一碗半米粥已是很好了。」

雷飛雲依然皺眉,「還是吃得太少了。」

荷香忍不住小聲嘀咕,「小姐哪裡能跟您比啊!」這是飯桶和飯碗的巨大差異啊。

雷飛雲挑了挑眉,沒說話。

周佩華看著荷香搖了搖頭。

荷香低頭斂目裝鵪鶉。

「我去找文先生過來,你趁這機會收拾一下。」

「好。」

等到雷大將軍的身影消失在門外,荷香長長地吁了口氣。

周佩華不禁失笑,「看把你嚇的,趕緊過來幫我穿衣。」

荷香吐吐舌頭,拿了一套衣物出來。

當周佩華扯開衣襟的時候,突地眼睛一瞪,隨即猛地將衣襟揪緊,頭也不抬地道:「我自己換,荷香你去幫我揀幾樣頭飾好搭配。」

荷香聽話地去做事,並沒有察覺自家小姐的異樣。

周佩華等荷香走到一旁去才小心拉開衣襟,看著胸前莫名其妙多出來的青紫痕迹,她倒抽了口涼氣,狠狠磨著牙。

那個混蛋!

為了不讓荷香看到,周佩華用最快的速度換好衣裳,接著坐到妝台前,讓荷香幫自己戴首飾。

因著生病,荷香只揀了幾樣輕便精緻的頭飾,戴好之後顯得清清爽爽的,卻不太符合自家小姐新嫁娘的身分。

但也沒辦法了,等文先生幫小姐診過脈后,小姐又得到床上歪著去,索性就簡單為要吧。

看著菱花鏡中的自己,周佩華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臉,這一路上到底還是養起來了,比之前瘦削的模樣好太多了。

難怪某個混蛋能在她生病之時還下得了口,想到這裡,她氣惱地抿緊了唇。

看到小姐的表情變得好像有點生氣,荷香遲疑地輕喚一聲,「小姐?」

「沒事。」周佩華果斷否認。

「喔。」

「屬下文思遠求見夫人。」

周佩華輕輕吸了口氣,起身往外間走,「文先生請進。」

文思遠進房之後落坐,為周佩華把脈。

詳細診脈之後,他說道:「夫人已無大礙,藥方我再做修改,調養幾日就好。」

「有勞文先生。」

「不敢,屬下分內之事。」

周佩華輕笑道:「一路上多虧了先生照顧,我主僕二人感激不盡。」

文思遠回道:「將軍所託,屬下不敢馬虎,將軍很是關切夫人的身體狀況。屬下還須向將軍回稟,先行告退。」

周佩華理解地道:「如此,我便不多留先生了。」

文思遠起身離開。

荷香一臉狐疑地看著門口一會兒,再問向自家小姐,「是婢子多心嗎?怎麼感覺文先生很急著要離開?」

周佩華低眉斂目,若有所思。

出了將軍起居內院的文思遠直奔行轅外書房,大將軍雷飛雲正在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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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請上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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